第二十五章 反目成仇
江婉如缩在石洞中，看上去就像一个团子。可是没人会她觉得可爱，因为在她的周围，白骨和鲜血充斥着这个空间。她疯了。或许，早就疯了。紫色的秀发不见踪影，只剩下刺目的白发，和猩红色的眼睛。江婉如很强。这是一个客观的事实，太虚七剑中，除去凌霜，她就是最拔尖的那一个。她原以为，自己会是第三个练成剑神的人，她小时候总觉得，这样就能明白师傅在想些什么了。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其实江婉如这一辈子，始终离不开这句话。剑，如人生。人生，如剑。江婉如练了一辈子的剑，其实，也就是心中有个期许罢了。可这期许，现在也没了。该死的，总是要死的。该活下去的，也会好好地活下去。但是那个应该活下去的人，不是她。“婉兮，抱歉啦。”江婉如抬着头，静静地靠在石壁上，看着一个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湄，你来杀我么？”江婉如其实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是直觉告诉她，面前的是谁。苏湄，而不是二师姐。“是。”苏湄并没有觉得意外，“可是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不杀你。”“素衣怎么死的？”江婉如根本不想理会这句话，有些事，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两次就太多了。“不是我动的手，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没了剑心，是觊觎太虚剑气的人做的。不知道是华还是少，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做起事来，比小门小派更加腌臜。”苏湄倒是直接说了。“可是你知道这件事。”江婉如一听就懂了。“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她没了剑心。太虚剑气天下无敌，几个宵小本不能夺了她的性命。”“可她还是死啦……死的惨吗？”“那时师傅在附近，他们心中害怕。逼问不成就一剑杀了素衣，临走时放了把火。”苏湄低着头，仿佛再说一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一样，“倒是没受什么折辱，你大可放心。”“师妹死了，你却让我大可放心？”江婉如突然笑了，她觉得这个二师姐挺没意思了，“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对太虚七剑动手？我现在虽然看不见了，但你那一身邪气……同二十年前一样。”“……非我本意。”“可她因你而死。”“我晓得。”苏湄倒也没有否认，事到如今，这些也没什么要紧。“我没什么想说的。”江婉如闭着眼睛，“要是来的是大师姐，我倒是有一箩筐子话要说。来的是师傅，我就不劳烦师傅送我一程了。你就算了罢。”“……这么恨我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也挺无趣的，爱啊，恨啊，苟活了这么些年我算是看明白了。”江婉如还是决定嘲讽她一下，“人这辈子，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心。你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以你的脾气，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是相当讨厌我了。”苏湄点了点头，“可我还是得送你一程……但不是因为斩妖除魔，而是我要借你的肉身一用。”“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婉如以为她会说什么自己碍着她计划，或者马上就要为祸人间这一套，可这一句，却万万没想到，“苏湄啊苏湄……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X子。这么多年，我们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苏湄没有再说话，什么也不必说了。她本来也不爱谁，也不希望谁爱她。其实江婉如说得对，她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拔出背后已经二十年没有出鞘的两仪双剑，自从她担任门主以来，就不曾用过这柄剑。平常练武，也都是特意寻找替代品，宗门里的人，也从未见过门主拔过剑。但是无论怎么说，面前的人是江婉如。要杀她，除了轩辕剑，都不配。苏湄毫不犹豫地一剑挥下，这一剑若是落到实处，江婉如的心脉会被瞬间切开，一瞬毙命。但是，剑，偏了。一瞬间，苏湄的表情变了，她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意识到了……现在这个空间，还有一个能威胁到她的高手。而下一秒，刚刚隔开她剑势的那柄细剑，已经直逼她的面门。高手对决，往往只在数秒之间，对方占了先机，这是苏湄再熟悉不过的剑意……轩辕剑，轻尘柳。若不是苏湄是双剑，这一下，就会当即毙命！但是苏湄的剑意，轩辕剑无双确实是两剑，苏湄左手一震，黑色的剑出鞘，隔开了这个直逼面门的剑势。世人都说，太虚五徒马非马是天下第一。但是比起他，苏湄和林朝雨无论是剑心还是剑招，都胜了不止一筹。追随赤鸢真人三十年的大师姐林朝雨，一手太虚剑气已经臻至化境。资历仅次于林朝雨，又自幼学习太虚剑气的苏湄，也只是略处下风。两人刚刚接手那一招，看似简单，但是对于江湖上绝大多数练家子来说，便是绝杀。除了太虚剑气的传人，断然无人接得下这凌厉的攻势。苏湄把黑白双剑交叉立于胸前，护住要害，林朝雨则是伫立不动，剑尖斜指。“苏湄。”林朝雨和这位许久不见的师妹，仅有一句话要说。“大师姐有何话？”“拿命来。”第一次，将同门当做亲人的大师姐林朝雨，对着曾经亲如姐妹的人如此说道。…………马非马其实也不在太虚剑派坐镇。林朝雨前脚刚走，他就把摊子给了现在太虚剑派资历最高的徒弟。“现在起，太虚剑派封闭。江湖诸事，不得参与。但若是妖兽侵袭，则立即下山除魔。”留下这三句话，马非马骑着爱马，风驰电掣般地向着南海而去。第一次违背林朝雨的意志的马非马，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预感让他很兴奋。他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谁手里呢？这是马非马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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