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符华的灯笼 番外完
“榆木脑袋，听说那个小老弟回去的时候大肆宣扬他得见仙颜，王朝必然经久不衰呢。”苍玄之书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这是要过年了，每天街上都很热闹。“这世界上没有不会衰退的东西。”符华用手指拂过旁边的灯笼，“再精美绝伦的东西，也会因为时间而被侵蚀。生死轮回，是自然更替之理。终有一天，我也会归于尘土。”“听上去好伤心啊。”苍玄之书挠了挠头。“没什么好伤心的。”符华摇了摇头，“该走的都走的，留下来的，也不是真的想留下来。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很久，我们活着，只是为了使命。”“我不这么认为。”苍玄之书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为何？”“总有一天，能拯救你的人一定会出现。”苍玄之书说道，“因为这是苍玄写在我的程序里的重要事情。总有一天，能拯救梅露蒂娜和你的人一定会出现。”“若是她们都还在……”符华没能说完这句话，低下了头，片刻后，突然说道，“来了就别躲着了，李子天？”李子天，天子李。一个无聊的隐名。“上仙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功盖世。”太宗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三个形貌各异的男人。“这也算神功盖世，那这世间高手多了去了。”符华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你大肆宣扬什么仙人授剑，仙人传功，仙人教诲，我不打算追究。但是若是扰我清净……你可知什么叫做“仙人抚顶”？”说着，符华竟然真的伸出了手。太宗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一下，连退三步。“那个，上仙。”尉迟挠了挠脸颊，一脸尴尬，“听说是仙人救了我，我还没道谢呢。”“……”符华抬起头，打量了他几眼，“你谁？”“……”尉迟感觉自己很受伤。“就是那天晕过去那个，上仙不是帮朕把他拎回来了吗？”太宗“好心”解释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符华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太宗拦住。“仙人既然来了，何不给朕一个面子，去朕的别宫坐坐？”太宗一脸诚恳地说道，“实不相瞒，再见到仙人之前，朕也怀疑过仙人的真实性，但如今朕蒙受仙人大恩，却未曾报答一二。”“小老弟，你哪是蒙受大恩，你是厚着脸皮讨了不少恩情呢。”听到这声“小老弟”，跟在后面的秦琼和长孙无忌嘴角动了动，没敢吭声。“榆木脑袋，去逛逛也好，我还没见过皇家派头呢，山林野味也吃腻了。”苍玄之书捂着肚子说道。“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符华倒是无所谓，“不过……皇帝，你没打什么歪主意吧？”“……朕在仙人的眼中这么不堪吗？”太宗苦笑。“居上位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无谓正邪。一个好皇帝，和一个好人，是两回事。”符华把手背在后面，“若我是可以为你掌控的存在，你便不会甘愿维持这种关系，帝王都是如此……或许除了姬麟吧。”“……”太宗没有吭声，实际上这也是一种默认。“李世民，我已经活了五万年了。”符华摇了摇头，“我经历的王朝数不胜数，那些苟且和龌龊也是一看再看。你是明君，但不是善类。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可和我说，我说允，那便是允，我说不允，那便不允。”“仙人虽然号称不染尘世，但所做之事或多或少影响朝野庙堂，朕无法忽视。”太宗微微思考了片刻说道，“就像刚刚仙人说的，朕是皇帝，但是仙人要做的，朕无法阻止。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仙人的无私和公正。”“我有我的使命，如果你的使命是治理国家，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符华瞥了他一眼，“这并不冲突。你想控制我，却控制不住，所以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些事情。”“是，譬如……走火入魔是什么，妖兽又是什么？”太宗坦率地点了点头，“或者说……您，又是什么？”“看不就知道了？我是怪物。”符华瞥了他一眼，“李世民，其实你并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完全可以以一人之力击溃神州所有的军队。讽刺的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提防我，你才会怀疑我，不是吗？”“过于强大的力量会让人感到恐惧。”太宗幽幽地说道，他看着符华，“您……让朕感到恐惧。”“因为你没有信任我的理由。”符华突然开始走动，一边示意太宗跟上。“你们就在这，朕陪上仙走一段。”太宗摆了摆手，让秦琼等人停下，然后自己跟了上去。“人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而且其基础在于两人属于同一种存在。”符华看着河边的灯火，继续说道。“您说的对，而仙人怎么想，显然朕不知道。”太宗跟在后面，除了当年陪父母之外，这应该是他成为皇帝以来第一次陪人散步。虽然看上去秦琼几个人很是担心，可在赤鸢真人旁边，有什么可担心的？她若想杀他，一念之间。若是不想，那她的旁边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我不会把那些事告诉你，因为你不是我的谁，你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或许，勉强算一个朋友。”符华看着走过的一个又一个人，眼神被灯火点亮，“所以我们还是无法相互理解，都说帝王心难测，你也不会和我掏心挖肺。”“……”“李世民，对于我来说，你们都是过客。”符华伸手握住一盏掉下来的灯笼，现在这东西到处都是，“我只是在寻找，那最后的节点罢了，承诺，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你便试着相信我吧，或者……试一试杀了我。”“朕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太宗突然伸出手按住灯笼，两个人分别握着灯笼的两边，“但就像这样，朕觉得，其实仙人与凡人的关系一直是这样。您拿着灯笼，伸出手，我们接住。然后，我们一个接着一个把灯笼传下去。神州千百年的历史因此形成。如果在这灯笼的尽头，站着的就是您的话……”太宗抓起灯笼重新挂了起来。“那朕，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便是仙与人。太宗理解了，但他知道仙人其实不理解。仙人不把自己视为一个伟大的存在，但她做到了伟大的事情。她把神州的历史串联起来，就像在很多年前，把一个灯笼递给了人们，然后人们创造出了千千万万个。但她自己甚至都不记得。“仙人有名字吗？”太宗最后问道。“符华。”符华虽然不理解，但是她觉得这个人好像看开了。“朕……我叫李世民。”最后，李世民笑了笑，就这么离开了这个地方。自此之后，每年节庆，大唐自皇家到百姓，都准备供奉太虚山仙人的香火，远远地对着太虚山的方向跪拜。据说这也让大唐这个王朝饱受仙人恩泽，繁荣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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