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情若是久长时 二
“你就是要加入太卜司的大小姐？”“我是听雪，并非什么小姐。”“太卜司不养闲人，本座便出三题考校你。”“太卜请问。”“第一，天道为何？”“上天之道，不以人力变之。”“只如此？”“只如此。”“大道至简，答得不错。第二，何谓卜算？”“趋利避害，寻机破局。卜算是数算之术，而人造之术，大多都是为了物尽其用。哪怕天意命运，只要合用，也是如此。”“于你又如何？”“算天，算地，算自己罢了。”“好，答得妙。第三，大道万般，为何入卜算之道？”“古人云，任弱水三千，一瓢足以。”“所言不错，那为何你只取此水？”“缘分罢了。”“好，万般道理，离不开一个缘字，卜算更是如此。你既答得合本座心意，本座便收下你。”“小女家中怕是不愿，不知若是家人上门，太卜会赶小女出门吗？”“入太卜司，即为卜者，卜者去留，由天定，人力不可改。你可明白？”“小女明白了。”……“常言早春最是寒冷，极寒彻骨，由外缓渗入内，由冬入春，怕是又要有卜者操劳过度，一病不起了。”“人体病理是如此，早春多病。太卜大人菩萨心肠，担心大家。依小女看，不如更改一下膳食，多添置些肉汤人参。”“女子最重形貌，况且你也不是缺衣少食之人，竟然会这样建议本座。”“小女不过是太卜司一卜者，何来娇贵之气？况且大街上寒冷受冻者比比皆是，比之他们，太卜司膳食周到，又不缺钱货，着实不易。”“你倒是有心，本座会着人更改膳食。”……“唉……”“太卜大人有头烦心事了？”“本座叹气，未必是为俗事。”“太卜大入素来窥得天机，且知道天机难改，必然不会为此叹息。”“哦？那你觉得本座因何而叹？”“太卜大人所叹无非有二，其一是景元将军百般糊弄，其二是卜者青雀百般偷懒。”“你倒是聪明，是为青雀。本座在想她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太卜司。”“太卜大人记得小女加入时大人怎么说的吗？”“哦？过了太久了，本座说什么了？”“太卜大人说，入太卜司，即为卜者，卜者去留，由天定，非人力能改。”“不错，本座记起来了。本座确实未曾算到会将这丫头赶出去。那便留下吧。”“那小女就替青雀谢谢太卜大人了。”“本座听闻，你和青雀所交甚浅，还曾被迫处理她的烂摊子。”“倒也不算烂摊子吧。青雀这孩子，本性纯良，关键时候靠得住。”“嗯，倒确实不是个坏心眼的。”……“前些日子，本座见到驭空了。”“太卜大人可休要在小女面前提她，不管她是虚情还是真意，小女都敬谢不敏。”“……也罢，那便不提了。马上节庆，你打算回家吗？”“太卜大人若是不弃，小女愿意和大人一起过。”“本座倒是无所谓，你喜好什么吃的？事先说好，本座不喜欢太精致的，华而不实。”“小女也不喜欢。小女看正是当季，不如走远些，找些新鲜的蔬菜。加些油盐清炒，最是美味。”“这倒是颇合本座心意。”“太卜大人身居高位，却深居简出，实在是我辈楷模。”“你少给本座戴高帽。本座只是不喜那些虚的。”“是是，太卜大人最是务实……可小女听说前些日子大人因为责任归属和景元将军辩了好半天呢。那日大家都盼着您回来派任务呢，可瞧这太阳落山，也没见着您回来。”“那可不是本座的错！是……都是景元！”“好，太卜大人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断无虚言了。”“唔……”……“听雪，最近你听闻将军的座上客了吗？”“太卜大人早，您说的可是那位在市井里卖将军出浴图的那位？小女倒是看到了，倒是个罕见美人呢。”“唉……也不知道景元什么毛病，竟然把这样不靠谱的化外民拜为座上客。”“世界之大，宇宙之广，化外民何其多？莫非都是草包不成？要小女说，有志不在年高。况且小女看那位姑娘，神色谈吐不似双十年华，倒是有种将军的那种味道了。”“难道是遗落在外的仙舟子民？罢了，景元做事，总是有其道理的。”“将军大人行事自然有其章法，但太卜大人也是为了罗浮规制。”“此言倒是合本座心意，那你且看本座是劝还是不劝呢？”“依小女看，劝也无用，依将军大人的性子，想来又是一赖到底。”……“符卿，速来将军府一叙。”“景元？何事？”“有人死了，是太卜司的人。”“太卜司？！本座今日点……景元，你可知道是何人？”“身份铭牌已经模糊不清，请符卿速来。”“本座知道了。”……“这……这泪痣……怎会如此？！”“符卿，此人是？”“是本座的下属……上官，上官听雪。”“确认吗？”“身带铭牌，又有泪痣，错不了……只是，只是何人如此歹毒……”“符卿冷静。”“你要本座如何冷静？！本座要是知道是何人所为，必将其千刀万剐！！！”“符卿，你是太卜。太卜做事，最不可乱了章法。此事我并非毫无头绪，你若想要报仇，须得用一人。”“何人？”“我的座上客，梅小姐。”“为何？”“因为她并非仙舟之人……此事可能对她有所影响。景元不骗朋友，请符卿动手之时和她说清楚。此事若成，山不变，水亦不转。此情此恩，景元铭记终生。”“好，本座……不，只要梅小姐能帮我报此仇，我符玄和她八拜结交！”……做人难，做好人更难。是非难，断是非更难。自觉情意比天深，却不及门前三尺。常言咫尺天涯路，我道天涯咫尺。恩仇似海，情意难圆。卜者筹算百千条，算不尽缘。抬头见卦，身死道消。自古天意难改，缘分难求。唯朝闻道，夕死可矣。——听雪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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