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此情若是久长时 一
“驭空？”梅露蒂娜和符玄坐在一艘仙梭上，谈论起这次的案情。“嗯，和本座同为六御之一，是罗浮天舶司司舵，是个性情温和，处事老练的女人。”符玄回答道。“这样一个人，会和听雪小姐结仇？”梅露蒂娜微微一愣。“说是结仇有些夸大其词。”符玄解释道，“驭空年轻时曾经作为飞行士久历战阵，以优秀的战绩成为主司，后来因为什么事情退出前线，便专心操持公务。至于听雪和她的因缘……你知道贸易与行商是归天舶司管吧？”“嗯，在下初到这里也去那边登记过。”梅露蒂娜点了点头。“嗯……说来也是老套，听雪久居深闺，平日娱乐也都是些花鸟刺绣，琴棋书画之类【高雅】之物。”符玄叹了口气。“在下和那些一向无缘啦。”“你看花遛鸟还差不多，什么刺绣琴棋书画和你是半点不搭。”符玄撇了撇嘴，“那时候，一个名叫欧阳的化外民来到了罗浮，他是空间站黑塔的研究员。恰逢当时听雪坐错了船，不小心到了集市上，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何曾见过那般景象？于是她慌不择路，撞到了一家水果摊，被店家责难，却没有钱财相赔。说来也是，她堂堂上官家的大小姐，报个名字何人敢刁难？可惜初见世面，不知道如何自处。”符玄也是最近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将军府“后来，便是那位欧阳先生出手相助，那位先生虽然也是穷困潦倒，但是倒是个心善的，把几个水果钱给垫付了。两人也因此结识，后来坠入爱河。”说到这，彦卿也是长叹一声，“可惜啊。虽然是郎才女貌，绝美的邂逅，却是一段孽缘。”“化外民的年岁不过百年，如何能和十倍于他的长生种相爱呢？”景元也明白了，想来这件事是以悲剧收场了。……“当时听雪并未暴露身份，只是时常偷跑出家门，一回生二回熟，乘着去往集市的仙梭去见在仙舟写调查报告的欧阳。”说起这段往事，符玄不禁感慨有时候人生真的跟唱戏一样，若是真能长厢厮守，岂不又是后世美谈？“在下倒是觉得仙舟人矫情，若是真心相爱，年岁又如何？在下活了五万年之久，当时当日的追忆爱慕之情，也未曾衰减。”梅露蒂娜摇了摇头。“五万年么？之前倒是听你提过，那时的你，兴许就是当时的听雪吧。”符玄继续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艘运货的仙梭某一次突然遇到查岗，而负责的，便是还没成为司舵的……驭空。”“竟然是这般因缘吗？”……天舶司“我那时刚从前线退下，便派了些清闲的活与我，恰巧便是查询来往货物安全。”驭空苦笑一声，“运货的仙舟都是有限重的，涉及安全我自然不能徇私……可现在想来我当时还是太过死板，本来可以私下帮助她，却在听完她的请求后还是将此事通报给了上官家。”“原来是这样……那想必上官家得知后怕是免不了雷霆大怒了。”停云捂着嘴说道。“何止雷霆大怒，那家的老爷子直接气晕了过去，说什么……”驭空想了一下，“【吾名门望族之女，四世三御，岂能嫁卑贱短寿之族类，有辱门楣，祖上蒙羞！】”“这也太……”……“这也太嚣张了吧？”梅露蒂娜惊讶地说道，“都没人管管吗？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谁说不是呢？虽然将化外民区别对待乃是规制，但其中并不包含人权。本座也并不歧视化外民，只是按照规制一些重要地方不能让他们随意接触罢了。”符玄无奈地说道，“但罗浮……不，仙舟因为寿命自视甚高之人不在少数，将其它种族看作下等种。此等傲慢的想法，实在有违帝弓司命大人的意志。”“想来那听雪小姐是断然不会服气了？”梅露蒂娜问道。“那是自然，但随后的遭遇……更是，一言难尽。”……天舶司“打断双脚？！那可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啊！”停云瞪大了眼睛。“那时她父亲以不孝为名罚她跪灵堂，抄经。但是每天在她耳边痛骂那位欧阳先生，据那边的下人说，当时骂得十分难听……实在难以启口。”驭空的表情也不太好，对她来说这也是一段伤心往事，“她有一日忍不住反驳了几句，还强闯家门，想要去寻找那位欧阳先生……没想到被那家老爷子持棍打断了腿。就连她父亲和母亲都忍不住劝阻，没想到老爷子却说就算她死在这个家里，也好过跟化外民成亲。”“何至于此……”停云也是第一次听闻有爷爷能对自己孙女如此狠心的。“我当时听到之后十分后悔……便想着找到那个欧阳先生，让他知道情况，至少稍作弥补。”要说起来，此事倒也不是驭空的错。她只是公事公办，但初次上任，少了些变通。再者，她也没想到那家人会做到这个地步。……将军府“唉……那时的驭空，还是太年轻。”景元一听就知道不妥，欧阳不过一介贫穷小子，无权无势，知道又能如何？“将军所言极是，驭空大人此举……反倒是把这件事推向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彦卿说道。……“谁也没想到，恰恰是因为驭空的好意，导致了后来那位欧阳先生惨死于上官家的门前。”符玄苦笑连连。“无权无势，最是悲哀。”梅露蒂娜也听明白了，“可偌大的罗浮，为何无人去管？”“因为不知。”符玄长叹一声，“上官家在罗浮根基深厚，那时驭空也还年轻，消息被封锁，又无人敢谈，随着时间，便在世间消亡，不留下一丝痕迹。”………天舶司“那日，欧阳先生听说这件事，怒发冲冠，跑到上官家理论……没想到被门口的云骑打了个半死。”驭空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我比他稍慢一步，见到此景，自然怒不可遏，上去把那两个云骑教训了一顿，未曾想……”“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能杀人不成？”停云惊讶地问道。“从上官门前，三辆车驾突然驶出，趁着我教训云骑的功夫，从欧阳先生的身体上……生生碾压过去。”……将军府“那次的事情……想来便是当年上官大人交给我的【出门执勤，不幸撞死一无辜化外民，已按规制三倍赔偿，略表歉意。】这轻飘飘的两行字了吧。”景元站起身，双手背在后面，神色冷硬。……“那为何那位驭空大人这些年对此事决口不提？”梅露蒂娜问道。“往事已矣……以本座对驭空的了解，人死不能复生，错事已经铸成。那位欧阳先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听雪她幸福快乐，此事若是传出，不仅上官家身败名裂，听雪也难免受到舆论和家族没落的影响。再怎么说，她父母待她尚且不错，她那父亲也是为了让她趁早放弃才故意在她面前骂欧阳先生。”符玄唯有叹息，“做人难，做好人……更难！”“所以，想必听雪小姐无论如何是怨恨那位驭空大人的吧？梅露蒂娜问道。“也许吧，本座现在只后悔当时没能上心，早知如此……唉，罢了。往事已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听雪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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