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林 二
所以我哪都不敢去,将今天捕到的四头野猪处理好,我开始对着黑暗发呆,因为是背对着月亮坐的,篝火前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就连身上裹得厚厚的衣服也被一同照映过去,简直像头正被架在火上烤得冬眠的熊。
手边没有事做脑子就容易放空,脑子开始放空就容易胡思乱想,我莫名想到了那个没有面具的丘丘人的传言。
因为直到今天为止仍然没有什么进展,后来便慢慢失去了兴趣,一直到现在才记起来。
其实当初准备进入树林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比如真的碰到了该怎么办……人和容易就会觉得比别人特殊些,在自己身上发生些奇遇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真到有了面对它的可能我才发现早我抛在脑后,大概是希望这份奇遇能发生在多捕几头野猪而不是丘丘人身上。
好吧,其实絮絮叨叨讲这些很无聊,但平时喜欢去酒馆的我还没适应这片树林里的气氛。
收好碗筷,金属器具的碰撞声中,耳边似乎传来一丝响动。
我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拔剑站起身子,四处环顾,然后并没有任何异常。
错觉?还是神经紧张?
又或者是枯枝落地的声音?
然而通通都不是。
我沉着脸重新坐下来,刚才一瞬间的紧张使我呼吸加剧,我张开嘴,能看到嘴巴里冒出来的丝丝白气。
我开始用衣角擦拭剑刃,这样冷的天气,只是拔出来几秒钟的功夫,光滑的剑刃上果然挂上了一层雾气。
我机械地重复着擦剑这个动作,其实全部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在五官上,手里面的目的只是为了发泄……一遍又一遍,直到光滑如初。
不知坚持了多久,四周依然没有异常,我松了口气,单手将剑举起,横置于眼前。
夜晚的寂静像是蒙雾的剑刃,冰冷滑腻的水汽将尖锐包裹起来。
但这只是暂时的表像,拭去这层薄雾之后,内里的锋利依然能轻而易举地划伤你的手指。
区别只在于……它更容易将你蒙蔽。
在红色的月光下,那道篝火中裹得严严实实的影子后面,是一个高挑的身影。
它慢慢靠近。
它身形佝偻、四肢修长。
它和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而见过它的人,从未回来过。”
……
“咣!
在我回过头刺出剑的一刹那,脑海里最终闪过的是这样的念头。
……一个没有面具的丘丘人……
那么,最初这个消息,又是谁传出来的呢?”
……
“讲完了?”
“讲完了。”
“吓人吗?”
“确实挺吓人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顾白抱住身子哆嗦了一下。
一切的恐怖源于未知,而未知源于联想。
突然想到刚刚穿越的时候,也是在树林里碰到了一个丘丘人聚落,被它们抓到恐怕后果不会好,幸亏自己当时跑得快,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有点可怕。
于是顾白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荧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乖,不要怕,安慰你一下。”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心里有些得意,真不愧是我,居然连顾先生都能吓到。
看完顾白的反应,她又将目光转向一旁。
派蒙就不用说了,此时正靠在她身边瑟瑟发抖,估计在脑补哪天做纪行任务的时候碰到没有面具的丘丘人这种事。
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心里阴影,不过这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地方,吓到她完全属于正常情况,如果派蒙听完后淡定地挥挥手,表示不害怕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荧总有一种错觉,不管是怎样的故事,只要冠以“鬼”这个前缀,再把语气压低些,似乎都能让她害怕。
想到这里荧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派蒙。
何必呢,这么容易被吓到还总是这么积极。
用顾白说过的话讲,就是又菜又爱玩。
如果说派蒙的反应是预料之中,顾白的反应是微微意外,优菈那边就是令她彻底意外了。
罪人小姐此时正坐在那里,一脸淡定地鼓着掌,似乎想告诉自己讲得很不错。
但这根本就不是听完鬼故事的反应啊喂!
荧妹呆住,然后不可置信地抱住头。
怎么会这样,如果刚刚的观察没出错的话,这位看上去潇洒帅气的骑士小姐胆子应该不大才对,从刚才关灯后的举动就可以判断出个大概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死心地看过去,但对方正缓缓地喝了口水,看不出什么表情。
似乎有些疑惑于自己的反应,她又放下水杯,相当敷衍地再次鼓起了掌。
欺人太甚!
荧妹感受到了彻底的败北。
对于一个鬼故事的讲述者来说,最大的侮辱不是你讲完后对方没什么反应,而是在没反应的基础上鼓掌示意!
不可能啊……
难道说刚才的鬼故事不吓人?
这更不可能。
没看到连顾白都害怕了。她不信在场的几人中还有比顾白胆子更大的存在。
还是说之前的紧张都是她伪装出来的?
为了迷惑他人,再在游戏开始时进行一波反杀?
还是不对!
毕竟这种游戏有什么好反杀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是自信的挑衅。
荧微微眯起眼。
既然你先下了战书,第二轮就不要怪我不留手了!
可惜,不管别人如何,这些事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了。
下面我们把目光转向当事人小姐——
尽管她很不情愿,但要详细描述一下当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大概是这样的:
先是反应过来,啊?这就讲完了?
然后长舒一口气。
大脑开始运转,因为跟着讲述者的思路走很容易被吓到。所以只好先封闭下自己的思维了。
用简单易懂的话说,就是没带脑子。
等稍微回过味来,然后开始发表感想,这个嘛……好像也不是多吓人啊?
但面子肯定要给的,所以要尽快鼓鼓掌。
虽然确实要比派蒙的那个故事更有恐怖的氛围,但自己还是没有多少代入感。
毕竟,当你每天的工作都是清剿丘丘人、以及不知道多少个丘丘人在你的剑下化为一堆灰烬的时候,任谁都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吧。
在荧讲述的过程中也会有紧张,但每次生出这种情绪时,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然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完全不吓人啊。
那玩意不是一剑下去就没了吗?
还能吓死人?
就像一家卖甜甜花酿鸡的老板,如果你给他讲了一个鸡成精的恐怖故事,他只会面无表情地认为你脑袋抱恙。
总之,第二关总算混过去了。
为了表示配合优菈又拍了拍手,虽然不知道荧为什么一副啊这的表情,但她和派蒙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干得漂亮!旅行者!
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这样想着优菈不懂声色地看了顾白一眼,接下来,才是最为难熬的一关。
首先要贯彻头脑放空策略。
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做出“不听不听我就不听”的表现。
其次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已经深深地明白,如果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任何紧张,这个男人只会变本加厉。
等到全部心理建设做好以后,优菈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继续开始吧。”
“是吗。”顾白笑了笑:“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刚刚忘了说,接下来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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