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亲爱的罪人小姐
“据说在床边放束花有助于养病哦~”
优菈笑吟吟地将山下买来的鲜花放在顾白枕头旁。
接着又故作随意地解释道:
“在山下闲逛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一时间好奇就买下了,到手后才发现不知道做什么用。”
“嗯,后来我想了想,干脆送你好了,怎么说也是花了钱的,总比直接丢掉要好。”
“不要太感动啊,只是顺手之劳罢了。”
这样说着,她却暗暗观察着顾白的反应。
哈,知道你肯定感动死了,但放心,我可是一个十分懂得体谅他人的人,不需要你泪汪汪地感谢我,只要在嘴上道声谢表示表示就好了~
以上是劳伦斯大小姐真实的心理活动。
仿佛一只小人在心里得意地挥着手,她支起耳朵,轻轻偏过脸去。
只是预想中的后文迟迟没有到来。
优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白的声音,于是她转过脸,只见对方正哆嗦着嘴唇,紧紧盯向那束白花。
额,这是太过激动了?
“我说,你没事吧,虽然很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不要憋着了。”
顾白闻言将目光转向优菈,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
“哦,对,忘了你嗓子哑了。”优菈往前凑了凑,俯下身子,“现在好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尽管说吧。”
“白花……”
“嗯,很漂亮吧。”
“……我更建议你直接放我胸口上。”
“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有。”顾白翻了个白眼,“这样进棺材的时候更省事些,免得再挪位置。”
他怀疑自己在病死之前,就要被这位罪人小姐气死了。
“在我们璃月,像你这样摆的一般是遗体。”
“啊,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优菈反应过来,急忙把花拿回来藏在身后:
“光想着放朵花养眼,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风俗。”
顾白闻言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话。
他将目光从优菈身上收回来,盯着帐篷顶,继续发呆。
随后有一只白净的手出现在视野中,朝自己晃了晃。
“拜托,不要生气,真没有那个意思,不如说是你想多了才对,等等……”
声音突然止住,不知道优菈想到了什么,随后不只是手,就连她精致的面孔也一同出现在视野中。
并不友善的视线投射下来,优菈冷笑了一下:
“我也是突然才想明白,按理说,我一个蒙德人不懂这个风俗很正常吧,倒是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瞬间就能脑补这么多?”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烂人,嗯,混蛋!”
顾白面色一僵。
坏了,冤枉她了。
问题是还被她反应过来了。
想明白这点的顾白随即合上眼,向背对优菈的方向扭了扭身子,意思很明显:
我睡了,别打扰我。
“呵,装得还挺像嘛。”
只是睡遁迎来了大失败,记仇怪的外号果然名不虚传,优菈干脆跪坐在他身边,跨越了他半个身子,不依不舍地追问道:
“来说说看啊,指出错误才有利于反思,嗯?”
“顾!白!”
睁开眼,即是她近在咫尺的俏脸。甚至能感知到轻轻的鼻息。
说说看是肯定不能说说看。为了旅馆,顾白还想多活几天,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但继续装鸵鸟显然也不可能,顾白想了想,只好再次翻过身来,无奈地说道:
“我错了。”
“哦,还有呢?”
“……优菈小姐简直是世间第一等的大好人,哪怕我这个人平时经常招惹她,经常惹她生气,混蛋又无耻……”
顾白越说越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坏,觉得差不多足够了,于是急忙打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但善良、体贴的优菈小姐还是帮这个生病的混蛋带了一朵花回来,我却恩将仇报,把她想成了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实在是愧疚得无法言语。”
眼前逼人的气势终于消减了一些,说着顾白也开始反思起来。
为什么会冤枉优菈呢?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绝对不是自己平时总喜欢欺负她导致的。
“哼,昨晚那句话还给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请相信,如果不是我没法坐起来,一定会抱着你的手道谢。”
“噫——”
优菈嫌弃地看着他:
“这个就免了吧,省的被蹭一手鼻涕,好恶心。”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不是太近了,免得传染。”
顾白淡定地直视着优菈的眼睛。
优菈眨了眨眼,在意识到甚至能感到对方的呼吸时,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迅速将身体缩了回去。
刚才光在气头上了,居然没注意和这个混蛋间的距离……
耳尖有些发烫,她转过身子,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露怯,岂不是代表着又被对方压了一头,想到这里,优菈又故作镇定地说道:
“算了,看你这样子,就原谅你了。”
“那还真是谢谢宽宏大量的优菈小姐了。”
“你这家伙,就连生病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还有,你这不是能说话吗?”
“嗓子突然感觉好些了,只能说几句,一定是看到你才恢复的吧……”
“行了行了,给我打住,既然这样就少说几句。”
优菈的语气渐渐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没买到药。”
虽然这次外出名义上是闲逛,但她和荧下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退烧的药品,之后才是买花、吃饭等行动。
“那还真是不幸啊。”
“唉。”优菈小小叹了口气,“因为雪山上的事,前阵子冒险家们就把所有的药剂买光了,像是什么疗伤的、包扎的、感冒的,不管是哪种都一扫而空。”
说着她又看了顾白一眼:
“哪怕是感冒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你这次的情况还这么严重。”
“虽说你这样子还是乖乖躺着不动为好,但如果明天还没有好转,我就把你和荧送下山,万一耽误了就麻烦了。”
“对了,饿了吗?”
顾白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温柔的意味。
“多谢,但还是没有食欲,只觉得口渴。”
“饭帮你带回来了,既然这样,等你饿了再热吧,我先出去倒杯水。”
“不愧是最好的优菈小姐。”
“希望是真心话。”
优菈嘀咕了一句,随后拿着水杯出去了。
当帐篷再次被掀开的时候,进来的却不是优菈,而是荧。
“感觉好些了吗?”
“还是早晨那样子。”顾白顿了顿,“抱歉,又要麻烦你们了。”
“你再这样说就不管你了。”
荧笑着摇摇头,拿起一条湿毛巾,轻柔地在他脸上擦了擦,又叠好放在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双膝,静静看了一会,轻声开口劝道:
“还是回城里吧,我们直接传送回去。”
刚才顾白和优菈在帐篷里的时候,她在外面仔细想了想。
将传送的能力告诉优菈,然后自己带着顾白回城治疗,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种时候秘密不秘密的已经无所谓了,身体才是第一位。
“不用。”顾白摇摇头,“不过和保密无关,就算没生病,我也会把能力的事告诉优菈。”
“这次的问题,我觉得就算回城也看不好。”
他眼中露出思考的神色:
“你们走后我想了想,这次突然病倒,虽然也有之前感冒没好彻底的成份在,但也太严重了些。”
“之前又不是没发过烧,还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我总感觉不是普通的病。”
“你是说,和昨天的实验有关,后遗症?”
荧的目光警惕起来。她明明记得阿贝多说过实验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嗯,但应该不是他故意的。”
“我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或许是发生了一些连他都没想到的变化。这样一来,普通的治疗不会有效果。”
“所以说,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也只有阿贝多能明白怎么回事。最后还是要拜托你跑一趟了,荧。”
“那我立刻动身。”
说着荧向帐篷外招了招手,把优菈也喊进来,朝她简单说明了一下,荧站起身,对顾白笑道:
“你可别惹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她能照顾你。”
今天没有阿贝多的“电梯”坐,去的路上自然要花费一些时间。
而优菈那边没有异议,关于实验的事今天她隐约听荧说过一些,既然阿贝多有办法,那就请他过来看看好了,总比坐马车赶回城里要好。
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搞清楚,但这里有她在,无论阿贝多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自己都能保护两人。
“谢了,荧。”
交代好以后,顾白朝荧笑笑,荧同样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身出了帐篷。
这下只有他和优菈在了。
优菈脱掉靴子还有外套,在另一边坐好,这样默默地待了一会,她突然朝顾白说道:
“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过。”
“也谢谢你。”
这次没有多少调侃的语气,顾白看向对方,慢慢道了谢。
“你突然这样反而不习惯了。”优菈看了他头上的毛巾一眼,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正当顾白闭上眼的时候,才又听她说道:
“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在意。”
“但我可是认真道谢的。”
“嗯嗯,我知道了,总之你快睡吧,有什么事喊我就行,我就在帐篷里待着。”
“其实你回去歇着也行。”
“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还是说自作多情?我又不会盯着你看。”
优菈撇撇嘴,说着将身子侧到一边。
“真是比贵族老爷还麻烦,这样行了吧?”
睡着时有人在旁边多少会感到不自在,更何况他也不希望眼下这幅虚弱的样子被优菈看到,但心思被点破,顾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将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在一边,他无奈地闭上眼。
呼吸声变得平稳下来,外面的风声弱了一些,光线昏暗的空间里,灯影摇曳。
光线将优菈的样子打在墙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道影子突然动了动。
不久前才一脸信誓旦旦说过“绝不会看”的罪人小姐,轻轻转过身,将目光投回另一道身影上面。
应该是睡着了吧。
这家伙睡着时的样子,还挺乖巧的嘛。
从认识后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就连说过的每一句话也还记得,对方笑着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牙痒痒的样子……而这个男人此时正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
脸色因为生病显得苍白,微微皱着眉头,即使睡着时眉宇间也透出几分英气。
许久,优菈向前伏下身子,突然很想戳戳他的脸。
这幅睡相总给她一种很大的反差感:
平时不是很能耐的吗,但睡着了还不是可以任我摆布。
真的很想戳戳他的脸,恶狠狠地出一口气。
优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颤抖着触碰到了顾白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连带着自己的手指也变得很烫很烫。
于是,看在这家伙生病的份上,“恶狠狠”没有了,只剩下戳了戳他的脸。
顾白不情愿地扭了扭头,看样子是想甩开,这一幕落在眼里,优菈不由勾起嘴角,继续不依不挠地按了按。
哼,以前招惹我这么久,现在也该轮到我来讨些债了。
手指停留在顾白脸上,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半个手掌,优菈将手轻轻贴在顾白脸边,她托起下巴,短发慵懒地贴在脸上,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时总是奈何不了他,即便是拌嘴。
很多时候已经在努力想着反驳他的话了,但他只是笑眯眯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瞪圆眼睛凶过去。
总不能真的动手。
每当这种时候,自己就会下意识地卸去伪装。开心也好,生气也好,郁闷也好,最起码都是发自真心的。
优菈开始回想起自己平时的样子,因为熟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在她的生活里,大多数此刻都充斥着陌生的人,自然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
而这幅姿态令无数想要接近她的人主动退缩,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当复仇的言辞一说出口,都会和她撇清关系。
恐怕是被吓到了。
这些人中,有因为她的外表想要搭话的,也有想找麻烦的……各种各样的目的,都退缩在她的刻意而为,以及周遭的流言蜚语中。
其实就连安柏,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也被自己的表现给吓到了吧……
但这也正常。
长久以来,她一直站在一座孤岛上,扬起下巴,冷傲地俯视着对面宽广的陆地。
可这个家伙却不同。
如果硬要做个比喻,大多数人是站在陆地的一侧远远看着她;而她的朋友们,则是小心地撑着小船来到自己身边;
只有这个家伙,一路憋着气、悄悄地游到自己脚下,然后猛地浮上来,趁着自己错愕的功夫,笑着拉住自己的双脚,把她也扯进了水里。
优菈想着这个比喻轻笑了起来。
随后她敛住笑容,目光变得复杂,也是这个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个被拖下水的自己,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为什么对方的一句话就能使她牙痒痒呢……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一举一动都会令她在意。她已经下意识地沦陷进去。
他笑着把她拖下了水,在水花溅起的那个瞬间,心中或许有着犹豫与彷徨,但在那之后,她就已经闭起眼,将手交到了对方手里。
只要是你还握着我的手,那么——
未来去往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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