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莺儿
辰时的早晨，霜寒在天，清露在叶。
空睁开了眼，长吸一口气后吐出，抬头看向窗子，雾水凝结的玻璃外，天色依旧晦暗。
室内，床榻上，被窝儿暖和又舒适，派蒙抱住自己一只胳膊，正睡得香甜。
岁月是这般静好，空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去想，发会儿呆、愣会儿神。
“换做三年前的我，这会儿该起床晨跑、背单词了。”空追忆一丝以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感概道，“世事真是难料。”
侧身，捏捏小家伙的鼻尖，见着小嘴撅起、吱唔一声，空这才带着好心情，下了床榻。
着好衣容、洗漱收整，腰间跨上试做斩岩，空迈出门。
......
往生堂，四合院正心的庭院并没有屋檐，未逝的星、灰蒙蒙的天，以及廊道里亮的灯笼。
孤寂而冷的空间，又有一抹人世的暖意。
空从楼道走下，入了寒厅，瞅瞅腊日的梅，缸中结一层薄冰的水面，开始练剑。
提臂、挥砍；剑指，横扫；点降，划落。
肌肉随剑的舞动而颤动，呼吸节奏也和剑同鸣，重复的动作，不停地进行，感悟从无到有。
汗珠被风吹冷、然后挥发，男孩儿眼连心，心连剑，剑连气。
天和地即将苏醒的那刻，亭中斜飞一道剑光，与出山的晨曦一同，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练剑和养气术完毕，空归剑于鞘。
“旅行者？”男生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空回头看去，老孟穿着仪倌服，手里正抱着一捆干柴，“孟先生，起这么早啊。”
“你也早啊，没多睡会儿。”老梦笑笑，简单的打招呼，对于空佩戴长剑，倒是没有多问。
“孟先生可是要去灶房，我来给你帮忙吧。”见老孟手中柴火，估摸着是要灶台生活，准备今日早斋。
“不可不可，你们是客人，这些我来弄就好。”由于双手腾不开，老孟一边拒绝，一边佝偻着向厨房走去，看向空衣着还说，“这冬寒不可小觑，旅行者回去再加件衣服吧。”
空点点头，道声谢，回屋加一件外套，才下楼去厨房，帮助烧火理菜。
“看不出来，你还有一手弄厨的手艺。”老孟起初是拒绝，后见空切肉调味，竟是比自己还熟练，忍不住赞叹。
“过誉过誉，先前在望舒客栈，做过些日子的帮厨。”空笑道，利索处理着餐斋。
又过一个时辰，胡桃、派蒙、温迪，都不见起床的踪影，空自己先吃一碗臊子面，余下食材锅中热着，和老孟唠嗑两句，出了往生堂。
昨日春香窑的莺儿，约自己晨时见面，既然已答应好，就不能失信。
街道陆续有了行人，两边店铺开张不少，空加快脚步，走走绕绕，进了一处巷子，来到春香窑。
木门半掩，空上了石阶，站在门外，还是手指扣扣，喊一句打扰了，才迈步进入。
“你来啦，快请坐。”昨日见到的莺儿，手里拿一把火钳，正在客堂烧炉火，听见声音回头，向空笑笑，示意先坐。
空点点头，在铺了软垫的椅子坐下，静静看会儿炉心，然后抬头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才刚见面，就这么主动吗，公子人可真好。”莺儿轻笑一声，腰间下倾，低身凑了过来。
伴随青涩的兰香，她伸出葱指，点向空的鼻尖。
“你想干嘛。”空侧身一闪，抬眉问道。
“这么敏感干什么，我不过是看你鼻尖有一灰点，想帮公子擦擦罢了。”伸手触个空，莺儿嘟嘴叹一声。
莫非我早上练剑，忘了洗脸？空伸手在鼻尖擦擦，换个远的位置坐下。
“公子可吃了早斋？”莺儿把火钳挂在铁丝架，靠坐在软椅上，看向空浅笑。
“吃过了，还挺饱。”空眨眨眼，以为女子是想做饭，请自己一起吃。
“可人家这会儿还是饿的。”莺儿双手放在腹部，无力地道，“我从小体弱，寻常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昨日答应熬制香膏，公子同意今早来帮忙，我想着天冷，可不能把公子冻着，早早起来劈柴生火，不曾料想，这会儿竟然是晕乎乎的。”莺儿身体一软，躺在软榻，柔弱地看向空，念叨，“要是能吃点儿什么，应该会好上些。”
额...空瞧见女子一副无力样，病态却有一丝美感，实在惹人怜爱，倒也不好意思装傻充愣，
像是，要不你再去睡会儿，睡着就不饿了，这样的话实在伤人，也不是空能做出来的。
于是空起身，看向莺儿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外面给你买点儿。”
“咳咳。”莺儿咳嗽两声，柔弱看向男孩儿，“那，那就劳烦了，公子随意买点儿就好。”
随意啊...
空依稀还记得，高中一次自己出校，同学让帮忙带饭，问要带什么，同学说随便，于是自己回来时，给他买了一袋盐。
空起身，瞅瞅炉心，火刚燃起，屋子还不算暖和，略作踌躇，把自己新买的绒毛外套脱下，给莺儿盖上，“你好好休息，别生病了，香膏不急。”
说罢，轻合好门。
屋中，莺儿扒住男孩儿衣裳，浮起一丝笑意。
......
街道，各色早斋的餐饮，令人眼花缭乱。
炸好的小煎包、金黄的脆油条，香嫩的豆腐脑，纵使吃过饭的空，闻着气味儿，也有些嘴馋。
等中午再吃吧，先给病号把饭带回去。
“老板，馄饨咋买？”空寻到一处店里客人多的铺子，向老板问道。
“看墙上。”老板低头擀面、包肉，道上一句，就不再理睬。
空也不生气，做餐饮，活儿多人忙，怪不得别人，抬头看墙，上面一张纸，毛笔写着大碗、小碗、以及配菜的价格。
“老板，来个中碗的馄饨，带走，不放辣，一点儿都不要，再加个煮蛋。”空说道一句，想着生病的人在吃上有那些禁忌。
“对了，老板，生病了能吃香菜不？”空又问一句。
“能吃。”老板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哦，那香菜正常放。”空找个空座，静静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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