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雪中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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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衡之南，青峦早已染白。
鹅绒大的雪，经由高天的罡风，稀稀散散，从云尘坠入人间，宣告寒冬的到来。
山林中，肥鸡踩在雪地中，啄食枯败的草种；松鸟立在枝头，赶在暴雪前修缮巢窝，不时扑腾一下翅膀。
山中，本是静悄悄。
却见，那座亘久的黄金屋，突瞬有剑光冲天，把阁楼瓦顶击碎，轰隆的能量冲击，以阁楼为中心，四散开来。
肥鸡一头扎进雪地，只留一屁股在外，鸟羽止不住地打颤。
黄金屋顶，灰尘横飞，模模糊糊带着沙土，良久，才被阵风吹散。
达达利亚瘫倒在梁柱上，一袭灰礼服撕裂成碎布，水蓝的眼眸暗淡无光，那平日高贵的褐发，染上灰泥，也显得狼狈。
旅者站在一片碎砖瓦上，眼眺天间的飞雪，终也是无力再握长剑，腿脚打滑、坐了下来。
呼气、吐气，疲惫到极致，已无法感受伤口的疼痛，此时身体最需要的，是空气中的高氧。
“为什么不杀我。”莫许，达达利亚脑袋耷拉在肩头，有气无力说。
“杀你干嘛，我又不讨厌你。”空低垂着头，强抬起眼皮，露出无奈的笑，“上次，你请我在琉璃厅吃饭，那么高级的地方，很贵吧，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是，是嘛...”没想到这种时候，男孩会聊起这个，达达利亚苦笑一句，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空本来还好，可一听这咳嗽，只觉得冷风往喉咙里灌，腹腔一鼓，也忍不住咳嗽。
“咳咳，你是想和我比，看谁咳地大声吗？”达达利亚双眼沉重，几乎快要睁不开。
魔王武装，神之眼与邪眼结合，强压能量而化铠，他还未能完全掌握，再被旅者一剑劈铠，达达利亚此时的身体负担，是难以想象的。
“谁要和你比了？”空呵斥一句，眼眶猛地睁大，咳嗽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而后胸膛一膨，竟喷出一口鲜血，染红房檐三尺雪。
血还是热的，雪触之而化。
“喂...？”达达利亚一惊，方才还昏乎乎的思绪，猛然变得清醒。
旅者那招的副作用，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严重？
空哽咽一声，身子向左一歪，倒在血泊和积雪中。
“你没事儿吧？”达达利亚喊道，艰难抽出臂膀，暗骂一句该死，半跪在雪檐上，向着男孩儿爬去。
久逢对手，战至酣快，他有了结友之心。
男孩“尸体”微颤动一下，右手小臂轻抬，竖起拇指，“还好...”
呼，达达利亚这才出口气，眼前一黑，脸朝下卧倒在雪中。
再次进入沉默，身体开始放松，伤口的痛楚也开始被神经感知。
达达利亚咬牙，身为执行官的他，曾受过无数重创，却都一人挺过，靠强大的恢复力和过人的毅力，等待伤口愈合的同时，感悟伤痛并从中变强。
反观身旁的男孩，是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叫着好痛。
“真是有趣的人。”达达利亚这样想，方才争斗，能使出那般潇洒的剑技，此时却又如稚嫩的孩童。
又是些许，远来一声哭喊，派蒙抹着泪，从房檐一格一格飞上。
小脸蛋灰扑扑，手提小挎包，脖上挂一留影机，小小身体，承受不该有的重量。
瞧见倒地的空，心疼不行，再看到一边邪恶的执行官，双手举起留影机，就要往达达利亚头上招呼。
顺带一提，留影机外壳是铁制，重量十足。
“喂，别乱来啊。”正处疲态的达达利亚，眼瞧一铁坨飞来，侧向翻身就躲。
机器砸地，一块砖瓦裂两半，一半弹到空背上，引得后者哎呀一声叫。
“何人偷袭？”空呵斥。
“我...我...”派蒙嘴打着结巴，小手攥拳放在胸前，不知所措。
“那就没事儿了。”空一手撑地坐起，看向女孩，“唬你的，吓坏啦？”
唔，派蒙撅嘴咛一声，瞧空脏兮兮的脸流露坏笑，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委屈地跺腿，却见男孩耳朵冻得发红，上前开怀，把空的脑袋抱住。
空只觉有奶香袭来，呼吸略微收阻，其他都还好。
“有暖和一点吗？”派蒙关切地问。
“嗯。”空笑着，揉揉女孩儿发丝。
一副温馨和蔼的场面，唯留下达达利亚，还摊在雪中，黑眼发愣。
大雪仍在下着，三人齐坐在屋檐，眼望这飞花，心中各有所想。
达达利亚低吟一声，雪中翻身坐起，开口，“痛快的决斗，旅者，你让我感受到了愉悦。”
“你最后用的剑术，叫什么，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达达利亚组织语言，问。
“你认识王之涣先生吗？”空抬眼回答。
“谁？”达达利亚疑惑，他没有听懂。
“那我说了你也不明白。”空摊开手。
“是不能对我说的秘密吗，可真是好奇。”达达利亚耸耸肩，略表遗憾。
旅者的剑术很奇怪，造成的伤口不是元素所致，这导致他身躯恢复地很慢，即便飞雪中水元素充足，他此时的力气，也只能坐在这，说话聊天而已。
“你身上，还有百无禁忌箓吗？”空抬头问。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达达利眯起眼，他严重怀疑，旅者其实是七星派来的卧底。
算了，架也打了，没什么好揣测的，达达利亚苦笑，指向自己一身破烂布条，“如你所见，衣服都毁坏成这样，原本装有的东西，也早该化作飞灰了吧。”
派蒙瞅瞅二人，她开始听不懂对话了。
“那孤云阁下的魔神，还会出来吗？”空追问。
了解的不少啊，愚人众是什么时候，被七星所窥探了呢？达达利亚想着，开口，“让你失望了，愚人众行动，会做很多后手准备，即使我落败，也会有部下完成计划之后的部署。”
“这样啊，那有得忙了。”空啧嘴一声，伸手握住试做斩岩剑柄。
从怀中摸出泪水结晶，空低头沉思，这被温迪附过魔，吃下去，不会闹肚子吧？
摇摇头，房顶抓来一把碎雪，搓洗晶石，抹干净之后，直接丢到嘴里。
轰隆，化境气海中，犹如天谴过境，磅礴涌来的生命和风，化作一场春雨，汇入四肢百脉。
伤口愈合、气感恢复，甚至变得更为有力。
空揽过派蒙入怀，瞥一眼后方，“仙祖法蜕是否有神之心，你之后可自行查看，我先走了。”
说罢，化境间再起金箓诗文，脚下云鹤升，仿佛游天之舟，空携派蒙之手，再次一步登天，十步迈进，余力仍剩，风之翼展开，虚天而去。
达达利亚眼睁地老大，生生见得旅者一手腾云术，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
他呐喊：“混蛋，你竟然还留有后手，这是对武者的不尊重。”
“我记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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