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少女时的梦,和一片孤城万仞山
天衡之南,孤云阁。
山岛在暴雨中倾斜,风罡如斧锲,银芒的雷蛇,似那长鞭,一道又一道劈砍而下,群玉阁护罩上裂纹出缺口。
风开始往里灌,气体的压缩,发出鬼哭狼嚎的刺耳尖响。
凝光和刻晴,喘着粗气,收回法诀,体内元素里几乎干涸,相互搀扶,步履至仙家周身。
“呼...诸位,群玉阁...已至魔神上空。”凝光深叹一口,拱手说道。
仙力法阵中,空周身神光闪现,其后浮出各色天地意象,听闻女声,仙力连系渐渐细微,然后停止。
“收!”仙家齐言,聚仙洞虚法阵停。
各仙人也分别睁眼,移仙光法门消耗了不少心绪,眉间可见一丝疲倦。
不过,祂们心情却都不错,在男孩化境中,好一顿八卦、斗嘴、偷窥,久居山中的独处,倾诉欲、分享欲、好奇心,此时都得到了完美的宣泄。
“咳咳,小友,吾等已将仙力传于你,之后便全权交给你了。”削月筑阳真君抬头,郑重地说,可毕竟刚窥探过别人秘密,此时见面心底理亏,轻咳两声。
“咳咳,不错,吾等对你很满意,切莫让吾等失望。”一时间,众仙家皆咳嗽,鼓舞地看向空。
尤其是留云借风真君,看向自己的眼神,止不住的满意和喜色,简直就像在看,自己未来的...童养夫?
空不知为何,心里涌出这一词汇,只觉是对仙人的大不敬,赶紧默念一句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凝光见此,觉得古怪,仙家莫非是周天仙力耗尽,其身已经疲弱到咳嗽了?
“旅者,接下来就拜托了。”摇摇头不再多想,凝光双手合十看向空。
空微点头,轻握一下手掌,感受体内磅礴的生机,化境中如山海般的气潮,如今随心的一剑,便堪比当日黄金屋自己的底牌。
若以现在的气海,施展诗词入剑,或许...
空眺望海中的大魔,水形蛟龙仰天咆哮,盘踞在海水中动弹不得,只能靠威势一波波冲击护罩,困仙之时,也是祂最虚弱之时。
山岛在暴雨中倾斜,视线内满浸雨水,逐渐变得模糊。
“小友速行,坠仙之血连接薄弱,那魔头要从封印里出来了!”削月筑阳真君高喊。
金发被淋透,贴在额间,空站在雨中,手握在剑柄上。
他再回头一眼,看这天上宫阙。
初见之时,他曾不喜,认为这天宫高高在人头顶,看来烦操;后来登阁,其主极尽宾主之仪,让人觉得暖心;而如今,要摧毁这雕栏玉砌,去镇一歹人闹出的灾难。
“上次来群玉阁做客,凝光招待的饭菜,你觉得好吃吗?”空突然回头,看向派蒙问。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当然,味道很好。”派蒙不明了,点点头说。
“是嘛,我也觉得很好吃。”空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凝光,“帮我个忙如何?”
“?”凝光没听明白,却依然回答,“旅者直说,此次魔神灾祸,所幸有你的情报,我们才能提前布局,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皆可。”
空把派蒙抱起,往凝光怀中一推,“帮我,管她一个月的食宿。”
语罢,试做斩岩出鞘,空滑步提剑,一步神风,冲出了平台。
“喂!那个...回来!”刻晴见男孩举止,隐隐有种预感,想要伸手叫住,却不知他的名字。
凝光愣在原地,抬头看向的空一瞬,后者跃至乌云罡风层,只留下瘦小薄弱的背影,而后消失在视野。
她脑海闪过一段记忆,那是自己邀请男孩上阁,解除误会后,餐斋时,他说的一句话。
“我挺信任你的啊。”
“以女儿身,靠自己的本事,坐到天权的位置,你很厉害。”
“璃月对我有恩,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提就是。”
啧,凝光低头,神情藏进发隙里,紧握住拳头,甚至指节都扎进肉里,她突然感到一股委屈。
再强势的女人,总会有难过,想要依靠别人的时候,不过都是自己忍着,表现出强势,咬牙面对而后解决问题,最后习惯这种心情罢了。
要毁群玉阁,她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出生贫苦家庭,为补贴家计,赤脚走遍码头叫卖瓜子仁果,半年省下的钱,才够买一双绣花的布鞋,但她舍不得。
被大孩子欺负、被地痞诈骗,从小历经底层人民的黑暗,她本该对这个世界冷漠和无望。
可结果是否定的,天知道,她是经历过什么,才能从一个被灌输贫穷落后的家庭,走出来,没有背景没有助力,一介女儿身,在商场和那些胖爷邪祟争斗,最终登上那天权之位。
能知道的是,她一定受过很多苦楚,一人抱住膝盖小声哭,醒来继续向前走,要自己想办法,去学那些算计,去学那社会人心,去学那些商场贸易。
群玉阁,在璃月商人眼中,财富的终点和极限;在凝光眼中,那是少女时期倔强、无人相信、受尽嘲讽、自我怀疑、最终却实现的梦。
每位女孩的成长,身边都有一只小熊,承载她内心的倾诉和温柔,即便她长大,小熊依然是她情感的寄托,疲惫后可归去的故乡。
若是它毁了,那回忆也碎了,再花钱买一个?多少两黄金才能换回少女时的梦。
“啧...”凝光咳嗽一气,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她再次抬头,眼角带泪,此时她不是人尽皆知的天权,而是那个倔强不甘于命运的少女。
“谁要让你帮忙了...才见过我几次...知道商人在外的笑,对你那是虚假的嘛...”凝光偷抹一把泪,望向高天,嘴角慢慢仰起,一丝外人不可见的弧度。
......
高天之上,男孩儿手提长剑。
乌云中闪电如蛟、罡风似刀,皆被一剑抹去,众仙之力加持,连带剩余的风神之力,空现在很强,很强,这也是他敢如此放肆之行的底气。
为何要护住群玉阁,空想的不多,只是觉得,那么辉煌、那么漂亮的建筑,就算自己加上迪奥娜,在猫尾酒馆工作一辈子,都赚不了吧,就这么毁了,总觉得怪可惜。
而且凝光人也不错,位高权重,自己护住她的宝贝,许是能刷些好感度。
得来钱财,即便不再旅行,回蒙德后半辈子也是高枕无忧。
就是这魔神,哪怕最虚弱之时,自己倒地能否打得过,还不确定。
空凝望向下,乌云密布、罡风肆起,根本什么也看不见,飞地太高了,只能通过巨兽贯穿的嘶吼,去判断祂的方位。
空轻抚长剑,看着试做斩岩。
“你这任啊,摊上一位不负责的主人,总喜欢带着你,去做些危险的事情。”
试做斩岩静静躺着,不作回应。
“你的第一人主人,给你取名,意为斩岩如断水,今日你陪我,去斩一位魔神,如何?”
但闻剑鸣,剑刃止不住地颤动,它是在欢呼,还是在恐惧。
“就当你答应了。”空拍拍剑身安慰,然后起剑。
化境之中,各意象频升,伴随一行行金色诗文小箓浮动,气海翻腾,化作黄河百川。
[诗词入剑·兰州词一式:黄河远上白云间]
孤云阁,漩涡之魔神,突然停止嘶吼,水蛟抬头,望向那乌云滚滚中。
身为魔神,祂的天赋便是能感知周身的水元素,调动成漩涡,为自己所有。
可是现在,为什么有海量的高浓度之水,从云间坠落呢?
哗啦骤起,好似天塌了一般,密集的雨幕之中,有黄色的河川从乌云间流畅而下,倒灌进海水中。
魔神神念中显露出极为危险的信号,可祂早已失去理智,甚至伸爪去握那河川。
呲呲呲呲呲,黄色的河川滴落在触角,水行的巨兽,竟然出现腐蚀,生生被那黄川如滴蜡般融化。
祂怒目狰狞,使出魔神之赋,妄图掌控这河川,这是无用,因为这根本不是提瓦特世界的水,那是另一个世界,逝去千古英雄,百十王朝为抔土,蕴含千年文化气韵的黄河。
群玉阁上。
“方才我们察化境,那小友的元素,不是风和岩嘛,哪来的水?”削月筑阳真君疑,看向周围仙人。
“不知道。”开口的竟是魈,祂摇摇头,死死盯住那云穹之上。
“诸位,做好抵御,有大玩意儿要来了。”萍姥姥突然开口。
“大玩意儿?”刻晴抬头。
一股气韵突然贯穿而彻,天地瞬时为之一静,静的可怕,听不见暴雨,听不见滚雷。
而后。
一座城池孤影,从乌云后面显露轮廓,携带万刃山峦,剑刃朝下,向那漩涡魔神。
魔神高千尺,与万山相比,此时竟也变得渺小。
[诗词入剑·兰州词二式:一片孤城万仞山]
于是,山与城,砸了下来,巨大的轰鸣,吞没一切。
......
往生堂,东堂二楼,钟客卿办公处。
钟离不知何时,回到了堂中,正背手,眺望窗外,不知是看梅,还是在看远方。
温迪坐椅子上,手握毛笔杆,蘸蘸墨水,放到一纸白卷上,一边写捏歪的字,一边朗口念道。
“有我蒙德旅人,游经璃月之都,途经魔神灾祸,出手助之,以至剑毁人伤,风神见之,乃问岩王,此当奖乎?”
钟离侧身,好奇老友是何时,学会毛笔字和文言,摇摇头,笑一句:
“准了。”
千里之外,海中,试做斩岩已碎裂成片,男孩手中只握一残剑柄,闭眼随暗潮涌动。
突然,剑柄绽放厚土的岩光,周围碎片聚合,又合成了一把新剑,熠熠生辉,拖着男孩躯体,钻出海面。
......
三天后,孤云阁外。
有小船飘荡海中,其上坐一疤脸壮汉,一眼罩靓女。
二人都虚着眼,看见海面,漂浮的男孩。
疤脸壮汉感慨一句,“大姐头,这几日咱们船队倒霉啊,打鱼天天打不到,怎么总捞上活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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