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纸老虎,楚望舒的回合. 6K
阿秋!
楚元卿刚从宿舍走出不久,倏地弯腰打了声可爱的喷嚏,她迷惑地蹙眉,揉了揉挺翘的琼鼻,顿时警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问题!
虽然堪比至诚之道,预知未来般的直感被削没了,但她通过过往积累的丰富经验,深知墨菲定律在自己身上极为灵验。
所以,这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楚元卿严肃起来,努力思考。
仔细想想,首先得排除人际关系上的问题,其次再排除外界人气大爆的可能,最后……只有近在咫尺的二次评级,和紧随其后的公演舞台了!
女孩念此,顿时有些心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看偶像和舞台了,导致当前的准备还不够,依旧有可能跳出什么事故,给这些孩子拖后腿。
不管了!要实在不行,就请夏绿蒂上身,找通天代帮帮她!
楚元卿拍了拍脸蛋,不再多想,快步朝练习室走去。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想要正常在台上演出,起码得在之前熟系呼吸法和《candy》互相应用,否则基础的唱跳一关就很难度过。
而正当这位来到C级练习室时,持续关注这边动向的观众则全炸锅了:
“???”
“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八卦之魂快烧干了!有福尔摩斯和列文虎克能复盘一下吗?”
“小樱花很明显是来找卿宝的,宿舍门又刚好是开的,她会在原地呆半天才走,就两种可能,一是里面没人,出于礼貌在等待;二是里面有人,而且干出了震撼了她的操作!”
“斯哈斯哈,卿宝难道把大魔王狠狠do在墙角了🥵🥵🥵?”
“年下幼妻攻,正确的,一针见血的,品味高级而不失优雅的❤️❤️❤️。”
虽然在群众雪亮的目光下,一切魑魅魍魉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但奈何选手个人频道的分辨率和视角,都像极了保安室里的监控画面。
无论是雾见弥生一闪即逝的微表情,还是楚元卿唇上白桃泥色号的口红,亦或是谢清玹走出时发梢的濡湿程度,都难以从时远时近的画面中窥探清楚。
这种操作,只能说是《闪舞》官方为了保证二次评级舞台的观看数,乃至花絮质量的领先,故意捣鼓出的寸止行为。
可偏偏观众还就吃这一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看得不亦乐乎。
毕竟……有比总比没有好,其他选秀节目哪里有直播?又哪里有直播能分出168道子频道,给予让观众随意体验的奢华待遇?
《闪舞》给的细节太多了,这要是换成正常选秀,信息量如此巨大的瓜,不经过几个内部人员的脑补转录,压根传不到网上去,就算传到了也是小范围传播,还未必保真。
至于现在,虽未窥之全貌,但胜在真实,顺势给几个CP群体都留足了想象空间。
各个CP超话站和小群的产粮太太都已经摩拳擦掌,想必涉及夫前目犯、雷普NTR、白学扭曲的同人色文很快就会横空出世。
与此同时,B级选手的二次评定也正式拉开的帷幕。
而和很多观众预期的一样,连站在练习生中金字塔尖,又接受了最上级黑科技偶像培育法的首A选手,总体表现都堪称一败涂地,稍次一层的B级选手自是不用多说。
舞蹈力度、表情管理、气息节奏、体力分配、歌词唱腔。
这些是上台唱跳需要注意的基础,再之后才能延伸到一些动作的细节处理、眼神和笑意的传递、氛围感的烘托和营造、舞台表现力和感染力。
值得一提的是,纵使是开场让观众惊叹的大魔王,在场上的表演其实也仅止于所谓的基础,并未延伸到更后面的阶段。
谢清玹之所以能力压群雄。
一是,在那种堪称突发情况的虚拟投影中,保证所有基础的东西不犯错就已经是一种胜利。
二是,她以坐禅抽离自我,呈现出了最完美的基础演绎,有一种行云流水,流畅自如的美感。
其余首A选手,也就姬书竹这种专业对口的,能和她这方面五五开。
而换言之,决定选手评分的,实则就是能在台上拿捏住多少唱跳的基础。
可惜的是……
“好烂。”
“她们真的会跳舞吗?”
“虽然知道压力很大,但也不至于忘记开嗓吧?”
“突然衬托出前面首A人的优秀了。”
“没办法,是小樱花珠玉在前,才显得她们太歪瓜裂枣,换大魔王在小樱花后面上台,也是要被锐评跌落神坛的。”
因为过于庞大的粉丝基础,恶意和嘲讽的评论不绝于耳。
但相较于此,更多的还是理解和惋惜。
谁都知道,有很多东西真不是依靠努力就能够改变。
哪怕提前知晓二次评级的猫腻,这种需要去堆砌经验才能成长的舞台适应力,有八成比拼的是偶像上的天赋,余下的才事关台下的辛苦磨炼。
陈亦凝或许算例外。
可这是背后资本和努力双管齐下的成果,又恰巧碰到了能够将之应用的场合,属于难以复制的个人机遇。
再者,谁又能否认她没有偶像天赋呢?
B级选手一共26位,随着70分钟过去,有许多饱受期待的选手,也都残酷的折戟沉沙:
“罗婵好惨,跌到C级了。”
“哭死,我推的妹妹也是!”
“按照这样的趋势,A级B级最后还能剩多少?”
“纯养蛊了属于是。”
而很快,唐琉璃也作为B级里的一员顺位出场。
观众对她的表现不包期待,基本都是一片唱衰之色。
唐琉璃过去确实是震慑过演艺圈的天才童星,可且不提这么多年了,她的专业能力是否有过退步,单论横跨到无关演技的唱跳领域,就很容易引起外人的诟病。
更别说,她的B级练习室里基本每天都会直播,路人和粉丝对其水平有着明确认知,就算综合上声乐的优势,在B级里面也只算中规中矩。
可让所有人震撼的是,
当这位看似阴郁社恐的漂亮妹妹,真正站在台上面对真假难辨的虚拟投影后,却仿佛对之完全熟视无睹。
她以中规中矩的舞蹈为底色,用极富情感的嗓音和技巧作为输出口,以另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以声音为主,诠释出了《candy》的主题,成了B级里首位赢下A级评定的选手!
唐琉璃垂眸看向那些虚幻的光影,她的天赋能辨识情绪、咀嚼情绪、利用情绪,织梦兔精心设计的关隘,与之不过是无聊的障眼法,起不到任何拦路的作用。
女孩翠色的眼眸幽邃,眼角的泪痣勾人,她关掉耳麦,轻声低语:
“没有情感的死物,绽放不出丝毫光华。”
语罢。
唐琉璃面无表情地拖拽着不断发颤的小腿,强撑着跪在地上打滚的社恐情绪,在外人眼中以一副颇具高手风范的飒气背影,慢悠悠地离开了舞台,尽显胜利者的姿态。
直到进入舞台的候场室,她才猛然冲进洗手间,对镜干呕到险些昏迷,如鹌鹑般瑟瑟发抖,好在里面没摄像头,否则弹幕里肯定全是哈哈哈,吐槽她是一只纸老虎。
可对真正与心理疾病抗争,在和恐惧交织的梦魇顽抗的唐琉璃来说,这一好笑的行为反倒能衬出某种病态的倔强。
时间流逝。
唐琉璃用了半小时才勉强回神,她强撑着起身,看向镜中面色苍白,阴郁又黯淡,眼眸却愈发璀璨的自己,犹如梦呓般低语道:
“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克服不了,是帮不到你的吧?”
“心流……以前的它已经没用了。”
“或许,我该找出另外的使用方式。”
...
...
同时间,主舞台上又有一场舞台结束。
直播间里一个和楚元卿有关的姓名被反复提及:
“呜呜呜,我的月宝,她好努力!”
“说实话有些意外,月宝的表现不算差了。”
“是啊是啊,月宝之前学的是民族舞!跳《candy》一点也不违和,动作处理也很细节,身体超软,看得想捏🤤🤤🤤。”
——月宝。
这个昵称取自楚望舒的名字,现在这孩子的粉丝团自称小月亮,是与所有CP粉与世无争的游击队。
“月宝学习是优等生!当偶像也是优等生!”
“唉,月宝可惜了,傻孩子之前什么正规舞台都没上过,开场失误多了点,否则说不定有概率能逆袭到A的😭😭😭!”
台上,才刚刚结束表演的人儿如梦初醒。
楚望舒有些恍惚,她看向那些逐步抽离的数千观众,所有的尖叫与呐喊,所有簇拥的萤火和温暖,都随之退潮般落寂地离去。
可在那舞台上的几分钟里,虚饰的繁华却真真让她当了一回月亮。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纵使开场被震撼到破绽百出,上次险些被初评级舞台吞噬的她,这次却握住了虚假的光芒,并未被化作沼泽的舞台所吞噬,尽心尽力,竭尽全力的演绎到了最后。
——身体在颤抖。
——肾上腺素在分泌。
——大量复杂又茫然的情绪交错。
楚望舒的节拍乱了、舞步错了、气息没稳住、手部动作忘做了、表情管理失误了,可她的的确确在逐步沉浸、逐步享受、逐步在这个舞台上进化,最终博得了迥异其余人的评价。
楚望舒是知道的。
她很自律也有自知之明,刚才的表演已经是超常发挥的结果。
哪怕给自己三天的时间准备,再来到这个舞台上或许都做不到更好了吧?
但为什么呢?
明明是知道的,明明是有自知之明的,明明是应该觉得满足的,却还是会觉得……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不甘心过。
那像是十岁夏天里没吃到的冰淇淋,仿佛有幸福被落在了那个草木疯长的季节,导致余生都惦念着那天呱噪的蝉鸣。
这次也是一样,自己这次二次评级的表演,说不定也会让想要表达出的东西,没办法成功表达,让一些希冀永久遗落在过去的时光。
楚望舒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她有些失魂落魄,低垂着眉眼,看不清具体的神情。
小姑娘漫无目的地朝前走,脑内正回放着台上所有的失误,犹如竹篮打水般反复思虑着补救的方法,钻着永远钻不出的牛角尖。
而不知不觉地,她就走到了C级练习室的门口。
楚元卿刚结束了一组训练,正在喝水,便福灵心至的回首,远远瞥见了自家闺女,心下还没觉得高兴,就凭借多年的经验,察觉到了这孩子的情绪不对。
——是觉得在舞台上没表演好吗?
楚元卿没有犹豫,她现在不是父亲的身份了,完全能用朋友的立场去安慰女儿,当前就走上前去,轻捏住了小姑娘的脸蛋,将之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唤了一句:
“小舒,你没事吧?”
可这句话道出,还未待老父亲准备进入灌鸡汤的环节。
楚望舒就怔住了。
眼前人仿佛是她唯二的克星,纵使什么都不用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就能让所有的情绪再难抑制,顿时泛滥成海啸。
那深埋胸腔里的委屈、难过、悲伤、不甘心,被莫名其妙的撬开了防线,破了大防,轰隆隆的全部滚出。
楚望舒嘴巴一瘪,眼眶刷地一红,眼泪如珍珠掉落,当即如小狗撞进女孩的怀里,她死死抱住纤软的腰肢,漂亮的脸蛋蹭在饱满柔软的圆弧上,哭唧唧得厉害,磕磕绊绊地说道:
“呜呜呜,卿卿,我刚才跳得太烂了,拍子没猜准,歌词还唱错了,中间差点岔气了,还有一堆动作没处理好,还有……还有好多好多!”
“导师看到肯定要说我是蠢货,把我评到F级里去了,呜呜呜,跳这么差肯定不会被剪进节目里的,我好没用。”
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捷报捷报,自大魔王后,小樱花喜提二度偷家!”
“草,笑死了,笨蛋月宝,她完全没想过其他选手面对那种情况能跳成啥样吗?怎么能脑补到掉到F级的,可爱。”
“月宝好伤心,哭得好大声,我笑得也好大声。”
“不准笑!这是月宝的战术,化作笨蛋小狗,扑进楚元卿的怀里,直接赚麻了家人们😡😡😡。”
楚元卿起先是不知所措,她太久没和女儿拥抱了,更何况是用这具全新的身体呢?可自心尖上传来的疼痛,还有逾越理智的怜惜,让暂时之忽略了这些细节。
楚元卿沉溺在对孩子的心疼中,那张稚嫩又精致的容颜上,一向平静且疏离的眉眼,倏地染上腻人的怜爱,晕染出拨云见日般慈悲的母性。
女孩安静又认真地聆听着怀中人儿的倾诉,手掌时而摸摸她的头发,时而温柔地抚摸对方颤栗的背脊,等到她像是知道丢脸,默默放低哭声后,才笑着轻声说:
“没关系的,这样就很好了。”
“我很喜欢小舒的舞蹈,我知道小舒为了舞台有多努力,我知道小舒不是没有用的,就算导师和观众不喜欢不理解,我也会喜欢也会理解,也会多夸夸你的。”
“二次评级失误了没关系,还有公演,我们可以继续努力。”
“而且,从来没有人要求你去做第一,不是吗?”
“大家都说做到最好,可谁也没有规定做不到最好就是不好。”
“振作一下,乖,不要哭了。”
楚元卿的声音尽极温柔,比拟起宽慰谢清玹时,要多出了厚重万倍的爱意,仿佛在冬日壁炉边慢慢吟唱的古老歌谣,以史诗、以热爱、以火焰去对抗一整个埋藏了春天的季节。
这一刻,
她藏在胸里的提灯吊坠前所未有的炙热,白雪皑皑的圣洁犹如烈火燃烧,其内狭隘的魔力源泉强制扩张又坍缩,地下基地最中枢的魔方监狱,仅是触及零星的魔潮,便噤若寒蝉。
伟岸、孤独、无私、光明、悲哀……
这些藏匿于灵魂一角的特质,随着种种异变投影在偌大的室内,折射过无形的媒介,超越空间和大海,如海市蜃楼般降临,又倘若一场错梦,在提灯里的阵阵破碎和黯淡中,归于平静。
而纵使如此,
练习室内投来八卦目光的选手纷纷呆滞,直播间里锁定这一频道的大量观众也几近沉默,甚至连弹幕都诡异的消弭了刹那,才争先恐后的挤满屏幕:
“家人们,我真被治愈了,感觉精神徜徉在高空处,满是正能量。”
“哈哈,我已不用再去卢浮宫,因为我遇到了我的蒙娜丽莎🥵🥵🥵。”
“我忏悔,我赎罪,我悔恨。”
“哈哈,起猛了,竟然穿越到千年前的耶路撒冷,看到了传说中的圣母玛利亚😇😇😇。”
“以前说卿宝是宿舍的妈妈,都只是单纯玩梗,可现在我只能说……太对了家人们!这叫幼妻和幼儿园园长吗?还不快叫卿妈🥰🥰🥰!?”
“妈妈真好,妈妈再说两句。”
“我也不想叫卿宝妈妈的,可她跟我说乖哎🤤🤤🤤!”
因为真理之海的诅咒,忙于安慰女儿的楚元卿,仍旧没发觉吊坠的异样。
楚元卿正让怀中的人儿把脸蛋对准自己,她用手指耐心地撇去泪珠,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眸,还有一抽一抽的鼻子,重复了一遍:
“不哭了,好吗?”
楚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不像自己了,光是听着那人在耳畔的声音,就犹如被暖洋洋的天光笼罩,让负面情绪忍不住持续涌动,她不自觉地抽着鼻子,磕磕绊绊地说出了真心话:
“可要是……不能被剪进节目里的话,就不能……就不能,就不能让爸爸看到我了。”
楚望舒委屈又倔强地抽着鼻子,险些吹出了鼻涕泡,她如剥去了所有外壳的小兽,没了尖刺和伪装,全是赤裸柔软的真心,小声地说:
“我想让他看到我。”
“我想让他看着我成为月亮。”
这是本该一生都不会对楚元青道出的话。
这是对最好的朋友,也不会倾吐出的小小心愿。
可现在,朴素又厚重的真心之言,却在罂粟般惑人的母爱中,在莫名熟悉却又陌生的关怀中,毫无避讳地道出。
——我想让他看着我成为月亮。
楚元卿的心脏被陡然揉碎,犹如海啸的辛酸和苦涩,还有夹杂着寂寥的幸福,将小小的自我淹没,她的虹膜颤栗又急骤恢复平静,吞下刀剑般割喉的情绪,用平稳的口吻,一字一句地笑着说道:
“小舒的爸爸肯定会看到的啊,就算节目里不出现也会的,说不定公演现场的时候,他还会来悄悄看你呢?”
楚望舒默默擦干眼泪,有些害羞又有些不舍地,把小手从腰肢上放下来,她似回过劲了,站在原地,小声嘟囔道:
“可他工作很忙的,还老是要出差。”
楚元卿心绪复杂,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道:
“那公演视频也会播出的啊,会有路透视频的,网上也能看到的,只要想看总有办法能看到的。”
“总之,先别难过了,说不定导师给你的评级没那么糟呢?”
小姑娘刚想回答,就瞅见了那人胸前的褶皱和泪痕。
她的脸蛋蹭蹭蹭红了起来,顿时心虚又害臊,急的马上去拿纸巾擦了擦,但没擦多久便在触及雪山细腻时,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收回了手。
好在对方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看起来在发呆。
但越回忆刚才的失态,
楚望舒就越觉想穿越时空,把刚才的自己锤爆锤醒。
可恶,她怎么能这么丢人又这么爱哭啊!明明以前完全不会这样子的好么!
楚望舒只想原地蒸发,她学着小樱花狠狠鞠躬,语速极快的道别:
“卿卿!你马上就要上台了,我先不打扰你训练了!”
语罢。
小姑娘真就如偷完母爱就跑路的小偷,在楚元卿困惑的目送中,消失在了远方,背影仓皇中还夹杂着几分微妙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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