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主动找鬼
公交车行进路线弯弯绕绕。
小半个城市的直线距离，被走出了大半个城市的路程。
任窘乘坐公交车回住处的行程，被动变成了浏览这城市风光的过程。
可能是在大日煌煌之下，魑魅魍魉禁止通行的缘故，回小区的这一路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与红衣镜子恶灵类似的气息。
等任窘回到小区，时间也已经到了正午。
小区周围的街道上，遍布着各类餐馆饭堂，饭菜香气四溢弥漫。
闻到锅气，原本一路上没感觉到饿的任窘，顿时感知到了来自身体的饥肠辘辘。
坐完公交车，他身上剩余的钱仅能买一点润口零食，清早晨练的时候，来自上一个任务世界的惯性，让他把手机落在了屋里。
想满足这个身体的五脏庙，还得等他先回住处再说。
正午饭点的小区，除了几个在外边吃饱后散步的闲人，就再没有其他路人。
做好了成为小区临时热点人物的任窘，在跨过大门回到小区后，并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就连早上他被公方人员带走时，在不远处看到了他被带走全程的小区安保大爷，也专注于自己的饭食，只是在他路过大门的时候，抬眼瞥了一下。
回到单元楼，楼道门口的清凉，驱散了他身上裹挟着的暑气。
不过楼道里回荡着的，来自单元楼住户的隐约说话声，让这份清凉被打了折扣。
这一排楼房虽然曾是专供附近高中的陪读楼，在高中搬迁后改造成了一室一卫的单身公寓。
但住在单身公寓的住户，并不会只局限在单身男女这个范畴里，只要愿意接受拥挤，情侣、三口之家，都会愿意住在这房间租金还算廉价的楼里。
母亲哄孩子吃饭的声音，情侣瞎扯家常的声音。
几个单身汉凑热闹聚餐时，劝酒的吆喝声以及酒瓶的碰撞声。
在任窘步行走在楼梯上楼的过程中，纷纷往他耳朵里钻，想躲都没机会躲。
毕竟是陪读楼改造成的单身公寓，为了节省成本，房门的隔音效果极差，有条件的住户还能换一个好一点的防盗门，没条件的就只能忍受这种没多少隐私的生活。
一路上到四楼。
任窘在自己房间门前站定。
门锁上有被撬弄过的划痕，但这不是他站定的原因。
“尴尬......”
任窘摸了摸自己两侧的口袋，“早上出门忘带钥匙了。”
他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里逗留的时间太久，很多生活惯性残留到这一个任务世界，难免会引起一些不便。
虽然他能直接控制发光物质开锁。
但考虑到先前他只是清理了一下床铺卫生，就引来了公方人员。
在有可能他仍处在相关部门机构重点关注的情况下，为了不因为自己的一些不恰当行为刺激到相关部门，他还是尽量不要贪图便利的好。
蹲下身，任窘仔细观察了一下锁眼。
锁眼里黑乎乎一片，但不妨碍他看清里面的结构。
这房间的门，虽然看起来是防盗门的样式没错，但冲着这锁眼所展露出来的简单结构，这门的防盗性能值得质疑。
而且。
任窘不动声色地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枚硬币。
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捏着硬币，将硬币边缘卡在锁眼上，一扭一拉，房门瞬间打开。
这公方办事人员的收尾，做得有点糙啊。
把他这房门的门锁锁芯撬坏了，都没考虑过给他换一个新的。
要不是不符合这个身体原主的性格，他都考虑要不要找有关部门投诉一下了。
想要换一个质量勉强过得去的锁芯，不是一两百块钱能解决的了的，不稍微出一点血不行。
这个身体原主能租得起这个房间，一方面是这里的租金还算便宜，另一方面是原主家庭提供了一定的经济支持。
对于以考研为理由成为了灵活就业者一员的原主而言。
单是更换锁芯所需的花销，就足以让他伤筋动骨一段时间的。
任窘拿起电脑桌桌面上放着的钥匙，顺便捻起一个曲别针，回到门口。
他准备试着修一下门锁。
在个人经济实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凡事都要能省则省。
这房门门锁要是能修好，能勉强继续用着，那他就没必要花钱换一个新的。
钥匙入了锁眼，来回扭动了几下。
随着几声咔哒轻响传出，确定锁芯弹簧没有被彻底损坏后，任窘准备拔钥匙关门。
就在任窘做出相应动作的时候，他房间对面的房门从外打开。
一个穿着旧运动服改成的睡衣，年龄看上去比任窘这个身体大几岁，满脸胡茬的男人，提着拧着口的黑色垃圾袋，从门内走出。
“哟，你这就回来了？”
这男的一看到正在关门的任窘，惊讶了一下，“你没惹什么事吧。”
“嗨，别提了。”
面对这种意外情况，任窘顺势停下关门的动作，拔了钥匙看向对方，一脸的晦气，“被折腾了一番，暂时没事了。”
“你这是......得罪人了？”
“昂，不开眼招惹了一个网上的狠人，直接把我人肉了，举报说我是在逃精神病人。”
“嘶......是个狠人，你够倒霉的啊。”
“是啊，我现在连是谁举报的都不知道，唉......”
话题到这也该结束了。
毕竟两个年轻男人之间，如果不谈论游戏、两性，以及键政相关内容，日常谈话很难像女性之间唠家常那样，自然而然地持续很长时间。
在任窘做出关门动作的同时，对方也顺势多走几步彻底出了门，准备下楼扔垃圾。
实际上，如果对门的这位在开门之后没遇到他。
那对方手上提着的那袋垃圾，很可能会被对方顺手贴墙放在门边，等对方真正出门的时候，再顺手一扔。
现在因为他的存在，只能提前完成扔垃圾的任务。
人都有懒惰的心理表现，不讲究的人会有这种表现在所难免。
就算是其他同楼层的住户，在经过时看到对方门口边放着的垃圾袋。
除非第一时间闻到了异味呛到了鼻子，才会不满的埋怨上两句，不然也不会当回事。
那种较真地敲对面的门，把对方叫出来，当面理论指责对方污染楼道空气环境，并让对方立即把垃圾扔掉的情况，基本上很难发生。
对门这位，至少还不是那种太不讲究的人。
见有旁人在场，愿意多走两步，下楼把原本会被放在门边的垃圾扔掉。
很多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周围人眼里看法的，就是当着旁人的面，也照样会顺手放门边，还美名其曰不拘小节。
任窘关上门，顺便打开距离房门不远的小冰箱。
黄瓜、胡萝卜，鸡蛋、琵琶腿，再加上放在冰箱旁边学生课桌下的马铃薯和大米，再配上课桌面上摆着的个人用电饭锅，油盐酱醋，一顿焖饭就齐胡了。
话说，他已经有多久没做过饭了。
不过无所谓，做饭这种事，一会永会。
就算几十、上百年没做过饭了，只要没失忆，就成不了黑暗料理。
......
在等电饭锅焖饭做熟的当口。
任窘脱掉身上穿了一上午和大半个中午的衣服鞋帽。
进了一趟医院，哪怕只是伪装成精神病院的公方机构。
按照常理，也应该给自己接风洗尘一番，去去晦气。
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任窘立刻注意到卫生间镜子的变化。
这一面看着和昨夜他遭遇红衣镜子恶灵时，一模一样的方镜，不再是他今早出门前最后看过一眼的镜子。
能第一眼发现镜子变了，不是他直觉所致。
完全是更换他这卫生间镜子的人，手法糙得厉害。
上一面镜子留下的痕迹，与这一面新镜子之间存在明显的错位。
就是第一次来他这住处，第一次进这卫生间的人，看到相关痕迹，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出镜子近期被更换或变动过的结论。
在给自己准备午饭的时候，任窘也顺便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
他住处里的一切事物，虽然都明显有过翻动复原的痕迹，但只有卫生间里的这一面镜子，在公方人员来过后被替换了。
“这谁啊，乱动别人摆设。”
暂时还不清楚公方人员有没有给他这住处布置监控设备，注意到镜子异状的任窘，扯了两片卫生纸，沾水擦拭着墙面痕迹。
还边擦边嘀咕着抱怨出声。
公方人员更换他卫生间镜子表明。
他原本那一面镜子，在遭遇了红衣镜子恶灵之后，已经不再是普通镜子。
继续安置在他这卫生间里，很有可能继续吸引来，别的类似红衣镜子恶灵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他今早天刚亮的时候，没在那面镜子里遇到新的魑魅魍魉。
如果魑魅魍魉内部存在领地观念，那估计与红衣镜子恶灵的余威犹在有关。
而如果没有领地观念，那可能与后来者还没来得及发现那面镜子的存在有关。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镜子已经不在他这里。
想要获得验证，只能等再遇到类似情况才行。
镜面错位暴露出来的墙面污痕，不是卫生纸沾水就能简单擦掉的。
已经在墙面形成蜡瘢的污迹，需要针对的除垢洗涤剂和工具才能去除。
确定擦不掉痕迹的任窘，脸上带着不甘的表情，放弃继续擦拭，延续之前的动作，站到喷头下面。
唰唰的淋浴声，再次在卫生间，以及房间内响起。
等任窘洗完澡，大致擦干净水分走出卫生间，焖着饭的电饭锅，已经从加热跳到了保温。
换了一套简单衣物，吃饱喝足后，任窘做到电脑桌前，按下电源开关。
他这时候使用电脑，并不是为了验一验这个任务世界电脑游戏的成色。
这个身体的原主，虽然以考研为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还啃着家乡父母的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再没有其它经济来源。
身为网络键盘侠的身体原主，还有着一份替别人代写小作文的工作。
如果没有这份‘三日不开张，开张吃一周’的不稳定工作，就以身体原主父母的精打细算，原主根本攒不够买台式电脑、小冰箱，以及换新手机的钱。
要不是原主在家乡现了个大眼，至今仍有人记得原主高中时的‘光辉事迹’。
这个身体的原主早就返回家乡县城，去继承他父母的几间黄金位置店面，靠吃租金度过余生了。
所以说原主的初恋，眼皮子还真是有够浅的。
把自己在家乡县城的名声搞臭不说，还高中没毕业就辍学进了社会。
就以眼下这种人人都急躁内卷的社会，一个只有初中学历高中肄业还刚好成年的女性，一个人到了外地谋生能有找到什么好营生。
哪怕当厂妹，就那脑子，也是被黑心中介骗的份。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原主，也好歹茶一点，给自己留条后路。
原主初恋那种一冲动就什么都不顾的猪队友性格，连打拳都没人帮她。
在相关业务的通讯群领了几个小作文任务，用现场编写的爬虫程序大数据着洗好了几篇控诉雄文，上传给群里的审核人员，领到定金。
等到再从发布任务的自媒体那里拿到后续费用。
时间已经从下午到了傍晚。
账户资金原本从三位数几乎降到两位数，经过一下午一跃到达四位数的任窘，准备出门逛一逛夜市。
毕竟白天因为天上太阳，魑魅魍魉们难以自由活动，他难以找寻它们的踪迹。
不过到了夜里，没了太阳光的限制，他再找起魑魅魍魉的踪迹，应该就会容易很多了吧。
这一次，任窘出门的时候，带上了手机和钥匙。
而且为了防止他出门的时候，房间门锁被撬伤的情况被有心人注意到，致使房间内唯一珍贵财物的电脑被窃走。
他从内侧给锁芯布置了一个简单机关，确保让这门除了他自己，以及暴力开启外，再无人能撬开，这才安心地出了门。
这个城市虽然不是一线大都市，但也算是二线城市里比较靠前的。
城市繁荣，就意味着城市的夜晚生活比较丰富。
任窘刚走出单元楼，还没出小区，小区外的车马声，人声，就让整个小区在他的感官里显得过分嘈杂纷乱。
在傍晚快入夜期间的小区环境里往来逗留的人。
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放学回家的学生。
除了一些专职家庭主妇的年轻妈妈们之外，很少能在小区里看到他这个年龄所在区间的人。
准备出小区逛一圈的任窘，没有对小区里的人有太多关注。
而是着重观察着那些，从他身上偶尔散发出来的发光物质的动向。
随着红衣镜子恶灵被公方机构用仿太阳光，大幅削减成人棍状态后。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发光物质，就如同太阳内部核聚变产生的光子一样，都需要走较长一段路，才能正式从他身体上发散到外界。
从这种现象表明。
昨晚那个红衣镜子恶灵在附他身的时候，是以某种方式，将它的恶灵身体与他的身体整个重合了起来。
而这也解释了。
为什么在从他被附体，再到红衣镜子恶灵学死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身体会明显往红衣镜子恶灵外在形象上变化。
如果只是单纯通过霸占他这个身体的大脑，就完成了夺舍过程。
那在红衣镜子恶灵被他强制拉进脑内学堂之后，他身体上的变化就不应该再持续演进才对。
他之所以此刻着重关注着发光物质的动向。
是因为他身上发散出来的发光物质，会主动寻向魑魅魍魉一般的存在。
在他被公方车辆带到地下停车场的环境里后，他注意到那些离开他身体的发光物质，不再自由扩散。
而是明显指向了让他感觉到有视线存在的地方。
只不过由于地下停车场环境里的灯光，也具有一定的太阳光性质，在发光物质真正飘到相关位置之前，就失去了发光特性。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没了太阳光的干扰，发光物质应该能用来寻找魑魅魍魉了。
“......”嗯？
任窘眨了眨眼睛。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
发光物质在脱离他皮肤的那一刻，就突然失去了发光特性了是吧。
注意到这种情况，任窘抬头看了一眼西边。
太阳是落山了没错，天边的火烧云，也已经被人造灯光取代。
那为什么他在没有阳光，甚至是人造灯光的照映下，会看到发光物质被太阳光照射到后的表现迹象。
准备再验证一番他刚才看到的情况。
任窘在小区门口，找了一个僻静点的黑处坐下。
果然没错。
发光物质在离开他身体皮肤的那一刻，的确就像是被太阳光照到了一样，立刻失去了它的发光特性。
怎么回事。
眼下他所在的环境，与白天的光照环境，可没多少共性。
任窘抬头，认真观察着小区外的夜市景象。
除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以外，他没看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任窘趁着一粒发光物质，从他眼睛里发散出去的过程，试着透过发光物质去观察他眼前的环境。
这是......领域？
又或者是......场？
任窘看着发光物质在他眼前突然熄灭，有些恍然地观察着他面前的人世。
原来人气足够旺的话，还真的能驱鬼。
开眼界了，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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