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捏
来这里的第三天。
早上六点，在没有闹钟催促的情况下，任窘掐点睡醒。
他今天醒的比昨天晚，但此刻房间里的光度，还处在勉强能睡的标准内。
任窘起床拉开窗帘，看了眼天色。
沉甸厚实的墨色浓云，将他目光所及的楼宇间有限天空，尽数遮蔽。
昨天的天气预报，他记得一清二楚，多云转晴，但眼下的这个多云，多得略有些过分。
是因为他连续两天，让两个恶灵学死的缘故？
显然不是，如果魑魅魍魉真能如此大范围影响气候，那这个世界就不会以人为主。
这里的科学体系，已经证明天上的太阳与氢弹之间的关联性。
如果魑魅魍魉是这主流，又或者与人类之间五五开，那都不会让人类掌握氢弹这个大杀器。
而且就以他昨天被临时收监的遭遇，他有理由猜测，这里的人类都不需要动用氢弹这个大杀器，单用仿太阳光构成的光阵，就能威胁到类似红衣镜子恶灵与孩子恶灵一类的存在。
任窘坐在电脑桌前，唤醒电脑。
一番查询后，他便大体明白天气预报出错的原因。
这里的数学体系与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差不多一样落后，仍没有理清大气系统，难以对未来半个月内的天气变化做出准确预测。
不过这次预报出错，不是数学问题，而是人祸。
“就为了数据好看搞出这种事情，我也真佩服某些人的脑子。”
看着气象官网公开的各地气象数据，任窘毫不客气的根据过往数据，推算出了被修改数据背后的真实数据。
“造假造的还这么低水准，是吃准...不会追究这方面是么？”
“不过无所谓了。”
任窘动动手腕手指，将相关网页界面关闭，顺便点开通讯软件，查看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反正只要确定天气异常与我无关就行。”
寻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外面晨练。
但今早这种乌云摧顶的气象，让任何想要外出晨练的人，都得心里打个赌。
只要不敢赌自己晨练的时候会不会遭暴雨淋头，就都会临时决定休息一天，所以他今天不出去晨练，并不违反原主的生活惯性。
“哟呵？有人骂我？”
看到@他的消息内容的任窘，顺着链接过去。
是他昨天洗出来的那些控诉雄文之一，成功破了某个网络大咖的防。
这被破防的网络大咖的骂话很难听，也很歇斯底里，但遗憾的是，相关内容并没有触动他的情绪分毫。
原主是一个话题代入感强烈的网络喷子，他不是。
刷新浏览完这一部分有关他的相关信息后，任窘就准备切换到其它信息界面。
他不准备拿起键盘，与那个怒骂发表小作文的，连带把他也一起骂进去的网络大咖开喷。
毕竟昨天他用来应付对门邻居，自己被公方人员带走的缘由的借口，也一并用在了昨天的群内交流里。
刚说要销声匿迹几天，第二天就冒出来与人开喷。
不就与这个身体原主在现实里就是个怂货的人设相违背了。
原主无论再怎么在网上猖狂，可一旦遇到了能顺着网线摸过来打人的狠人，那其网上的猖狂人格也必然会被现实里的怂货人格接管。
说要安稳几天，就能安稳几天，只会多，不会少。
不过就在任窘最后一次刷新网页，准备顺便关掉往另一个界面转时。
一个找乐子的网友，为了让那个破防的网络大咖越发破防，进而翻岁月史书发出来的内容，让他手上动作一动。
“呦呵，居然还是个公豸？”
任窘看了一下网络大咖的ip，和他同一个省，“查查看他是不是和我一个地。”
说罢，便动用爬虫程序，将这个网络大咖公开的网络信息一阵大数据分析，不仅连对方是不是和他同住一个城市，就连对方住哪小区，哪单元哪户都一并查了出来。
“居然和我真是一个城市的。”
精准定位了对方，接下来就该黑入对方的电脑了，“那接下来要看看他是不是五十万了。”
如果说前面他用对方的公开网络信息，大数据分析对方，还属于难以判定的灰色领域，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明显属于踏足黑色领域。
“呃......”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就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任窘自己也牵扯到了其中。
“没想到我领小作文任务的群，背后居然也和五十万沾边。”
看着被他黑出来的一系列数据形成的大网里，他与那个网络大咖所处位置，任窘扯动了一下嘴角，“我居然也成五十万了，呵呵。”
他先前汇总总结原主信息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一点。
毕竟真要将一个人的个人信息，及其关联信息，都全部调查出来，工作量太大。
他面前的这台电脑，用高出时代的手段黑一黑云端数据库，调取一些信息还行，但要是用来分析超出硬盘存储量的数据，那显然不可能做到。
“不好意思了啊，群主，虽然我从你那里赚了几万。”
“但这五十万的身价，背着着实有点沉，还是实际存在银行账户里更舒服一些。”
既然真的找到了五十万，为了能让自己撇开关系，任窘决定实名举报一回五十万，并试试看能不能领到那五十万，为未来自己的研究获得一笔启动资金。
证据的收集和整理，需要一些时间。
任窘换上外出的衣物，下楼到外面吃了一顿早饭，还顺便把午饭用材也一并买了回来。
然后，就坐在电脑旁，用他这台破电脑，入侵了这个身体原主曾就读过的大学的超算，借助超算的算力，来完成他的原始积累。
一个千米平方的机房级别的超算，算力有限。
想要从网络的信息海洋里抽丝剥茧，将他需要的信息捡取出来，需要不少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窗外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蓝天，让阳光重新播撒到大地，驱逐着一切魑魅魍魉。
任窘抽空用电饭锅煮了一锅馄饨，解决掉午饭。
收集证据，总结基于他这个身体的角度合理的证据链的工作，也才完成了一多半。
而且为了能在有关部门那里成功过关，他还需要将其中的一部分环节艺术加工并润色一下，不然很容易被有心人察觉。
因此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个方面。
好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他的证据链收集总结，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在下午四点的那一刻，他便实名登录有关网站，以举报人的身份，将基于他这个身体的社会身份，用合理却略有些不合规的手段收集来的证据，一一上传。
“接下来就等后续处理结果吧。”
将借来的超算算力还回去的任窘，伸了下懒腰，缓解着久坐造成的身体乏困。
虽然这个身体的原主是有些舔狗，但至少为了当舔狗，生活较为规律，经常晨练的原主，把这个身体的状态锻炼的很不错。
要是换成他遭遇异常事件之前的那个身体。
他绝对是没办法，几乎一坐就坐一大白天。
当初遭遇车祸的时候，他的腰椎发生了骨裂，导致了病理性的腰椎间盘问题。
别说是坐上一大白天，就是一个小时，都能让他的双腿神经被压迫到，完全失去对双腿的感知。
然而比起脑部受伤引起的超忆症后遗症，躺着就能忽视的腰椎问题都不算事。
作用在身体上的物理伤害，还能想法躲过去，而直接作用在精神心理的伤害，简直就是真实伤害，根本不存在躲的可能。
只能尽力硬抗抗过去。
至于他要是抗不过去，那就只有自杀解脱一途。
任窘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
今早的乌云，并没有随着时间彻底散去，还在天上残留着十数朵痕迹。
根据他的预测，直至太阳落山，天上的那些云朵也不会彻底离去，要是找个城市里的最高处坐看太阳西沉，应该能看到不错的傍晚风景。
“用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完事了。”
任窘离开电脑桌，回到床上躺下，但他嘴里说的事情，却与他刚才实名举报五十万无关。
从昨晚入睡开始，他就一直忙着一件事。
那就是尽可能地将他体内的，红衣镜子恶灵与孩子恶灵那里崩离出来的发光物质。
在正式离开他身体向外界发散前，对撞成不携带任何情绪感染的发光物质，以免意外影响到他周围的其他人，造成指向他的不良后果。
就连刚才他收集举报证据的时候，也依然在忙。
不过在刚开始经过一系列对撞实验后，他注意到。
那些对撞完的发光物质，确实失去了它们不受控的自然发散性质，能在他体内长久留存。
虽然对撞后的发光物质依然与对撞之前一样，不能灵活控制，不能作为纳米物质的代替，就是滞留在他体内，也不能给他的这个身体带来什么改变。
但单凭它不再往外发散，不容易引发外界察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对撞那些从恶灵身上崩离的发光物质，他并不会主动说已经完事。
毕竟无论残余的红衣镜子恶灵，还是新来的孩子恶灵，崩离发散的过程，都需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仅仅只是一晚上加一个大白天，距离完事还很遥远。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体内的两个恶灵，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体现在他脑内学堂里的，他也难以准确形容其外形的发光物质。
在他夜里一心多用的，操控所有崩离下来的发光物质进行对撞时，他开始试着寻找红衣镜子恶灵与孩子恶灵在他体内的位置。
之所以找寻它们的位置，是因为他准备把这两者也纳入对撞范围。
发光物质只有都在十分之一光速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碰撞，单用一个十分之一光速的发光物质去撞慢速度的发光物质，什么都不会发生。
十分之一光速的发光物质，会以波的形式，穿过慢速的发光物质。
虽然发光物质从恶灵身上崩离，再到从他体表发散到外界，存在一个迟滞过程。
但这个迟滞过程，很可能与他身上也同样具有的光彩现象有关，并不是他的身体细胞器官和组织之类的存在会对发光物质产生干扰。
发光物质在他体内的对撞过程及结果，与在外界的基本一致。
对撞后消失的那一粒发光物质、它们的动能，以及情绪感染能力，都不会对细胞产生影响。
但发光物质的对撞虽然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影响，却并不一定不会对恶灵的身体产生相应影响。
毕竟发光物质终究来源于恶灵崩离的身体。
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和试探，他终于确定了红衣镜子恶灵和孩子恶灵在他身体里的位置。
在他脑内学堂里，红衣镜子恶灵与孩子恶灵，虽然分别坐在各自的课桌上，但在他体内，两者却重合在了一起。
由于红衣镜子恶灵被仿太阳光削成了人棍模样。
单从外形上看，比它小的孩子恶灵，在重合嵌套在他体内后，反而是对比较大的那个。
也不知道这两个本质相同的存在，为什么能在内外分明的情况下，重合着套在一起，其中是个什么样的原理。
由于孩子恶灵套在红衣镜子恶灵外面。
所以孩子恶灵的身体，最先成为对撞发生的环境。
而对撞过程，也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对孩子恶灵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被加速到十分之一的发光物质，虽然能毫无妨碍地穿过孩子恶灵的身体，不会对其身体的稳定产生影响。
但发生在其身体内的对撞反应，却能够将其对撞位置的身体部位，产生实质影响。
两个发光物质在外界对撞后，只会留下一个静止的发光物质，但在孩子恶灵体内，却能将对撞位置的身体，感染成对撞后的发光物质。
于是，任窘接下来进行的发光物质对撞过程，都只在嵌套在一起的恶灵体内进行。
随着对撞的持续进行，他注意到。
发光物质在恶灵体内的对撞，不仅会将对撞位置的身体感染成对撞后发光物质。
随着对撞次数累积增多后，无论红衣镜子恶灵还是孩子恶灵的身体，都会在身体被感染的同时，产生失序的变化。
它们原本的外在形象，随着感染程度的加深，就如同某个疾病三期了之后那般。
这凸起一个包，那凹下一个坑，逐渐演变到头不是头、躯干不是躯干、四肢不是四肢的，难以具体描述外形的古怪模样。
但要说它是克系画风吧，却又因为整体发着极为统一的荧光，看着不怎么诡异。
毕竟同一个难以具体表述外形的事物，如果以血肉为其外部色彩，那它看着的确狰狞可怖，但如果用圣光将其彻底和谐。
那它不仅看着不恐怖，甚至还有些滑稽可笑。
如果当初克系小说的插画配图，都是用统一颜色的青白荧光彻底涂改过的和谐版本。
那么非纯文字版的克系小说，说不定都算不上是恐怖小说，毕竟插画配图太容易让试图沉浸在阅读里的读者出戏。
甚至可能因为某些比例合适，让一些想法很多的读者，拿它当刘备文看。
毕竟无论是福瑞，还是双生舞伶，都表明很多人喜欢的，其实只是那个合适的比例。
只要有了那个比例，并且能其对应产生相应的感觉，那么无论拥有那个比例的对象，是动物还是无机物，那都无所谓。
只有那个比例放在人类身上时，才会在不急切的时候，多增加一些额外要求。
当脑内学堂里的红衣镜子恶灵与孩子恶灵，融合成一个不可名状的发光体后。
他的这个身体，便不再往外发散任何发光物质。
不过不往外发散，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彻底不用去管体内的这个聚合体。
对撞后的发光物质，不仅对比对撞前高速运动的发光物质静止不动，还在空间上处在静止不动的状态。
也是就是说。
如果他不用脑内指令控制着他体内的聚合体，让它随着他身体的运动而运动。
一旦他身体的动作过大，超过他的光彩现象对发光物质的影响范围，那他体内的聚合体，很容易就会被他甩出身体。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灵魂......无魂之人......”
联想到新可能的任窘，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看来我接下来不仅要研究鬼，还要额外研究一下人。”
毕竟按照红衣镜子恶灵所言表明，他是极为罕见的无魂之人。
而罕见的无魂之人，对应的就是常见的有魂之人。
“不过我这个身体里的这个东西，能算得上是灵魂么？”
“如果是，那我不就是无意间给自己捏了个魂魄？”
要想验证他身体里的这个不可名状物，能不能让他伪装成有魂之人。
那当然得去找那些，能一眼认出他是无魂之人的魑魅魍魉了。
好了，出门去寻找第三个鬼的理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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