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四个
救护车警报器声渐行渐远，小区又恢复了以往节奏。
坐在电脑桌前的任窘，双手十指敲打着键盘，噼里啪啦声响彻房间。
一串串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字符，随着键位信号传递，响应在电脑屏幕的文档里。
随着‘1’键按下，噼里啪啦声响骤然停下。
保存文档，修改文件格式，双击修改后文件。
‘嗒嗒’两声过后，正常运行的电脑屏幕骤然黑屏。
刚停下不久的噼里啪啦声，在电脑屏幕黑屏的三秒后，再度响起。
黑掉的屏幕里，随着键盘声响起，连串的字符不断出现，而后又整行的消失。
就这么以每分钟两百字符的速度，连续黑屏输入半小时后，任窘右手无名指点下‘0’键，键盘的响动再度停止。
‘0’键按下弹起的那一刻，黑屏的电脑屏幕重新亮起，恢复正常。
除了最开始让电脑屏幕黑屏的文档消失以外，桌面现实内容没有任何变化。
就仿佛任窘这半个多小时的输入过程，就只是装模作样，假装自己在忙，其实什么都没干一样。
然而随着任窘移动右手，用鼠标双击浏览器后。
一秒内完成响应的浏览器界面里，出现的是三条从上到下排列的个人信息。
先前被黑过一次的校园超算，在没引起任何警觉的情况下再次调用，依然像最初那样毫无防备，给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于是与红衣镜子恶灵、孩子恶灵、瘦猴—碎尸恶灵相关的三人的个人信息，就这么被他用违规手段全部调查了出来。
任窘调用她们的信息，目的是为了探明她们与魑魅魍魉事件的具体关联。
“就按照我的顺序来吧。”
任窘移动鼠标，双击按照名字排序，排在中间位置的那个。
最开始显示在浏览器界面的信息，都是简介一样的简略信息，随着他双击打开对应选项，一个人半年内所能产生的一切现实生活，及网络生活痕迹，都尽数显现在他眼前。
与红衣镜子恶灵相关的成年女性，是在他来这里那天的半个月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犹豫了三天，才到药店购买了验孕工具。
而买完验孕工具，又犹豫了两天，才正式使用。
也就是说，她产生能引来红衣镜子恶灵的极端情绪，距离红衣镜子恶灵出现，之间相差了十天左右。
任窘扫了一眼相关内容后，无视了采集自境外网站的‘girlfriend’sfriendfirst’的视频，退回到上一个界面，移动鼠标点开最下排的那个选项。
与上一个一眼扫过的选项不同。
第二个被打开的选项需要任窘转动鼠标滚轮把界面往下拉动，才能看到全部相关内容。
身为霸凌者的那几个高中生之一，很喜欢将其霸凌经历和计划分享到网上，一个半学期且上学期间每天更新的相关内容，需要连续滚两分钟才能扫完。
霸凌主导者行为正式失控过分，是从今年上半学期，其父升任本市警务一把手开始。
距离任窘遭遇霸凌现场，差不多刚好满一个月。
引来孩子恶灵的那个高中生，她的极端情绪，往少了估量，也至少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也就是说，她产生能引来孩子恶灵的极端情绪，距离孩子恶灵出现，之间至少相差了半个月时间。
任窘按着左键摇动鼠标，用手势操控，将界面内容回到顶部。
视线在暂时截止在三天前的更新内容上稍作停留，他便切换回选项界面，点开排在最上面的那个选项、
比起前两个选项，被第三个打开的选项，在内容上要简单不少。
就只有造谣者，谣言影响范围和烈度，以及被造谣中伤者什么时候休学回家等，刹那间便可一览无余的内容。
被造谣中伤的女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很差。
谣言引发网络暴力的第一周，就从刚入学不到一个月的高中休学回家，至今仍未返校。
如果按照她休学回家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她产生能引来瘦猴—碎尸恶灵的极端情绪，距离瘦猴—碎尸恶灵出现，中间相差了一个学期加一个寒假还多一些的时间。
十天、至少半个月，以及七个月多。
差距如此之大的间隔时间，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
“难道是因为我？”
考虑到这三次事件发生的时候，他都刚好在场，基于现有证据，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毕竟一个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但短期内连续发生三次，那就不能用巧合，而得是必然来解释。
当然，由他引来的这些魑魅魍魉事件的猜测，用必然来下结论还太早，想要证伪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途径。
任窘鼠标连点两下，调出他自定义的输入框，输入了一个他已经调查过的名字。
随着点下搜索的选项，一个靓丽时尚的大学女学生出现在浏览器界面里。
而这个女大学生，便是构成瘦猴恶灵碎尸外壳的上，穿着校服裤的肢体的来源对象。
比起闷葫芦一样，窝在自己小家里，将内心封闭起来的那个别墅女学生，这个曾经的受害者女大学生，就明显坚强很多。
她甚至还将自己承受谣言、网暴伤害的心路历程，日记式的分享到了往上。
谣言引发的舆论热潮，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三天，就消退了下去，便没有再泛。
但她因此承受的网暴，却持续了三个月之久，直至有关部门正式介入，才逐渐停止。
之前任窘调查与这女大学生有关的信息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遍，稍加了解便直接略过。
而这一次，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导致他最近遇到的这三次魑魅魍魉事件发生的主因，他着重针对对方遭遇谣言中伤这部分经历开始调查。
养成将现实生活分享到网上惯性的人，所能创造的信息量，远超普通网民想象。
三分钟的连续滚动下拉过后，任窘这才从对方的庞大信息里，找到自己想要的部分。
“为什么会做那种梦，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么？”
“又做那个噩梦了，好恶心，好痛苦，好想......死......”
“感谢主动上门帮我的好心人，经过心理辅导，我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
这段记录发生在她网暴结束后不久，高三备战高考一百天刚开始那段时间。
有关噩梦的内容，对方没有详细描述，但通过她分享的记录，一共持续了四天。
在第五天的时候，一个擅长心理辅导的人员，主动上门，帮她从噩梦困扰中解脱了出来。
那个主动上门的人员，对方没说是谁，就仿佛突然出现一样，出现的没有痕迹，消失的也没有痕迹。
再结合上另一条对方高考结束后的分享内容。
“啊，终于考完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放松......刚才回顾了一下此前发生的种种，恍如隔世......那个曾受噩梦困扰的我，就仿佛是与我无关的另一个人......我竟然想不起来帮助我的人的面容了，要不是看到了我自己的记录，我真的想不起来有人帮过我，当初的好心人，真的很对不起。”
这其中的异常部分，就很值得深究。
“呵呵，有意思。”
任窘弯起嘴角，将所浏览内容再次切换到顶部。
当初从伪装成精神病院的有关机构建筑里出来的时候，由于没感觉到什么不适，所以任窘就忽略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从那个办公建筑里出来的过程，为什么在不需要任何手续办理的情况下，非得七拐八绕地，从建筑正门出来。
结合这个女大学生遗忘她噩梦及所受心理辅导记忆的经历。
再将曾经走过的路回忆一遍，一个事实终于被他得以确认。
他，曾被人试图催眠过。
当然，对他的催眠显然并没有成功，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清晰地记得相关细节。
但他之所以会忽略自己被催眠的事情，也是因为试图催眠他的手段太过潜移默化，少有人为干预的缘故。
仅仅依托走廊构造和背景环境达成的催眠手段，无论是否起到作用，都太过悄无声息。
也难怪当时正专注于伪装自己的他，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发现。
甚至说不定那个机构里的相关人员，因为他伪装得太好，也没发现他其实没被成功催眠。
“好家伙，莫名其妙的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视线最后在女大学生最近的更新内容上停留片刻，任窘随手关掉浏览器，“居然离我家仅隔了一个城市，有机会回去的话，路过看看也可以。”
他嘴上说的这个‘我家’，不是指他现在的这个住处。
这个最后被他调查的女大学生，此刻就读的大学，是这个身体家乡所在省会的大学。
这个身体的家乡，虽然只是该省的一个不起眼的五线小县城，但与省会之间却连着一条可以短时间内直达交通路线。
而当初这个身体原主，如果不是为了面子远走他乡，那他估计就成那女大学生的学长了。
毕竟为了逃离几乎社死的伤心地，原主不仅没有因为情伤而荒废学业，反而奋发向上，几乎以等同于专科的底子，拼命探到了一本的基准线上。
这个高考成绩，虽然不高，但足够基于省内福利报入该全国排名不错的大学。
当然，想报一个好专业是没可能了，但至少学历上过得去。
可惜，原主就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明明后悔了，却依然死硬着跑到外地。
不过也因为原主曾有过这种学业经历，原主为了不回家乡丢人的考研理由，才会具有一定可信度。
“说白了还是年轻啊。”
“等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发现，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租二代，可比给人打工舒服多了。”
虽然通过调查女大学，一定程度上可以证明，他不是导致最近这三起魑魅魍魉事件发生的主因。
但这并不能彻底证明，这三起事件就真的与他无关。
毕竟相关事件早不发生晚不发生，为什么在他位于事件主要诱发人附近的时候才发生。
总不可能因为他是柯南式主角，所以必须得走哪哪出事吧。
结束对校园超算的控制，清理完电脑相关使用痕迹后，任窘将钥匙手机揣到兜里准备出门。
想要验证他是不是柯南式主角，很简单，直接找那个表现出极端情绪的苦主即可。
对方是今天才表现出极端情绪的，如果他在对方周围等到了对应的恶灵，那毫无疑问，他的存在，便是导致事件快速发生的催化剂。
而如果他在对方附近待了较长时间，都没有引发相关事件，那他目前的遭遇，就只是一系列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事件。
......
割腕自杀，只要没竖切到动脉，就是最容易抢救回来的自杀方式。
一些凝血功能强大的人，甚至都不用进医院抢救。
所以等任窘来到医院，找到那对气氛凝重的情侣时，他们已经开始办完了相关手续，正在步行着出院。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很简单了。
任窘直接上前拦住两人，将他下载到手机里的视频，告诉了两人。
得知了自己怀孕真相的女方，以及得知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苦主的男方，当即都将各自的极端情绪，指向了导致他们之间现状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现场有任窘在，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方案，这两人估计都操刀捅人去了。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找相关部门报警，一报一个准。
如果女方的那个闺蜜，及其男友，任何一方的家属里，是相关部门的一把手，那估计奈何不了他们。
但遗憾的是，一把手的名额，被实施霸凌的主导者占了。
于是那俩看好戏的女方闺蜜及其男友，连中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抓捕归案。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等亲子鉴定报告将女方闺蜜及其男友的犯罪事实确定，以及再等相关判决结果出来即可。
......
“看来结论已经明了。”
做完笔录，移交完证据，从相关机构驻地出来的任窘，看着驻地附近阴暗处滞留的恶灵，嘴角连动两下，“我真成催化剂了。”
这个新出现的恶灵，全身都隐藏在蓑衣里。
头戴斗笠，脸上带着没任何孔洞的纯白脸型面具，蓑衣腰侧还露着缠着线圈的握柄。
扫了一眼这蓑衣恶灵，任窘抬头看了一眼天，然后摸了摸裤兜，从中掏出他买来用来安抚情侣男方情绪的香烟打火机。
然后装作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抽烟的模样，向蓑衣恶灵所在位置而来。
面对任窘拉近距离的举动，蓑衣恶灵并没有无动于衷，斗笠下的面具径直指向他这边，并随着他的移动而动。
只不过这蓑衣恶灵显然没认出他是特殊的无魂之人。
在他走到隔绝了太阳光的阴凉地蹲下，准备点火点烟的时候，并没有迫不及待地附他的身。
“这什么垃圾打火机。”
在任窘有意为之下，他手上的打火机按了数下，都没有打出火星，于是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从地上站起，“敢坑老子钱？特么的！找他算账去！”
然后顺势在蓑衣恶灵将面具朝向指向相关机构驻地方向时，将它斗笠和面具摘下。
“老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戴斗笠穿蓑衣啊。”
任窘边摘，还边嘴上吐槽着，“看你这穿得，是玩什么COS么？”
他这突然举动，显然超出了蓑衣恶灵的预料，被他摘了斗笠和面具都没反应过来。
蓑衣恶灵的斗笠和面具之下，并没有能把斗笠和面具撑起来的头颅。
看上去，就像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和面具的无形衣架。
不过蓑衣恶灵显然不是衣架，也不像衣架那样无害。
终于从被人突然摘掉斗笠和面具情况里反应过来后，蓑衣恶灵从蓑衣下探出一只缠着大量绷带的手，试图握向腰间的握柄。
“还有武器？”
然而任窘先它一步握住握柄，往外一抽，“嚯，还是剁骨刀，玩得挺开啊兄弟。”
说着，顺势挥刀劈砍到了蓑衣恶灵身上。
蓑衣恶灵的剁骨刀很锋利，任窘手上都没用多少力，就把它连同蓑衣一起一刀两断。
“行了，别装了。”
任窘甩了甩手上沉甸甸的剁骨刀，看着地上颤抖抽搐的蓑衣恶灵，“我知道你没事。”
“都是千年的狐狸，没必要玩什么聊斋。”
“来。”
任窘控制着体内的发光物质，试着准备洗练手上的剁骨刀，“让我们聊一聊，像你这样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用发光物质在剁骨刀上对撞。
无论是被他摘下仍在地上的斗笠面具，地上断成两截的蓑衣恶灵，还是他手上的剁骨刀，都在发光物质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消失。
然后，附身到了任窘身上。
“唉......”
没有任何反应的任窘，叹了口气，“一个个都记吃不记打。”
一旦附到他身上，成了他脑内学堂学员，那这些恶灵存在的结果也必然注定。
“果然外表年纪越大，耐受力就越差么？”
等任窘下一秒迈出走出阴凉地，脑内学堂里的蓑衣恶灵，就在自动的知识灌输下学死了。
死的速度还贼快，五年不到就没了，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比起红衣镜子恶灵的二十年，孩子恶灵的五十年，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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