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阴间初探
这句“卧槽，那是什么鬼！”，一语双关。
既可以用来表现任窘被‘看’到的东西震撼到的情绪。
也可以直接作为，他对于‘看’到事物的第一时间发问。
现实里，任窘面对着的城市，映入他眼帘的，就只有模糊的深蓝色远景轮廓，根本找不到能让他故作震惊的事物。
但如果把现实，切换成‘阴间’。
那么任窘看到的东西，就刚好足够对应上他的那一声‘卧槽’。
任窘在‘阴间’看到的东西，很难在第一时间用准确的语言形容。
看向城市对应‘阴间’的第一眼时，他看到了一很难有量词描述的庞然巨树。
这巨树宛如横亘在黑天白地之间的巨柱，面对着它的任窘，被衬托到渺小如它脚下的一粒微尘。
如果不是在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加持下，让他无视了这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带来的视觉冲击，他根本喘不过气，更何况‘卧槽’惊叹出声。
说像是巨树，但它又不是巨树。
因为它那遮天的树冠，枝杈上及末端的树叶，都是一颗颗看着十分鲜活的人头。
这些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闭着眼一点一点打着瞌睡，有的眨巴着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也有的张合着嘴巴，不知道在对谁说着什么话。
千姿百态，仿佛巨树所扎根城市的人间万朵。
不，不是仿佛，而是这些人头对应着每一个城市中人。
因为眼神很好的任窘，在巨树上看到了他自己的人头，他的人头正如他故意表现得一样，瞠目结舌的定定注视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这墩巨树，并没有直接扎在白色大地上。
它那如同一道巨大城墙般的主干，仿佛飘着一般，悬浮在白色大地远处一抹灰色的城市轮廓上方。
但如果仔细观察巨树的下端，就能看到，它的末端有着一条条或粗或细的半透明灰色根系，如长发茂密者在静电影响下炸开的头发一般，一缕缕地扎入下方的灰色里。
这些半透明灰色根系中的一个。
还遥遥从城市方向探过来，落在了任窘旁边。
不，不是旁边，这条根系就是落在了他身上。
只不过因为他的‘阴间’视角没有与他现实里的身体重合，才会看着像是落在了旁边而已。
至于他的‘阴间’视角。
为什么没有与他现实里的身体完全重合。
则是因为给他提供‘阴间’视角的，不是那一对高压反应舱上方的‘潜望镜’，而是从高压反应舱里直接出现在‘阴间’的，他在‘阴间’的身体。
之所以用‘身体’而不是‘替身’来形容。
是因为他这个构筑在‘阴间’的身体，并不是类似红衣恶灵所改的替身一类的存在。
这个‘阴间’身体也有着自己的思维活动现象，只不过这个现象因为他的关系，是他本人而已。
他‘阴间’里的身体和现实里的身体之间的关系很特殊。
位于‘阴间’的身体，与现实里他的身体，都是承载他思维意识的载体。
但不知道是否与‘阴间’现实两者的关联有关，又或者是他自己足够特殊的缘故。
同时在‘阴间’和现实拥有了身体的他，仿佛同时存在于‘阴间’和现实，又仿佛不存在于这两个地方。
感觉他成了一个操偶师，处在了一个很难形容的领域里，同步遥控着他的这两个身体。
至于他的那个红衣恶灵所化替身，则属于是他位于现实里的‘木偶’控制下的‘木偶’。
他位于‘阴间’的身体按照常理来说，不能直接操控替身，但又因为他‘阴间’与现实同步的关系，却能对替身产生直接影响。
也正是因为这份影响，他位于‘阴间’的身体才能对现实里的各个替身分身直接施加干涉。
无视距离和时间，填补各个替身分身缺失的核心，让原本只能被他替身一部分依附后，才能看着清醒过来的永眠恶灵事件受害者，基于光彩现象角度的‘醒’过来。
先前在分校底楼车库里的那场戏。
如果让他自己分饰自己、于倩和刘蓓蓓，那他演的于倩根本不可能有哭戏。
因为他直接演得角色，可以因为一些动作和接触，产生对应的本能反应，但他却无法让替身分身真的哭出来。
因为哭这个状态的表现，需要身体主观意识的参与。
没有基于光彩现象角度被唤‘醒’的替身分身，光彩现象里情绪状态依然保持着其在永眠事件里的深度沉睡状态。
一个睡着后连梦都不做的人，不可能在睡梦中哭泣流泪。
正因为于倩和刘蓓蓓缺失的核心被他真正填补上，拥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
她们原本身为被控制的替身分身浮于表面的演技，才能在人格重塑后变得发自内心，惊慌、恐惧、忐忑、愤怒等情绪，才能一一对应在她们的光彩现象上。
但由于她们现有的人格，终究还是他一手重塑的缘故。
即便她们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身体状态也一并恢复，也依然还是他的替身分身。
包括她们二人在内，所有被唤‘醒’的替身分身，甚至是保持了原有社会关系的材料和软件算法等工具人，都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暗示下维持现有的生活节奏。
他们就如同蚁巢里的蚂蚁、蜂巢里的蜜蜂一般。
有着自己的主观意识，但不完全，在印刻在遗传物质里的本能驱使下，做着一些他们看似自己知道，实则并不知道的事情。
巨树是任窘‘阴间’身体提供的视角，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而当他眨了一下眼，眨完眼后看到的东西又与第一眼看到的完全不同。
第二眼他看到的，是一座悬浮在半空的，极为庞大的巍峨宫殿。
这座古代文明风格极为浓郁的同时，还带着一股子仙气的宫殿里，人来人往，一个个先前在巨树树冠看见过的人头，身着着丝带簇成的衣物，或停或走，生活其中。
但如果仔细观察这些宫殿中人。
很容易就能发现，它们一个个都脚不沾地，漂在离地面不远的半空。
它们丝带衣物的末端，也没有垂向地面，而是在腰部以下发散着，末端消隐在空气里。
至于看第二眼的任窘为什么能从低处往高处看时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他身边正站着一个这样模样的悬浮着的个体。
这个个体还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脑袋。
任窘的‘阴间’身体和现实身体虚空对视了一下。
确定这个人头丝带个体，就是他现实里身体的映射。
而也因为这一个对视，‘阴间’视角再看过去时看到的景象，又与第一眼和第二眼时看到完全不同。
他这第三眼看到的，是一片低矮的灰色丛林。
一根根仿佛现代工业造物的灰色杆子伫立在白色大地上。
在这些杆子的顶端，是一个个如同监控窗口小电视机一样的东西，每个这些顶端东西的‘后脑勺’，都向外发散着一根根电线一样的灰线，与其它顶端东西连接着。
巨树、宫殿、丛林。
连续三眼看到的东西，都完全不同。
这让他怎么可能能准确精准地形容他看到的东西。
但无论他‘阴间’里的身体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模样，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他看到的这个东西，便是盘踞在这个城市的永眠恶灵的正体。
现实里。
这个任务世界模样的任窘，把没了用处的高压反应舱搬回货车后车厢，重新发动车辆返回城市。
‘阴间’。
‘闭关’时模样的任窘，却动身前往另一个方向。
虽然现实里的他，和‘阴间’里的他，移动的方向都大体指向城市，但两者的路线却没有多少重合。
现实里的他是真的在往城市里进发，而‘阴间’里的他的路线，却只是以一个弧度一点点靠近城市，并不准备直接进去。
现实里的城市有多大，对应在‘阴间’也差不多有多大。
单依靠两条腿走着，哪怕‘阴间’的他步行速度是现实里常人的十倍，也依然要浪费掉不少时间在赶路上。
于是现实里的他开车时因为道路关系。
刚好与‘阴间’里的他在路线上存在交点时。
一辆用来代步的双轮助力车，在他们阴阳交错的刹那，出现在‘阴间’里的他手上。
在以十分之一光速运动的弹跳灵子为驱动力的情况下，飞驰电掣的在凭整无起伏的纯白色大地上奔驰起来。
‘阴间’里的任窘手上的这台代步车。
是他在阴阳交错时，在现实里安排对应的发光物质对撞路径，对撞出来的结果。
他驾驶的这辆货车后车厢，用最简单朴素的手段，将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照下来的阳光隔绝在外，不会对出现车厢内的发光物质产生任何影响。
因此只要他需要，他随时随地都能在现实里，完成对撞生成‘阴间’灵子的过程。
‘阴间’灵子的存在，就仿佛现实里的基本粒子一般，能沿着类似先基于强力构成原子，再基于电磁力构成物质的路径，从简单发展到复杂。
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提前设计好组合堆叠方程。
‘阴间’灵子能被他随心所欲地做成任何没有主观意识的物件。
任窘在‘阴间’里的行进路线。
并不是单纯以靠近永眠恶灵整体为目的设计的简单路线。
他飞快经过的区域，对应在现实里，是位于城市边缘的机场、高铁站之类的远距交通枢纽。
在这些交通枢纽所在的位置上，密集排列有大量对应现实中人的灰电视头杆子。
如果说他第一眼看到的‘巨树’，是结合了动与静，并以静为主的永眠恶灵正体的外显，那么第二眼的‘宫殿’，则是同样结合了动与静，但与动为主的外显。
而这第三眼的‘丛林’，却整体以静为主。
虽然这些灰电视头杆子对应的现实中人，已经乘坐交通工具离开了现实里的城市。
但离开之人对应的灰电视头杆子，却并没有对应消失，而是一副‘后脑勺’电线全部断开，屏幕所显示内容定格在人脸，直播卡死的模样。
而且只要任窘不改变他对永眠恶灵的看法，这些‘卡死’的灰电视头杆子，以及由它们构成的灰色丛林，也会继续保持着这幅状态。
是的。
无论是第一眼的‘巨树’。
还是第二眼的‘宫殿’，这第三眼的‘丛林’。
都只是任窘认知里，他对永眠恶灵正体的理解。
他在第二眼看永眠恶灵时发现看到的内容改变的那一刻，便认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再让‘阴间’身体与现实身体虚空对视后的第三眼，就转变成了灰电视头杆子构成的丛林。
之所以会把永眠恶灵的正体外显看成眼下这副模样，是因为现在的情况最适合他观察了解而已。
无论是第一眼的‘巨树’还是第二眼的‘宫殿’，他想要观察都得非较大功夫。
只有这第三眼的以静为主的‘丛林’，将城市动态对应在‘阴间’的内容，定格在一个切面上，他才能不需要费力地观察到他能看到的内容。
至于永眠恶灵的正体真正的模样。
由于认知上的缺失，他并不知道。
它可能，可以是任何模样，但绝对不会是他目前看到的模样。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好在看到永眠恶灵正体外显时，第一时间形容永眠恶灵具体是什么。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虽然永眠恶灵对应在现实里，感觉上如同规则一般的存在。
不过通过他在‘阴间’里看到的这些，即便永眠恶灵依然正体不明，但它也只是类似红衣、孩童等恶灵一般的存在，就是特殊在找不到它的正体核心而已。
任窘手扶脚踩的助力车，违反物理惯性的，突然停在了现实城市北火车站对应在‘阴间’里的位置的一角。
停下来的任窘，视线落在了所有灰电视头杆子当中的，如同灯塔一般的那根上。
在这个黑天白地、中间灰的‘阴间’，这个灯塔一般的灰电视头杆子，成了这里唯一带其他颜色的存在。
“怪不得在鬼眼里那么明显。”
‘阴间’身体虽然有说话的能力，但任窘还是让现实身体吐这个槽，“落在单色视觉的鬼眼里，你不显眼谁显眼。”
‘阴间’是一个相当死寂的地方。
任窘给自己建构‘阴间’躯体时，视、听、嗅、味、触等感觉都匹配了个全。
‘阴间’躯体的各种感知很好安排，毕竟视觉、听觉不过是感知波动，嗅觉、味觉不过是感知物质而已。
基于这种原理，在‘阴间’里还原感官轻而易举。
但等到‘阴间’身体离开高压反应舱构成的屏蔽空间，正式进入‘阴间’后，他却除了视觉和触觉外，其它感觉没一个发挥作用。
他在‘阴间’听不到声音，闻不到气味，也尝不到除他自身以外空气里的味道。
是他除视觉触觉外的其它感官还原错了？
如果他建构躯体时，用的是现实里的物质，那还有这个可能。
但他的这具‘阴间’身体，从头到脚，每一粒物质，用的都是灵子。
而灵子则是这‘阴间’里如同基本粒子一般的存在，因此错的不可能是他。
是这个‘阴间’里，没有能触发他听觉、味觉和嗅觉的外部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有着发声能力的自己，在‘阴间’吐槽说话。
“来吧，让我看看鬼在阴间里是个什么状态。”
现实里，将货车驶回到它被徐亚男开到分校底楼车库门前之前，停靠的商品物流中心后，任窘将车钥匙交给了负责这个地方的工具人手里。
这个有着对应极端情绪态，给对应的电视头杆子上了色的人。
在他一出现对应的极端情绪态之后，就被有着特殊视角的替身分身发现。
之所以一开始没针对处理，就是为了任窘有了‘阴间’身体后，能对身处在‘阴间’的恶灵开展观察。
“也不知道我这信号放大器，放在这阴间地方管不管用。”
被观察的上色电视头杆子，对应在现实里的人，因为错过了火车班次，滞留在了火车站里。
但在极端情绪驱使下试图离开这个伤心地的他，并没有就此离开火车站，而是新买了一张四小时以后的车票，坐在候车厅里等着。
任窘知道这个人，但他以前不认识他。
毕竟这个城市这么大，千万级别的人口数量，任窘不可能认识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但能安排负责黑客手段的替身分身大数据分析他的任窘，即便以前不认识也无所谓，分析结果一出来，任窘比他自己还了解他。
“呃......”
“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阴间’身体感知到有什么出现的任窘，不由得吐槽起了自己，“人在阴间也能放大阳间的信号？”
被‘阴间’身体在一旁观察的对象，在现实里并没有一个替身分身在其附近。
阴阳相隔都能把对方吸引来的恶灵提前招来，这其中的原理他实在无法理解。
“哦？原来鬼在阴间就只是一阵凝聚波么？”
‘阴间’身体观察着对应颜色的来者，现实身体在外吐槽，“等见了人才对应显形。”
“既然是波，那就让我听听你是什么声音。”
替身主体切换，让对应的替身分身来到目标附近。
替身分身所在显示位置，对应在‘阴间’，刚好位于被吸引来的波态恶灵的前进方向上。
随着替身分身体内的发光物质按照既定对撞路线，在‘阴间’生成灵子，一个由灵子构成的波动信号转换播放器，在这个恶灵经过时出现。
“%￥＃＆*@！”
一段极难分辨的声音，在恶灵穿身而过的当口，公放出声。
“啥？”
听到恶灵信号播放的声音，理解其中意识的任窘一脸疑惑，“纤夫？为什么是纤夫？”
“而且这纤夫怎么招惹它了，这么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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