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吃
“吾名......￥%＃@＃！”
“......”
“这么多例子了，可以确定了。”
已经第七次将隔音头盔从头上取下的任窘，来到被‘阴间’公交站牌骗得核心展露的第七个恶灵旁，“不是那海带头姐妹儿豪放。”
“是这些初生的玩意儿刚开始都这幅德行。”
一连七个恶灵，除了最开始那海带头恶灵，后面一个比一个辣眼睛。
眼下他脚边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生前的执念是钱的关系，恶灵身躯几乎遍布着现实里现阶段市面上流通得各种高价值货币。
身上印满了钱，听起来找不到辣眼睛的点。
毕竟世界奇人名录里，又不是没有把自己全身弄满各国货币纹身的奇葩。
但如果它身上的钱印都以纸面上印着的头像为主，密密麻麻的堆叠着，而且这些头像还像活着一样眨眼、张合嘴，那看着可就很能掉理智值了。
因为实在找不到下手的位置。
任窘干脆直接抬脚，踩在它额头那个让他过去产生过厌恶感的相近货币印记上。
好在这些核心暴露的恶灵，一旦被他认知干涉着聚缩形变，无论先前什么模样，都会变成一颗灰色玻璃球，不再膈应人。
这钱纹恶灵聚缩成的玻璃球，被任窘踩在了脚下。
这是形变成玻璃球的恶灵核心第一次接触到白地，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任窘动脚在地上搓了搓，将脚底板的核心搓到第一、二根脚趾间，夹住，抬起。
‘阴间’身体又不需要担心染上什么真菌、脚气，毫无芥蒂地拿到手里后，随手封存到现实里从他这边擦肩而过的替身分身手上的屏蔽盒子里。
“辛苦你们了。”
虽然现实里的任窘，距离这些辅助他的替身分身较远，听不到他说的话，但他还是决定对她们道一声辛苦，“事情忙完了，不用再找理由轮班打卡一样路过这边了。”
他听到的，分析出完整声纹数据的恶灵，目前就这七个。
恶灵初生时的宣告声，距离近的时候，确实听着震耳朵，但一拉开相应距离，却会立刻衰减到几不可闻的程度。
‘阴间’城市的面积巨大。
虽然现实里的城市人口众多，基数庞大，但自从任窘有了这‘阴间’身体，能给永眠事件受害者填补缺失核心后，城市里的生态位个体缺失现象停止。
表现出死相，被永眠恶灵盯上的倒霉蛋，顿时大幅度减少。
毕竟虽然社会里的大多数都是被剥削的对象，但这个剥削现象并不会被均匀坪摊到每一个人身上，总会有被过分剥削的牛马存在。
以前这些牛马遭遇了永眠事件被隐匿、被人遗忘。
然而空出来的生态位并不会因此消失，依然需要有新的牛马填补上去。
这些新被填补到相应生态位的牛马，就很容易因为境遇的相似，进而成为接下来的永眠事件受害者。
如同流水线一样，源源不断地生成着永眠恶灵的食物。
但现在，任窘在填补受害者缺失核心，重塑人格的行为，相当于在流水线的关键位置上嵌入了楔子。
生态位不再出现空缺，当然也就没了新的牛马有机会成为受害者。
食物生产流水线，因为源头原料缺乏的缘故被卡死，难以继续运转，会不会真的饿死永眠恶灵还不确定。
但对应在‘阴间’的恶灵生成现象，却会实打实的减少。
本就诞生数量稀少的恶灵，进一步稀缺，再被‘阴间’城市的巨大面积摊薄。
能在这‘阴间’城市里对应找到，包括跳楼者对应转化的黑衣恶灵在内，一共八个恶灵的大致诞生区域，听到七个恶灵初生宣告的声响。
已经是分散在现实里全城的替身分身极尽全力，‘阴间’的任窘来回奔波的结果。
可惜这‘阴间’身体，一个感知‘阴间’时产生的思维扰动现象，只能生成一个。
再用相同的扰动现象，按照已有的生成流程生产出来的新个体，都是没有思维活动现象的躯壳。
那些负责恶灵事件的替身分身，都是他的人格侧写。
虽然也能单独感知到‘阴间’，但她们的思维扰动现象与他的一致。
而那些填补核心重塑了人格，过着原有生活的放养替身分身，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暂时不清楚，但在现阶段也是一样的情况。
至于让外人参与其中。
玄幻故事停留在艺术作品里，每个人都可以是参与者。
然而一旦让原本艺术作品里的东西出现在现实，又人人都是好龙的叶公。
而那些负责处理恶灵事件相关的专业人士，如果是他出身环境里的，经过一番意见交流后，或许还有合作可能。
至于这个任务世界里的那些相关人员，基于文化内核的不同，没经过验证，无论哪一个，他都不相信。
西幻作品里那种，苏格兰场里必定会有一个品格高尚的执法官的情况，就只存在于文艺作品里。
所以他才会以为了方便安排回不到原本生活的替身分身为理由。
搞了一个针对恶灵事件的组织，一个人单干。
也因为一个人单干，所以人手捉襟见肘。
要是他的‘阴间’身体数量足够多，一个负责恶灵事件相关的替身分身配上一个，那这‘阴间’城市里的所有初生恶灵，估计都能被他一网打尽。
‘阴间’公交站牌的饵料没了，没办法再被用来钓鱼。
任窘也索性将连在它上面的传导线拆下，回到音响工具旁边。
死物一样的‘阴间’公交站牌，在连续坑了七个初生不太久的恶灵后，并没有对应表现出什么特殊现象。
在被任窘用来钓鱼之前是个什么模样，钓完鱼之后依然还是什么样。
或许继续钓鱼钓下去，可能让这东西真的出现什么值得研究的特殊现象。
但任窘现在手里头已经没了饵料，不对应输入与初生恶灵一模一样的宣告声，连最基本的建筑共振发声都做不到。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弄明白初生恶灵进行宣告时，那能被他听懂含义，但没办法拆分理解的声音的内在规律。
就是他想将已有的声音数据切片，来回重组试探着拼一个宣告出来都不行。
这就像是不了解单个乐器的乐声，却试图从混合成一整首交响乐的音频里，将每一个乐器对应的演奏声音单独找出来一样。
大海捞针式的试错，确实有可能将对应单元试出来。
但那需要大量的人手和时间，而任窘现在缺的就是人手和时间。
“现在你已经暂时没用了。”
虽然面前的音响工具不会产生任何主观回应，但这并不妨碍任窘看着它，然后在现实里自言自语，“虽然你没被放在路边，但绿化带上整天披个白布也不太现实。”
“任由你被路过的鬼东西吃了，也太便宜那些鬼东西了。”
“所以。”
任窘抬手摸了摸被他用来钓来了七只初生恶灵的功臣，“就由我来吃你吧。”
说完，他便张口咬住了音响工具的一角，像啃饼干一样，从工具上面掰了一块下来，在嘴里囫囵着嚼碎咽了下去。
‘阴间’的恶灵能一口吞下，看着远不能一口吞下的灵子播放器。
但任窘这个‘阴间’身体不行。
他这个身体的嘴，只能张开到最初设计制造时的极限大小。
因此开吃音响工具的时候，只能像个啃玉米棒的老鼠一样，一点一点的咬。
“为什么别的鬼东西的阴间画风那么猫和老鼠。”
‘阴间’身体咀嚼吞咽，并不会影响到现实身体的吐槽，“到了我这里就这么现实？”
灵子造物经过咀嚼吞咽后，到了任窘的身体里，依然还处在咀嚼后的状态。
这具‘阴间’身体由于最开始制造的时候，没怎么考虑过从‘阴间’获取所需‘营养’这一点。
毕竟这个身体里真的缺少了什么，可以直接让替身分身在现实里对应生成所需。
有了更加快捷便利的方式，当然不会再费时间和精力，去试着还原现实里的消化吸收功能。
因此当任窘在‘阴间’里吃下去东西后，还需要现实里的替身分身配合，才能将吃下去的东西针对处理。
如果吃下去的，是恶灵灰烬。
那经过替身分身配合，在被十分之一光速运动的弹跳灵子扰动下，赋予发光特性的同时，还能对应从‘阴间’转移到现实。
而如果吃下去的，如现在这般是灵子造物。
那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灵子造物在没有弹跳灵子等能量支持自身时，确实能被外部施加的力量改变外形。
被任窘从音响工具上掰下来到嘴里咀嚼的咽下的那部分，就是在他的咀嚼中，被改造成了适合吞咽的外形。
但这种‘阴间’的咀嚼吞咽，并不能看作是现实里的咀嚼吞咽。
因为虽然同样有外形改变环节，但现实里的咀嚼还有着些许消化过程参与，他这‘阴间’里的，可是没有半点消化过程参与。
而且就算灵子造物被咀嚼着吞了下去，进了他身体。
类似的消化过程，也一样不会对应出现。
他这个‘阴间’身体，虽然整体看着像他上一个任务世界的模样，还带着替身依附后才有的一些特征。
但现实里人体的消化系统对应的空腔，在他这里，完全可以看作是存东西的仓库。
只有当现实里的替身分身与‘阴间’里的他完成虚空重合后，才能进一步开始处理工作。
灵子版本的音响工具，看着大，能坐能躺。
但一点点被拆分嚼碎咽下去后，却也刚好只够填满任窘的腹腔。
现实里，到了中午吃着午餐的任窘刚好有空。
因此这一次针对被他吃下去的东西的工作，不用劳烦替身分身。
片刻的感知‘阴间’过后，‘阴间’里的任窘便瞬移到了现实里他吃饭所对应的区域。
虽然因为被卡在了‘阴间’建筑内部，但被卡住的状态，并不影响接下来他要做的事。
随着任窘在现实里不断对撞大于等于五的质子数对的恶灵物质，一个个弹跳灵子对应生成在他的‘阴间’身体的腹腔里。
弹跳灵子能给恶灵灰烬赋能发光特性，却无法给灵子造物赋同样的能。
随着腹腔里的弹跳灵子不断累积，比起能抵抗住弹跳灵子碰撞的腹腔隔膜，被咀嚼改变形状破碎化的灵子造物，显然无法承受弹跳灵子带来的扰动。
原本还算稳定的结构，纷纷溃散解体。
比起有机组合而成的灵子结构，无机组合的灵子结构一旦溃散解体。
就会分散成一个个单独存在的灵子，而不是如同现实物质的化学反应那样，还存在什么中间环节物质。
任窘‘阴间’身体的腹腔隔膜，吃软不吃硬。
面对弹跳灵子的撞击，会呈现出刚性对抗的状态，而遇到运动缓慢的常态灵子时，却又仿佛不存在一样，任由这些灵子穿过隔膜来到另一边。
这个灵子造物溃散解体的过程，依然不能被称为消化。
即便溃散解体生成的单个灵子，能通过腹腔隔膜来到其他身体部位，参与那里的生理活动也一样。
因为整个过程与现实里人吞下冰块，让冰块在嘴里融化成水的过程一样。
水是人体的重要组成成分，但人喝水吸收的过程，却并不能真正看作是消化过程。
水进入人体的过程，严格意义上讲，是水分子从浓度高环境往浓度低的环境，自发扩散的过程。
这个过程，不会因为人体所需水分足够，就会停下。
人们通常认为，人意外落水后被淹死，往往是被水呛死，或是被落水这件事吓死的。
但实际上还有一种情况是，人被水长时间渗透，得到了超量的水分导致水中毒而死。
人体内的细胞远不如皮肤细胞坚韧，面对高浓度水带来的内外压强，很容易涨破，少量的细胞死亡，还能被新生细胞及时补上。
而大量的细胞死亡，来不及治疗很容易致死。
这便是水中毒致人死亡的实质。
不过现实里的人体有水中毒的风险，任窘的这‘阴间’身体没有。
配合上及时的‘营养’补充，这些渗透过腹腔隔膜这个单向渗透膜的散沙灵子，只是让看着年幼的任窘，长大成熟了一些而已。
如果说先前任窘这‘阴间’身体，像个一米四的小学生。
那么这一顿过后，他就成了一个一米六的高中生。
现实里吃激素都没这么快的。
“这两坨累赘又大了。”
吃完午餐的任窘，抽了张餐巾纸擦着嘴，“得赶紧在这鬼地方弄个仓库出来，再这样吃下去，我非得吃成个八尺大人不可。”
“嗯？”
就在吃完午餐的任窘，准备离开饭馆时，一对刚进门的情侣引起了他注意。
当然，这对情侣能引起他注意，与女方的长相无关，因为他关注的对象，是那个男方。
“有意思。”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吐槽的任窘，开着特殊视角观察着男方的光彩现象，“这种忧郁中带着爽快和麻木情绪的特殊极端态，是怎么形成的。”
这家饭馆的客流量不错，大厅里一时间找不到空座位。
在这对情侣目光游弋寻觅位置时往他这边看过来的当口，任窘顺势起身。
见到有餐桌空位出现的情侣，当即往他这边走来。
在任窘与这对情侣擦肩而过的时候，一直搭在他肩头的一根头发，仿佛被风吹了起来一般，飘起，落向了情侣男方的后背。
然后这根头发刚一落稳，就活了过来似的，如毛毛虫一般向上爬，一直爬到了男方后脑勺，隐匿在了他后脑勺的头发里。
“嚯，玩得真花。”
刚走出饭馆的任窘，立刻透过这根头发了解了男方那种特殊极端态的来历，“现在的年轻人们呐，真想寻求活着的意义，去玩个什么极限挑战不好么？”
“非得通过这种刺激动物繁衍时的自私本能，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达成么？”
“找个游乐场蹦极也不贵啊。”
“算了，吐槽这个作甚。”
装作饭后不想动弹的任窘，找了个看着比较干净的台阶坐下，视线落在往来车辆的道路切面上，但注意力却在被他放大信号后吸引来的恶灵等待过程上。
生命为了保证自己的遗传物质能够稳定延续下去，在繁衍过程中，有着极高的排他性。
为了获得优先权，就连关系亲密的同胞兄弟，也会在这种排他本能驱使下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有着主观意识的人类，却总有反其道行之，故意通过刺激这种排他性来获得快乐的特殊个体。
那个引起任窘注意的情侣男方，显然就是这种特殊爱好的无法自拔者。
不过这人什么情况，与他无关，他只想看看被他放大信号后引出来的恶灵是个什么模样。
为了能让恶灵在现实里显形，任窘还特地没在‘阴间’采取任何阻拦。
“呃......”
看着在人气‘领域’漏洞处出现的恶灵，任窘稍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怎么看起来不怎么猥琐啊。”
何止是看着不猥琐。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恶灵虽然一身红，却是一身的笔挺燕尾服，完全一副绅士模样。
“算了，我也懒得问为什么。”
让自己身为无魂之人的气息释放出来，惯例将这绅士恶灵收入脑内学堂的任窘，准备离开。
“%￥＃＆*@！”
然而绅士恶灵十五年学死后，突然在‘阴间’公放出来的这阵吼声，又让任窘的脚步停了下来。
“所以说，纤夫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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