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马蜂窝
那个遭‘阴间’恶灵痛恨的‘纤夫’到底是谁。
任窘不得而知。
现阶段的他，想要旁敲侧击了解一下‘纤夫’是谁，都办不到。
这种连探究门路都找不到的事情，一向会被他归类在紧要度靠后的事务列表里。
就在任窘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纤夫’是谁’的重要程度，稍微往前提一些的时候，他身后的饭馆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循声看过去，就见他先前座位上的那对情侣中的女方，正往饭馆外跑。
而情侣中的男方，正因为被热汤浇头的缘故，骂骂咧咧地从座位上起身，同样准备离开。
不过饭馆的店员倒也足够敬业，并没有因为这突发的骚乱手足无措，及时拦下了准备离开的情侣男方。
这家饭馆是先吃饭后结账。
暂且不提这突发骚乱会不会影响到饭馆正常营业。
任窘这信号放大器加速引来恶灵，也一样需要时间，在这段等待时间里，这对情侣是菜也点了，饭也吃了，想走，怎么也得把饭钱付了才行。
接下来饭馆里进行的事情，与任窘无关。
那对情侣里的女方，出了饭馆后离开的方向与任窘走的方向不一致。
对于对方离开时表现出来的难堪情绪态，即便有往极端化发展的方向，也不在任窘的关心范围内。
就是真的极端化了，也不过是一个用来引来恶灵的恒定信号塔。
这样的信号塔这个城市里多了去了，对方还没特殊到需要他过去关照一下。
在稳定出产恶灵物质的农场正式建设完成前，任窘获得恶灵物质的途径，与早期人类采集狩猎的生活方式相差无几。
这个人口过千万，面积硕大的城市，就是他资源贫瘠的采狩场。
而城市里这些个信号塔，每一个都是他采集狩猎恶灵获取恶灵物质的陷阱。
除了那些情绪极端到产生了对社会的不满心态，严重影响到社会稳定的个体，现如今的任窘已经不怎么干涉影响这类极端个体的状态。
毕竟光彩现象里的极端情况，与现实中人的情绪状态并不完全匹配。
光彩现象的极端，只会导致对应的这个人，思维意识更容易受对应情绪的影响。
只要生活里没有构成正反馈无限放大这种负面影响的环境，正常情况下，并不会对拥有极端光彩现象的人的生活节奏产生什么影响。
就像先前的李晓茹。
她当初的极端光彩，就并没有影响到她第二天去导师那参与相应课题的研究工作。
还能陪同导师和其他师兄师姐外出做短期任务，一段时间没有回公寓楼，刚好与楼上他这信号放大器错开了一段时间。
没有在短时间内引来第二个红衣恶灵，让他提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人们常说，哔——子配狗天长地久。”
骑上了共享单车的任窘，主动给不合适的词语消音的吐槽，“但可惜的是，这种组合根本不可能长久，持续一段时间就会分开，再去祸害其他人。”
那对情侣的女方之所以在男方提出分手后没有歇斯底里地撒泼，只是泼了对方一碗剩饭汤水离开了事。
只是因为男方分手的理由对她过于不利。
闹大了，成了网络舆论的临时热点，损失最大的只会是她。
毕竟除了吃打拳这碗饭的，没人会在网络舆论里同情交往中主动且多次出轨的那一方。
至于为什么是男方提出了分手，而不是女方有了更好的饭票踹了男方，并不是男方治好了自己的特殊爱好。
原因很简单，女方的行为带给男方的刺激已经低于其阈值。
男方的极端光彩现象里，那后来者居上，超过爽快的麻木，就是例证。
刚从大学象牙塔走出步入社会的男方，在认清自己的真正爱好后，还不想让自己在社会里的评价被降低。
于是对女方行为无感后，便果断选择了亮证据，以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切割。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饭馆这种人多的场合分手，可能与女方是医学生，私底下分手会被轻伤风险警告有关。
人的快乐阈值，会随着时间以及快乐次数的增加而增加。
因此这种以摧毁价值观、人生观等思维熵增的方式获得快乐的行为，不可能在一个对象身上长久持续。
出轨与享受被出轨的组合，本身就是一个连七年之痒都持续不到的短命组合。
指望这样的组合长久持续，彼此伤害，不要分开去祸害别人，只是害怕类似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的一种奢望。
那个成功按照意愿与女方分手的男方，虽然其自身还没意识到。
但其实已经基于这种倾向，本能地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一起实践的同事身上。
至于骑车离开的任窘，为什么这么了解那对情侣中男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那根还剩下两小时寿命的头发，还留在那男方的后脑勺上。
“又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情验证了一下自己所学。”
不准备前往下一个搬家目标所在，探查当地情况的任窘，改变了行进路线，和一个替身分身在一个十字路口相遇。
然后两人一起骑车来到了河边，租了一个小船和两套钓鱼用具，乘船到河上，背靠背坐在小船两侧钓起了鱼。
河里像他和替身分身这样的男女搭配组合，较为普遍。
因此任窘和替身分身开钓后，并没有引起其他钓鱼人的任何特别关注。
现实里任窘真正钓起了鱼，‘阴间’里任窘也随之瞬移到了河道对应的空地上。
在任窘完成瞬移后，由替身分身对撞制造的，体积小巧、但功能与先前音响工具相差无几的灵子造物，也同步完成。
“早知道要这么做，刚才就不吃那一套了。”
将眼前的台式收音机模样的工具提在手里，任窘揉搓着自己的腮帮子。
即便他这腮帮子肌肉是灵子造物，反复多次且长时间持续地使用，照样会产生疲劳。
虽然对应的肌肉酸胀感已经彻底消失，但脸因此变方了不少的他，为了恢复脸型，只能长时间的揉搓调整。
上个任务世界里的那张脸，在他的认知里太过完美。
也因为完美，因此任何的改动发生，都会导致他表现出强迫症一样的情况，不恢复完美誓不罢休。
一边揉着腮帮子，任窘一边来到白地外较远位置的一座‘粪堆’。
找了个相对坪整的位置，将音响工具放下后，他单手输入着相应的声音数据。
片刻过后，相应数据输入完成，任窘后撤回现实里他钓鱼的位置上，等待着音响工具工作。
‘阴间’的声音传播很不遵循物理定律，任窘距离音响工具的距离才刚好三十米，但基于他先前对初生恶灵宣告现象的观察，这三十米刚好是他听不到宣告声的位置。
设定好的工作等待时间过去，安放着‘台式收音机’的‘粪堆’开始震颤。
规模庞大的‘粪堆’震颤起来的动静，看着就是比体积小巧的‘阴间’公交站牌宏大。
“吾名......%￥＃＆*@！”
“卧！槽！”
然而自认为自己所在位置安全的任窘，在他伪造的宣告声正式响彻的那一刻，还是失算了。
巨大且不可阻挡的声浪，将站在他现实里钓鱼位置的任窘，直接吹飞。
而且受影响的不只是‘阴间’里的任窘。
现实里的任窘，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手一抖，惊走了水里即将咬饵的鱼。
在半空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在临撞在道路顺着声浪方向对岸的‘粪堆’前，调整好姿态，以终结者初登场的姿态，落在‘粪堆’一角。
嗯，各种意义上的将终结者刚完成穿越的那一刻还原了。
任窘当然不会任由自己在‘阴间’果奔，除了没穿鞋外，他身上当然穿着一套弹性很好的衣物。
但被声浪临身的刹那，能撑大到他长成五米高巨人的衣物，被瞬间撕碎。
基于编织结构能产生巨大弹性形变的衣物，连半点缓冲都没有，直接碎成了散沙灵子，被声浪吹得不知道散播到了哪里。
“嗯？”
然而落地的任窘，关心的却不是自己被彻底破衣这件事，“我居然没事？”
没有听到任何耳鸣声的任窘，不信邪地抬手将耳朵堵住，感受着耳膜的情况，脸上露出诧异表情，“这么大动静的声音，我居然连半点伤都没有？”
除了身上穿着的衣物被扯碎，他身上不仅皮肤没有丝毫破损，就连耳朵里的耳膜也没有任何损伤。
完好的与他被音浪吹飞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之前的那些宣告声，离得近了，一个个都大得要把我耳朵震聋。”
确定自己真的没事的任窘松开耳朵，重新揉起了腮帮子，“没想到真遇到了大动静的，居然这么温柔。”
是的，温柔。
任窘用温柔来形容这震碎了他衣物，把他吹飞了的伪造宣告。
只是破坏了衣物，把他吹飞，并不算什么伤害。
如果先前他找到的第一个初生恶灵宣告时，闹出来的动静要是有这么大，当时距离较近的他根本不可能只是被震伤耳膜。
那种夹杂着对应的强烈情绪的宣告，如尖锐刀锋一样，试图伤害所有宣告范围内听到宣告的存在。
只不过那种伤害撼动不了‘阴间’建筑，只能作用在任窘身上而已。
一提到宣告时蕴含的情绪，任窘立刻注意到被他忽略的一点。
“奇怪，这声宣告怎么没夹杂任何情绪？”
确定腮帮子恢复原状的任窘放下手，从‘粪堆’上准备跳下，“我伪造宣告的时候，可是将那些鬼东西吼出来的内容完整复刻进去了的？”
因为暂时没办法对‘阴间’恶灵发出的声音分频率拆分解析，因此在任窘伪造这一声宣告的时候，恶灵们发出了什么声音，任窘就输入对应的声纹数据。
然而在这一声成功宣告出来的伪造宣告里，他听到的声音却没带有半点情绪。
寡淡到，就仿佛宣告的主体是他上个任务世界有过交流的人工智能一样。
“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了。”
跳下‘粪堆’的任窘，脸上伪装成对应的高兴情绪，“这一下刚好帮我排除了干扰项了属于是。”
用样内容的声音，掺杂情绪的声音转化的声纹数据，与没有掺杂任何情绪的声纹数据，完全不同。
前后这么一对比，就帮他对比出仇恨情绪对应的声纹数据。
基于这个对比过程，其它声音的解析也有了基础依据。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情绪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力量。
情绪对恶灵的组成至关重要，要研究恶灵，不仅要弄明白恶灵物质内部构成里的灵子，还要弄明白构成恶灵物质的情绪力量。
虽然他对灵子的研究正式入了门，但涉及到情绪的部分，他一直一窍不通。
而眼下机缘巧合被他发现的仇恨情绪的声纹数据，刚好成为了他开展研究的依据。
至于这份机缘巧合，是真的巧合，还是什么存在故意安排的结果，暂时不在他关注范围内。
“不过还是先穿件衣服吧，这么果着也不是事儿。”
走在河流对应道路上的任窘，抬手摸了摸另一边的胳膊。
这‘阴间’的大背景以各种负面情绪为主，‘阴间’的天空之所以是黑色，就是这种大背景的体现，因此不隔着一件衣物身处在这‘阴间’，很容易让他出现对应的失温表现。
这种失温并不是体温被外界环境大量带走的症状。
而是他这具没有任何情绪的身体，被来自‘阴间’的各种复杂负面情绪侵蚀的一种具象化。
当然，这种侵蚀并不是无法阻挡，现实里的屏蔽材料构成的独立空间，就能屏蔽掉这种大环境侵蚀。
而屏蔽材料中，光反射型屏蔽材料真正起作用的，不是材料的原子组成本身，而是原子构成材料的结构。
因此利用灵子模仿对应结构生成的造物，同样具备屏蔽效果。
至于任窘为什么光着头、手和脚，不将这些身体部位统统包裹在屏蔽衣物里。
露着头和手，原因很简单，是他试图通过感受这种大环境侵蚀，来认知理解情绪力量，而光着脚则是因为距离白地够近的话，大背景侵蚀微乎其微，没必要穿鞋。
毕竟鞋的存在会影响到脚的各部位的发力。
在‘阴间’情况还没有完全探知清楚的情况下，不穿鞋有助于他快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人类还有尾巴的时候，尾巴是人体重要的凭衡器官，但尾巴退化后，凭衡功能就被手脚分摊了过去。
穿鞋虽然是为了保护双脚，但对于双脚的凭衡作用是一种削弱。
这种削弱对常人来说微乎其微，对需要时刻警惕‘阴间’环境的任窘而言，就比较致命了。
所以大唐双龙传里阴葵派的绾绾赤足，或许并不是黄易老先生的特殊爱好，绾绾赤足，恰恰证明了她时刻都处在警惕状态，确保自己的天魔舞能最快发挥最大威力。
谁能让绾绾穿上鞋，谁才是绾绾最信任的那个人。
“嗯？”
然而就在任窘走向他现实里钓鱼位置的当口，发布过伪装宣告的‘粪堆’周围发生的状况，却让他停下脚步。
而现实里的任窘和替身分身，也跟着收起各自没有收获的鱼竿，摇动双桨往‘阴间’他停下脚的位置划过来。
只见在任窘不打任何折扣的视野所及之处，一个个恶灵闪现一般地出现在‘粪堆’周围。
然后也不见它们之间有任何言语或眼神交流，刚一出现，便用各自的手段攻击‘粪堆’。
拿刀的近战劈砍，有缎带的挥舞着缎带远程攻击，还有如同驾驶着高达一样的套娃恶灵，因为没有称手武器，直接上嘴撕咬。
就仿佛伪造宣告的‘粪堆’是这些恶灵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拼尽全力得攻击着。
在最先出现的恶灵攻击‘粪堆’时，还有其它恶灵也陆续闪现着出现。
后出现的恶灵，同样也像先出现的那些，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我嘞个去，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么？”
在现实里的自己辅助下，重新穿上屏蔽服的任窘，选择远离这地方。
连被他放在‘粪堆’那般，在声浪中纹丝不动的‘台式收音机’，被攻击中的某个恶灵无意中发现并吃掉都不顾。
虽然他的确挺眼馋这些恶灵提供的恶灵物质，但一开始就数量骤然过百的恶灵，远远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
这些恶灵的攻击哪怕无法撼动‘粪堆’分毫，然而撕碎他这个身体却轻而易举。
他对付这些恶灵最大的优势，是这些恶灵因为认知关系对他视而不见。
要是因为他为了搜刮这些恶灵的恶灵灰烬，而被这些恶灵认知到了，损失掉了这份优势，那他在这‘阴间’的境况可就要糟糕了。
“我是打野，不是上单。”
“硬莽这种事，可不是我的风格。”
一边观察着‘粪堆’被攻击的状况，一边倒着后退的任窘，伪装出对那些恶灵垂涎欲滴的模样，然后吐槽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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