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买房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半。
钓了一下午鱼的任窘，收获颇丰。
十二条小臂长短的河鱼，单是并排放在地上，都足够钓鱼佬拍照发网上炫耀老长时间。
“差不多没事了，我们收摊走人吧。”
拆下鱼钩，鱼竿收线装袋后，任窘对身边仍专心钓鱼的替身分身说了一句，便抬手动作，揭开装着半箱冰块的保温箱，将几个水桶里快缺氧憋死的河鱼一条条捡起，扔进其中。
“是，首领。”
替身分身闻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回了一句，便开始往回收鱼线。
等她也拆下鱼钩，将鱼竿收线装袋后，任窘已经将所有钓上来的鱼都投到了保温箱里，刚好两人一起拿桨，往河岸边靠。
靠岸，停船。
任窘与替身分身，一人一手，合力抬着保温箱，走了十来米，来到租赁船只钓具，同时还经营回收鱼获的河边商铺。
“嚯，本事不错嘛，钓上来这么多？”
当任窘还完船只和钓鱼工具，打开保温箱准备与店铺老板就手里的鱼讨价还价时，对方一看到保温箱里还张合着鳃盖的河鱼，便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任窘，“不愧是新手，运气就是好，一下午就顶别人一周的。”
“嗯，就算我亏点，一百六十六。”
然后不用任窘说价格，老板便说了个超过市面上一般鱼价的数，“就当我沾沾你这新手的喜气，你要是看着合适，我就拿给你。”
都说到这了，任窘当然懒得浪费时间，就为了那三瓜俩枣和这老板抬价。
一手拿钱一手交货，扣掉租用船只和钓具的费用后，没有数具体钱数的任窘，随手将钱塞到身边替身分身的屁兜里。
然后在她故意做出的嗔怪表情里，让她揽住他一侧胳膊，在身后租赁店老板的送客声中走出店门。
店铺的玻璃门被擦拭的干净光亮，眼神很好的任窘，都能在反光中里看到店铺老板脸上那带着莫名意味的笑容。
对方笑得是什么。
任窘在替身分身相伴下，推门走出去之后。
迎面而来的，同样与他一样身边有人相伴的，正准备到店里归还船只钓具的钓客显然知道。
对方看到替身分身的那一刻，眼里出现的惊艳，以及随后产生的对任窘的羡慕，以及他身边钓鱼伴侣对替身分身夹杂着嫉妒和幸灾乐祸情绪的眼神，都证明了一点。
他们都知道店铺老板的笑容含义。
而所有出现在这条河边的人，也都一样清楚。
当一个事情被明令禁止，但禁止条款本身却显得死板无变通的时候，有这方面需求的人，当然会尽可能地照着这种鼓励变着花样得玩。
违规的情况下都有一大堆人乐此不疲。
而在可以绕圈子，然后合规合理的做到同样事情的情况下，当然会因此延伸出各种与违规事情相关的第三产业服务。
包括钓鱼在内，任何能掺和进陪伴这个概念的行为，都会成为被异化改造的对象。
大环境如此，导致年轻人正儿八经一个人钓鱼的行为，反而会成为引发关注的另类。
任窘要是不找一个伴来河上钓鱼，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如同苍蝇一般，以寻找噱头谋求流量为生的自媒体，蜂拥到他周围。
询问他为什么一个人钓鱼，是为了抗议什么，是不是男同，如果不是为什么一个人在河边钓鱼，如果是，择偶标准是什么，要不要现场表演一下，等等等等。
在违规的边缘擦边，变着法的挑战他底线。
除非他也选择成为觅求流量的自媒体，加入其中，不然只会成为被苍蝇围攻的对象。
找了家品质不错的饭店解决了晚饭，将替身分身送上归家的轿车，任窘也懒得再花时间回他的住处，直接找了家旅店把今天剩下的时间应付过去。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刚亮，离开旅店的任窘，便开始了搬家流程。
首先第一步，来到他负责房屋购买或租赁的中介机构。
作为市政直属的行政单位，刚一进门的任窘特别怀念。
内部工作人员对他的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让他仿佛回到了出身世界，到电业局办理缴费业务的时候。
然而这种怀念氛围，等到任窘来到柜台窗口，完全说明自己来意后，便消失不见。
作为任窘第二个前往，进行实地考察的搬家目标地，也同时也是本市面积最大，而且较为高档的小区。
能选择成为那个小区的住户，本身就能作为他个人所拥有的的经济实力的象征。
尤其当任窘听说那个小区的停车场车位已经售空，为了有地方停车，要买两套住房，一套用来日常居住，一套用来停车时。
玻璃窗另一侧的柜台办理人员，眼神热烈到明显把他当成了最佳择偶对象。
于是对方第一时间将手上的柜台办理工作移交给其他职员，她自己则临时专职成为外派办公人员，陪同着任窘，乘车前往目标小区。
“李先生，凭时忙些什么？”
轿车内属于私人空间，因此在业务大厅里的公事公办语气，被明显用来拉近关系的日常对话代替。
“无业游民一个，就是手里有点东西，玩玩短期投资。”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任窘，搭在车窗边的右手抵着脸，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回答对方问话时也这幅态度。
车是任窘的，但开车的却是女职员。
原本他是准备自己开的，但对方在上车前自告奋勇，且态度坚定，他当然选择从善如流，将方向盘移交给对方。
至于对方是否是传说中的女司机。
离开业务大厅，到乘坐进车的路上，他已经详细了解了对方的情况。
别说她不是传说中的女司机，即便她是，他也有底气在对方脑子转不过弯之前，用面前的电脑屏接管车辆控制权。
“那李先生您的投资眼光一定敏锐精准。”
任窘自谦的说辞，当然没有被女职员当真。
韭菜一样的股民，根本不可能将坐下这辆低调但奢华的轿车当做日常用车。
买得起也养不起。
“还行吧。”
任窘可没有撬别人墙角的爱好，所以对对方的套近乎爱答不理。
但任窘的这种态度，并没有浇灭女职员的热烈情绪，在前往目标小区的路上，一直找话题交谈，还小心机地故意挑选一些路口多的道路走。
正常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被她整整用了四十分钟才走完。
花钱坐出租车，出五百块钱让出租车司机以合规车速以最短时间前往同样的目的地，出租车司机保准能在十分钟内到达。
开车抵达了目标地云苑小区，可能是知道自身行为惹任窘不耐烦了。
女职员没有继续绕弯，而是直接根据任窘需求，前往了对应的区域。
首先看的是日常住房。
虽然任窘没有具体的定价标准，只是让女职员看着来，但对方却并没有把他往小区里最豪华的住宅过去。
毕竟作为高档住宅小区，最豪华的那一批都已经有了主。
在房屋主人没有明确的出售转让之前，女职员当然不可能带领任窘过去。
有房产税卡着，小区里价格最贵的那批住宅，价格也仅在千万这个数额区间内。
这一批住宅都有主人的情况下，能供给任窘挑选的，就剩下了百万这个区间内的目标。
“就它了。”
刚一来到第一间要看的高楼三百大坪层，任窘进去走了一圈，便随口对女职员确定了自己的选择结果，“我什么时候能住？”
“啊这......”
面对任窘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决定，站在房门口做好了转移到下一家的女职员，猝不及防下滞愣了片刻，“李先生，您不再考虑一下了？”
“考虑什么。”
任窘随便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看着整体已经完成装修的室内环境，“感觉合适就行，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
“呃......”
被任窘这理由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女职员，随后反应过来，“可这一套没有配套的停车位，您要不到有配套的看看？”
“我不是说过要买两套么？”
“啊，说的也是，是我疏忽了。”
同一单位区间里，车税比房税便宜，所以这城市里经济充裕的人不一定有房，但一定有车。
这样的现象这个小区里也同样，一家住户三口人，往往配有五、六辆车，然后还为了方便以后停车方便，会多买两倍的停车位。
反正停车位不需要交额外的税。
因此住户本身没把小区房屋住满，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停车位到一个都没剩下。
好在地下停车场里没了停车位，地上的车库房却仍留有不少。
车库房虽然用来停车，但它依然还按房屋算。
因此限于房产税，小区住户需要停车位的话，大多住户自己内部沟通转让，不准备背上车库房这个的税务负担。
比起日常住房的挑选时那种只看感觉不看成本的土豪做法。
挑选车库房的任窘，就显得有些斤斤计较。
他的这种表现，显然很让女职员失望。
刚才决定购买那间大坪层后，对方那想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穿的热烈眼神，因为他对车库房的各种横挑竖选，而冷却下来不少。
“不行，没一个合适的。”
就在任窘挑剔地看完所有车库房选项，准备将手上的坪板还给女职员时，他手一滑，让屏幕显示内容切换到了另一条列的住房内容。
“嗯？”
然后，任窘的目光便被条目里的第一个选项吸引走了，“一房配五个停车位，这个不错，就它了，走，过去看看。”
“嗯，好......”
表现得有些心灰意冷的女职员，刚打算应付着点头，然而当她一看到坪板显示内容，立刻惊讶出声，“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准备前往屏幕显示位置所在的任窘，无视了对方惊讶的态度，示意着女职员将他手上的坪板接过去。
“那个，那个房子......”
从任窘手里接过坪板的女职员，脸上犹豫神色明显。
“那个房子不合适？”
看她这幅态度，任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往外走。
“嗯。”
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成辅助，并跟在任窘侧身后的女职员，这时候却恰到好处的动了一下，将动身准备到目标地看看的任窘拦了下来，同时还顺着他的话点了一下头。
“那房子死过人？”
面对女职员的阻拦，任窘挑了下眉。
“这倒没有。”
“那怎么不合适了？”
“那个，李先生，您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房子，风水不太好......”
“风水？原来如此。”
一听到女职员这么说，任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突然一转态度，“我买它就是为了有几个停车位，不需要在意风水问题吧。”
说完，便绕过女职员的阻拦，往对应位置过去。
“啊这......”
被任窘一句话噎着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女职员，连阻拦动作都忘了，在任窘领头开走后，才急忙快步追过去，“李先生，李先生，那房子风水不好，您还是要考虑考虑的。”
“既然那房子风水不好，那为什么还要在那位置盖房子？还挂牌出售？”
任窘卡着点走路，让身后的女职员能跟上，却又刚好没余力上前拦步，然后边走边问。
“它为什么被挂牌出售，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系统问题。”
走得有些急的女职员，说话节奏也跟着无法保持先前的四坪八稳，有些短促，“但那房子盖在那，是为了镇压风水用的，不是给人住的......”
虽然这女职员说话短促，节奏加快，但她解释起来的时候，咬字依然清晰。
然而面对她的一系列阻拦理由，任窘不仅没有被她劝阻，反而用各种合理理由反驳。
至于他这么做的理由，当然是他这次搬家的根本目标，本来就是为了那个外表看上去像是小区里的常规别墅模式，但内里完全是粗糙毛坯的建筑。
现实里他购买它的理由，是为了它东南西北五个配套车库布局。
但对应在‘阴间’，则是这个建筑连同它周围大片的空白白地。
是的，这个现实里用来镇压风水的别墅，在‘阴间’根本不存在对应建筑。
而其对应在‘阴间’什么都没有，可以任由他基于现状肆意涂改的白地，也正是任窘为了合理买下它，刻意篡改了系统显示顺序的原因。
这房子的确按照这里的说法风水不好，盖起来也的确是为了镇压风水，但同时，它也的确被挂牌出售着。
只不过显示位置比较靠后，是专门坑那些不懂情况的境外土豪的。
现实里，像他这种情况的。
换个住处时无论租赁还是购买，都非常随意。
经济足够充裕，能忽略大多数常规限制条件的情况下，都是随着感觉走。
就像他先前挑选日常住房时那样，看对眼了，就可以随口买下，不需要货比三家。
然而别人在与他一样的情况下，确实可以随着感觉走，但轮到他自己时却不能这么做。
现实里的房屋建筑，对应在‘阴间’过程中的扭曲异化，让他在挑选新家时，尽可能避免那些高热度房屋。
像他先前买下的那家带地下部分的幼儿园，就属于热点地区。
因为其对应在‘阴间’过于臃肿，整体都位于一座巨大‘粪堆’内部极其深层的位置上。
在‘阴间’活动的任窘想要出入极为不便，了解了这一情况后，都让他有了一种买它买亏了的感觉。
那里作为保管封禁物的秘密基地使用，还勉强足够。
而想要成为正式驻点，单出行不便这一重大缺陷，就足够抵消它包括位置保密在内的诸多优点。
他虽然能在‘阴间’各处瞬移。
但由于瞬移前对身上携带物有要求，根本做不了搬运工作。
暂且不论进入地下室的通道本身，单是地下室通道外的车库，以及车库外的小巷，就严重限制了很多规格的运货车辆的进出。
真要把那个地方作为他在‘阴间’的驻地，单一个物质运输问题都能烦死他。
因此这一次的搬家地址，必须要定在无论现实还是‘阴间’，都较为合适的区域。
现实里的城市远郊，倒是有数不清的合适位置，对应在‘阴间’，也是‘粪堆’极少，大多以白地为主的区域。
但考虑到‘阴间’恶灵的主要活动区域，与现实里的城市远郊存在重合。
再加上作为他针对主体的永眠恶灵只悬浮在‘阴间’城市主体的上方，所以这个搬家地址只能被定在现实里的城市市区。
既希望在城里，又希望对应的‘阴间’缺少‘粪堆’影响。
那么搬家目标，当然就只有那个整体坐落在原本的湖沼区，对应在‘阴间’有着足够多白地的小区了。
而且就连新家的最佳位置，都已经有了明确定位。
就是小区里那对应在人文风水和自然地理风水，都属于大凶之地，却因为该位置必须要有对应建筑镇压风水，而不得不安置在对应位置上的别墅。
任窘才不管那别墅，是什么众人恶念汇集之地。
居住其中者灶神不定家神不宁，易成为流言蜚语中伤对象，祸及家人。
又或者是什么龙脉逆鳞所在，白虎挥爪预伤之地，常住在那里会让祖先地下不得安宁，自身绝子绝孙，各种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诅咒。
在他眼里，那个明显被人刻意孤立起来的别墅。
几乎成了‘阴间’城市里少有的，可以被他随意涂改的纯白画布。
只是可惜的是，他在现实里依然需要注意社会对他的评价，因此才需要白花冤枉钱，以日常住房的理由买一个大坪层做伪装。
“嗯，不错，不仅车库多，环境也不错。”
“就它了。”
完成了实地考察后，任窘满意地点点头，无视了身侧女职员一脸的纠结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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