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制造同伴
“呼——”
坐在一个脊背座椅上的风行者长出了口气。
将伤脚，从如同装满水的乳白气球一样的人体取出。
“自从第五次考核失败，逃避到灵境里不再理会现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看着已经完全看不出曾有过贯穿伤的脚底，他脸上的怀念伤感，很快被纠结代替，“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没出息到，需要到体验梦里找刺激了。”
“如果这是灵境游戏，那根本不可能有这个。”
检查完脚底，他转而看向手背，在他的注视下，数条青绿色的静脉血管，从他手指的第二个关节的纤薄皮肤处钻出，如同触手一样在空气中摆动。
“灵境内禁止任何与维生体系沾边的东西出现，就算是在私人领地里也一样。”
这些从他手指关节探出来的静脉血管触手，就仿佛没有长度限制一般，不断向外延伸，蔓延到他身边的其他人体肢体上。
不分这些肢体的残缺程度高低，一视同仁的没入其中。
随后，这些静脉血管如同开启了外压泵一样，不断有东西从肢体中被血管抽出，转移到他体内。
“虽然不是没人试着打擦边球，但即便模仿最像的，也不过才能模仿到最初级的维生体系待遇，像这种至少都是五级维生体系级别的辅助，灵境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在灵境里复刻现实里的维生体系，对算力消耗太大。”
“除非管理灵境的那些人工智能想不开了，不然不可能通过带有维生体系内容的游戏。”
“毕竟想要在灵境里达到相应效果，只需要一些算法程序外加一些权限划分即可，反正终归只是些数据，没必要在微观架构上做得太细。”
与修复伤脚的时候不一样。
从残肢里抽取的东西，只是为了饱腹。
所以还没转变成充水气球，触手一样的静脉血管便从残肢中抽出，回归他身体。
“嗯，饱了。”
感觉身体不再有饥饿感传来后，风行者起身，返回到血肉陆地的水池边，看向水里或飘或半沉的各个囊袋。
观察了片刻，他重新下水。
由于有了不怕受伤的底气，这次他淌着走的时候，根本不在意脚下的情况。
“不过说起来，未来的我究竟给这次体验梦攒了多少？”
准备寻找囊袋里可能像他一样幸存的个体的他，边走，还边想着其它事情，“连我都没享受过的待遇的感觉都能架构出来，显然是享受过更高级别的维生体系的造梦师才能办到的事情。”
“且不说这样的存在会不会去做造梦师这种又心累，收益还又低的工作，就是真的有爱好当造梦师的这种存在，请一次的价格也应该不低吧。”
“难道......”
他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弧度，“未来的我成了组织老大，还是不差钱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能骂未来的自己没出息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我，灵境里的一切能享受到到的，估计都享受了太多，腻了。”
“为了给枯燥的生活找点乐子，能有动力将思维活动延续下去，让过去的自己受些刺激，忆苦思甜一下也在所难免。”
“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轻易去死了。”
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昂扬起来，“体验梦结束后，只要我没死在梦里，那我也是有机会感受下未来的我的生活是有多枯燥乏味的。”
“就这么死了的话，那也太亏了。”
淌着水来到一个大部分漂在水面上的囊袋。
这个囊袋之所以能几乎完全漂在水上，是因为囊袋内的个体，几乎只有婴儿大小，导致透明囊袋里的液体的密度，稍比染了血色的清水低。
“嗯......”
打量了一下囊袋里的婴儿，暂时没从外表看出对方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怕疼，但拆自己骨头当骨刀用还是太丧心病狂了一点，就让这东西先在水里泡着吧。”
“这里面的这个，我虽然看不出死活，但就算他侥幸活着，把他弄出来也没什么用，还得我费心思养着。”
“毕竟一个只有在抓握时才能用上点力的小东西，我又能指望他干什么重体力活？”
不过就在他准备淌到下一个囊袋之前，他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体验梦里的维生体系级别，基本是造梦师多少级，梦里就有多少级。”
“那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试验一下我究竟能享受到多少级的辅助待遇。”
这么想着，他把离开婴儿囊袋的手，又重新放到囊袋上。
“说起来有点好笑，真没想到我都混在灵境里了，都还要拿起以前学过的东西。”
“这种经历，如果能实时传递到未来的我那里，估计能把他逗笑好一阵子吧。”
“算了，现在没必要想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想想，想要控制维生体系的纳米单位需要怎么做来着？”
囊袋是能够发生内外物质交换的半透膜，因此当数千根用来连同囊袋内外的微纳米尺度的信号针探入到囊袋里的时候，囊袋本身并未发生任何破损。
“嗯，能控制基础的纳米单位，这辅助等级少说都有七级了吧。”
随着信号针前端的信号开始释放，囊袋液体里的对应纳米单元开始相应。
原本封闭在囊袋里的信息，片刻后开始向外传递。
“嚯，这我该怎么说，你这家伙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风行者再次开始打量着囊袋里的婴儿，“说你这东西还活着吧，你没心跳没脑电波信号，说你死了吧，你身体里的一切生理活动都还能正常进行。”
“究竟是谁这么无聊，非要弄出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东西。”
“呃，等等。”
刚在心里吐槽完的他，眼睛一蹬，“这话不能这么说，造梦师是根据客户的需求创造体验梦的，眼前这些场景，肯定和未来的我脱不了干系，说这里的剧情安排有问题，就相当于骂未来的我脑子有病，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
“这个没用了。”
释放着信号，将囊袋里的纳米单元，全部转移到他身体里的同时，也一并将婴儿也拆解成几十块硬骨和组织液后，他向距离最近的下一个囊袋过去。
“哇哦。”
然而刚淌到第二个囊袋，看清楚里面的人体，他眼里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性么？原来长这种模样啊。”
“开眼界了，开眼界了。”
“那些说女人第二张嘴也是横着长的家伙，果然也和现在的我一样，都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土老帽，瞎吹着唬人呢。”
囊袋里的人体，与前一个囊袋里的婴儿，除了外形有差别外，状态上基本一致。
都是没有心跳，没有脑电波，甚至连大脑都没有任何的沟回。
因此用同样的办法处理了第二个囊袋后，他继续走向第三个。
“唉，像我堂堂一未来的组织老大，眼下却是一个最低等的游戏建构师，给别人打工到，连自己私人生活都没有的臭老九。”
“这前后变化，也太大，太励志了。”
“也不知道当了未来组织老大的我，找没找到当初把我的新手奖励都骗走的那些骗子。”
“那些家伙当初是怎么拿到我同学名单，而且装我同学装得那么像的，简直了！”
“我也是麻了，明明进灵境之前，我都知道灵境里有一大堆待在新手村的骗子，但还是被骗的欠了一屁股债，唉！”
咬牙切齿地淌到了第三个囊袋，他立刻被这个半沉在水里的囊袋里的情况惊讶到，“居然有心跳？”
“有心跳好啊，就算没有脑电波也行。”
虽然这第三个囊袋里的人体，心脏长在肋骨外面，手脚畸形，脊柱侧弯，但他一点都不嫌丑地将手放在薄膜上。
“畸形，难看，这都不算事。”
“有自发的心跳，就证明你的生命生理循环有能摆脱维生体系维持的可能，这可是生命最至关重要的判断标准。”
囊袋液体里肉眼难辨的纳米单元，随着外部信号的影响，开始凝聚显形。
单个个体的维生体系体量，在没有外部参与的情况下，不足以对个体本身的外形进行大规模的改造。
但有了来自第一个婴儿和第二个女性的纳米单元加量，以及逸散在水里的营养物质提供能量支持。
第三个囊袋里的人体，开始逐渐改变。
“让我看看，你具体需要怎么修复。”
“首先是心脏，嚯，我说非得长在肋骨外面，原来是肺和消化器官居然早于心脏形成，把胸腹空腔都提前占满，没地方了。”
“话说都有维生体系加持辅助了，还要这么庞大的消化系统干什么，累赘。”
将多余的大、小肠，利用细胞自噬，大量削减，将腹腔空间腾挪出来，让被挤到胸腔里的胃下移到其原本该有的位置。
再将心脏从肋骨外转移到肋骨内，重建胸腹之间的隔膜组织。
至于肢体上的畸形，都只是人体内重要器官修改过程中的添头，他甚至还能抽空给这个眼耳口鼻嘴都不在该在位置上的人体整了个容。
“原来如此。”
在完成给第三个囊袋里的人体做外形改造的工作同时，对这个人体的基因图谱的分析也跟着完成，详细看了一遍图谱内容的风行者，点了点头，“我就说这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奇特，原来是最开始的基因序列出了问题。”
“呃？”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基因层面的知识我没学过啊？”
眨了眨眼睛，脑子卡顿片刻终于能运转起来的他，想到了一个猜测，“这些知识，难道是造梦师的？”
“嗯，有这个可能。”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毕竟未来的我是优质客户嘛，给过去的自己找刺激的同时，不可能非要给自己搞一些必死的局面。”
“所以这些我突然明白的知识，就是造梦师按照规定给我开的挂。”
“话说我未来成为老大的灵境组织，规模究竟有多大，连我这启蒙教育阶段初级考核都通不过的废柴，都能请得起读完中等教育阶段的造梦师，嗯......以现在的我这贫瘠的大脑，根本想象不出来啊！”
“算了，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事情。”
摇了摇头，注意力重新放在基因图谱上，“体验梦果然是体验梦，剧情安排上的硬伤就是避免不了，有着这么高等级的维生体系辅助，居然还能把基因序列拼的这么差劲。”
“正常人谁会脑残到会把第二十三对染色体中的一个，和第二对染色体的一个互掉啊，这么做怎么可能不变这德行？！”
“啊，看来这挂给我开的，连心态都狂了。”
反应过来的风行者，抬起有空闲的那只手拍了拍侧脸，“骂起自己来都不带打岔的。”
“不过......”
放下手的他，双眼开始左右闪烁，脸上露出偷到鸡的狐狸的笑容，“既然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体验梦，那我是不是可以做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反正梦一醒，除了未来的我，连造梦师也都不会知道我做过什么。”
这么想着，他低头看向囊泡里的已经看着像个正常人模样的人体，忍不住笑出了声，“嘿嘿嘿嘿......”
笑完后，他一脸正经，“我想想啊，我手底下的那些游戏角色，哪个适合拿出来用的。”
“嗯......就你了，我最忠诚的护卫，锵菜刀72号。”
随手揪住一个顺水流缓慢漂到他手边的一个被切掉头和一对小腿的残缺人体，用这个身体里的纳米单元和营养物质做额外补充。
“让我看看，我现在的这维生体系的辅助，能不能做到。”
第二轮的改造开始，这一次的改造，比先前调整器官、组织的布局还彻底，直接从细胞层面出发。
“！！！”
“这都行，未来的我请来的造梦师，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辅助等级，都探到高等教育的边了吧！”
看着囊袋内的人体，在二次改造开始时短时间内化作一堆组织液，然后按照他的信号指示重新组成人体的过程，他双眼都被震惊到冒出了几道血丝。
“只要能探到高等教育的门槛，哪怕最终的考核没通过，也都能在现实里申请工作，享受到灵境里只有中等规模的组织老大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进灵境当造梦师？”
“等等！”
“未来的我......”
想到了一种可能的他，差一点连发送既定信号都维持不住，“该不会是幡然悔悟，然后开始自学，准备回归现实，为了打消自己沉溺在灵境的惯性思维，才准备用体验梦里倍受折腾的过去的自己，来代替老想着摆烂的过去吧！”
“我记得，只要在体验梦里折腾的自己次数足够多，来达成多次反复的过去覆盖，就能明显改善一些性格上的缺点。”
“擅自对别的人或物进行人格注入和修改，虽然被明令禁止。”
“但如果这个注入和修改对象，是操作人自己，那就可以不算违规。”
“未来的我究竟有多想不开，非要接受再教育折磨自己？”
“难道说......”
又被自己想法影响的止不住脸上表情的他，神色越发有些猖狂，“未来的我难道已经成了7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佬？！”
“就我这废柴，有这么厉害的么？”
“不行不行！”
“不能在这么想下去了！”
他立刻在改造囊袋人体的同时，开启了对应的情绪拮抗抑制功能，“再怎么想下去，我非得被未来的自己给吓蒙了。”
“而且就我这废柴，连自己手底下的大部分游戏人物，都得靠强制指令控制，怎么可能掌握得了那么多人。”
“说不定我是运气好，有哪个现实里的祖宗突然想起了自己后代，于是给了当牛做马的后代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那这样的未来的我，估计就是麻木到不想在灵境里活了，所以才开始这刺激过去自己的体验梦的吧！”
“呃......”
再一次反应过来的他，突然看向自己的手，“这拮抗效果还真强，从天上一下子掉到了地府可还行。”
“还祖宗保佑！”
“好笑！”
“一个几百代都没见过，说不定早远在哪个星际角落里的祖宗，怎么可能会关心不知道在哪个幼教场，只不过稍微沾百分之十几的血缘关系的后代？”
“这又不是浅空星际时代，还有着家庭关系残留。”
“把未来的我的厉害，冠名到那个祖宗上，这自卑的呦，简直了！”
“醒来吧，我的锵菜刀73号！”
调整好情绪的他，看向囊袋里的人，“啊，不好意思搞错了，醒来吧，我的锵菜刀72号。”
“我最忠诚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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