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被编外个体赶鸭子上架了
“万姐，你想不想当这地下所有人的老大？”
那孩子，为什么要对她说这话？
“霉一万！”
......
“哈？”
“老大？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万姐你很适合当老大。”
“我？适合当老大？理由呢？”
“还需要什么理由，万姐你住的地方是这里最大的，称呼里还带着个万字，这不就是当老大的天选之人么？”
“这什么和什么呀，真是被你搞无语了，老大什么的你自己当去吧，我先上班去了。”
......
“霉一万！”
自己也真是的，明明已经不把那孩子说的话当回事。
为什么还是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想呢？
“霉一万！你聋了？！没听到我在叫你？！”
“啊？”
霉一万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霓虹灯闪耀的光景里。
说是站在霓虹光景里，她其实与眼前的霓虹光景还隔着一道透明墙壁。
眼睛所能看到的灿烂光景，属于墙另一侧来来往往的人，不属于被困在墙这一侧的她。
“听到我的话没有？！霉一万！”
耳边那处在压抑、又即将压抑不足暴怒情绪的沙哑嗓音，如同钢刷一样摩擦着她的听觉，打断了她的恍惚。
“啊嗯，老板，您说。”
清楚这声音即便真的暴怒起来，除了只能扣她今天的薪水外，再也做不了其它的霉一万，口头上恭敬地应着，态度上却很是漫不经心。
“你看看你刚才扭得成什么样！”
伴随着沙哑的话音，一副动态画面取代面前的透明墙壁出现在她眼里，动态画面的内容，则是她如同一个被摆弄的木头玩偶一般，无比僵硬敷衍的舞蹈动作。
“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很抱歉老板，我刚才不在状态。”
都怪那孩子瞎说话，自己工作的时候都进不了状态。
面对自己工作过程中犯的错误，霉一万道歉得很是诚恳，“我马上调整好，不会再犯了！”
“哼！你的这段工时，没了！好自为之！”
憋着的火没发泄出去，显然让耳边的那个声音很是不满，明显到仅听声音她都能听出来。
“......”嘁。
霉一万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只有工作阶段才能穿着的高仿真皮套，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丝毫不担心自己这幅态度再被看到，彻底激怒已经挂断的那个声音。
薪水什么的随便扣，她根本不在意。
毕竟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赚再多，刚一到账，就会被强制扣除用来偿债，到头来一个子她都花不到。
不满意她的工作态度？
那解除她的工作合约啊？
反正凭着这张脸，这种招牌娘工作到处都是。
“呃，好吧，还是注意一下工作态度吧。”
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企业城一半能提供类似工作的工头，再得罪下去，被剩余工头集体拉黑，自己可能连招牌娘这份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工作都做不了后。
霉一万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
视线焦点改变，越过恢复透明的墙壁。
外面的霓虹光景里，行人依然来来往往，然后对她这样的招牌娘指指点点。
不过比起她的无动于衷，其她透明墙壁后的招牌娘们就热情了许多，摆出各种诱惑姿态来应付招牌娘工作的同时，还对看向她们的行人各种飞眼神。
但无论她们怎么努力地诱惑行人，除了给这条街的店铺招揽更多客人，赚点正常的提成外，并不能给她们自己带来多少额外好处。
毕竟这企业城明面上禁止直接接触式的交易。
行人想要一响贪欢，就必须先得与这些魅力十足的招牌娘建立伙伴关系。
而基于企业城规定建立了伙伴关系，行人们就必须要分摊招牌娘身上背负的债务，而且不是几分之几，而是一半的那种。
生活在企业城里的人，尤其是在这下层，每个人身上都有大量债务。
区别只在于，是否处在负债安全线以内，还是限制严格的红线以外。
像她这样，只能当招牌娘还债的，都是跨越过那道红线，在企业城里所赚获得被强制扣除用于偿还债务，同时还活动范围严格受限的高负债个体。
有这个负担如同利刃一样高悬头顶。
没有哪个低负债个体会脑子一热，就为了那点与虚拟工具差不多的体验感受，让自己成为高负债个体。
因此明知道自己因为这张脸，更受行人关注多一些，揽客效果也更好一些，所以一直被其她嫉妒她的招牌娘明里暗里的辱骂。
但霉一万却丝毫没有指向其她招牌娘的戾气。
谁都一样活得很不顺心如意，又何必有那么多的恶意呢？
“还有七个小时要熬么？”
补充了一口店铺免费提供的廉价营养液，霉一万盯着剩余工作时间，突然想到了家里的编外个体。
“那孩子，该不会真听了我的话，去做什么地下老大吧。”
考虑到编外个体不像她这样的地下住户，因为高负债，行为举止和活动范围都严格受限。
身为编外个体的她，在地下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如果那孩子真的当了老大......”
那场面，霉一万都不敢去设想。
那孩子说的当老大是什么意思，她当然清楚。
这张脸的其她编号个体所主演的，以破坏这个企业城为目的的影视节目，她借助这张脸的优势，免费看过。
和她基于编号一万最终个体的噱头，成为四十五人团的团长没什么区别。
都是背负被领导的个体们的祈愿和负担，并享受对应义务所匹配的权力。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个团长背负了其她团员的负担，还没等享受到对应的权利，赚取全团出道后团所获利润的百分之六十之前，这张脸的房就塌了。
其她有着同一张脸的编号个体，还能通过再负债改头换面。
而背负了四十五个人的债务，成为了超级高负债个体的她，却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成为地下所有人的老大，呵呵。”
“那孩子的常识果然缺乏的厉害。”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成为全体地下居民的老大意味着什么。
每个地下居民，都是超过负债红线的高负债个体，成为他们的老大，就要背负上他们对应的那笔债务。
这也是为什么她居住的层级，明明已经是三不管的无规则地带，依然没有在混乱中诞生能统领地下五层居民的存在。
负债越高，越会被企业城盯得死死的。
成为老大后在地下作威作福？想多了。
“嗯？为什么这阵这么多人看我？”
感觉到大量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进而得以从思路跑偏状态里回过神的霉一万，诧异地看向透明墙外看向她的行人。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再一看自己，她发现，因为想着编外个体的事情，她自己不自觉地模仿起了编外个体向她展示过的猫形态动作。
“哈，被那孩子引诱的。”
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在心里苦笑起来，“我都忘了我因为这张脸，也同样受欢迎了。”
透明墙外的行人，虽然因为她的下意识动作而驻足。
并且还一个个因为她的动作，面红耳赤，眼里带上了血丝。
然而除了将这些行人转化为入店的客人外，没一个敢直接向她发送伙伴关系申请的。
原因无他，没人能分摊得了她背负着的债务，哪怕仅仅是她债务中的一半。
大量客人涌入店铺，与之而来的，是她肉眼可见的，上涨的工作提成。
工时对应的薪水，等她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才到账，但提成不同，每一笔刚一产生，都会即刻汇入她的账户。
耳边叮叮声连续不断地响起。
然而她的账户依然为零，没一丝变动。
透明墙外的其她招牌娘，一看到潜在的客人都被她这边吸走，一个个不知道是被其背后的工头催促着，还是主观自发的，开始模仿起了她。
然而她们的模仿，却因为没有零距离体验过编外个体的身体状态，一个个都浮于表面。
诸多对比之下，无论是气质、姿态，还是神态，都高度模仿自编外个体的她，一下子更受欢迎了。
霉一万身周的透明墙壁，既是她的展示舞台，也是全方位收集她表演内容的数据收集器。
她的一系列姿态展示，不仅被行人透过透明墙看在眼里，也顺着信号，传递到了对应的展示终端。
“嗯...有意思。”
众多三维展示的投影终端旁，一个在诸多高大身影簇拥下，翘腿拿酒坐着的身影，将他选妃一样的散漫目光，集中在了投影里的霉一万身上，“没想到在下层能看到这样品质的小野猫，这一趟来的真不错。”
抿了一口酒水，他抬手示意身后的身影们，“今天晚上就她了，把她的数据转移过来。”
“......”
然而，这个身影的示意，他身后那些单眼闪烁着红光的高大身影都无动于衷。
“怎么？没听到么？你们这是要造反？！”
“我们很抱歉，公孙。”
面对坐着的身影的厉声质问，其中一个身影立刻局促的回应起来，“您的指令，我们无法办到。”
“原因呢？”
“呃，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怎么可能？！我不是刚领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么？！”
得到这个答案，让坐着的身影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把整条街买下来都足够，你跟我说账户余额不足？！”
“是的，很抱歉。”
“怎么回事！”
“这个编号一万的个体，背负着庞大债务，而且还在大量增长中。”
“拿给我看看。”
坐着的身影抬手，从身后的高大身影手中接过一个微型终端，然后立刻被上面现实的内容惊地跳了起来，“这娘们究竟干了什么？！”
“这...这...这别说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我十年的零花钱都抵不住！”
惊讶过后，这个身影很快调整过来，重新坐下。
“呵。”
他将酒杯里的剩余酒水一饮而尽，笑出了声，“居然能让我感觉到贫穷，这还真是个令人破防的体验，我记住你了，有趣的女人。”
“可惜。”
笑完，他摇了摇头，“这么庞大的债务，我就是私下造一个编外个体都会被盯上，不然，我还真想深入了解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有趣。”
......
工作时间结束，与交接班的人更换了透明房的所属权后，脱下皮套的霉一万从店铺后门走了出来。
“呵，一个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们。”
走在路上，行人们一看到她，便纷纷拉开距离。
与刚才她在履行招牌娘工作时的受欢迎状态，呈鲜明对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前后对比，她十分清楚，因为她下班了。
上班的时候，待在透明墙另一侧的她，只能被动接收一切外来通信，因此即便真的有行人脑子一热，想和她发生些什么，她也只能等对方主动向他发信息才行。
而现在，她工作结束，通信限制被解除。
害怕自己受不得诱惑脑子一热的行人，当然为了避免与她直接接触而远离她。
“回家对着影像自冲去吧！”
感觉到有行人偷偷拍她形象的霉一万，在心里不屑地嘲讽了一句后，转身进入小巷捷径。
“原来这东西真的这么轻。”
深入小巷，来到对应的前往地下一层的井道边。
用编外个体教给她的解码方程解除顶盖封锁的霉一万，感慨地把玩着手上新连了根方便攀爬的绳索的金属顶盖，“还真是会者不难，不会者受苦。”
她这个身体以往的大多数磨损，都来源于与这顶盖的角力。
但知道怎么解锁顶盖后，她完全可以把这顶盖当零散垃圾的踢。
不过虽然她很想踢几脚这让她过去连连受苦的顶盖，但考虑到没了这顶盖，被那些低负债个体发现这个进入地下的捷径后所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沿着攀爬索下滑，并将井道顶盖重新锁好。
在这企业城，尤其是下层，生活压力巨大，每个人都淤积着大量戾气。
只要低负债个体愿意承担高负债个体对应的债务，那他就可以来到地下，寻找不会对他有任何主动反抗的高负债个体发泄戾气。
致伤、致残，乃至致死都行。
只要他愿意背负相对应的债务，成为高负债个体，进而也成为居住在地下的无家可归者，他想做什么都行。
以她的情况，她完全可以居住在地下一层的废弃区。
这样，她就能节省下大量通勤时间，就近选择工作时长更长，工时工资更多的招牌娘工作。
但地下一层与地面距离太近，总会有一些低负债个体因为意识崩溃闯进一层大搞破坏，而她很有自知之明。
住在地下一层的她，很容易成为那些已经不顾一切的低负债个体针对的对象。
所以她才会选择住在最临近城市排污系统层级的地下五层。
地下五层的地下交通线，只与其它企业城的对应交通线相连，对应在地面的正常出入口几乎没几个，而且每个都只能出不能进。
因此比起负责地面各城区交通的地下一层，地下五层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奇怪。”
像往常一样行走回家路上的霉一万，抬手抚脸，“为什么我现在越来越高兴了，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等我的关系？”
一想到回到家后，编外个体迎接她回来的模样。
她就有种不顾下肢膝关节磨损的冲动，跑步起来。
“冷静，冷静，她都跟我说了。”
压抑住自己冲动的霉一万，乖乖顺着编外个体送她上班时，给她安置的这些攀爬索滑入井道里，“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只是一个错觉，翻新不代表全新。”
“要是还像之前那样不注意保养，反而会加速磨损和老化。”
因为没有采用再像当初那种用坠地来节省时间的做法，走捷径回家都变得有些费时。
她用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才来到自己家与六层下水道相通的后门。
“奇怪。”
临回家前，霉一万看向身后的排污渠，“今天上面没排污么？怎么没见溢出来过？”
“人要回来了，都给我做好准备。”
“嗯？什么声音？”
正在解锁家后门的霉一万，好像从门内听到了什么。
“是，大姐头！”
“好像不是我的错觉。”
确定听到了什么声音的霉一万，兴奋的心骤然落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二，三。”
在后门开启的刹那，她果然从里面听到了声音，“欢迎回家，万姐！”
这一排整齐的声音，顿时让她脸面一黑。
但更令她脸黑成后门下水道背景色的，是之后响起的声音。
“都没吃饭么！大点声！”
“欢迎回家！万姐！！！”
“很好，不错，要的就是这个精神头！”
“这家伙！”
咬着牙的霉一万，从后门露头，无视了自家的变化，循声看去，果然看到正一脸嚣张地站在两个趴伏在地上，一脸陶醉地享受踩踏的人背上的编外个体。
“万姐，你不是让我当老大么？”
只见这个编外个体，正骄傲地叉着腰看着她，“你看，我做到了！”
说着，她手一挥，“现在周围三个换乘站台，都是我们的天下了！”
“哈哈哈......”
“笑你个头啊笑！”
顿感自己债务通天的霉一万，终于忍不住冲上前给了这个家伙脑门一弹指。
“啊，我的心脏！”
“不行了，不行了！”
“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然而还没等挨了她一个脑瓜崩的编外个体做出反应，被改头换面，排列整齐站在她家里的那些地下住户，就先纷纷一脸陶醉的东倒西歪一片。
“都给我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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