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要命了,她真的成老大了
一片漆黑中，一双眼睛突然亮起。
眼睛里反射的，是一个带有强制性的通讯连接。
眼皮下拉，眨了一下眼后，赶在强行连接前，接通通讯。
“喂，谁啊。”
她承认，她认识这个通讯编码，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呼...霉一万！你好大的胆子！”
果然，一听着呼气声，就证明另一头的火气一下子被她挑起来了。
“哦，原来是老板啊，什么事啊。”
你生气归生气，钱、钱你扣不了，人、人你奈何不了，气去吧。
“还什么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哇哦，这么沙哑的声音，也有能飚出高音的时候，果然就像那家伙说的，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无所不能。
“这个啊...啊对，我不想干了，老板您找其他人把我的活替了吧。”
“你？！你还想不想还......”
呵呵，果然没别的威胁办法了不是？
“债务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再见...啊不，再也不见，老板。”
挂断通讯，将这个通讯编码熟练地挂黑名单，霉一万以一个大字模样躺在地上。
“没想到...这种决绝的解约方式这么爽的。”
以往和那些工头解除雇佣合约，还需要找各种理由应付工头的刁难，这一次她虽然没放什么狠话威胁工头，但这种不去想理由，不在乎后果的解约方法，还是让她不由得身心愉悦。
只不过......
“这一下，我看来是要被所有招牌娘的工头拉黑了啊。”
后路彻底没了，霉一万没有一点惋惜的意味。
毕竟因为那编外个体的胡作非为，她现在背负的债务已经突破了天际。
她就是连续当三百万年的头牌招牌娘都还不起债务的一个零头，后路不后路的，无所谓了。
“呵呵，我现在，应该真的就刀枪不入了吧。”
人死债消的道理，按照编外个体说的，无论在哪里都通用。
因此为了不让天文数字般的债务突然蒸发，引发企业城的内部动荡。
“我之前还指望着遇到商业间谍，让发了疯的巡吏顺手把我给人道主义援助了呢。”
用身体姿态来表现自己内心状态的霉一万，因为过于颓废，反而笑着说了心声。
“现在那些巡吏就是再发疯...遇到我...估计也是一瓢冷水浇头，心凉个彻底。”
“抓不到商业间谍？那算什么大事，把我弄死就直接经济危机面临失业了。”
“啊？什么失业？”
霉一万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传入她耳朵。
哦，那个让她债务直冲天际的罪魁祸首回来了。
“万姐你怎么不开灯啊。”
话音落下，漆黑一片的环境骤然被灯照亮，随后一个娇小身影蹲在她身边。
“万姐...你该不会从我出门起就一直躺到了我回来吧。”
“你说呢？”
看着身边这个她只能用完美形容的编外个体，霉一万抬手就把头投进了她怀里，在她的肚脐附近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活过来了。
“你这样不行啊，万姐。”
“怎么不行了？”
也不知道制造这编外个体的存在是怎么想的。
霉一万埋怨起了她曾经感谢过的存在，随后在镶嵌了宝石的肚脐上吸了一口。
“现在大家伙都等着万姐你出山，带领大家冲向四层，把那里也纳入万姐你麾下......”
“这事一直不都是你在忙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吧！”
因为作怪，当头顶挨了身边这编外个体一巴掌的霉一万，重新躺好。
“我已经是你说的那种咸鱼了，就让我这么一直躺到地老天荒吧...不用管我。”
“那可不行。”
没名字指尖冒出丝线，从远处拽来一张缝补翻新过的坐垫，盘着腿坐下。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现在五层的大家伙相信的是万姐你，想要开辟四层，让四层的人与五层互信，也必须得由万姐你出面。”
“可我又能怎么做呢？”
这家伙，大道理倒是一通一通的。
霉一万无视了身边这编外个体嘴角的抽搐，脱掉她的裹腿，把她稚嫩软滑的小脚贴在自己侧脸上，感受着令人安心的生物质质感。
“去一趟地下四层...然后让我那天文数字的债务更加天文数字一些？”
“啧啧啧！”
听到她这话后，身边的编外个体咋舌出声，成功将她的视线从眼前的小脚移向那张与她高度相似，但比起看镜面里的自己，她更愿意看对方的脸上。
“万姐，这你就不懂了。”
“我不懂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认真听我讲，万姐。”
“......”你讲就讲吧，为什么要把脚抽回去？
“债务这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一经济概念，我们认为它存在，它才存在。”
“听你这么说，那我想让我那天文数字的债务消失...它就能立马人间蒸发了？”
“别抬杠，万姐。”
“唔...你继续。”
霉一万感受着侧肩感受器传来的踩踏感，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理解那些喜欢当踏布的变态的想法了，被这脚踩一下的感觉，还真不错。
“既然这债务只是经济概念，因为企业城的存在，我们不能否定债务的存在，但这不妨碍我们把债务同样利用经济概念，解释成一种资本。”
“资本？”
你一说这个，那可就令人提神醒脑了！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耳提面命，已经理解资本的概念的霉一万，顿时眼睛一亮。
“是的，资本。”
没名字点了点头，然后鄙夷地看了一眼通往上层的下层中心城区。
“我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企业城里这么庞大的债务，负责这里资本运作的那些人，怎么一个个就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怎么说？”
作为超级高负债个体，霉一万同样很想编排管理他们的存在，然而有胸口那东西在，她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无论是资源、债务，还是其它什么...只要沉淀下去了，就什么都不是。”
将目光收回来的没名字，竖起了右手食指，指尖摆动，画起了圆圈。
“经济最重要的，是流动...实物经济的流动，在于人与人、地方与地方的交流，而像债务这种虚拟的经济，想要流动起来，创造价值，则需要让债务也能构成用来评价的体系。”
“......我不懂。”
改头换面成为前偶像前，只是一个下层路面维修工预备役的霉一万，很诚实的摇头。
“没关系，只要万姐你身上的债务流动起来，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说着，没名字就从坐垫上起身，穿好腐金兽皮裹腿，伸手拉扯起已经没有继续躺下去意愿的霉一万。
“想要让万姐你身上的债务流动起来，万姐你自己就得先动起来...来，带领五层的大家伙们到四层，把四层的债务也都统合起来。”
......
“来，瞧一瞧、看一看啦啊，只有上层才能有的杯子，现在下层的诸位也可以体验啦...诶这位客人，来看看这杯子的质量，看看这杯子里的构造，绝对是你虚拟工具体验不到的！”
“真的假的，有你说的那么悬？”
“不信客人你伸个手指头试试...这可是上层才能看到的海豚高仿真杯子，能完美适应任何形状，绝对会给客人你不一样的感受。”
“喔！喔！这个感觉！这个感觉！”
“怎么样，客人，我没撒谎吧。”
“这多少钱...等一下，你怎么不标价？！你该不会因为我试用了一下就强买强卖吧！”
“怎么可能呢客人，我们这做的是正经生意，是有企业城认证的正牌生意...我们这杯子之所以不标价，是因为客人你要想买回家用，需要签下这个合约...喏，就是这个，签了这合约，我们免费送杯子，不要钱。”
“合约？不会又是什么骗局吧！小心我投诉你们！”
“哪能啊，客人你这话说的...都说了我们这是企业城认证的正经生意...不信的话，客人你把这份合约带回家好好花时间看看...能找到任何我们要骗客人的证据，任凭你随便举报。”
“嚯，找到证据还有奖励？给我来一份，我倒要好好查一查。”
“好的，合约一份已送出，客人您慢走啊。”
以上，是霉一万家里的投影仪播放的内容。
这样的播放内容，正在企业城各个通往地下各层的暗道附近的店铺门口实际上演着。
坐在实际居住面积大幅度缩水，其余部分都被改造成小型流水生产线车间的房间中心的霉一万，问向了身旁用立体投影与她联系的编外个体。
“你这么做真的能行？”
“放心，我保证可以。”
投影里，正在地下一层指挥着那里被收编的高负债个体改造居住环境的没名字，拍着胸向她打包票。
“一个经济概念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足够多的人相信这个概念。”
打完包票，没名字便向霉一万解释起了自己所安排内容的理由。
“只要相信这个概念的人足够多，就像这企业城无人能否定的债务一样，它将坚不可摧...因为那些相信这个概念的人，都会成为这个概念最坚定的护盾。”
“可你这么做，不会引起上层那些人......”
后面的话，霉一万故意隐去，因为有些话不能明着讲，只能止步于想法。
“上面那些家伙，看不懂的不会管...看得懂的，巴不得我这么做，因为只要能给他们创造额外价值，扩大蛋糕本身，同时他们的地位不变，他们才不会管下层发生的事情。”
“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因为债务高到离谱，到了所到之处神人鬼都必须被强制躲避远离的程度，连家门都出不了的霉一万，只能坐在软座上，看着面前的诸多投影画面打发时间。
但投影看多了也会很无聊。
所以她拿起了刚制造完成送过来不久的殖装，仔细把玩了起来。
“那家伙，究竟哪来的这种怪常识。”
手上的殖装，是投影内容里的杯子，对应的可安装在身体上的改造版本。
“如果我把它装在了自己身上......”
身上只有第二特征，没有第一特征的霉一万，想到了编外个体对手上东西的详细介绍，顿时脸面发烫起来，触了电一般的将其放回原位。
“不行不行！那种情况太寡廉耻了！这东西...这东西还是给那些有需要的人用去吧！”
毕竟一直以来，面对编外个体，她才是主动的那一方。
就是真需要安装这种改造殖装，安装的对象也应该是那个编外个体才对。
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这种殖装，但关于它的使用说明，她已经完完全全了解了一遍，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被调整教育的那个。
“嗯？终于有出货需求了？”
一处没有显示内容的空白投影，突然变换了投影内容，看到内容对应的需求后，霉一万第一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照着内容提示的出货量和出货地址，在手上的输入端输入对应编码。
指令下达后。
一个个只能拿来用，不能安装的杯子，打包完成，通过输送管道被发往对应的地面店铺。
成为了这企业城下层地下所有居民的老大后。
她不仅要承担地下居民的红线外债务，让他们得以安全地回到地表，为她服务，她还需要给这些附属于她的地下居民们带来利益。
而为了保证她分配下去的利益，不会因为下面的管理者的中饱私囊而损耗她在所有地下居民心里的威严。
生产端和中间的输送环节，就必须由她全盘掌控。
只有与用户关联的收益端，才是她让利给下面的人的部分。
嗯，这些都是编外个体教给她的当老大的注意事项所包含的。
她与那些归属于她的地下居民们的利益，并不一致。
地下居民们承认她是他们的老大，是为了过上他们在地表曾有的生活，只要保证了这个目的能够实现，他们才能百分百听从她的命令。
而她的利益，则是通过运作自己所掌握的庞大债务，产生出足够让企业城震撼的利润，让自己获得能与上层对话的权利。
哪怕到时候这个对话的权利并不对等，她也能保证自己的老大地位稳固下来。
“这当老大，和当偶像团团长完全不一样啊。”
每次在心里反复斟酌，编外个体教给她的那些当老大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时，她都不由得感慨一下自己过去的幼稚。
然而感慨完，霉一万的心情却低落了下去。
看着手臂上的薄膜屏幕里，不知道被她调出来多少次的调查回馈，看着调查回馈内容里，那无比扎眼的处理结果倒计时。
霉一万就很想让那倒计时停止下来。
“那家伙，她知道这个么？”
霉一万低声喃喃地问自己。
“她懂得东西那么多，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企业城对偶像的编外个体的回收，是强制性的。”
即便她按照编外个体的计划，真的拥有了与天穹之上对话的权利，也改变不了编外个体在限定时间里被回收的现实。
“既然她知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帮我，帮我们这么做。”
“她图什么？”
“难度就因为这么做很有趣？”
想起将地下四层统归麾下后，她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时，她脸上露出的笑颜，霉一万依然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那种开心得十分纯粹的笑容，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当她知道，自己必须成为下层地面维修工的那一刻，再没有其它选择的时候。
受其他同伴欢迎又如何，经常受到教养员表扬又如何，她的未来得知自己未来必须要做什么还不能问为什么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只是个提线木偶。
“怎么感觉，无论什么时候，我的情况都没怎么变过。”
“在教养院的时候，违抗了本职工作成为了预备偶像之后，还是现在，我都像一个被他人操控的木偶。”
“被导令员摆弄，被偶像指导摆弄，被......”
然而当脑子里浮出编外个体的身影时，霉一万不由得按住了自己垂下的脑门。
“那家伙，要是没那么完美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或许还能恨她一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情无比复杂。
“算了，无论什么，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编外个体的被回收，还是自己不得不成为的这什么地下居民老大，亦或者未来将会发生的什么。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摆弄的生活。
至少，比起过去，现在的她有了更多的选择。
“我看看，杯子的销路打开后，还要做些什么。”
“殖装虽然是杯子的下一级产品，但不能在杯子的销量被打开后就投放，那样的话，不能将产品营收最大化，嗯，下一个产品就选择对应杯子的按摩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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