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摸鱼
“艹！怎么回事，路怎么封了！”
“嘘，小点声，黑狗在里面呢！”
“......这怎么回事。”
“听说有人死里面了，黑狗们正在调查。”
“谁这么好心......死人就死人吧，为什么把路封了，我还着急着回家休息！”
“等着吧，黑狗们收完尸就走了，忍忍。”
“真晦气，我刚换的花样，就这么少了使用时间！”
“什么花样啊，让我看看......”
......
“好了，就这样收拾东西走人吧。”
将地上的尸体拆成了一个个零件的任窘，拍拍手，起身。
“就这样？他是怎么死的，至少也得当场得出结论才行吧。”
“他怎么死的？”
任窘顶着一副没睡醒模样，抬手示意了一下死者的家居环境，“这不是很明显么？”
这个位于集中住处高层边角，呈长条形的七十平米居住环境，被死者生前打造成了一个展览厅。
一进门，墙上、天花板和地面，所有可用空间，都被某个以猫儿闭单眼脸侧比心姿态为标志的偶像的形象，全方位无死角地充斥着。
至于死者本人的生理需求。
一个计时计量的营养液排口，一张猫爪印坐垫，一条偶像清凉形象抱枕，没了。
典型的，将信奉目标偶像为人生唯一目标，其它一切都完全不在乎的偶像信民。
示意完死者的家居环境，任窘指了指被他拆散架的死者遗体。
“他有过安装加强殖装的痕迹，但只有痕迹，找不到那殖装的踪迹，他的燃能核心是被人从后面无抵抗地掏了出来。”
指完了死者遗体，他又一把将死者死了也不忘抓紧的抱枕抽拿到手，翻出上面隐藏很好的海豚杯殖装，以及......
海豚殖装连着的仿真柔质容纳装置，以及装置里蜷缩着的小型人形玩偶。
“这家伙的行为，惹怒了意外了解这情况的其他信民，激愤杀人，有什么可探究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任窘瞪着一双死鱼眼，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一般，但身材比例相当完美的身影，“收拾好东西走人就行了！”
这一双死鱼眼不仅要瞪得恰到好处。
他还要在脸上隐含着表现出，‘这家伙这是转业流程办完了，准备要不计后果地整顿离职前职场环境了是不？’的不满情绪，并且还顺便在内部的思想报告上，添了一笔，‘早知道这样，我干脆就卡在她第一步困死她算了。’
被任窘看着的这个身影，虽然没办法了解他在内部思想报告上记了什么，但察言观色下，也大致了解到他表现出来的情绪。
于是在三秒之后，低眉顺目下来，不再有任何反驳意见。
“你们忙啊，我们就先走了。”
见面前这人表现得顺服，任窘也就懒得按人设不在乎她对外形象，做出什么贬低她人格的举动，向现场其他忙碌的黑衣人员打了声招呼后，便领着跟在他后面的人员，离开了案发现场。
巡吏的预备人员，没资格进入对应辖区的巡吏办事处。
即便跟在任窘身后的这个身影，与他现在还算是伙伴关系也一样。
于是乘着她驾驶的巡逻车，在辖区办事处下车后，他没管他下车后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径直摆着一副没睡醒的态度，在办事处其他正式员工的无视中，去完成今天的外勤报告。
这个商业间谍营造的人设，之所以会成为他的替代目标。
就是因为他得罪了主管这个巡吏办事处的经理，任何有好处可捞的外派任务，都轮不到他负责，与办事处的其他正式人员的人际关系也因为经理的关系不怎么融洽。
再加上这个人设的巡吏身份还是直接被教养院保送，调查内部商业间谍的时候，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成为被调查对象。
即便这个人设的内里换了个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被察觉。
是他临时落脚，并出来透一口气时，再合适不过的伪装身份。
至于这个人设原来的所有者，是怎么打通教养院那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成为潜伏巡吏职业里的商业间谍的。
他可以知道，但他不想去了解。
“啧！”
看着被经理打回来需要修改内容，但不告诉他哪里需要修改的外勤报告，任窘按照他的人设咗了下牙花子。
然后，径直坐在座椅上，无聊地玩着无机构造的手指，消磨时间。
等半个小时后，他把没有半点内容修改的外勤报告，原封不动地上传上去。
“啧！”
然后在一刻钟后，又如同之前那般，被以内容需要修改为理由，打了回来。
仅负责三条商业街道，两块地表居民住户地皮的巡吏办事处的经理，就是那种典型的过于把自己屁大点权力看得比天大的货色。
除了在自己的办公室看那些非正规偶像的露骨表演，沉浸在仿真度极高的摩擦体验上以外，就是从他这种下属职员身上找乐子。
被这种货色找乐子，原先那个商业间谍会一肚子火气，但他不会。
毕竟那什么废物经理除了能动用他微薄的权力打回他上交报告，不给他派发好处多的外派任务外，就再也搞不了其他幺蛾子。
被连番打回的报告耽误时间，没办法领取其它巡吏任务，让他的工作KPI只能低水平飘过，变相拉低他工作整体评价？
让他在未来的审计年清算下失去这个巡吏身份？
无所谓。
这个人设的巡吏身份，的确是他选择这个身份的重要因素。
但等他完成了替换后，这什么巡吏身份的有，或者没有，就都无所谓了。
佛不都曰过，得法而忘法，渡海的舟渡过了海就没用了，被必要再扛着继续走，他这也一个道理。
丢工作对这里的人而言，是比天大的事。
但对于他，也就那样。
丢工作这事，他熟。
当初四线城市月底薪五千福利不错按工龄增加还能每月准时到账的工作，因为他健康原因丢了，确实挺让被事故后超忆症折磨的他难受的。
但现在，他又不靠这个活命，没必要在意。
掐着半个小时的点把报告上传，然后被掐着点一刻钟打回。
连续这么消磨着时间，一直消磨到他的工作时长即将结束，再消磨下去不仅要算他加班，多付他三倍的加班补偿同时，还需要指明报告哪部分需要修改后。
那个任窘没见过面的经理，这才让他打一开始就没修改过的外勤报告通过。
巡吏有KPI，负责办事处的经理当然也有。
那东西虽然按照工龄，已经在这办事处当了一百年的经理，但任窘敢打包票，那东西根本看不懂巡吏上传的报告，更别提指出哪部分需要他修改。
仗着提供卵子的母体从居住在天穹之上的人的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遗传物质诞生的私生子身份，就是可以什么都不懂，都能成为这企业城里的中层。
至于提供他卵子的母体翻找出来的是头皮屑，还是脚皮屑，又或者是被排泄物带出来的。
那就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离开巡吏办事处，任窘没有等既是他这个身份的辅助人员，也是这个身份的搭伴的人驾车来接他。
除非他直接叫她过来，不然等不到。
毕竟人已经马上要去转职当什么偶像练习生了，已经再懒得敷衍他。
用巡吏身份，廉价达成公共交通工具，到站后又步行走了二十分钟后，任窘回到了这个身份的住处。
巡吏的住所，拥有着不超企业城限制的隐私权利。
所以一进门，任窘就不用在意自己那些不超限制的，不符合人设的表现，会被企业城判定为商业间谍。
呃......
穿过门廊，来到一居室的内屋，任窘看着已经爬着做好准备，而且人也已经休眠处在无知无觉状态的身影，强烈的既视感让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他要不要打两颗鸡蛋，加味精生喝进肚，然后再过去？
仔细查看了一下天花板的情况，没有从上面发现什么偷窥孔，并且还想起他这住的地方是顶楼，就是有偷窥孔也不会有人爬上面偷窥他夜里的生活。
任窘这才捧住自己脑袋。
然后把脑袋从脖子上拔了下来，背对着卧房放置。
没办法，这个人设身份在巡吏办事处受了一肚子气，按人设回家后，当然得把闷在肚子里的火气发泄出去。
他这人伪善，不想自己亲自按人设来。
就只能向这种，把承载思维的主体脑袋摘下来，设定好程序，让断开与大脑关联的刑天化身体自己去办事。
等身体按程序走完流程，他在把脑袋装回。
潜伏在这企业城巡吏里的商业间谍，不说过十万，也至少有数万。
这个身份之所以被他看上，就是因为和这个身份搭伴的巡吏预备人员准备转职他处，不再愿意委屈自己应付这个身份。
他才没有必要为了扮演去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对一个比自己真正模样还丑的对象，即便没有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加持，他也实在起不来感觉，哪怕装得是殖装。
“都赛博朋克了，为什么还非要追求原生态外形。”
“连照片刚一出现的年代，人都懂怎么ps了，这一个个的，简直了。”
住在天穹之上的人追求原生态，是因为企业城规定如此，他们变不了。
而住在企业城地表的人保持原生态样貌，则是上面的人为了追求心理状态平衡的结果。
毕竟自己都自诩高贵了，怎么可能任由低贱人种用人工手段把自己面容修改得比出身高贵的自己还完美。
人对美的欣赏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哪怕懵懂无知的幼童，都懂得怎么分辨美丑。
又不是没办法以极低代价达成整容修型的古代社会，为了彰显自身的高贵属性，只能从小对自身做一些外形上的畸形修饰。
面对无法修改的规定，就只能选择一视同仁。
将不受该规定限制的地表居民，用强制手段也一并被纳入规则限制里。
虽然断开了与身体的连接，但如果事情开始了，房间里的动静依然还是能被他听到。
任窘直接让自己成形的脑袋，变成银灰色流体状态，借着房间里的管路，潜入到住处的控制系统，删掉他拔掉自己脑袋的行为记录，用这个身份原有的行为记录覆盖掉删除部分。
为了自己在这里，能够不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连心理活动都要被探寻。
任窘活成了这幅如同T-1000的数据幽灵模样。
至于他本该替活的那具身体，完全交由那具身体基于他一部分记忆衍生的意识控制。
在明白自己成为了类似世界之外存在的存在后。
一些世界之外存在用来干涉世界的手段，他在被困在狭间金马桶上的四十万年里，稍微学到了一些。
被他从第一个任务世界里复制招过来的游戏试玩玩家，及其附属的虚拟意识个体。
以及现在控制着他身体，在星空之上着重关注下各种搞事的没名字，都是相关手段的产物。
风行者，以及被风行者自己召唤出来的游戏意识体，因为有第一个任务世界智慧个体的痕迹存留，任窘只能通过潜意识暗示的手段来影响他们。
但诞生于他故意残留在他身体里的记忆的没名字，可真就是他延伸出来的，具有独立性的一部分。
虽然没名字没有他这样的冷静过头的心理状态加持。
但被霉一万认定为她身份的没名字，按照替活机制，是他合理规避监控的应对手段。
并不算作是他擅自更改替活任务的违规行为。
所以虽然他比在之前的任务世界做的还彻底，几乎被完全一分为二，但这一次的他，却没有被强制领取替活任务外的其它任务。
这让他多少摸清了一些替活机制对他的限制。
虽然替活机制对他玩的是法不可知而威不可测的手段，但依然阻止不了他对已经成形的限制规则的摸索。
至于他摸索清楚规则后，会不会试图钻空子。
这种事他自己也不可能预知，暂且先留中处置。
删除行为记录的同时，也让任窘对住所那边的情况保持关注。
当刑天化的身体完事之后，他沿管道通路返回，让身体把脑袋重新长了回来。
在他让身体休眠的时候，时间刚一跨步进入第二天，他身边爬着的身躯，便从休眠中恢复，收拾起了她在这个住所里的东西。
从她利落的收拾举动上看，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也是，换成是他，也不想在一个只会贬低自己人格的家虎身边多待。
能获得巡吏身份的，哪怕只是预备身份，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听天由命的人。
任窘在替代这个身份前，就已经了解到。
她先前不得不与这个身份建立伙伴关系，是因为她如果不这么做，连自己的预备人员身份都保不住。
毕竟她当初在教养院的表现，只能算是低分飘过。
运气好，没有其他人争，才拥有了巡吏预备的身份。
如果没有一个正式员工罩她，她很快会因为新一批出院人员中更符合条件的人出现，被顶下去，成为这企业城里诸多朝不保夕的无主业居民。
面临沦落为地下居民的境遇里。
如果没有没名字和霉一万搞事带动起来的经济震荡，让她有了新的选择，她可能还会继续应付下去，等什么时候她再也忍受不了。
或是掌握了这个身份确实是商业间谍的证据，苦尽甘来。
或是不再在乎自己成为地下居民，与这个身份同归于尽。
不过照这个身份的小心谨慎来看，大概率是后一种情况。
因为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所以这个人收拾得很快，一些没必要带走的东西，被她果断舍弃。
因为她收拾得很快，所以没过多久，这间一居室的住处，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怎么让自己对下一个伙伴人选挑剔到，自己不得不孤身一人了。”
睁开眼的任窘，看着漆黑到看不清存在的天花板。
他之所以没有在这个身份与他的同居对象正式结束伙伴关系的这一天来完成替换，而是提前了一天。
就是因为在他的判断下，这个身份的原有控制者，会在他伙伴出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对下一个预备伙伴的挑选。
这种情况，反而增加了他替代后的扮演难度。
这个商业间谍挑选起对象，可是荤素不忌，看对眼了雄雌不分都行。
如果不赶在前一天把事情做了，他想再等到一个合适的替换对象，可就要再等一段时间。
至于要等多久。
他为了能挑出一个这种程度的合适身份，足足铺垫了十六年。
错过这一个，他估计自己只能以哨兵分体的形式，当一个数据幽灵到这趟替活任务结束了。
距离下一个审计年到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已经成为星空之上重点关注存在的他，或者说他们，如果不能带来一些超过星空之上智慧们预料的变化。
那这一趟替活任务，估计就是他目前这三趟任务里，持续时间最短的一个。
为了多赚点电量，他只能忍了。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