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智械危机 4
一周，两周......
风筝在这个暴君统治的企业城高空盘旋了几圈后，便在任窘的控制下，调转机头，向下一个目标滑翔而去。
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这边降落的意思。
“嘿嘿，小朋友，你是不是很惊讶？”
“惊讶就对了，以为我路过一个就得攻略一个？呵，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任窘知道，在他出现在这企业城附近，就被控制这座城的暴君第一时间察觉。
别看这企业城在他盘旋的时候，仍旧维持一副坚定不移地往无人化方向发展的日常态势，但只要他一降落。
哪怕降落的位置只是企业城之外的原生保护区。
都会立刻面对海量的，那暴君回收多余资源制造的战争兵器。
虽然暴君制造的战争兵器，数量再多，面对他直接针对对方这类违规创生，不属于人工智能范畴的存在所采取的根源打击，依然难逃消亡。
虽然这暴君接到星空之上的暗示，清楚地认知到，即便爆再多兵，正面对上他之后，最终结果也都与先前那些莫名同类没什么两样。
但这依然无法阻挡对方将企业城及其周边部分原生保护区，改造成战争堡垒。
既然除掉统治了这个企业城的暴君，对任窘而言没太大难度。
那他为什么还要调转风筝的机头，前往其它地方？
原因无他，他不想而已。
他又不是什么不毁天灭地，就里外不舒服的脑子有坑破坏神。
虽然他在这实验星球的种种施为，最终目的都是突破星球，升入太空，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到这个任务世界的前沿，以第一视角欣赏一下前沿的风景。
但在星空之上存在的关注下，装也要装地履行始皇帝派发给他的任务。
即派遣谍报人员，从里到外摸清楚这个实验星球所有企业城的实际情况，为始皇帝一统这个星球做前期准备。
这暴君企业城，虽然还不至于彻底没人。
但原先的主体人口被暴君以规则为由，全部回收后，这座企业城就没有了派遣商业间谍深入其中探查的价值。
毕竟没价值的企业城，直接暴力碾推即可。
这就相当于大军行进途中遇到的敌方哨卡，哪有合格的统帅，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能一炮弹轰没的哨卡上。
大秦的战争机器，又不是什么仁义之师。
遇到那些一炮就没，还不提前望风而降、而逃的障碍，当然是暴力消除。
如果这个企业城的暴君，在获得了城市掌控权之后，什么都不做，维持原样，那他为了履行职责，为了给始皇帝探路，还真得下来看一圈。
但现在，是这暴君自己把自己的价值搞没了，他当然懒得在这里费心思。
一项技术的进步和发展。
往往是在长期使用中，基于客户的体感和需求不断改造改进累积起来的。
这个在原生保护区规则约束下，只能无动力滑翔的风筝，任窘对它的要求是，尽可能飞得快的同时，还要飞得稳。
想要飞得快，不仅风筝的空气动力结构需要优化，构成风筝的材料结构也要优化。
自然界中，滑翔速度最快的是隼。
于是任窘直接拿来主义，将原本巨鹰形制的风筝，一点点修改成了隼的形制。
但隼能达到最大滑翔速度，不仅仅是结构的结果，它的体型也是一个加分项。
隼形制的风筝在追求速度的同时，还不能因此忽略任窘自己这个乘客和配重。
而体型一大，隼结构风筝的滑翔速度，即便算上俯冲助力也比不上自然界里的隼。
因此修改成隼形制的风筝，在维持刚好能承载任窘的体型的同时，自重还必须得轻，轻的同时，自身还得足够坚韧。
与数学这种自洽内洽的主观科学不同，客观科学深受世界影响。
宏观力学现象，不同世界之间，只要底层架构区别不大，基本上相似大于差异。
但微观力学现象，除非是两个底层架构一模一样的世界，不然整体上天差地别。
因此任窘认知里的那些经典材料的微观力学结构，大多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水土不服。
这里是个实验星球，这里灌输给人的知识，基本上完全以应用为主，那些涉及到本质的知识别说教了，连他尽可能拿来主义，都找不到多少。
在大秦那边重建了产学研体系后，他才终于有机会开始正式认知这里的微观领域。
先前的弓箭，都还是他浅尝辄止的游戏之作，现如今对这个风筝的改造改进工程，才能算是他在这里的小升初考试。
“呵呵，惊奇么？”
任窘在企业城的反派行为，在他，是表演，在星空之上，是不自知的剧幕。
但他这种基于个人对事物的深入理解并加以利用的行为，明显就触动到了星空之上存在的敏感神经。
通过这段时间的反馈观察。
这实验星球上的一切，在星空之上存在眼里，属于是那种比较棘手，需要小心对待的玩具。
既然是玩具，无论再棘手，再小心对待，在心理上，星空之上对这里的一切都处在一个凌驾态度。
然而当他们所认为的玩具，表现出超出他们想象的智慧时。
“看来可以确定了，目前为止我所发现的这些星空之上存在，真的就是些没能力调阅实验详细记录的外围。”
这实验星球的实验主体部分，完全由各种功能不同的纳米单元构成。
而纳米单元的最大特点，便是它可以让它的使用者，采取一种全局的观察视角。
如果这些关注他的星空之上存在，能详细调阅到当初大秦核心区前身演变成大秦的所有前因后果，那这些存在就不应该对他现有的表现感到惊奇。
“而且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欺骗着上面。”
除非是像他这样的存在，以及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
不然受情绪主导的存在，其对应事物产生的第一瞬时的主观情绪，几乎很难作伪。
就算这里的星空之上存在，真的有可能意识到他在通过他们的情绪反馈，反向感知他们。
但只要他们无法完美控制自身情绪，那他们的任何伪装，都无法瞒过只收集第一时间反馈数据样本的他。
眼下这种只有惊奇情绪的反馈，显然证明这些星空之上存在，仍没有发现他才是导致始皇帝诞生的主因。
“要不要再激进一点？”
“还是算了。”
边滑翔边调整优化风筝的任窘，将刚冒出头的大胆想法按压下去。
哪怕凌驾于自身的上位者是蠢货，但只要自身所掌握的信息无法对上位者达成降维效果前，永远不要小瞧上位者。
因为上位者掌握的信息和资源——哪怕仅仅是继承来的，都是上位者凌驾他人的资本。
宇宙很大，衬托的恒星系很渺小。
然而恒星系再渺小，它的空间和时间广度、深度，都不是星球表面的人可以随意想象的。
人为干涉过的恒星星盘，无论星系质量密度，还是内里的各种星球，都要远超过自然形成的恒星系。
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从实验星球的角度去看，它们都是天上众多星辰之一的结果。
站在这个实验星球地表，抬头看到的太阳，看起来就和地球上看到的太阳相差无几。
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个实验星球，就只是环绕星盘恒星众多人造聚变行星周围的人造卫星之一。
谁又会知道，天上那个不起眼的，走规则扭曲的八字形轨迹的光点，才是这个星盘真正的核心恒星。
处在冥王星的位置看太阳，太阳就已经成了稍有些明亮的普通星辰。
而在这个实验星球这里看星盘主恒星，两者之间的距离几乎达到了日球层之于太阳的距离。
这么遥远，单是光速的信号，都得飞一年。
想象一下，一个星球表面的三倍鸽子汗国大小的国家里，一个距离其最发达的城市，有且唯一的便捷沟通方式，步行，都得需要至少一年时间的地方，将会是何等偏远。
哪怕它资源不匮乏，自给自足，它与文明的主体社会之间的实际距离，也都注定它不为主体社会所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为了节省管理成本，一个不起眼的看大门安保，都大概率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
不过也因为是看大门的安保，在一个主体还算健康的社会里，属于有编制的存在，所以动用这份大权会慎之又慎。
但谨慎不意味着不能。
所以在他能够对星空之上的存在采取信息层面的降维打击前，最好还是不要刺激他们。
万一他过于激进后，于不知情下，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事关他们个人安全的敏感规则，让这些存在有理由按下毁灭这个实验星球的按钮。
那他就要麻爪了。
虽然他现在结束任务已然不亏，但有了能亲身体验身处前沿的机会，不试着感受一下，很难不让人心生遗憾。
“哦？这就到了？”
企业城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全部都两两相同。
针对速度改装过的风筝，以少于原先两倍的所用时间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后，他当然要表现出惊讶情绪。
“啧！”
然而当他看到这个企业城的状态时，立刻顺应看到的东西，一脸嫌弃地调整方向，准备盘旋几圈后离开这里。
当然，心口不一的任窘，内里自然不会是脸上的那种嫌弃。
“呵，果然还真的有这种发展。”
“这里的人，果然不出我意料的踩了这坑。”
......
这个企业城的统治者，虽然没有搞什么无人化。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是暴君，甚至它比暴君做的还过分。
它，认为自己是神，还基于自己是神这一点，对这座企业城进行了个性化改造。
于是，当任窘乘坐着风筝来到这里时，看到了一座被改造成地上神国的企业城。
原本以银灰为底色的企业城穹顶，被从里到外改造得无比金碧辉煌，穹顶的核心区，彻底成了一座金色的宫殿。
企业城虽然对比实验星球微不足道，但也不可能让一座城的穹顶完全由黄金构成。
因此这里的金色，任窘一看就知道，是利用改变穹顶构成物质微观结构达成的结构色。
企业城被这个违规创生的存在改造成什么模样，他并不关心。
企业城被改造后，内部什么情况，才是他该关心的。
这企业城内部的主体人口，虽然没有因为失去原有价值而被无人化处理了，但他们现在的状态，也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借助企业城散发到空中的物质微粒，任窘的目光在看到这座地上神国后，便透过金光璀璨的穹顶，看到了其内部情况。
原先企业城的主体人口，如今都成了罪民。
并且相当一部分曾经的天穹居民，也都成了罪民中的一员。
只有那些与创生母本有关联的少部分天穹居民，还维持着原有的社会地位，成为了牧驯罪民的选民。
罪民不能有任何主观思想，每天除了睡和吃外，清醒时候的唯一目的，就是为统治他们的神奉上信仰。
只不过他们与神之间的信仰联系，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信仰之力。
而是实实在在，与他们大脑建立实际物理联系的，光电信号线缆。
除了教养院里培育的下一代，包括原本的天穹居民在内，所有罪民以及选民，都被进行过了无机化改造。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只有这样，这座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才能从生理到心理，都归属于这个企业城的神。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
甚至包括选民在内，他们也都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们现如今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自己的思想无限贴近神，然后给那个所谓的神，提供它还活着的那种感觉。
这种一目了然的企业城。
虽然与前面那个暴君统治的企业城不同，有着大量的人，而且还会随时间越来越多。
但，对于他而言，这座邪神企业城，与暴君企业城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始皇帝或者霸王到来后，被暴力碾推的小障碍。
“人类走在创造神的道路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工智能就是神。”
“人工智能虽然超然，虽然能做到很多人无法轻易做到的事，但人工智能终究只是近神的存在，而不是神本身。”
“因为，人就是神。”
“同样的，人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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