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事了
事情,果然如两人吐槽的那样发展。
少女被登门的七个土匪恶霸欺凌,在露肉又没漏到关键部位的时候,英雄登场。
至于接下里发生的事情,也基本全是经典套路。
英雄打倒但没打死喽喽,被挟持人质的主犯逼迫着放弃抵抗,遭到了喽喽围攻,形势危急。
而任窘和爱雅两人虽然身在现场,是事件的当事人。
但无论是孩童的身形,还是仅限于同龄孩子上限的气力,都让他们在大多数时候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当然,也不能说是干看着。
毕竟院子不大,也没什么地方可躲。
因此任窘和爱雅都是在挨了土匪恶霸手底下喽喽不留余力的一脚后,才倒在地上装昏迷。
“就这么躺着?”
额角青筋都快冒出来的爱雅,用一双竖瞳看着闭眼躺在她身边的任窘,“什么都不做?你能忍了这憋屈?”
“先等等再说。”
任窘闭着的眼睛并没有闻声睁开,回话的时候连嘴都没怎么动过,“你没看到那个壮壮挨打到现在都还只是轻微伤么?”
“......”
因为有喽喽朝壮壮侧头踢了一脚,在其他喽喽吆喝声中做胜利姿态转头时视线扫过的关系,爱雅及时将无法掩饰情绪的双眼合上,继续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向任窘,“这个村子的住户少说也有两百,就算都下田忙着,这个时候听着声也该回来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呵,正常,那些人要是能靠得住,也不会有这些玩意儿了。”
任窘的回话里满是讥讽。
“什么意思?”
“遇事问为什么之前,先动脑子想想。”
任窘得着机会吐槽了一句爱雅,还没等她发作便紧接着继续解释,“如果不是这里那帮住户惯养,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打个猎都得往外走四五里路才能摸到边的地方,哪可能养出来这么一群东西。”
“啊?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地里出来的那些东西,大头不归他们的缘故。”
“这也能扯到阶级?”
“你这问题是故意问的?”
听到这问题的任窘,终于睁开眼看了一下爱雅,“这怎么扯不到阶级。”
“......”
能感知到任窘视线,但并没有睁眼的爱雅沉默着等继续。
“这里的这些农户,想要养活自己,只能靠屋子附近的那几口田。外头田产里出来的粮食,他们要上交八成半,指望剩下的那一成半他们只怕都得饿死。累死累活种出来的东西自己享受不到大头,又被修士看得紧,不能消极怠工,怎么可能不产生不满。不要拿小说里那种老实巴交有点收获就能满足的农民形象来看待现实。”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语气里都是讥讽?”
“我之所以讥讽他们,是因为他们养虎的时候,居然不懂得给自己留点能限制住老虎反噬的措施,这手段弱智到错咱们那里的农民不是一星半点。”
“这话怎么说?”
“像这种社会,稳定时期的土匪恶霸基本上都是收租和抗租群体间相互博弈的结果。没经历过社会变革的农民虽然不知道正确的路怎么走,但也清楚自己手里不能没有枪杆子,因此会有意无意的用一些‘道上的豪杰人物’来制衡那些不合理收租的家伙。而咱们那里的农民用来制衡这些‘豪杰人物’的手段,就是名声加经济。”
“咱们俩不是才刚来这里么?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人没有类似手段?”
“......”
任窘无奈地看了爱雅一眼,选择结束这个话题,“你继续看吧。”
院子里挨打的壮壮到现在只是轻微伤,他们二人知道,但那些搞事的土匪恶霸们不知道。
打累了的他们,见壮壮蜷缩在地上不动弹,以为已经把壮壮打瘫,决定挟持着人质少女回他们老巢。
“诶,老大,这个雏看着也挺不错的,要不也带回去爽爽?”
“嗯?我看看!”
一个略有些富态的身影,将手里的人质少女推到另一个手下那里,来到两人身边,一脚踢开任窘,在他原来躺着的位置站定,俯身打量爱雅。
“嗯...确实不错,那就也......啊~~~~~~~”
“老大!!!”
在其余六个土匪恶霸惊骇的注视中,小不点模样的任窘突然暴起,手持成年人小臂长短、手指粗细的笔直木棍,刚好戳中了他们口中老大的后腚。
只见他们那老大被戳中发出一声怪叫后,头仰天,身体前弯,浑身颤抖却毫无应对举动。
老大没反应,当小弟的却不能干看着。
那个拘束着人质少女的喽喽,当即抛下少女有所动作。
然而被他们忽略的那个壮壮,却没给他们拯救老大于危难之际的机会。
与他们身高相差不大,但横向宽阔许多的健壮身体从地上弹起,没半点留手地挨个给六个喽喽后脑勺一拳。
于是院子里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七个土匪恶霸里的老大,以及一脸凶相的壮壮。
不过院子里第三个站起来的,却不是被喽喽抛在地上的人质少女,也不是半蹲半坐在地上拧动着手里木棍,保持恶霸老大失神状态的任窘,而是先前躺着装昏迷的爱雅。
“喝啊!”
只见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左脚携带着旋转翻身的势能,踢在了恶霸老大的要害部位。
没有什么咔嚓一声鸡蛋碎裂的声响。
但仰头看天翻白眼,脸面已经足够扭曲的恶霸老大,挨了这一脚后,口里直接往出冒白沫。
“你这一脚有点多余了。”
任窘看着收脚的爱雅,给了她一个只有他们能懂的眼神,抽出搅完屎,沾着血和可疑液体的木棍,放彻底失去意识的恶霸老大倒地。
“壮壮哥——!”
然而恶霸老大倒地的那一刻,瘫倒在地上的少女也随之哭喊出声。
两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一脸凶相的壮壮,在恶霸老大倒地的那一刻,也跟着仰躺着倒在他家庭院里。
......
遭遇了这一桩事的农庄,并没有安静多久。
一入夜,来自土匪恶霸背后黑恶势力的报复就降临到了农庄。
“现在,你还觉得我之前说的话错了么?”
借着夜色掩护,用茅草和泥糊脸糊身,爬伏在自家屋顶的任窘,清算着爱雅白天断他话题的无理举动。
“......”
瞪着一双火光下呈竖线瞳孔的爱雅,看着农庄里正在发生的事情,默不作声。
呼喊声、哭喊声、尖叫声,房屋在火焰里的倒塌声、噼啪声,成了夜里农庄的主旋律。
两人的听觉都很敏锐,能从嘈杂的背景音里,清晰分辨出人的说话声。
农庄里的部分农户,显然与夜里来袭农庄的黑恶势力存在裙带关系,但当他们试图用这种裙带关系来让自己免受侵扰时,面对已经开了荤的黑恶势力,毫无作用。
黑恶势力头目以报白天那恶霸老大绝后脑残之仇为目的,纵容手下肆意毁灭着农庄的一切。
“唉......”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任窘叹息着摇摇头。
“你才来这里一天,你叹息什么?!”
终于能对任窘表达不满的爱雅,立刻呛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堂那边的修士故意教育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任窘结束摇头动作,憋着嘴看向教堂方向,“这里无论是那些农户,还是这些出身农户的土匪,都脑残的可以。”
山坡脚教堂距离农庄的路程,不过二十来分钟。
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修士过来这边,这其中的道理很值得细究一番。
“这话又怎么说?!”
听到任窘又准备灌输她什么大道理的爱雅,没好气捧哏了一句。
“你觉得,类似的情况,剧情不烂的电影该怎么演?”
任窘没有继续表述,而是反问爱雅一句。
“你不是说不要把小说之类的内容代入到现实么?怎么现在问我这个?”
“说说看,不妨事。”
“......电影里还能怎么演?”
奇怪地看了任窘一眼后,爱雅动动嘴角,没好气地给出回答,“不就是利用自己在这里的威势,逼迫村民交出壮壮和那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叫啥的那女的一家?”
“对。”
任窘点点头,“像眼下的这种做法,虽然对这些东西来说会比较爽,但会把他们自己彻底弄成无源之水。这就是我说他们集体脑残的原因,电影或许能这么演,但现实不行。”
“那他们......”
听到任窘这么说,爱雅疑惑地转头看向火光最旺处,那里也是声响最大的地方,“为什么......”
爱雅此刻显然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问出为什么之后,就没了音。
“为什么?”
任窘目露讥讽,将目光重新落在教堂方向,“那就要问问那里那些修士是怎么想的了。”
“你这是在说......”
联想到什么的爱雅,瞪大了双眼,一双竖瞳几乎扩散成圆,只能勉强看出心形痕迹,“这里的一切,都与教堂那边有关?”
“你难道忘了,这是个什么任务世界了么?”
回头看爱雅的任窘,露出一个‘你这脑子终于开窍了’的表情,然后成功在爱雅的握拳威胁中快速收敛,“虽然处在元素大退潮期,但非凡能力并没有完全归于坪凡,这些修士能成为这地方的大地主,单靠名声可做不到。”
“那他们为什么......”
“你在教堂四处冒险的时候,有看到教堂的仓库情况么?”
“看到过。”
爱雅点头。
“里面什么情况。”
“粮食堆满了,一些陈粮还有些霉味。”
“能把对这里来说宝贵的粮食放到发霉,就证明教堂那边的主要经济结构就不是出售粮食。既然他们不依靠粮食贸易生存,那他们靠什么生存?”
“那些修士按照我们的理解,属于接近苦修士的一种......”
开动脑筋的爱雅,呢喃着按照任窘的问题思考片刻,然后眼睛一亮,“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依赖于外部支持!”
“嗯,很好。”
任窘一副‘孺子可教’的状态,满意地点头,“既然你明白了这里的教堂依靠外部经济的支援补贴,再结合这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那么你也应该猜出来那些修士的目的。”
“!!!”
被任窘引导出答案的爱雅,本就瞪大的双眼瞪得更大了,“祭品?!!”
“是的。”
任窘继续点头,“这里的所有孤儿,以及孤儿长大后在这农庄扎根繁衍起来的农户,都是这些所谓的正教修士用来将他们无法利用到的神孽血怪物,扭曲成他们可以利用的祭品。”
“因为是祭品......”
不可置信下,爱雅的呢喃声都有些有气无力。
“所以那些修士才会只在行商光顾这里时,才拿粮食对外交换些东西。”
任窘压低了声音,用比较沉重的语气接续住爱雅的话,“所以那些修士才会纵容这里的农户养虎为患,坐视他们被自己养起来的虎反噬。”
“农户和这些东西是脑残,但修士们不是。”
这句总结语过后,两人的话题正式告一段落。
燃烧的村庄,将夜里的一切都尽数照得通亮。
本就眼力很好的两人,将农庄的终末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农庄住户,在黑恶势力肆虐下,最后就只剩下了四个人存活。
两个是隐藏在涂满泥的茅草屋顶,利用些许非凡能力藏身在火焰里的任窘和爱雅,剩下的那两个,就是作为导火索的壮壮和被他保护着的那个少女。
壮壮的家早已被黑恶势力捣毁,成了农庄里众多‘火炬’之一。
原本拥有着农庄巅峰战斗力的壮壮,可以据屋而守,利用房屋优势来与黑恶势力对峙。
但为了保护住在农庄另一个房屋的少女一家,壮壮不仅付出了自家被捣毁的代价,连他自身也身受重伤。
不过黑恶势力一方也不好受。
完全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黑恶势力,为了啃下壮壮这个最后的移动堡垒,原本五、六十号的人众,如今只剩下十个轻重不等的伤员。
面对壮壮这只受重伤濒临绝境的野兽,他们没有任何战法的围攻着。
黑恶势力的领头人,仿佛一只沉没进大量成本的赌徒,完全不顾及手下人的伤亡,任由其它土匪恶霸成为壮壮的铁棒下亡魂。
“是时候了吧。”
看着头领手下只剩下四个打手,爱雅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动手冲动,准备要翻身下屋顶,帮助壮壮和那个少女。
“不急,再等等。”
然而任窘抬手按住了准备有所动作的爱雅。
“这里其他人也就罢了,和我们无亲无故!”
面对任窘制止她的行为,爱雅直接怒了,“现在连最后剩的那两个也不救!!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不是我冷血,而是无论我还是你,在这个任务世界都尽量不能沾人血。”
面对爱雅的控诉,任窘一个坪淡至极的眼神扫了过去,“你不会忘了,现在的我们是什么身份吧。”
“那......”
被任窘这话说的噎住的爱雅,不甘心地继续顶嘴,“那像白天那样帮他们一下也不行?!”
“不行!”
任窘抬手指了指教堂所在方向,“你该不会以为,那里真的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
爱雅顺着任窘手指的朝向,用仇恨地目光看向教堂所在。
“控制你的情绪。”
这时候,任窘抬手按在爱雅眉心,“在这里,我们不仅不能沾人血,更不能让极端负面情绪影响思维。”
“另外。”
帮爱雅坪复情绪的同时,任窘也不忘转移话题,“你难道就不好奇,究竟是谁把壮壮这条真龙放在这个浅水里养的么?”
“......”
被任窘辅助着按压下仇恨情绪的爱雅,果然不由得重新将目光投向壮壮和少女那边。
“据我了解,壮壮在上一次元素潮汐前,除了天生有狩猎和辨识野物这方面的天赋外,并不比普通村民强壮多少,但一次短暂的元素返潮过后,他就成了这农庄的巅峰战力。要知道,他从是在婴儿时期就被带到这里的,成长过程中从未离开过这里。”
“闭嘴,我知道了!”
被任窘这一番话说的耳朵痒的爱雅,抬手捂住耳朵呵斥着任窘,“别在勾引我好奇心了!”
在两人藏身的屋顶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壮壮那边也到了最后时刻。
就仿佛是闯关制游戏一般,当所有手下都被脑残命令挨个送完后,黑恶势力头领才终于正面对上壮壮。
毫发无伤且几乎没消耗多少气力的头领,与重伤失血到即将失去意识的壮壮,结果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但就在头领挥动与罗马步兵制式武器很相似的阔剑,准备斩首壮壮时。
已经几乎毫无应对反应的壮壮,却突然抬手轻捏住了挥砍过来的剑刃。
然后在黑恶势力头领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下,被没有尖锐头部的铁棒,贯心而死。
由于壮壮背对着二人,任窘和爱雅没有看到他正脸是什么情况。
但......
“你看到了么?”
然而爱雅却面色凝重地问向任窘,“他瞳孔里的金色。”
“看得很清楚。”
爱雅能通过头领双眼反射看到的东西,任窘当然也能,“看来我们得尽量躲着他了,一旦他正式觉醒,即便我们没犯过事,也会被成为惩戒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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