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身份
嘴上说着跑路，但两人并没有真的逃命。
走在荒野里的两人，虽然脚程很快，两边的荒野景色飞一样的掠过。
但两人行进的姿态，与常人在自家庭院里散步别无二致，一点都不为后续的发展担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爱雅将手掌放在一只低空飞行的黑鸟下方，逗弄着这只充满了恐慌情绪，却又不知该怎么逃离魔爪的小家伙的同时，语气有些无奈地找任窘搭话，“我们现在应该上通缉名录了吧。”
“嗯。”
依然是那副打伞提箱模样的任窘，应了一声，“而且上的还是全位面的通缉名录前百，再过上几年，我们那个形象的名声，估计能响彻好几个智慧生命位面。”
“呃......”
正准备说‘上一次也是，我们是不是注定要与被通缉杠上’的爱雅闻言，顿时语噎，刹那后用更加无奈的语气说道，“至于么，他们的浮空核心被抢和咱们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任窘的说法属实。
只要两人再在这里搞些事情，并且维持这种被通缉的名声。
那么两人都能以灰袍乌鸦的形象，混个下层界的双子邪神当当。
“你都想起来上一次我们的相应经历了，还没明白？”
任窘在爱雅手掌上方，与两人同步飞行的小家伙吓破胆之前，握着伞柄的手分出一根食指，朝它一点，帮它解除了本能钢印，好让它能侧着飞出爱雅手掌。
“明白什么？”
黑色的飞鸟不过是她无聊逗乐子的工具，被任窘干涉逃走，并没有让爱雅有多在意，她只是在对方提问后，顺着他的问题反问了回去。
“我们做的任务本身不重要，我们的存在才重要。”
任窘先是卖关子说了句废话，然后继续说道，“换而言之，我们就是用来背锅的。”
第一个任务世界什么情况他不知道。
但第二个任务世界他的经历，以及第三个任务世界两人的血腥回归，已经足以让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两个，或者他。
就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是专门被替活机制出租给有干涉世界内部需求的世界之外存在，作为给那些世界之外存在下派卒子做前期铺垫的工具。
“焯！”
理解任窘所言的爱雅，只能用粗口来表示自己心情。
情况果然如任窘所说那样。
当两人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进，来到一个与两人路过的那座艺术气息浓郁的城市，常人需要跋涉一年路程的城市外围。
便立刻从城市边缘佣兵协会驻地上方的光影显示里，看到了两人先前的灰袍乌鸦头盔形象。
形象背景的纯黑，以及下方对个人和中小团体势力而言较为夸张的悬赏奖励，都从侧面角度衬托着两人这个形象的危险性。
“啧啧啧啧。”
看清悬赏奖励的爱雅，咋舌出声，“这数额，都够领赏的拿去捐一个中等城市智者议会城议院的荣誉议员了吧。这奖励多的，我都想把自己给卖了。”
虽然两人之前完整发掘了一个被尘封的城市。
但发掘出来的财富，居然不够通缉令上的一个零头。
就算通缉令上的奖励，在三维城市那庞大体量衬托下，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却也依然夸张得有些过分。
再加上通缉令上并没有标注两人被通缉的原因。
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看到两人的通缉令，还以为两人干了什么毁灭世界的大案要案。
毕竟通缉名录上排两人前面的那些，无一不是恶名响彻多元世界的邪神、大孽，又或是星界里臭名昭著动辄毁灭生命位面的可怕存在。
虽然被通缉了。
但并不妨碍两人掏身份证明通关进城。
谁让那个发布通缉令的三维城市，不知道两人头盔灰袍下的模样。
只要两人把头盔灰袍一脱，然后不主动暴露身份，谁又能知道两人是被通缉要犯？
“你刚才给那个检查的看了什么？”
一进城，爱雅便好奇地看向任窘。
刚才任窘在出示两人的身份证明时，除了光明圣母苦修士开具的那份外，又额外取出了一个类似徽章模样的物件。
“喏，这个。”
刚一被问及，任窘便翻手间取出一个东西丢给了爱雅。
“？？？”
爱雅抬手接过，刚才任窘出示过的徽章物件落入她手。
手里的徽章只有她掌面一半大小，但上面雕刻的花纹却异常复杂。
猛地看去，只会被上面各种线条弄得头晕目眩，但仔细辨别后，却又能从上面看到各种开心人脸表情。
因为是第一次见，爱雅端详过手里的徽章物件，便向任窘发出了一连串问：“这是什么？你做的？但我怎么感觉和你做的那些东西有些不一样？”
“这东西是酒神祭祀的身份证明。”
应着爱雅的提问，任窘给出了答案，但也只回答了其一。
“祭祀的身份证明？你做的？”
“我做的。”
“真的是你做的？”
“真的是我做的。”
“......”
再三确认后，爱雅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将手上的身份证明扔回给任窘，“你不会坑了欺诈者一次就飘了吧，得罪那位干什么？！”
“拿着吧。”
任窘像是打乒乓球一般，反手将身份证明拍回给爱雅，“这是你的。”
“我的？”
接过徽章模样的祭祀身份证明后，爱雅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没开玩笑吧！我虽然一个不小心把那位招来了，但我可没有信仰。”
“中立阵营的存在，看重立身根本，更甚于他人信奉。”
任窘把伞撑起来，给了爱雅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就是为什么中立阵营不会与正神阵营起冲突的原因。这东西，你就当是那位对没有赐福你的补偿奖励。”
毕竟一次不夹杂任何目的，纯粹的欢庆本身，无论规模大小，都特别难得。
按照正常发展流程，如果爱雅不是受限于她的身体条件，那必然会得到酒神赐福。
因果这种存在，在常人那里有影响，但不多，甚至可以看作是口头之谈，然而在高位阶存在那里，却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束缚。
如果酒神一直将那份本该落在爱雅头上的赐福留中。
虽然不会像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那样没完没了的利滚利，但也会成为影响酒神立身状态的诸多负面因素中之一。
任窘伪造爱雅酒神祭祀身份证明的做法，就相当主动帮酒神抹去这份因果联系。
虽然这个身份证明是伪造的，但只要酒神不追究，而且爱雅也不利用这个证明搞事，那它就可以是真的。
“哦。”
头顶上突然多了一个上司，让爱雅多少有些不情愿。
“别哦。”
任窘出声，强调了一下爱雅的应声状态，“你别忘了，咱们现在还处在别人注视下，要是哪个邪神想从咱们这里找点乐子，把那事传播出去，那我们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悠闲了。有这个充门面，咱们会少很多麻烦。”
“......确实。”
顺着任窘的说法这么一思考，爱雅跟着点点头。
然后态度郑重的将衣服胸前的饰品，更换成了这枚象征酒神祭祀身份证明的徽章，并顺便点了一下领口的蓝宝石，更改了宝石内登记的一众衣服款式。
对话结束后，两人边寻找接下来要住宿的地方，边在新到的这个城市里闲逛。
因为这一次元素复潮现象烈度较高，持续时间也比较长的缘故。
这座画风原本是那种古典往前现代演变过程中的城市，突然因为各种以元素为能源的工具的加持，画风一下子变得魔幻且未来。
各种建筑物上空的立体光影投影暂且不必多提。
一些单论建筑风格，本应该属于低矮形制的建筑，被各种元素加持的，档次一下子高大上了起来。
由欺诈者异变事件引发的这次元素复潮。
在三维城市那边，并没有引起什么明显的变化。
上层区的一众空岛依然高高在上，在下层区居民眼里仿若现世神国。
而下层区的空岛的狰狞建筑，也没有因为元素复潮而变得光鲜靓丽，不再一副战锤绿皮画风模样。
因此在能够无视烈度更高的元素复潮现象对自身身体产生的影响后，元素复潮现象本身对爱雅的观感，还没有经历登神事件引发的元素复潮现象那般直观。
所以。
对于这个城市在元素复潮现象里，所展现出来的这种未来魔幻风格。
目不暇接地欣赏城市景观的爱雅，连走路时迈动的脚步，都多出了几分孩童般的雀跃。
唯一可惜的是。
这个城市里的居民的表现比较大煞风景。
因为距离两人灰袍乌鸦形象登上通缉的事情，并没有过去太久。
两人这个形象为什么被通缉的原因，依然霸占着这个城市的舆论热度榜首。
在两人欣赏这座城市的风光时，耳边有关两人那个形象的对话和猜测，连绵不绝，几乎没有个停歇的时候。
“烦死了！”
终于，来到一处没人的僻静地方后，爱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里的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谈了？！”
人都是有表达欲的。
当一个引发舆论狂潮的事件存在谜团，既可创作空间的时候。
受舆论影响的人们，都会纷纷基于自身见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生产各种二创乃至三创内容。
她毕竟没有任窘那样的心理状态加持。
在听到自己进了本子，又或者是其它什么更丧失的内容后，当然没办法避免起对应情绪。
“没办法。”
一手举伞一手提箱跟在她身后的任窘，应声耸耸肩，“谁让我们隔了这么久才来，这里的人已经对城市在较长期的元素复潮现象里的变化见惯不惯了，当然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最近的舆论大事件上。”
而作为导致这个舆论大事件爆发的主因的两人。
当然到哪里都能听到有关两人身份的猜测，以及对导致两人被通缉相关事件的揣测和虚构。
“玛德！”
任窘的劝慰，不仅没有坪息爱雅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让她越想越气，“我记住那几个家伙了！别让我再遇到他们！”
“虽然我不该这么说。”
然而任窘再一次耸肩，“但为了你小命着想，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你打不过他们。”
“哈？！！”
任窘的这番话，成功让爱雅转移了愤怒对象，“我？打不过他们？！”
“对。”
任窘点点头，咧嘴做了个歪嘴表情，“虽然和我们俩比，他们就像是被养在盆栽里的绿植，生长受限，发展上限也有限，但却把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以你现在的程度，对上他们会死得很惨。”
“那你呢？”
虽然不知道任窘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但爱雅还是选择了相信，只不过嘴硬得把话题牵扯到了对方身上，“你干说我，你对上他们又怎么样？”
“我嘛。”
任窘一扬脸上表情，眉毛、眼皮、耳朵和苹果肌一起上提，“你都想起来我们上一趟相关记忆了，你觉得现在的我会奈何不了那些盆栽？”
“......”
听到任窘这么夸自己，爱雅却无语凝噎。
被他这么说，她的确想起来了其中一部分内容。
当初在被类似的对象，困在了几乎相当于是天罗地网的陷阱里时，驾驶着千年隼号的对方依然在海量的弹幕中，找到了一条勉强算作生路的空隙，无伤挣脱陷阱。
而那时的他，居然还是她占比较多的不完全体状态。
之所以是勉强。
是因为逃出陷阱的两人的下一站，就是有去无回的黑洞。
沃土区阵营围堵两人的天罗地网之所以出现疏漏，就是因为陷阱在黑洞附近，有大质量黑洞作为一个巨大变量存在，脑力再强都无法算计到绝对尽善尽美。
被沃土区阵营的卒子抓住，被世界之外存在监禁的两人，便失去了返回那个空间的可能。
因此即便没有任何应对措施的进入黑洞后，两人在世界之内的身体注定有死无生，却也依然能算作是一条生路。
而一想起那些以星系为棋子，以河星系为棋盘的沃土区阵营卒子。
即便没直接照过面，爱雅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为上一个世界那一局，他们两人始终就在对方的阳谋布局的掌控下。
对方的目的，就是将两人这个不可控的变量，彻底驱逐出对方自家的棋局。
因此无论是成功捕获，还是迫使两人不得不血腥回归，只要最终目的达成，就不在乎过程如何。
为了达成这个结果，数量超过三万个的星盘级恒星系，都能随随便便成为对方为了布置抓捕驱逐陷阱的基础建设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爱雅的愤怒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那现在，我们除了被通缉，应该就没别的事情了吧。”
面对自己不如人的现状，爱雅选择了从心。
既然因为世界之外存在下派的卒子的作为，将他们两人钉成了幕后黑手，那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暂时认下。
“谁知道呢？”
任窘隔着伞仰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的多元体系，很适合外头那些存在培养自家的盆栽，如果不是时间不合适，这里早就天下大乱了。”
“......你的意思是......”
听到任窘这么说的爱雅，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以后还有？”
对自己在这里只是个背锅的，已经有了深刻认识的她，已经无法想象，已经成了全位面通缉对象的他们，还要背下什么大锅。
毁灭整个智慧生命位面？
影响整个多元世界的运行稳定？
像两人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那样，被沃土区阵营定性为导致沃土世界废墟化的穿越怪那样的世界公敌？
“我人麻了。”
一句符合两人出身时代经典梗语的汉语，从爱雅嘴里脱口而出。
“你扛得住么？”
前一段话刚出口，爱雅便目光灼灼地看向任窘。
毕竟先前的那口黑锅，已经被对方用一点小手段暂时甩了出去。
两人先前在那个三维城市穿戴的乌鸦头盔及其配套装备，以及那一声灰袍，将两人的身份尽数屏蔽在了三维城市的探查手段之外。
这才有了两人现在的自由。
如果这样的成绩能继续复刻到接下来的剧情里。
那就算再大、再黑的锅，以两人的手段，也背得下来。
“这我可说不准。”
面对爱雅的期待，任窘泼了一瓢冷水下来，“事情的发展要总能如人所料，那也不会有那么多意外发生了。”
两人现在能安稳度日。
还是与两人自来这里以后，一直没有得罪过正神和中立阵营的神明，以及与这些存在坪齐的智者们所致。
如果哪天被世界之外存在安排的必须对于这些存在对上。
那即便以现在完全体状态的他，也无法保证两人会不会再来一次血腥回归。
毕竟他要是能算准这个，也不会只能遵照替活机制的暗示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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