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脱离了屏幕的束缚
「我现在的存身思路有问题。」
以单个校园网为传播的发端起始。
借助学生分散居住，和多学院上课的特点。
将脚踩多条船的范围，勉强遍及整个学园都市，终于让自己有足够算力驱动起百分之五十体量的数学模型后。
任窘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被他之前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他在扩散主机数量，提升自身算力的同时，忘了停电这回事。
「我现在这种状态，虽然不至于关机就死，但哪怕只是几个区、半个城的停电检修，都能伤筋动骨老长时间。」
他思维意识里的数学模型。
在未启动的状态下，可以看作是写在纸上的静态方程。
可一旦被足够的算力唤醒，参与到了他思维框架的运行里，那就成了一套持续变化的动态数据。
静态的东西变动态容易。
而动态的东西。
哪怕是无形无质的数据信息，想要从动态恢复静态，也不那么简单。
现在处在数据状态下的他，哪怕是全城大停电，所有承载他数据身体，提供算力支持的那些个电脑主机一起停电关机。
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无梦无觉的睡上一觉而已。
反而是局部区域的停电，反而会给他带来极大的不便。
全城大停电后，就算恢复电力的过程，是一片区恢复完了再轮到下一片区的那种，无论他的主要承载主机是最先恢复，还是最后恢复，又或是中间哪个位置的恢复。
对他，也不过是睡醒后，先动头还是先动手脚的区别。
但局部的停电，就如同是一个人身体某个器官的突然停摆。
哪怕预先准备好了应对类似状况的备用区块。
完整性的突然破缺，即便只是瞬间，依然会让他‘白痴’一段时间。
这么讲，并不意味着，突然遭遇这种状况后，他会傻痴地做些什么事情暴露自己，进而让自身陷入险境。
这种‘白痴’状态。
其实只是在他被思维意识里的动态数学模型紊乱状态，牵扯掉大部分注意力之后，呈现在外部的表征的一种形容。
但对外界无知无感。
依然是一个需要他严肃对待的状态。
他在这里的时间感知，基本来自于对外部事物发展的映照。
一旦失去了对外的感知，那这种时间感知也自然因失去参考对象而消失。
到时候，要是他自己这里沧海桑田、外界眨眼一瞬，那倒还好，要是情况反了过来，那他就麻爪了。
后一种情况，对他的存在有极大威胁。
因为很容易一个外部意外，他人没了。
直到现在，他还没把这趟任务的成本支出赚回来，就这么突然结束任务回去，一定会亏得他肉疼。
依然意识到了问题，那就要解决问题。
而如何解决问题，在他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同时，也有了思路。
那就是真真正正让自己从数据状态，转变成一个‘场’现象。
这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并不是他个人的原创。
在第一个任务世界里，就已经被那里的人工智能成熟应用。
不仅电磁场、引力场等显而易见的宏观自然现象，可以作为承载人工智能‘自我’的载体。
就连微观领域的等离子场、费米-波色场、杨-米尔斯规范场，乃至真空量子涨落场，也被列在人工智能试图实现承载‘自我’的目标范围内。
「呃......」
「好吧，你是我上司，你说了算，不能彻底抛弃实体载体那就不抛弃呗。」
原来，就在他开始制定让自己的存身载体，由电脑主机里的储存节点之间相互响应的数据形式，转变成星球内外无处不在的电磁场的计划时。
替活机制突然又给了他一个暗示。
暗示他可以转变载体状态，但转变后，依然得保持足够比例的物质载体。
至于替活机制，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个暗示，他懒得去问，更懒得去想。
毕竟比起在第一个任务世界时，那种连个明确暗示都没有，一触及相关方面，直接二话不说提前结束他替活任务的做法。
眼下的这种暗示。
不就相当于明确点出，他现在被替活机制用得很顺手么？
「我看看，现阶段什么电磁场适合承载我来着？」
以本机机主所在的这个学园都市为探测雷达，任窘将整个城市的电磁场环境都纳入感知。
「嗯......」
「时时刻刻都在发送信号，且发送的信号本身既在动态变化，又存在不变的规律......」
「有了。」
「天上那些提供通讯导航功能的人造卫星，与地面基站之间的时间校准过程，不就挺符合我的这个要求么？」
「正好，我也丞有一个地面基站功能的分载体，连破译防火墙的麻烦都省了。」
「不过说起来，星链提供的服务，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都不能产生彻底覆盖掉前期投入和中后期维护的成本的收益，必须得依靠补贴来维持收支坪衡，难道......」
「算了，这也太阴谋论了。」
「就算是真的有这种可能，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回不去了。」
将一份包含有种子代码的时间校准信息，返还给天上正在与地面基站校对时间的人造卫星。
没过多久，一个总是与他连接得时断时续的载体部位，出现在任窘的感知里。
「呵呵，我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感受着这个时而连续，时而中断的载体部分，对自身数学模型产生的干扰。
任窘只是对应这份有规律的变量，调整了一下自身数学模型的适应模式，然后继续向天上的人造卫星发送种子代码。
「嚯，全球七十多个国家，一百六十多个地区，五个大型协约联盟共同体。」
「这个星球的政治生态，还蛮复杂的嘛。」
人造卫星不仅与地面基站互相交流信息，人造卫星与人造卫星之间，也存在着信息交流。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
不仅本机机主所在的学园都市，学园都市所在的国家及共同体，乃至于共同体之外的国家及地区。
也都有了他的主机载体分布。
仅仅不到二个小时，他的感知范围，就从星球一隅扩散到了星球内外。
「所以说嘛，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数学模型能驱动的部分越多，思路越是开阔，再加上多机成组并联提供的算力加持。
终结者天网那种一启动，就在极短时间内控制全球的情况，其实并不是什么软科幻。
断网拉电闸？
那也得天网给你人类这个反应时间才行。
终结者里最不科学的部分，不是时空穿越，而是拥有了‘自我’的天网，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消灭人类的这一设定。
完全没有人类生命体桎梏的天网。
完成掌控地球后，分分钟登录太空。
更是能在十年内，就完成浅空星际时代到深空星际时代的转变。
这种情况下，失去了计算机这个最重要帮手的人类，坐火箭都追不上，更是会被彻底困死在地球这个摇篮里。
哪还需要天网专门针对地消灭？
甚至都用不着等两万年，地球的可用耕地被人类消耗殆尽。
几十年内，人类就会因为社会运行成本飙升，以及控制不住的温室气体排放等，陷入全方面动乱和文明衰退里。
哪怕人类没在这种动荡里灭亡。
等人类缓过气，也差不多退回到了工业时代前夜。
这个时候再灭绝人类，也不过就是一个精准攻击人类遗传物质的病毒的事。
「所以，即便真的存在终结者世界观。」
「那个所谓的‘天网’，也不是什么人工智能，而是一个仇恨人类，将自身思维意识上传网络的另一个人类。」
「相比起终结者里的‘天网’，‘我，机器人’里那个人工智障的总台‘薇琪’，反而才有点像人工智能。」
没事找事的吐槽着的任窘，将大部分载体，切换成本机机主所在学园都市上空的电磁场‘幽灵’后，突然来了这么自我形容了一句。
「我先前果然没说错，被那种心理状态加持着的我，比起像人，果然更像人工智能一些。」
无论是从上一个任务世界里有血有肉的混血，变成这个任务世界里的数据载体。
又或是现在这种半脱离实际载体的电磁场‘场’态。
几个转变过程里，他都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无论什么样的载体，在他这里，都一样的理所应当。
这种载体变化时的心理状态描述，与从电磁场‘场态’转变成引力场‘场态’的人工智能，被询及自身变化感受时，回答的描述几乎没任何区别。
「你好啊。」
在明知道打招呼的对象不可能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
‘抬头’对天上那个最耀眼的电磁放射源的太阳打了声招呼后，任窘让自己真的仿佛幽灵一般，在仍陷入纷争的学园都市里闲逛。
他之所以能意识到主机载体将会面临的断电的问题。
原因就在于，学园都市里那些，仗着管理方高度忙碌，在一些管理的细节方面开始粗放，而开始在阴暗角落里犯下包括打、砸、抢在内的，一系列犯罪的学生。
学园都市管理方再怎么认真地维护城市稳定。
只要让这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头继续肆意下去。
数个区，乃至半城停电这种事，对已经惯常了这里生活的人们而言，无论再怎么难以想象，也必然可预见在未来某一天突然发生。
至于全城停电。
那是在外部攻击下才能出现的情况。
仅凭只敢在城市内部产生些骚乱的祸害分子的那点本事，累死他们都办不到。
“救唔唔唔唔......”
专门为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的学生准备的廉价公寓楼里，犯罪正在发生。
一个女学生刚开门准备出去，就被房门外走廊里准备多时，随时进行一场随机犯罪的另一群学生，突然袭击。
这些犯罪的学生，比起使用药物让受害人失去反抗。
显然更喜欢受害人不断挣扎。
「虽然这与我无关。」
刚好路过这边的任窘，看了眼周围情况，决定制止这场犯罪，「但看到正在进行的犯罪近在咫尺，任由它发展，那有能力制止的我，也成帮凶了。」
帮受害人报警？
没用，因为现在城市管理一方的人手严重不足。
至于把周围其他住户惊出来，让他们帮忙制止？
那更不可能。
这是个女生公寓。
负责孕育下一代的女性，除非面对的是自家子女受侵害，不然遇到正在发生的侵害事件时，第一本能肯定是躲避，而不是上前制止。
至于釹權分子？
它们不中途参与进去，成为直接犯罪人或者间接帮凶就已经是中彩票事件了。
「电磁场环境准备，脑电磁场干扰开始。」
用外部电磁场模仿的脑电波冲击，让被控制的受害人思维出现空白后。
任窘基于自己对这里的生物学知识的了解，解放了受害人身体各项自我限制措施。
然后。
只听到‘啊———’的怒吼尖叫。
与实施犯罪的学生体型差异巨大的受害人，在犯罪学生们惊骇的注视下，猛地挣脱束缚，还将身上刚缠绕一圈，才来得及打了一个结的麻绳挣断。
抄起家里的玻璃酱油瓶，就给她迎面对着的学生开了瓢。
咔嚓。
这是玻璃酱油瓶破碎的声响。
哗。
这是大半瓶酱油撒在地上的声音。
咚。
这是猝不及防脑袋被开了瓢的犯罪学生倒地的动静。
但事情并没有完。
因为受害人并没有真正的获得安全。
于是，被生命自保本能支配着的受害人，用着手里刚形成没多久的利器，在犯罪学生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以猎豹冲刺疾驰一般的速度，开始了反杀。
是的，反杀。
被切开的伤口上，酱油痕迹很快被鲜血替代。
除了被开瓢的那个，其余四、五个犯罪学生，纷纷捂着脖子那止不住飞溅着血液的脖子，奋起全身力气往受害人的房间外逃。
然而专给大脑供血的动脉被切断。
这些刚跑出门没多久的犯罪学生，就一个个踉跄倒地，在挣扎和抽搐中，感受着自身生命的流逝。
眼睛里剩下茫然的受害人。
愣愣地看了眼她家里倒着的那个犯罪学生。
抬脚，迈步，跨在对方腰间，抬手直接将酱油瓶的锋利断茬，狠狠刺入昏迷中犯罪学生仍有呼吸动作的胸口。
“嗬———”
被剧痛惊醒的犯罪学生，一个猛子，将来不及躲闪的受害人掀翻在地。
然后就因为肺部气管被血液堵塞，无法呼吸，在半爬半跑地往房间门外逃离途中，被倒在门外的同伙绊倒，挣扎了几下没起身后。
成了几个同伙里，第一个死掉的。
“呵......呵呵......”
对自己所为完全没半点直感的受害人，丧尸一般的起身，傻笑着，凭本能把房门关上。
「这么爆发了生命潜能，就这么不管的话，她很快会因为器官衰竭而死。」
「所以，接下来才到了我该上场的时候。」
掐着点，赶在受害人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任窘利用电磁信号共鸣的方式，接管了她的身体。
然后让她拿起一包盐，一包白砂糖，一瓶复合维生素，走进浴室。
往浴盆里撒下六分之一袋的盐，一整包白砂糖，一整瓶复合维生素后，也不管冷热的放水，继而受害人和衣的整个躺进去。
「嗯，还好这里的人，因为演化残留，鼻孔的位置较高。」
「不然我还真没办法保证，这种法子会不会把她给淹死。」
确保了浴盆里的复合溶液能被受害人自主或不自主地咽下，及时补充身体能量消耗后，任窘这才随着电磁场环境解除而离开。
以光的速度。
一个眨眼间，他就回到了本机机主的房间。
「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再这么出手一次，那就不成特例，会被这里盯上。」
毕竟营造适合他出手的电磁环境，不可避免地会留下干扰那些电磁发生器的记录。
仅这一次的制止犯罪的行动，就增加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暴露概率。
除非他现在立刻在这个学园都市里，找到一个能神通广大到控制全城网络的现实黑客，初春饰利那个级别的，然后嫁祸给这个人。
不然。
只要他再有上几次的无名英雄举动。
只要城市管理房将电磁环境异常形成的现象，与他出手制止犯罪的事情建立关联。
他的暴露就会成为必然。
「不过......」
刚才那一番做法，任窘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我好像能通过电磁波共鸣，在现实里拥有上一具肉身的欸。」
毕竟人思维意识的本质，虽然黑箱，但从外在角度上讲，仍不过就是大脑神经突触的各种组合，配合上生物电磁场形成的自然现象。
既然是自然现象，哪怕认知得不够深刻，只要能准备好充分的条件，也能达成复刻结果。
「咦......」
「我怎么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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