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婆媳要见面?
华灯初上,沐浴在夜色中的阿奇波卢德城堡宛如一颗镶嵌于岛上的宝石,从内而外溢散出灿烂的光芒,顽抗着夜色的侵蚀,傲然屹立于山崖悬壁之上。
城堡大体被分为前后上下四个区块,上面是客房,下面是宴厅,然后以城内的庭院为界碑,分成前后两部分,后部分相对而言更小,是只属于阿奇波卢德本家族人的私人区域,即使是召开埃尔梅罗内部聚会,也不允许踏入其中,乃是城堡为数不多的‘禁区’之一。
肯尼斯没去见自己的母亲,跟长老们不欢而散之后便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一呆就是一下午。
“……目前进度是十一个人,证据确凿的为八人,另外三人形迹可疑,证据尚未掌握,但估计也快了……剩下的,还没消息传来,所以还没办法断言是否有问题。”
‘啪’地一声,一身燕尾服的老管家合上手里文件夹,抬起头,朝着书桌后那抹背对自己的挺拔身影投去冷冽的视线。
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满。
不过,那份不满并非是针对眼前之人。
而是来自于手上那份文件夹……
虽说少爷让他去调查的时候,他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调查结果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堂堂十二君主家系之一,时钟塔中屈指可数的大学派。
底蕴、资金、人才……样样不缺。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抱紧埃尔梅罗的大腿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众多好处。
所以,他无法理解——
“你说那些平日里总是精明无比的人为什么却会犯些不该犯的错误?”
幽然的声音在书房中递荡开来。
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这个世界。
“……”
克利夫兰欲言又止。
有些话,不是他这个当管家的该说的。
“呵。”
忽的,肯尼斯发出一声嗤笑,转过身来面对老管家。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是‘人’。”
“是人就会不断犯错。”
“你,我……乃至于全人类。即便是被尊崇为圣女、神子的那些人,只要日复一日的为达成某种目的而活下去,就一定逃不过这个命运,因为‘人’本身就不完美。”
从他口中倾泻而出的话语并不包含任何讥讽的意味。
仅仅是以平静得不可思议的语气,诉说着谁都明白却谁都办不到的事实。
“是啊。”
老管家轻叹了口气,心中燃起的怒焰悄然熄灭。
“不过少爷,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形势?长老们不太可能出卖埃尔梅罗的利益,相反,为了让埃尔梅罗壮大,他们什么事情做得出来。”
“因为他们也是埃尔梅罗的一份子,帮埃尔梅罗也就是帮他们自己,但他们的手伸太长了,这是我唯一对他们感到不满的地方。”
肯尼斯拉过椅子坐下,单手托着下巴,轻声道。
“这个……”
克利夫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肯尼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道:
“我知道这是我父亲纵容的结果,我不怪他,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作为家主而言,他的能力很优秀,可谓是为家主这个职位而量身打造的。正因如此,他的上限已被决定,蹉跎二十多年,直到祖父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不得不把君主的位子让给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没达到祖父定下的标准,但为了稳固埃尔梅罗对矿石科的统治,祖父只能这么做。”
“我甚至猜得到祖父在打什么主意,他一定是想着——就算现在还缺点火候,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在那种压力下早晚也能适应并得到极大成长。”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向祖父希冀的方向发展。在矿石科,埃尔梅罗就是说一不二的‘王’,没人可以挑战埃尔梅罗的地位,即使有其他派阀、贵族虎视眈眈,但只要不出现如继承人死亡、魔术刻印丢失之类的大失误,以父亲的能力要坐稳那个位置是很轻松的。”
“正因如此,他松懈了……不对,不能说松懈,只能说他努力的方向错了,轻松达成祖父要求的他对自己信心更甚,因此把家系的事务多半交由长老们处理,而他自己则是忙着提升家系的凝聚力……”
“是的,他找到了埃尔梅罗目前最大的隐患,但他大概不知道那种商人式的做法所能带来的,只有泡沫般的强盛。与此同时,就在他分散精力的时候,长老们也开始动起了小心思,被那种一戳就破的强盛腐蚀了心灵,想着为自己所在的亲族多争取些利益。”
“于是乎——现在连我也被他们视为手中的棋子。”
言罢,死寂如蛛网般悄然蔓延,
克利夫兰绷紧面庞,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努力思索肯尼斯说的话。
老实说,并不难理解。
这种程度的利益纠缠比起那些与魔术无缘的政治家来差得远。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少爷知道这些却什么也不做?
难道是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才想到的?
也不太可能。
性格还好说,但想法、目的这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透的,而家主也不是那种很容易被人看透的庸人。
即便是少爷,想必也花了不少时间才默默观察,才能得出理所当然的结论。
那么之前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
明知却不作为?
这不像是是少爷的风格。
“呼。”
就在克利夫兰暗自疑惑的时候,肯尼斯长吐了一口浊气,一扫之前的风轻云淡,变得严肃起来。
“不用再调查下去了,克利夫兰。”
“什么?”
老管家有些惊疑。
“少爷,你的意思是,要对长老们睁一眼闭一眼?”
“当那些浪潮肆无忌惮拍打礁石的时候,你可曾见过礁石后退半步?”
肯尼斯出乎意料地反问道。
不等克利夫兰追问,他又出声了。
“不够强劲的浪潮,拍打在礁石上只会粉身碎骨。你觉得,我和那些长老,谁是礁石,谁是浪潮?联系雷夫吧,他知道该怎么做,你就配合他行动,这件事‘我’不会参与,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知道了。”
克利夫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肯尼斯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那老迈却厚实的肩膀。
“‘替罪羊’已经找好了,尽管放手去做吧。”
“就交给我吧。上次剑鞘一事没及时赶上,让他们跑了,虽说是非战之罪,但总有些耿耿于怀,这次若能完成少爷交托的指令,方能令我释怀。”
老管家把拳头放在心口,言语流露出浓浓的肃杀之意。
这一刻,苍老的躯体仿佛焕发新生。
肯尼斯虽双眸微闭,却能将他的觉悟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翘起——
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
克利夫兰上前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容颜端正的女仆恭敬地站在那儿。
“肯尼斯少爷,晚会还有一个小时开始,夫人吩咐我带您去更衣间换衣服。”
“久远寺小姐那边通知了吗?”
“呃,夫人亲自过去了。”
女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吐露。
闻言,肯尼斯眉头一挑。
回来到现在他都没见到父母一面,父亲是太忙着招待宾客,母亲那边则是相反……被一群贵妇人热情招待着,身边莺莺燕燕围着一大圈,四十岁、三十岁、二十岁、十岁……这四个年龄段的人都能找得到,而且还都是女性。
联系长老们给出的决定,肯尼斯用耳垂想都知道她们是在打自己的主意。
绝非自恋、自夸,这是既定事实。
前两年还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只有少数人会私底下拉着他的母亲聊聊人生大事,而最近这几年,尤其是今年……
他本来是想去的,但找女仆打听了一下就放弃了。
因为,母亲所在的那个待客室已经爆满。
肯尼斯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去了,场面会变得多么混乱。
他没去,母亲也没派人来叫。
仿佛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母亲只是被太多人缠着难以脱身而已。
可现在却不声不响地溜号了不说,还主动跑去见有珠了。
这种异常状况让肯尼斯感到有些不妙。
“换衣服等会儿再说,先带我去久远寺小姐的更衣室。”
他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两人千万别打起来。
(有珠平时的便服——肯尼斯:这是我老婆,收起你们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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