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
在那个男子心中想着事的时候，小女孩也是边吃着东西边在想着自己的事：“唉……这几天忙于为了给自己建个栖身的地方，一时忘了寻打食物了，结果直到自己把以前存下来的食物都给吃完后才发现这个事，害得自己从昨日早上起就没有吃过什么象样的东西了。也真是奇怪，以前这树林里满山遍野都是可以食用的野果和野菜，可自己怎么这一下就是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了呢？要不是眼前的这位先生好心，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吃的东西了啊。”
想到这里，小女孩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见他好象是在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又接着想道：“这位先生的心肠真好，跟自己无亲无故的，却仍然愿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了一大半给我，应该要好好报答他才好。可是，以前剥下来的那些兔皮什么的早就被自己换成盐了，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报答他的啊！啊，对了，刚才他不是说有些问题要问我的吗？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呢？如果我真能帮他解答那些问题就好了，这样至少自己会心安一点点吧。但是……我好象有快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跟外人接触过了吧？不知道自己这样结巴的语气会不会让这位先生生气呢？嗯，先慢慢的说吧，应该多说上几句后就会好的。还是先问问这位先生有什么问题好了。”
小女孩手中的那个馒头也差不多吃完了，于是她加快了速度，三口并两口的将手中的馒头送入肚内，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男子，却正好看到男子脸上所露出的那慈祥的微笑，心中不由猛的悸动了一下。这种面容象极了自己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所想象中的父亲的面容，看着他那慈祥的笑容，心中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一段过去。
自己的家乡是在朔州陈家谷（今山西朔县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却有着几亩良田，且家中还有着一些微薄的积蓄，家境虽是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可是到了雍熙三年（公元986年）的十月，当自己三岁的生日刚过后不久，一切都变了，突如其来的战乱袭卷了自己的家乡，首先一伙败退的宋兵冲进了村庄，毫无忌谠的对着同是大宋子民的住户们展开了一场毫无人性的烧杀抢掠。自己的爹娘就是被这群乱兵杀死在屋内，要不是因为自己被年迈的爷爷捂着嘴，及时得躲在柴房内的柴堆后，只怕这世上早就没有自己这个人了。
当幸存的村民们刚刚将失去生命的亲人们埋葬入土，还在回村庄的路上时，一群如同猛狼恶虎般的辽军骑兵呼啸而至，隔得老远就对着大家射着弓箭，自己最后的亲人-爷爷在辽兵的第一轮射击中就永远得的离开了自己。爷爷在倒下的时候，顺势将自己压在了他的身下，然后自己就昏迷了过去。在过了一天一夜后，自己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当自己好不容易爬起来后，只看到是一片狼籍，遍地都是乡亲们的尸体，除了自己外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人。当时才三岁的自己在草草挖了个浅坑将爷爷埋葬之后，靠着一路乞讨经过了三年的时间，这才来到了这里，无意中寻到了一处算是世外桃园的山洞后，才算是在这片土地上定居了下来。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自己记忆中爹妈的容貌早已是变得越来越模糊了，现在只记得自己的老家是在朔州陈家谷，还有就是小时候爹妈常常叫自己小兰儿，连自己完整的姓名都记不起来了，其它的一切更是感觉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就宛若那遥远的星空一般。
此时，自己对面这个男子所露出的那一丝淡淡的笑意和他的面容真是象极了自己印象中的爹爹，如若不是当年自己的爹妈是被自己和爷爷亲手埋葬入土的，还真要怀疑这个男子就是自己的爹爹了。
那男子开始都是微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等她吃完手中的馒头后，却看到她并没有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再拿起一个馒头继续吃。那个小女孩在看了自己一眼后，原本带着淡淡幸福笑容的脸就开始慢慢的失去了笑容，那因为吃了一个馒头而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双眼也是越来越无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自己看了都会觉得心痛的深深的哀伤。她的双眼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流下泪来。虽然她的眼睛还是在看着自己的这个方向，但却让自己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往事可以让这样一个最多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有着这样深的一种哀伤？莫非……
正当这男子心中还在想着那些问题的时候，对面那小女孩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汇流成河，豆大的泪珠扑腾而下，猛的一下放声哭了起来，口中发出着有如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声：“爹……娘……你们怎么就那么狠心离开兰儿去了天上？为什么要把兰儿一个人丢在这人世间受苦啊？兰儿一个人好孤独！兰儿好想你们了啊！兰儿真得好想你们了啊！爹……娘……你们若是在天有灵的话，把兰儿也一起带走好吗？我不要再这样一个人孤单得活在人世间了！呜……啊……”
随着兰儿的一声大哭，她的一口气憋在了嗓间没能接上，扑通一声晕倒在地。那个男子在开始时被兰儿那突如其来，而又震天憾地的哭喊声给吓了一跳，但从兰儿的哭喊声中感觉到她应该是个孤儿，想到自己的妻子在生前也没给自己留下个半子一女的，而这个小姑娘又是这么的乖巧，不如自己将她收养好了，如果他愿意跟自己走，她也就不必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而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也有了传后人了。只是……只是不知道她是否会愿意跟自己走呢？
突然，他看到兰儿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双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他马上站了起来，大步跨到了兰儿的身边，半跪在地上，将兰儿扶了起来，把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拇指用力掐着兰儿的人中。随着兰儿的嘤咛一声，憋在嗓间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悠悠得醒转了过来，但她此时双眼仍是无神，整个人就象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得看着天空。
中年男子见她虽然醒了过来，但却是这样一副让人心痛不已的样子，于是伸手从药草筐内拿出了一根醒脑宁神的药草，放在兰儿的鼻子下，并轻声的对着兰儿说道：“小姑娘，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你那爹娘若真是在天有灵，那么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也会不开心的。你要振作起来啊，不要让你的爹娘不开心才是啊！”一边还在轻轻地拍打着兰儿的后背，让她慢慢得缓着气。
不知道兰儿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这个男子的话，但是她那黑黑的眼球却是慢慢转向了男子，无神的双眼开始渐渐有了一丝的暖意。她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男子的脸，象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道：“爹，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要再这样一个人生活这在孤独的人世中了！兰儿好累！真得好累哇！”
那男子听了兰儿的话，愣了一下，但马上就醒悟了过来，知道兰儿误把自己当成她爹了，但他也没有点破，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更是温柔得对着兰儿说道：“是的，我来看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吗？”说到后来，他的内心中也真把这兰儿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了。
兰儿眼中那还未干透的泪水再次有如决堤的河水一般蜂涌而出，她翻身抱住这个男子背，将头靠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那男子搂着兰儿的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口中说道：“好孩子，哭吧，好好的哭一场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好好对你的！”过了好一会，兰儿才止住了哭声，看着自己身前这个男子的衣襟上满是自己刚才留下的泪痕，很不好意思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并后退了一步拜倒在地，向着男子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抬头说道：“先……生，刚才……兰儿因为一时想到了早……已离去的爹娘，这才……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到是让先生见笑了。现在兰儿的心情好多了，不知先生原本想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呢？如若兰儿知道答案，一定不会对先生有所隐瞒。不过……兰儿因为……长久独居在一个山谷内，太久没……与人交谈，只怕回话时……有点结巴，还望先生不要见怪才好。”
那男子看到兰儿清醒了过来后就对自己行了如此一个大礼，想要阻止也是来不急，只得任由她对自己磕了一个头。在等听到兰儿说完后，这才知道为何开始兰儿想要吃东西时表现的象个哑巴一样，原来是因为她太久的时间里只是一个人居住，这才导致说话困难且有点结巴，心中不由对兰儿那以往的经历感起兴趣来。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这才看向兰儿问道：“你叫兰儿是吧？”等兰儿点过头后，不等她说话又接着说道：“嗯，就如你自己刚才所言，你讲话时略有结巴那也是因为你长久没与人交谈的原因。没关系的，多说点话后自然就不会再有结巴的现象了。好了，你也不要总是跪在地上，坐起来吧。”说完后见兰儿还没起身，只得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着树干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兰儿的对面，拿起兰儿纸包内的那只鸡腿递给了她后说道：“不急，先吃东西吧，你也饿了，慢慢吃，我们慢慢聊，时间反正还早呢。”
等兰儿开始小口咬着鸡腿的时候，这个男子开口说道：“我姓林，名忠，家就住在泉州城内，今年三十有九了，平时都靠挖些药草去贩卖为生，有时也自己练些粗陋的丹药出售给城内的街坊。家中原有一妻，可惜前年因为绝症离我而去了，走时也没给我留下一儿半女的。兰儿，这个……嗯……如若你不嫌弃林伯我的家境，我就收你为义女可好？”林忠说完这些话后，双眼诚恳的看着兰儿，等待着她的回话。
兰儿在林忠开口说话时，就很有礼貌得停止吃食，专心得听着林忠说话，等到林忠说完后，他最后的那句话宛若一个在耳边打响的大炸雷一般，震得她把嘴都张得大大得，眼中满是不相信的眼神，一下又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来独自生活的各种艰辛，心内尤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瞬间涌上了心头，连林忠叫了自己好几声都没听到。过了良久，那种雷霆般的震憾才慢慢退却，此时却听到林忠正在那对着自己说道：“姑娘不必这样，你要真是嫌弃，那也只是我林忠无此福份啊！你就当我刚才那些话没说过好了，看你这个样子，唉……真是让我心疼啊！”
兰儿听到这话后，再次翻身爬了起来，对着林忠就跪了下来，对着林忠说道：“兰儿愿意成为先生的义女，刚才……兰儿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才……一时走神，兰儿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当……先生的奴仆也是兰儿的福份，更何……况能成为先生的义女？还请义父受女儿三拜。”说罢之后，面对林忠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本已略带失望的林忠看到兰儿突然说愿意成为自己的义女，并当场就对自己磕了三个响头，于是也没有阻止，笑呵呵得捋着自己的短须，安然得接受了兰儿的磕头。等到兰儿磕了三个响头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待兰儿坐好后，喜悦得对着兰儿说道：“好闺女，坐下坐下，等吃过东西后跟为父的一起回泉州，到家后你要先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赶明儿我就去通告那些街坊们，再好好的摆上几桌，让大家都知道我林忠也有个好女儿了！呵呵……”
笑罢后，林忠和兰儿一边开始吃着食物，一边小心得询问着兰儿的过去。兰儿此时心情也是不错，粗略得将自己的身世向林忠说了一下。林忠在听完兰儿的述说之后，不由也是一阵感叹。过了半晌，这才想起兰儿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在微微沉思一会后，对着兰儿说道：“我姓林，既然是你的义父了，那兰儿你以后也就随我姓林好了。你虽然也是受了不少的累，吃过不少的苦头，但你却一直能让自己保持着如此整洁的形象，就象是幽幽山谷中一朵傲然独开的兰花一般，不如以后你就叫林幽兰可好？”
兰儿听后，又是翻身向着林忠拜了一拜，口中说道：“林幽兰谢谢爹爹取名，从此以后兰儿再也不是那种无姓之人了。”
林忠呵呵笑了一声，将兰儿扶起来后说道：“乖兰儿，以后你就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了，你要记得，你只是我的女儿，可不是我的奴仆啊！所以你以后可不能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对爹爹行此大礼。来，吃吧，吃完后我们好赶路回家了，到了泉州后，我还要给陪我的好女儿上街去买上几样象样点的行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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