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前往加亚 一
阿拉巴斯坦王国，女王登基周年庆十日后，绿洲都市爱鲁马，一艘名为“马林斯基剧院号”的船离港出航。
这是一艘很普通的船，它最初从远离阿拉巴斯坦的另一条航线上某个国家出发，经过数座岛屿途径阿拉巴斯坦，载着几百名乘客与一大批货物。
客货混搭的船只并不罕见，即使它这一趟航行的最终目的地是玛丽乔亚，也不算多么特殊。
阿拉巴斯坦的女王陛下在对同伴中的少女说明时，认为这艘船“特殊”的原因不在船只本身，也不在于它的航行。这一趟旅程刚开始的时候，这艘船还很普通。
然而一个多月以前，这艘船被【征用】了。
航行并未受到任何方面的影响，产生变化之处只有一点。
——这艘船的乘客中多出了一支世界政府的研究团队。
连最不可思议的恶魔果实的力量都逐渐被解析的现在，科学是一股非常受到政府重视的力量。大海贼时代过去之后，海军被认为不再需要严防死守的高度紧张，遭到上层削减了一部分经费；然而政府所属的科研部门经费一如往常，无论哪种研究方向都没有受到阻碍。
大部分原因在于贝加庞克博士，这位被称为超越人类智慧500年的科学家是海军本部科学班的领头人，各方面都有所涉猎，谁也不知道他哪天会在偏门的研究项目里插一脚。
政府一万分重视这位天才科学家，因此丝毫不敢怠慢科学班。
所属世界政府的研究团队登上了一艘普通的客货船，生命安全自然受到重视和保护（即便没人想要这群顽固老头的性命）。
本来外出考察的研究团队搭乘海军船才是正常安排，不知道中间环节出了什么问题，这支研究队伍莫名其妙征用了民用船，带着保护他们性命的一支海军中队上了这艘船。因为被征用，本没有计划前往加亚岛的船迫不得已改变航路。
加亚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是一座自很久以前就被海贼占据的小岛。向不知情的普通民众说明之后，将近一半原有乘客临时下船，刚好为海军队伍空出搭乘空间。
毫无疑问是明智的选择。
无论哪个年代，普通民众都不会愿意主动前往海贼聚集之处——违法者聚集的场所对普通人来说太过危险。
这样强硬的征用行为，无疑会给政府如今越发下降的名声雪上加霜。幸好跟着研究队伍随行保护的海军中队有一位贤明的领队，连收到消息的阿拉巴斯坦女王也不得不赞叹，他安抚下船乘客的手段之妥当。
与此同时，船离港后不久，身在阿拉巴斯坦王国首都阿尔巴那的女王，如约收到一封来自阿鲁玛的传信。
“唉，那孩子果然还是登船了啊。”薇薇将风格和以前一样的传信（除了仿佛故意一样忘掉的落款之外完美的书信格式，正文的长度却约等于一张便条）看完，随手递给旁边的卡鲁。
“嘎！”纸张翻来覆去地在卡鲁翅膀间翻转，随后有些迷茫地看向薇薇。
它的确能理解人类的语言，然而文字就没办法了，卡鲁鸭具有再高的知性，仍然是和人截然不同的物种。
“那孩子只交代了登船的事。”薇薇对卡鲁解释道。由罗就写了一句，说了她从爱鲁马坐那艘船出航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提。
女王陛下捂住了额头：“那孩子没问题吧？”
因为被政府征用的关系，那艘船在接受新乘客上船之前，会进行非常严格的身份检查。薇薇有意以阿拉巴斯坦女王身份帮由罗开张证明，却被海贼少女拒绝了。
【“也不是没有人认识我，万一被认出来查到薇薇桑头上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由罗拒绝了薇薇的帮助，一如既往地选择了自己想办法。
薇薇知道，那孩子向来只接受来自“同伴”的无偿帮助，而且绝不会主动向他人要求帮忙，这是由罗与草帽一伙的一个约定。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似乎愈来愈变得像小时候了。
七岁，尚且不到八岁时。
与草帽一伙刚相遇不久，孤身一人的那个“由罗”。
“教育上出了什么问题吗？”薇薇感到忧心。明明表面上的性格高度趋近于路飞，仔细一想，却会发现她的做法又与路飞有很大区别，光是“无法学会主动依靠别人”这一点就让人为她担心。
由罗的确实力强劲，然而单凭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存在极限。
当她碰到自己能力所不能及的情况，仍然不向身边可信之人寻求帮助的话……
阿拉巴斯坦的女王陛下长长叹了口气，拿起印章，盖在确认完的公文尾端。
※※※※※
另一方面，出海的航船。
离开阿拉巴斯坦王国海域之后，船进入了风雨区域。
对于马林斯基剧院号的水手们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伟大航路上的天气千变万化。行驶于伟大航路的定期客船和商货船为了保证安全，经过长期的探索积累，得到了一条相对安定平稳的航线。
通过使用不同的永恒指针引路，避开难以通过的极端天气海域，以迂回绕行的方式抵达真正需要前往的岛屿。
这才是在伟大航路上行驶的客货运船最靠谱的航行路线。
然而被征用后，为了将研究团队送到他们要求的目的地，不得不使用他们提供的指针。
加亚岛。海贼栖息的小岛，普通船只根本不会靠近，自然不知道从阿拉巴斯坦出海后，前往加亚岛的直线航路上存在怎样的天气变幻。
因此，在离开阿拉巴斯坦周边夏岛气候的稳定海域后，立刻遭到了风雨的侵袭。
单纯的风雨，在伟大航路，这已算是再好不过的天气了。
船长室里，蓄着花白胡子、戴着船长帽的老人一脸严肃。
“你确定真的没问题吗？”指挥剧院号的年迈船长说道，“一旦发现无法应对的天气，我们会立刻转向已知安全的航线，应该没有问题吧。”
船长老人发问的对象，是一名看起来年轻的男人。
大约三十岁左右，身着一袭白色的海军制服，披着写着“正义”二字、象征「将校」身份的大衣。单看外表，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将校级海军军官的气场，亚麻色短发、身材瘦长、相貌儒雅，比起风格硬朗的军人，他更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学系美男子。
“请您放心，船长先生。”军官礼貌地说道，脸上带着友好亲切的微笑，“自阿拉巴斯坦至加亚岛的直达路线上，多少会有些风雨波折，伟大航路的海一贯如此。然而这一路上不会出现超出这艘船应对范围的气候，出发前就已确认过这一点。”
军官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您还不满意，我可以对一路上的天气进行实时监控，以防万一。”
船长老人打量着他，问道：“你是航海士？”
出海的船，不论海军、海贼、客船或商船，必然会有航海士。对于大海认识不清的傻瓜，出海没多久就会被波涛汹涌的海教导，用生命作为认清现实的学费。
能当上海军本部的将校，他应该不是那种不自量力，妄图随意断言天气的白痴吧。
“不。”亚麻色头发的军官眼含笑意，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我不过是一名恰巧具备航海知识的……学者罢了。”
……
乌云遮蔽天空，风雨大作。海浪不算很大，走在船只甲板上尚不算太危险，但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当中，没有人会选择停留在室外，乘客皆进入舱内避雨，除了一名乘客，冒雨穿梭在甲板上。
年轻的妇女在甲板各处上下攀爬，披着几乎没有起到防水作用的披风，几近浑身湿透地行走在甲板上，一边走一边喊着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她的声音被大风吹乱，破碎得听不清晰。
妇人持续地喊着同一个名字，经过一片堆放货物的地方。一艘覆盖着油布的船用缆绳固定在甲板边缘，作为救生小船这个尺寸似乎过大了，不过较之这艘大型船只而言它的存在并不显得多么突兀。
妇人穿过船头甲板，待走到一侧的阶梯时，船身忽然猛地一阵颠簸。
“呀——”
年轻妇人从台阶最上层跌落，向下倾倒。
摔下去后如果不幸晕倒，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巡逻的水手没有及时发现她，之后的命运便是悲剧。只是她自己出事倒也罢了，偏偏她会冒险在雨中搜寻甲板，是为了寻找在舱内不见踪影的女儿。
幸运的是，妇人没有出事。阶梯下有人看到她倒下来的身影，连忙上前张开手臂，将妇人接在双手的臂弯之间扶稳。
“噢、哆。”出手相助的人抱着妇人回到台阶下方将她放下，直到妇人抓住固定在船边的扶手才松开自己的手，“你还好吗，女士？”
“是…是的。”妇人心有余悸，尽力抚平心中的惶恐，向好心人道谢，“非常感谢。”
“举手之劳，女士。”穿着黑色风衣的好心人作态十分具有绅士风度，抬头露出的却是一张美丽的少女脸庞。
妇人对这名少女没有印象，这艘船上的乘客还有很多，即使在哪里擦肩而过也不见得能记住，不认识并不奇怪。
少女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要在这样的风雨中来甲板上呢？这么做很危险。”
“我在找我的女儿！”妇人的神情因担忧而慌乱。
她的女儿，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下午和其他孩子在甲板上嬉戏。当风雨降临时孩子们刚好在捉迷藏，水手将孩子赶到船舱内，以为在甲板上看见的就是所有人。
年轻母亲发现了自己女儿不见踪影，水手们召集人手在甲板上搜寻，其他愿意帮忙的乘客在船舱内寻找，却没有得到收获。
焦虑不安的母亲按耐不住，来到甲板上亲自寻找女儿，因摔落阶梯被黑色风衣的绅士少女所救。
——以上是丢失女儿的心急母亲的视角。
“太危险了。”少女道，“我愿意理解你的心情，然而你不适合在这雨中留在甲板，请你回到船舱内。”
少女的措辞太有礼貌了，十分接近官方语言。妇人一瞬间错以为她是船上的水手，即便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有水手的样子。
“可是！我的女儿——！”
“请你回到舱内。”少女打断妇人的话，“作为代替，我会帮你寻找那个孩子。”
“如果你在甲板上出事，即使找到走失的孩子，她也不会高兴的。”
少女用这个理由说服了妇人。
明白自己能力有限，妇人犹豫地答应：“好的——拜托你务必找到她！”
少女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那么，”她说道，“请将令媛的特征与名字告诉我。”
……
十分钟后，守在船舱入口焦虑不安的妇人，迎回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妈妈！”从舱门外跑进来的小姑娘扑进母亲的怀里，抬头露出笑颜，“我回来啦！”
“你到哪里去了？！”妇人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语中带着因为爱而产生的斥责，喜极而泣地流下泪水，“妈妈快担心死了！”
女孩吐了吐舌头：“对不起。”
从船舱外跑进来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被外界的风雨与黑暗吓到。
“那个呐，妈妈！”五岁的小姑娘口齿不清晰，没有认识到自己刚刚脱险，傻笑着在母亲怀里手舞足蹈，“暖暖的大姐姐！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哥哥？”
“你在说什么胡话呀！”妇人哭笑不得。她向舱外看过，没有看见将自己的女儿送回来的人，还以为是女儿自己回来的呢。
“才不是胡话！”女孩肉嘟嘟的脸摆出严肃的表情，和年龄不相衬，滑稽得可爱，“暖暖的姐姐送我回来的！”
“是吗？”妇人抱起湿淋淋的女儿，沿着通路向船舱内走去，“那可得好好道谢才行。”
“嗯、嗯！”
女孩趴在母亲肩头，对着出口挥动短短的手臂。
坚固的木板门发出咔哒一声，终于关紧了。
“你还是这么多管闲事呢。”
神威撑伞站在一旁，看着由罗关上门转身朝自己走来。
“要你管啊？”海贼少女下意识地呛声了。
“我当然要管。”神威带着些许讽刺的笑意道，“站在雨里我可不感到愉快。”
“那你待在船里等我回去不就好了！”
“呵。”神威反问道，“你确定我等得到？”
“……”由罗沉默。
她听到那名妇人在甲板上寻找女儿的声响，没什么理由单纯就是想帮忙，于是便跟上去救下了妇人，替她在甲板上寻找走失的五岁女儿。
从那位母亲口中得知了特征和名字，由罗找人的进度非常快，作弊直觉起效，径直在船尾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目标小姑娘。
小姑娘捉迷藏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结果被夹在里面出不来。寻人的水手发现不了死角里的小姑娘，而也是这个卡住的死角防止了小姑娘被风雨吹到船外，说不清幸还是不幸。
不过从她最后获救的结果来看，总体还是幸运的。
然而在由罗把小姑娘从角落里挖出来之后，带到她的母亲面前之前，也不知道是不走运，还是由罗的灾祸体质发作，本来不算太汹涌的大海忽然一个大浪打到甲板上，由罗保护着小姑娘差点两个人一起被掀飞到船外。
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神威冲过去及时抓住了由罗，这才让她和小姑娘免于一难。
如果不幸掉进海里，由罗和那个五岁小姑娘也就是差不多程度的无力。
“啧。”
由罗不爽地咂砸嘴，挠乱雨水打湿的头发。
“……谢了。”
最终还是坦诚道。
神威可不打算跟她说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声道谢。
“笨蛋。”——他评价道。
“……”由罗黑脸抬起手，“揍你啊。”
“你的谢意呢？”
“已经道完谢了就没关系了！”
最终愈发凶猛的风雨大浪制止了这场不会开始的斗殴。
船舱深处的某个房间里，亚麻色头发的男子在摇晃的船内稳坐在椅子上，神色安定地翻着手中的书籍。
“嗯？”
感觉到什么一样似的忽然抬起了头，仿佛视线穿透层层木板，捕捉到了位于甲板上的女海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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