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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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海江苏饭店武宁汽车站,车站人多,十分吵杂。父亲看着盐海地区到上海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可就是不见我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焦急了起来,生怕路上出点什么意外。

    

    这不天都快要黑了,我们的车才到站。看到了父亲,我突然激动地大叫一声:“爸!”看见了儿子,父亲十分的欣喜,就跟着客车的方向同步地跑了过去。

    

    父亲大声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到啊?”“路上车坏啦!”下车后父亲和我一起把行李包裹拿了下来,并一起绑到了摩托车上。这不鸡啊鸭的也跟着折腾了大半天,‘呱叽呱叽……’的叫个不停。

    

    “家里还好吧?”“还好!还好!”“听你妈讲你中考考得不理想是吧?”我低头不语,只是一个劲“嘿嘿…”的傻笑。

    

    虽然以前也一直往家寄钱,但父亲对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怎么关心过,内心比较愧疚,所以成绩考得不好他也便多讲。

    

    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大上海,我整个人乐得跟掉进蜜罐似的!

    

    这不天说黑就黑,上海市区灯火通明,霓虹闪烁,繁花似锦。于是我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欣赏着都市的繁华夜景,对父亲的问话也是有口无心的应付了几句。

    

    可不大一会儿,车子便拐进了一处破旧不堪的棚户区,跟刚才的繁华景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没有风景看了,这才关注起身边骑车的父亲来,父亲虽然不是上海人,但却有一种上海人的气质。

    

    多年不见,父亲身体稍显瘦弱,凌乱微卷的头发里夹着一丝丝白发,穿着个宽大的藏青夹克衫,开着一辆又旧又破的幸福250摩托车,声音跟大炮似的,人也没有以前活络了。一看就知道混的不咋地,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我,双手竟情不自禁的搂住了父亲的腰,头靠在父亲的后背上,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回父爱的温暖……

    

    开了一会儿车便拐进了一条小弄堂,直觉告诉我好像要到家了。毕竟是孪生兄弟,玥然早早地就在弄堂口守着了。一见到我便欣喜地大叫起来:“皓然!”我伸头一看也大声地应道:“玥然!”说完后没等车子停稳,我就‘嘣’的一下跳了下来,许久未见面了,兄弟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又蹦又转的。

    

    老以为父亲在上海混的有多好的呢,进门一看,房子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又破又旧又简陋,桌子拉出来以后,连个身子都转不开。

    

    后妈人长得还可以,就是面相太刻薄,有点微胖。我们到的时候她跟弟弟已经吃好了,一个在嗑着瓜子看电视,一个在玩耍。一看没等我们回来就已经吃过了,父亲有些不悦,不过这点不悦很快就被这欢快的气氛给掩盖了。

    

    然而后妈场面上还算热情,也张罗着拿筷拿碗,乘饭热汤,安排我们父子仨人吃饭。

    

    玥然长期跟上海爷奶住的,因为得知我要来上海特地赶过来的。“皓然啊,难得来上海一趟,多玩几天再回去。噢…”看见我们大包小包的拎进来,其实后妈已经感觉我不像是来玩的,所以故意这么问的。不过我这人也实诚,于是边吃边讲:“阿姨,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工作的。”听说是来找工作的,后妈的脸立马晴转多云。父亲一看情形不对紧跟着打圆场,对我小声训斥道:“皓然,怎么讲话的!叫妈!”我先是一惊,后又立马答道:“噢噢…”“你这孩子也是的,小小年纪不读书,来找什么工作啊?再说了,这个年头没点文化是吃不开的。呐,就像你爸一样,生意做亏了以后,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面对后妈这突如其来的责问我便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其然。

    

    这时父亲插话了:“孩子来都来了,怎么办?总不能叫他回去吧?”后妈回道:“那你有跟我讲过吗?”“我……我讲了你会答应吗?……”就这样我还未落脚就吃了个瘪,原本欢快的气氛立马就凝固了下来。

    

    吃好了晚饭洗了漱,由于地方小,我们兄弟俩在外屋打了地铺,不过夏天这样倒也凉快。毕竟许久未见面了,咱们兄弟二人头挨头睡,小声地‘呱唧呱唧……’讲个不停……

    

    突然听见了后妈跟父亲在里屋大声地争执了起来。虽然隔着墙,也听不懂她们讲的话,但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这是冲着我来的。

    

    “嘘……”父亲妥协了,“求求你了,不要吵了好哇啦?孩子也是要尊严的。”“好好好,不跟你吵,那我们就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哇啦?你想让他干嘛?住在哪里?”“我有个朋友在修理厂,我想安排他去学个汽修什么的,可人家上午回了个电话说暂时不要人,我寻思着是不是要给他们领导送点礼?”“我对你讲,小孩刚踏进社会,对什么都好奇,等到他新鲜感一过,想读书了,就后悔了,到那时候,他会恨你一辈子的!”说了半天也就这两句话听着还有点靠谱,父亲顿时陷入了沉思,因为自己也是过来人,深有体会:“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这样吧。我一同事的老公在环卫所是个头头,看看啊能给他安排个生活做做?”父亲急忙回道:“啊…环卫所啊?不行不行,这个活太龌龊了,再说了也学不到啥技术。”“吆,你还嫌弃了是吧,人家还不一定要呢,这年头好工作多难找啊!”“不去不去!”父亲边说边摆手。

    

    后妈有个毛病,讲话喜欢指手画脚的:“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是吧,你还真想把他留在上海呀,我对你讲,就是要让他吃点苦头,他才会知道读书的重要,才会认真地去读书!”

    

    其实父亲也不傻,也知道后妈的小算盘,但仔细想来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哼!就你这点小算盘,当我看不出来的?这样吧,就先按照你的意思办,开学之前他要是干得下来,就带着想办法给他换份工作;要是干不下来,那就让他回去读书,好哇啦?”其实我知道父亲心里面也是想着要让我回去读书的,毕竟对一般人来说没有点文化还是不行的。

    

    后来才知道,父亲开始来上海做生意发了点小财。这不后妈看他头脑活络,能说会道;有才华,有本事,人又帅,所以也不介意他的农村户口,就把他给俘获了。

    

    俗话说:‘穷扛搡,(吵架的意思)富烧香。’之后生意亏了,就靠拉摩的挣点钱,维持生活。后妈就开始后悔嫁给他了,立马暴露了其本性,也嫌弃他的身份了!

    

    就这样我便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环卫工。凌晨天还漆黑一片,一辆辆环卫车就从环卫停车场出发了,不过我还好分在了倒垃圾的车队,因为倒大粪的活更龌龊。

    

    今天我车上一共仨人,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司机是上海本地人,只管开车;另一人是所谓的‘师傅’,也是外地的,只负责带我几天,熟悉一下工作流程。

    

    其实这活很简单,都不用带脑子的,也就是把零散的垃圾归入垃圾桶,然后拖到车子一侧的卡口上,司机只要一踩油门,液压油泵就会自动将垃圾倒入车内,然后再将空桶拖回原处。如果有散落的须将其清理干净,遇有上面检查才会清洗场地。然后再拖回单位指定的倒垃圾场所倾倒干净即可。

    

    累倒也不怎么累,就是脏点臭点不体面。所以呢,我每天下班前总要洗上好几遍,但总感觉身上还是有点臭臭的洗不掉。

    

    说实话,我知道让我干这活父亲也有点不舍。他的用意后来我才明白。可这后妈却有自己的小算盘,也难怪,人嘛总是有私心的。

    

    而我呢,正值发育期长身体,干的又是体力活,饭量大,吃得多,不像城里人小肚细肠的。这不开始呢也跟在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的,大口吃饭,大块夹菜,可吃到后来吃得后妈直翻白眼。

    

    等到第二天再吃饭时,后妈就故意少烧了一点,我一看菜只有一点点,就不敢多夹,只是埋头吃饭。可上海人的碗小,一两碗饭我根本吃不饱,吃完后再去乘时,锅已见底了,弄的我乘也不是,回也不是,进退两难,甚是尴尬。

    

    吃次过一次教训以后,再开饭时,我就变拘谨了,装的斯斯文文的,吃饭也不敢太快了,细嚼慢咽的,菜也不敢大块地夹了,只是用筷尖象征性的夹一点点,吃完后也不敢再去乘第二碗了,生怕锅里饭不够,弄的尴尬,所以每天在家吃的饭总是吃得半饱不饱的。

    

    父亲看在眼里也不便多讲,就经常偷偷塞点零花钱给我,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买点馒头包子充充饥,否则的话还要饿肚子的。

    

    说实话,我每天换下的衣服后妈不给洗,那也在情理之中;关键她还说三道四的嫌我脏,不讲卫生,身上有股臭哄哄的味道;而且每天还避着我给弟弟蔚然开个小灶。

    

    弟弟蔚然倒是蛮懂事的,有时也偷偷留点,避着母亲拿给我吃,可这样的嗟来之食我哪能吃的下呢,所以我总是骗着弟弟讲自己吃饱了不饿,可这不争气的肚子总是‘呱叽呱叽……’的叫个不停。

    

    有一次父亲实在忍不住了,便背着我说了她两句:“都是孩子,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吧?”声音倒也不高,可就这么一句就把这上海女人给彻底惹毛了,像个疯子一样的盯着他咬个不停:“你今天给我讲清楚,我什么地方过份了?啊!你讲呀,我哪里过份了?”

    

    父亲混的不灵了,人也变怂了,就没再怎么吭声。可这女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越吵越来劲:“唉!你怎么不讲啦?你自己欠的孽债,喊我来帮你还咯,养一个也就算了,你当商场来了搞促销啊,买一送一咯?啊!”

    

    后妈这话严重地伤了父亲的自尊,父亲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这个什么话啊,你是倒追我的,而且这个事情当初你也是晓得的,我又没瞒你,你今天怎么跟我来这幅腔调咯。”“什么东西啊?你就一个骗子,你还好意思讲的,你先把肚子搞大了才跟我讲的。”父亲当仁不让:“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呢?”“我怎么不讲道理啦?你都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不认可又怎么办!再讲了你现在一个月挣几个钱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要是有本事再出去多赚点钞票回来,随便你哪能花,我也无所谓。”父亲:“……”

    

    从此以后,后妈经常就这样有事没事找借口跟父亲吵开了,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为了不让我夹在当中受气,父亲总是让着她,可她算是吃定她男人了,便死咬着不放,其实目的就一个,就是要让我在这个家呆不下去,自己滚蛋。

    

    所以我这段时间在父亲家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憋屈,很压抑。开始反省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同时也没有忘记临走前母亲叮嘱的话,所以尽管憋了一肚子火,也得忍着,不能宣泄,有什么办法呢?‘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而父亲呢,我也理解,一边是亏欠多年的儿子,一边是生活多年的妻子,他总想着在二者之间找到个平衡点,但却又始终找不到这个点,弄得整天是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不谨慎把生意给做亏了。

    

    这不‘屋漏偏逢连夜雨’,今早刚去清扫时,又不小心被地上的西瓜皮滑了一跤,跌得我是屁滚尿流屌朝上,满身污垢,就更加上火,起来后就发起了小孩脾气,像疯子一样怄气的用扫帚将垃圾打得满地乱飞,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妈的,谁他妈这么缺德,要是被老子逮到,偏要搞死你不可!”我这举动上海司机非但不劝还看笑话,而且还看得‘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被一些收破烂的人为搞的,所以我就发誓一定要将这些个“鬼”给揪出来,好好地教训一顿,解解心中的怨气。

    

    所以第二天下午呢,我就悄悄地守候在包干区蹲点,偏要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

    

    这不刚等了一会儿,这‘鬼’开了个黑色的改装大三轮还真出现了。只见其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长得还蛮敦实的。上身着个灰色的广告衫,下身着个花的大短裤,赤着脚穿着个不知哪里淘来的‘回力’牌破球鞋,奇葩的很。

    

    我开始并未制止,让其捣鼓,待其捣鼓了差不多后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我才突然冲出来大吼一声:“站住!”只见那人不急不慢的转过头来,一口*东话:“干嘛?”于是我用便命令的口气讲道:“给我把它弄回去!”那人一看我是个小孩,又是外地口音,不屑一顾回道:“你谁呀?关你屌事啊?”“你说啥了?你再说一遍呢?”我边说边向那人走去。那人挑衅的又来了一句:“关—你—屌—事—啊?”话一说完,我突然冲了上去‘呯’的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脸上。没想到我敢打他,那人没有防备,一个踉跄仰摔在地,一抹鼻子,竟然出血了。于是冲着我喊道:“尼玛的,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打我,我今天打不死你。”于是我俩就扭在了一起,撞翻了垃圾桶,垃圾弄翻了一地,俩人滚在了地上弄得浑身垃圾。

    

    不过人家毕竟是成年人,我这次非但没占着便宜还挂了彩,就这样人家还手下留情了,一记重拳抡起来,没忍心往下砸。不过这场面有点‘壮观’,引来了很多人来围观,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是议论又是嘲笑。

    

    由于太脏,又是外地人,所以是光有人看,却没人拉。我这段时间过得很憋屈,本想找个怂包发泄一下的,没想到却被人家给嗨揍一顿。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高自己一等,而眼前这个人是我到上海以后唯一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想想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蛮可悲的,嗨……

    

    回到家后二话不说我便立马洗澡,换洗衣服。这不还没忙完,后妈就带着弟弟回来了。虽然换了干净衣服,但这脸上的伤终究是遮不住的。我知道后妈本来看着就不顺眼,一看我脸上又有伤,便有了借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我有点支支吾吾的:“骑车…骑车摔了一跤。”后妈走近一瞧:“摔了一跤?你当我憨豆呀!摔伤的、打伤的我还看不出的!”于是我便狡辩道:“真、真的是摔伤的。”一见我在撒谎,后妈便跟来气了:“你个小赤佬,一点都不老实,小小年纪,刚来上海几天就和别人打架,这以后还得了!你今天给我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看后妈发飚了,我也就不响了。于是后妈又追问道:“你说不说?”我仍旧不响。“不说是吧?”后妈十分气愤:“你今天要不给我讲清楚,就给我卷铺盖滚回乡下去!”我知道这话后妈憋了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讲出来了。

    

    我终于被激怒了,于是便头脑一充血,转身便往房间走去,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哼!滚就滚,谁稀罕这个破地方!”其实这话我是自言自语的,并不想让她听见的,可却还是被她给听见了。一听我竟然讲出这么伤她自尊的话,后妈更是暴跳如雷:“你说啥?你说我这是破地方!”后妈一急,就一口上海话:“不得了了,你个小赤佬,乡下瘪三,你还看不起我了是吧?马上给我滚!滚!……”可能是这声波太强了,这一吼只听‘呯’的一声,橱柜上一只花瓶给吼掉地上了,后妈本能地一‘惊’,气的‘哼’的一下。

    

    这不后妈火还未发完,我便气的撅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正好这时父亲也回来了,这不双脚还未进门,后妈便吵着迎了上来:“唉!你回来得正好,这就是你生的小赤佬、讨债鬼,刚来上海几天就跟人家打架,打得是鼻青脸肿的,而且还不能讲他,讲他几句还跟我发毛腔,不得了了,你去看看呢?……”一听这话父亲慌了,急忙跑回里屋,一见我正在收拾衣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皓然啊!快跟爸说说怎么回事?”我不响。“你说你跟人家打架,妈说你两句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呢?啊!快去跟妈道个歉!”我自知理亏,不便回答,只好岔开话题:“爸,我想要回乡下去了。”父亲一惊:“啊!…回乡下去?那你告诉爸为什么要回去啊?”见我又不响,父亲便回头瞅了一下,然后便坐了下来小声讲道:“是不是你妈对你不好啊?”于是我急忙回道:“不是不是,我想回去读书了。”父亲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对……还是读书好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将来就会明白的。”

    

    说实话,虽然这段时间受了不少委屈,也吃了一点苦,但我内心里还是很喜欢上海的,喜欢这里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喜欢这里的繁华、喧嚣,喜欢……虽然它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头的。晚上,我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这时便情不自禁地想念起了亚美,想念起了母亲,想念起了校园的生活,想念起了家乡的一切一切……想起了从明天开始就又可以和她们在一起了……

    

    然而我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别人撵回去的,心里却犹如五味瓶打翻似的搅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不由地流下了**的眼泪……

    

    既然儿子有心回去读书,这当爸的自然是十分乐意。于是第二天就帮我辞了工作,结了工资,买了下午的返程车票,并瞒着后妈又偷偷给我在棉衣口袋里连工资加一块塞了一千块钱,留了点零钱放外面一路上零用,并叮嘱我千万不能露眼,以免招贼惦记。因为一千块在那个年代也是笔大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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