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幸福匆匆擦肩,火车的汽笛拉响命运的长途
在光阴逼仄的甬道里，众生皆怕经受无常轮回，不愿重蹈覆辙。众生芸芸，有一天都要消逝在茫茫人海，他们是否真的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的归宿？
……
终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那些邀约好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但有一天终究会在某个渡口离散。红尖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
如果可以，请让我预支一段如莲的时光，哪怕将来某一天加倍偿还。这个雨季会在何时停歇，无从知晓。
但我知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
——白落梅
一姿轻轻的扣上书，望向窗外。
初秋的早晨窗外飘进来一抹阳光娇艳的柔。
打开日记本……
我的尼克：
你是在我身边吹过的一缕风，
为我留下了柔柔的暖
你自由没有顾虑，把忧愁深锁，不屑红尖污垢；
处在淤泥，
却清高而不染的一缕不羁的轻风。
初见，你微笑中
眼睛明澈里的那个身影，是我最幸福的笑容。
那份爱，那份真。
眼里的对焦除了彼此，尽是万般亦是虚幻……
让我们
幻化成风、空气里的尘埃、天上的白云、蒲公英的种子，牵着手系上红绳任风飘摇，可好？
可是，我不能！
因为这只是我的一个梦，
梦终归是要醒的。
我的心因为你的出现才被孤独揉成了一团团，再被敲碎了成粉沫，点点飘零得不再有成形的样子……
但我知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一姿
大学毕业典礼时
轻轻的扣上日记，锁进抽屉的深处。拿出那尘封多年褪色了的褐色记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很多很多的数和人名。把它牢牢的拽在手里然后放进背囊，她的旅途开始了……
子浩和利斯一毕业就拿着证件跑向婚姻登记处，注册为中国人民共和国合法夫妻。礼数什么也不要谁也不通知，三个月疯狂的蜜月旅行。两家父母虽气恼但也无可奈何，三年后有了个小男孩Alex。
尼克几年后也拗不过父母的纠缠，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一个美丽的女孩结婚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她，但她很漂亮，很好看。
……
苦海沉沦一叶孤，浩瀚人波里，云烟不知处。
啧叹简历能投几回合？
天苍苍、人茫茫、路遥遥
……
一姿坐在石凳上看着广场上散去的人群，脸上的表情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杂阵着各种味道。看着自己被高跟鞋磨破皮的双脚，丝袜深深的吃进肉里。一连几天的招聘会，可手上的简历却投不出几份，实在是有些懊恼有些沮丧，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城市的夜色下，城市的夜幽深得如鬼魅，它灯红酒绿的喧哗实在是吵闹不堪，丑陋不堪。
从宿舍搬出来后，一姿便在学校附近的城中村找了间单间安置自己。狭窄阴暗的街道，冲刺着臭水沟的味道，楼与楼之间都是可以彼此握手言谈，这就是传说中的——握手楼。
一姿租的这间房在一幢刚翻新粉刷过的老楼的四楼里，它的陈旧可以从它泛黄的电线上可以看出，但因刚粉刷过的房子看起来也还挺亮堂舒服，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窗户是对着对面楼的窗户，里面总也会从窗户里飘出粗声粗气的男人哄笑辱骂声，所以一姿从不敢打开过窗户和窗帘。房间里只放一姿的一张单人床，一个小小的布衣柜，一台筝，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转身的厨房和厕所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人住倒也省了开门关门的麻烦。
在进门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虽只能供一个人走的位置，但因为在四楼，阳光却也能照得到小阳台上，这是一姿最喜欢的地方，可以挨在门边上看书倒也省了开灯。租金还便宜，房东夫妇人也憨厚善良，经常会来巡视房子的安全，如有陌生人出入，房东是会问个清清楚楚的，每每碰到一姿出门总了会提醒一姿：出门要注意安全，要关好门窗，睡觉要锁好门等等。
拖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她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倒也还有几分安宁的感觉，脱掉鞋子把自己扔进浴室，美美的洗个凉水澡趴在床上，尽管累了一天却也睡不着，起床给自己泡了碗面吃，在书桌上翻了本书便倒在床上，打开书页，心思却不在书面的文字上……
招聘会现场资源匮乏，抢的人也多。一姿除了去现场招聘之外，也在网上各大招聘网站上投简历，刚开始也还挑一下自己喜欢的专业和职位，但后来投着投着也就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把简历发过去再说。
一番简历的狂轰滥炸后，倒还真有效果了，一家快递公司要招录入员，就是远了一点。一姿从住的地上坐车到那得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要求是要上夜班的，但一姿想有总比没有的好。
一姿接到通知要求她第二天早上去面试，她就欣然的答应了。一姿一早就把自己整理了一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那家招聘的公司，前台接待把一姿引进一间用玻璃围起来的笼子办公室，因为小，四四方方的确实像个玻璃笼子，一姿忍不住这样想。
前台文员给一姿倒了杯冰水，让一姿坐在一张长方形办公桌前等面试的经理过来。冰水与室内的温差在一次性塑料杯的透明杯壁上结了一层雾，桌面上零零乱乱散落了一桌的文件、笔、笔筒、橡皮、涂改纸、白纸、被撕过的纸、信封、文件夹、电脑、键盘、鼠标……如果硬说这是一张办公桌的话，不如说是一张被人打劫过的办公司桌，这一定是一个大老粗的邋遢经理，一姿心里好笑的想着。
经理走进来，礼貌的对一姿笑着点头说：“你好！”
一姿也忙起身回礼说：“你好！”
对方做着手势示意一姿不用站起来并说：“你坐，你坐”然后坐到一姿对面的办公椅上。
一姿这才留意到，干干净净的面孔，头发高高梳起，说话带着很浓的湖南口音，身材不高不壮，属于瘦小形，年龄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十，衣着也是干净的白领整齐装扮，一姿怎么也无法与这个桌子的主人联想到一块去。
经理微笑着对一姿说：“我们要招的录入员，是要上夜班的，负责晚班的报关单录入，这个条件你能接受我们再往下谈。”
一姿说：“可以接受。”
……
一番你来我往的盘问回答后，经理很满意的对一姿说到：“你什么时候可上班？”
一姿顿了一下忙回答到：“随时都可以。”
经理：“那好，明天晚上8点钟你到这个地址去报到，找仓管老林带你见晚班的经理给你安排工作。”说着递来一张仓库地址的字条。
龙飞风舞的字迹还真让一姿看起来有点吃力。面试完，经理示意一姿可以走了，起身刚要拉门把手，后面又响起经理的声音：“啊！我忘了介绍，我姓吴。”一姿笑笑点点头以示回礼，便转身出了办公室，前台接待让一姿把简历资料和身份证复印件留一份备案便可以离开了。
一出办公司楼，一姿便想跳起来。哦！我找到工作咯！太好啦！两个月了，终于找到份工作了！上帝对我还是仁慈的。虽然工资也不高而且还要上夜班，但是上夜班也是有补贴的，虽然也不多。第一份工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呀！晚上8点上班到早上5点半点下班正好有公车回家，而且不用跟人家上班的挤，不也挺好的麻。说不定还能每天看到日出呢，多好啊！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一姿心里美美的想着。
第二天晚上一姿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老城区参天的大树在幽黑的街道上格外的瘆人，昏暗的街灯印在寂静的街面上，到处是巨型盒子式的铁皮仓库。一姿顺街道，照着地址找8号仓，找了好久走到快到街道的尽头，前面更是越发的幽深，一姿有些害怕，但还是自己给自己壮着胆骗自己继续往前走，转个弯，另一个街道尽头宽敞的水泥路两旁也立了好多的铁皮仓库，但这里却是灯火辉煌，巨型的电动铁闸门进进出出的车辆也是巨型的，一姿也是第一姿见到如些庞大的巨型货柜车，拉着像一幢房子似的巨型集装箱，缓缓的忙碌着。一看门口水泥壁上写着：民航快递。
一姿有些灰心的想，多好的公司呀，可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家。正想着电话声便响起来了，电话里响起了昨天面试的吴经理的声音：“能找得到仓库吗？”
一姿：“我还在找，刚到民航快递公司门口这边。”
吴经理：“哦，那你在那等我，我来带你过来。”
一姿正想说不用，应该很快就到了，但话都还没说出口，那边的声音就变成嘟嘟嘟……的声音了，电话都还没放回兜里便看见吴经理的身影了。
吴柏荣礼貌的笑着对一姿点了点头说：“我叫吴柏荣，很荣幸我们现在是同事了。”
一姿笑着向吴柏荣点了点头说：“请多多指教。”
吴柏荣：“这边走吧！”说着便领着一姿往前面走去。
不一会，其实也就是转个弯也就到了8号仓库门口了，高高了仓库里堆满了一座座小山似的货物，零乱但也是有序的分着类堆放着。
吴柏走到一个中等个子，有点偏胖的中年男人面前，他剪了个平头，一条着满了灰的黑色西裤，腰里还别着一大串钥匙，像别着一跎手榴弹似的在裤tou上摇着，动一下还时不时发出，啷啷的响声。身上一件印着蓝色条纹的白衬衫，蓝已经褪色变得有点灰白，白衬衫也许也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因为仓库灰尘太大，已经泛黄变灰了，卷起的袖筒边上都印了一圈的汗渍。
吴柏荣笑着对一姿说：“这是仓库老林，仓库里的大小事都归他管。”
老林对一姿笑笑点点头，一姿也同样回了个礼。老林戏笑着对吴柏荣说：“你今天怎也下来仓库，真是少见呀！”
吴柏荣也笑着说：“这不是给你们带新同事来了么？！”
说着往仓库里面走去，仓库后门边上有一个不大的阁楼，用粗陋简单的木板订成的木梯，在它大大的缝隙里都积满了灰尘，污垢，和废纸。小蜘蛛在扶手上霸道的吊着它的丝，在半空中嚣张的荡着秋千。
让一姿觉得这就像恶毒的巫婆皇后囚禁灰姑娘的塔楼的感觉。阁楼上只有几平米大，估计也就一姿租的那间单间那么个大小。人重一点走上去都是能感受得到它的震感。不大的空间放了四台电脑，每台电脑都连接着一台老式的仿针式打印机，打印时响彻耳膜的“哲……哲……哲……”的声音，四台一起响的时候那声音才真叫震耳欲聋。
阁楼还时不时飘着楼下臭水沟和几十年无人打扫过的厕所的味道，一姿忽然想起，刚才在路上一路过来在灯光昏暗处那些在墙上一弯弯的水渍似的痕迹，原来是男生那自带式机关枪抄射过的结果。一台立式的空调微弱的吹着它的冷风，还夹着灰尘和死老鼠尸体的味道，一姿觉得一阵的恶心，但还是强忍住了。
吴柏荣有点尴尬的笑着说：“这里除了环境差点，其它都还好的，慢慢习惯就好。”
一姿也不好意思的笑笑的回应着。
其实吴柏荣也说的没错，除了环境差点，其它的也还真的是没什么。另外阁楼上还有三个录入员，一个高高大大的叫涓涓，个子几乎是一姿一倍的放大版，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气味的问题还是想驱蚊，又或者两者都有，涓涓总喜欢喷一层厚厚的花露水，近闻总觉得好刺鼻。另一个女孩叫小婷，个子瘦瘦矮矮的，正好跟涓涓相反是一姿几乎一倍的缩小版，嘴吧说话老像放机关枪似的，哒哒哒的快得就好像她打字一样飞速穿梭。还有一个是吴柏荣的表姐，叫惠姐，个子跟一姿差不多，自然黑的皮肤，头发有些稀疏烫着一头蓬松的卷发，她也许是想这样能显得她头发多一点，说话时总爱带着微笑，已婚的女人张口闭口总离不开丈夫和儿子，门牙有点刨，但如果不笑不说话时倒也看不出来，也很喜欢和一姿说话。一姿也挺喜欢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几个都没进过大学的原因，一姿的到来就好像公主不小心掉进了平民窟一样让她们好奇。小婷总爱不知道是崇拜，还是嫉妒，还是羡慕，还是都有点，总会有心无心的说：“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一定不会在这呆久的！”
一姿是一阵的黯然，你们至少还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而我却没有。我比你们更艰难的在底层爬着呢。
虽是这么说，最热心帮一姿的却是小婷，她们几个的打字速度真是快得惊人，手就像爪子似的在健盘上爪着，字和数字就不断的一行行出现在页面上，一姿是经过了半月的地狱式的训练后才勉强跟上她们的打字速度。
……
每天中港车会在2点半前到来，几个录入员们就得要在这之前，根据仓库报上来的货物，分门别类的把规格，重量，件数，品名，以及长长的编码都打到报关单上，让专门的报关员报到海关待抽检，上到中港车拉往香港中转仓。
每天在凌晨3点前都是最忙的，没有人有空说多余的话，都是埋头干活。个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忙碌，而凌晨3点过后又像全部被烫死了的蚂蚁一样没有气息。一姿在打字速度上还没跟上她们之前，一姿没事一闲下来就拼命的练习打字，尽量不拖她们的后腿，因为大家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如果你做少了，别人就要为你多做一点。一向不喜欢成为别人累赘的一姿用她最努力的姿态做着她的工作。
……
每当下班走出仓库，吸一口清晨夹着微微的冷意还带着露水湿气的空气，没有汽车尾气的污染，看着早起晨跑的人总觉得世界格外的有活力。
……
一天一姿正在练字，大家都已经往外跑了就只剩下一姿一个人在阁楼里。惠姐忽然跑上来拉着一姿说：“走！去吃宵夜，柏荣请我们吃宵夜。”
一姿不是很想去，也没吃宵夜的习惯就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惠姐哀求到：“去麻，在这臭死了，去换换空气外面走走。别练了，走！”
惠姐没让一姿多说话的机会，边说着边拉一姿就往外走，一姿就跟着去了。一起去的还有惠姐的老公。惠姐一手牵着一姿，一手勾着老公，倒是开心得很，又是说又是笑的。吴柏荣跟在他们后面，也跟着他们说着笑着。
现在是凌晨时分，去的大排档似乎跟他们几个都很熟，大排档通宵营业做的也都是这附近仓库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的生意。
一姿他们刚坐下来，便有一个小女孩提着一篮红玫瑰走过来，玫瑰是小小枝的本地玫瑰，有用一层薄薄的玻璃纸包着。小女孩似乎已经驾轻就熟的走到吴柏荣身边，对吴柏荣用可怜的小眼神看着哀求着说：“哥哥，买一枝花送给你身边这位漂亮的姐姐吧。！”吴柏荣一高兴，一抓就抓了一把也不管它多少枝，就去掏钱。小女孩数了数枝数大方的收了个整数，对吴柏荣笑笑高兴的走开了。
一姿有点恐慌和不安的看着吴柏荣递过来的玫瑰，吴柏荣笑着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没事，你当是地上捡的，没有其它意思！”
一姿接过花，对吴柏荣笑了笑。吴柏荣故意避开一姿的眼神，仰过头大叫：“老板，来点菜咯！”语气里还带着莫名的兴奋。这顿宵夜可以说这是一姿吃过有生以来最丰富的一顿宵夜了……
……
一姿毕业后也在原先自己学琴的艺术学馆里报了名教古筝，只是一姿刚出道没有经验、没有名气、没有粉丝、没有客源，学院是不太会安排课，而且学生家长以及学生也都不太爱选没有经验的老师，一姿也只能偶尔帮别的老师代一两节课，基本周末都是很闲的。一姿只得托同学给她找了一份，是在她们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做打杂，安时计工资，几块钱一个小时。
原本餐厅是不要这样的临时工，工作时间不定人家不好排班，但楼面经理碍于一姿同学家里的连带关系，别人才特意给一姿安排的。
一姿知道，当然非常的珍惜。所以工作时也特别的卖力，厚厚的托盘上盛着一大盅的汤，光是那个大骨瓷盅的厚度和重量就已经够重了，还盛了满满的汤，一姿只能单手托着，还要优美自然的，托着盘的手要平衡到右手边胸前不高不底的位置上，左手要轻轻的别在后面的腰上，保持最优美的姿态。一姿咬牙坚持着；
另外给客人端咖啡过去时，不单要保持好完美的姿态，当你把咖啡轻轻的放在客人面前时，不能弄出小铁勺和杯子、杯子和小瓷碟撞击的kin呤哐啷声，还要仔细的不能忘记把咖啡杯的杯耳轻轻的转到客人的右手边。一姿用心的做着。
可即便这样，上帝对一姿的考验好像也没打算就此作罢。快递公司的工作，做不到半年公司莫名的就破产清算了，后来欠的工姿也都是离职后半年才全部结清。
无奈又得扑到招聘现场大军的人群中，一早刚参加完了个招聘会无果，一姿拖着无奈的身躯走在大街上。中午的阳光正泛着它死鱼似的白，汽车尾气冲刺着你的嗅觉，让人觉得懒懒没有精神。一大早就匆忙的跑出来连口水都没喝，正想着中午应该吃什么好。飘见一家广告装饰店门口贴出了招聘公告，仔细看发现是要招排版员。一姿想，要不要去试试？这可是她的专长呀！
于是一姿便走进去了，不大的店面放满了各种广告牌的的样式，字体的样式，霓虹灯饰，里面还乱七八糟的还堆满了各种材料，咋一看还以为进了家五金店。一个中年微胖的女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桌上也堆满了各种文件各种工具。一姿想应该是老板娘吧。一姿礼貌的微微鞠躬式的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想应聘你们的排版员一职的。”
那女的哦了一下说：“简历有带吗？”
一姿忙递过去一份说：“有的。”
老板娘看不都不看一姿一眼接过简历正想翻看，电话就响起来了。她把一姿的简历压在手肘下，就大大方方的接她的电话，口沫四溅的高兴的聊着她昨天打麻将的壮举还不时的爆着脏话。
“我叼你，他（她）昨天赢了我几百块就跑了，害我三缺一，我cao他妈的……”
……
一直没完没了的聊着，一姿实在是听不下去，站着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心想算了既然您老人家如此这般的忙我还是走吧！我不应聘了就是。
一姿边去取自己的简历边小声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应聘了，打扰了！”
那女人恨恨的瞪了一姿一眼，还没好气的骂到说：“你还装公主，有本事别找事做，找个男人养呀！”
气得一姿夺门而出，这被骂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一向不喜欢骂人的一姿都忍不住的脱口而出：“死老巫婆！”的骂到。
被这一气肚子都饱了，午饭都省了。
回到出租屋，趴着倒在了床上。不想动，不想练琴，不想看书，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什么都不想干。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愤恨，还是厌恶，还是委屈，还是别的……
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着了……
……
不管你昨天过得怎么样，今天还是会到来的，而你又要以什么样的的姿态去面对你自己的新一天？
很庆幸！
这是一件只有你才有权利去选择的事情。
……
网络上很多人都在说：
当你哭的时候没人哄，于是你学会坚强；
当你怕的时候没人陪，于是你学会勇敢；
当你烦的时候没人倾诉，于是你学会承受；
当你累的时候没人关心，于是你学会自立。
看似好像很心酸，可是你能得到的却是别人得不到的。
……
对于一姿来说工作没有了除了找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她拼命的在投简历、在找、在面试、在等待……
今天有家公司约好了上午去面试，一姿当然是满心期待的去迎接。市中心的金融地段，高楼如竹笋般林立，高高矗立的一幢幢巨人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路痴的一姿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要找的那幢大楼，走进去看见公司忙碌的员工都整齐的穿着他们的统一服装，待人恭敬有礼貌，不得不让人觉察它的威严。
一姿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面试完，人家就说录用了，开出的工资条件也让人开心的，不过工作前得订做服装，先交服装费，并且让专人为一姿量身订做，签上了录用合同，再让一姿回去一个星期后等通知上班。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只是个幻象，连戳在白纸黑字合同上的公章也可以是假的，一姿这个初来乍道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一个星期后，电话也没人接，公司已经搬空，交出去的服装费已经抛向了大海，这可是一姿两个月的房租钱呀！
后来一姿才懂得没有哪个公司会让你还没上班就垫钱的。懊恼又怎样？气愤又怎样？经一事长一智呗！
往后就是在不断面试，不断投简历，不断试工中过去三个月，依然还是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一姿从未想过，她要去跑业务会是什么样子？也从未想过要往那方面去找。有很多公司有提出要是愿意跑业务，他们是可以随时录用的，而且有多少要多少，只是底薪低，甚至没有底薪靠拿提成生活。在一姿想来那是个看不到底的洞，跟本不敢去想更不用说去接受。
可一幌三个月过去了，没工作，生活就要见底了，不能再向外婆要钱，不能再向舅舅要钱了。一咬牙狠下心来，试试看吧！
一家金融公司是做短期投资的，招的是电话销售员，坐在办公室里不停的打电话就行。还好这家公司至少还有底薪虽然少得可怜，但只要有业务哪怕完成一单生活都是可以迈向光明的。
怀着不安的心情，经理只为她讲解了一点公司的情况，然后递给一姿几张用电脑打印的字条，上面一问一答的写着问题和答案，让一姿打电话时照着念就行。另还给了两页也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用宋体五号字印着密密麻麻满满的人名和电话的A4纸。
这就是一姿一天的任务，必须要把全部电话打完了才可以下班。
对于工作一姿从未有过如此般的压郁和恐慌，仿佛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一般。战战兢兢的拿起电话，心砰砰砰的跳得好快，手颤抖着拨通第一个号码。
对方：“喂！”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
对方：“什么？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大声点。”
一姿鼓足勇气大声说：“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
嘟嘟嘟嘟……
连话都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撂电话了。
无法形容的挫败感，压在一姿心头。一姿在电话号码上划一条横杠，深呼一口气，继续拨号码。
“喂！”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支黑马股要向你推荐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什么黑马？”
一姿：“黑，马，股”
“不知道是什么鬼，嘟嘟嘟……”
在号码上划一条横线，继续拨号……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支黑马股要向你推荐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纠正一下你的语法，马是用匹的，回去读多两年书再来介绍！嘟嘟嘟……
一姿：“……”
在号码上再划一条横线，继续拨号……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支黑马股要向你推荐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你要再打过我来我报警啦啊！真烦！嘟嘟嘟……”
在号码上再划一条横线，继续拨号……
“喂！”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支黑马股要向你推荐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小妹妹，我们出来聊聊咯，我对你有兴趣呀！”
“咔！”
这次却是一姿挂了电话。
委屈的泪水已经在眼框里打转，但一姿看着别的同事也都面无表情的在努力的打着电话，命令自己把软弱的泪水收起来，继续打电话。
“喂！”
一姿：“你好，我是XX投资公司的，有一支黑马股要向你推荐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都套死了，不玩啦！”
一姿：“哦，我们现在是做短期收益的，我们可以介绍支给你，你可以试试看，我们是有台湾那边的总公司雄厚的资金注入，带你抽离的。”
“不了，谢谢！”
一姿：“好的，谢谢你今天接听了我的电话！若您有意向可以再给我来电话的，再见！”
……
一个星期下来除了以上的谈话内容，不会再有别的。应该说是还没有机会聊到别的。每天中午休息时就听着老同事在聊着股票信息，什么恒生指数，什么A股，什么B股。一姿一点也听不懂，也无法参与，连学习的机会都捞不到。看见两个经理室的房里不断的贴出，谁谁谁，成交一笔的公告。两个经理的成交量占了9成，有些老同事就撇撇嘴一幅厌恶的表情说到：“好资源都让他们占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你眼红呀？你当经理去呀！”
“我呸！我就没见过这么黑的经理。”
……
一姿只感到一阵的心寒，绝望的心情由然而生，别人老员工都捞不到吃的，自己在这都呆了一个星期了，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能说出口，怎么可能生存得了？
忽然手机电话铃响，一姿看了一下手机是吴柏荣的。
一姿：“喂”
吴柏荣：“一姿，你之前的工资结了，你看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拿？”
一姿：“哦，那我中午过来行吗？”
吴柏荣：“可以，我等你，你到了给我电话就行。要不你中午过来我这边吃饭吧！”
一姿：“不了，中午这边公司休息的时间不长，拿了我得要赶回来上班。”
吴柏荣：“哦！那……那要不中午请一会假，我请你吃好的。”
一姿：“那多不好意思呀！”
吴柏荣：“这有什么，就这么定啦！中午我等你呀！嘟嘟嘟……”
还是一贯的这么不容人争辩，一姿还没来得及“哦”一声电话那头就已经挂了。
中午一姿向经理请了两个小时的假，便过去了。吴柏荣在门口等着一姿，看见一姿出现便迎过去把一个信封塞给一姿说：“先去吃饭，一会再给你签名点数。”
一姿：“哦！”
吴柏荣在附近一家餐厅订了位，可能是提前点好了菜，一姿刚一坐下，就见吴柏荣叫服务员上菜。
吴柏荣笑着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些这边的招牌菜。”说随便倒是随便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吴柏荣拿出工资条和笔让一姿签名点收，一姿签了名就把工资条还给了吴柏荣。
吴柏荣笑着对一姿说：“钱，你不点一下，不怕我少了你的？”
一姿开玩笑着说：“少了，算我请你的。”
吴柏荣：“哈哈哈，豪气！真是可惜我们只做了半年的同事。”
一姿对吴柏荣笑笑没有答话。
吴柏荣：“找到新工作啦，工作怎么样？”
一姿：“挺好的。”
吴柏荣：“是做什么的？”
一姿：“金融，电话销售。”
吴柏荣：“哦……”吴柏荣想说不太适合一姿，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吴柏荣：“周末有空吗？出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怎样？”
一姿：“哪能老让你请，不过我周末要兼职。”
吴柏荣：“兼职？”
一姿：“嗯！”
吴柏荣想问一姿为什么要兼职，但想想觉得一姿一脸缄默不愿多语的样子，知道她也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
吴柏荣：“那，打这么多份工不是很累？”
一姿还给吴柏荣一个笑脸：“没有，挺好的！”
……
吃过饭一姿道别吴柏荣便坐车回公司。
吴柏荣在身后叫到：“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恭候，不怕打扰！”
一姿笑笑向吴柏荣摇摇手说：“嗯，再见！”
只是这个电话一姿却从未打过，一姿并非故作清高，也并不是讨厌吴柏荣，正好相反，一姿却是很感激他半年来的照顾。
也许，不是曾经沧海，也已难为水。又也许，一姿真的太忙太忙，没有时间去做，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金融投资公司的工作，一姿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做下去，而且每天上班都觉得特别的压郁。一姿在网上还是有继续投简历，边工作边找。
一家叫kx的药企，打来电话让一姿去面试。一姿一看地址原本是有点不太想去的，因为地址实在是太复杂，怕路痴的她是找不到的。但一姿实在也不想呆在这家金融公司，于是便硬了头皮问人家。
打来电话的是这家公司的前台叫小田，一姿没想到她竟然好细心的帮一姿查了要怎么坐车，要怎么走的路线。还让一姿下了公车找不到时再给她打电话。一姿真是兴高极了，没想到遇到这么好的人，这是一定要去的了，于是一姿便向经理请了假，说下午有事。
果然不出一姿所料，下了公车就找不着北了，一姿打电话过去找前台小田，小田很热心的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在电话里领着一姿走的。到了公司一姿都不好意思的向小田说到：“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小田却是笑着说：“我们这不好找，习惯了。”说着便领一姿到会议室去，拿了公司的简历让一姿按公司的简历模式重新写一份，写好再交给她。一姿便在会议室耐心的等着。
一个个头比一姿稍微高一点，微胖的身材，穿着时尚得稍稍有些另类，因为一个女人剃光个头的经理，一姿还真是第一次见，心里还是暗暗的佩服她的大胆，换作一姿打死她也剃不了个光头。
一进来便向一姿微笑着先自我介绍：“你好，我姓章，是这边销售部的经理”
一姿站起来微微鞠躬式的低一低身躯说到：“你好章经理，我叫吕一姿（一姿跟妈妈姓）是来应聘贵公司的销售助理一职的。”
章经理笑着示意一姿坐下说：“很好，那我们就聊聊吧！……”
一番介绍盘问后，章经理笑着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一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立马答到：“随时可以。”
金融公司的工作，虽然做了一个多星期，但不是正职的员工，也没有签合同，所以随时都是可以走的，只要你不要工资。
章经理高兴的说：“那好，明天早上9点，别迟到！”
一姿：“是！”
这家kx的药企要招的是销售助理，主要的工作还是以文职类的为主，工资也是大众的工资水平，好在朝九晚五，周末双休一姿可以做好多事情了，工作压力也不大。一姿可以专心工作以外再继续提升自己的琴技，毕竟是妈妈和她都喜欢的，有着她们的共同的回忆。未来一姿的职业规划也是打算弹琴的，只是目前暂时成为副业。
一姿面试完交完要登记的资料跟小田道别后，下到楼下，几乎是又蹦又跳的走出去的，真高兴我终于找到份合适的工作了。
高兴得忘乎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了，但是走着走着，越走越发现景色好像越来越熟悉：“这，这，这不是我们学校后门吗？”一姿忍不住大叫起来
天哪！这上班多方便呀，我每天就可以走路来上班，还省了车费。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小田，“哦！上帝啊！我爱死你啦！”
……
在kx公司最初的每天都是打字，录入，做表格。之前在快递公司练的打字速度虽是派上用场可却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全公司的客户跟进记录全由一姿一个人录入，每天都是一打小山高的跟进、聊天记录，还要分门别类的录入到应当的表格里，因为以前累积下来的东西太多，章经理要把全部的销售资料都要重新录入到电脑里，全公司的业务员都可以共享资源。一姿拼命的打呀，打呀，输呀，输呀，夜里做梦都在录入，打字，做表格……
但尽管是这样的忙，这家公司总是让你准时下班，只是下班前经理会无奈的说句：“一姿呀，还要多练练字呀！”
一姿也总是不好意思的说：“是！”
然后回到家里也不停的用电脑练字。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两个月过去了，所有的资料差不多已经录入完毕，一姿闲下也还要帮着整理客户的资料。
一天章经理对一姿说；“一姿，有三个区你帮我跟一下，我还没找到业务员跟进，空着不行。”
一姿：“可是对业务，我是一片空白。我要怎么跟客户沟通？”
章经理：“没事，不懂问我就是了。”另外还给了一叠产品的资料给一姿看，这样就当是培圳了。
对于药理，以及临床上的问题一姿依然还是一窍不通，客户打电话过来还是客户问一句，她就拿着电话问章经理一句，一边忙的章经理也这样一边答她。竟然这样一个多星期，基本大小事情一姿自己也能处理了，她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赶鸭子上架原来还真是行的。
就边样，一边跟进客户，一边学习。因为大家的品种都是一样的，只是各自的区域不同，所以放下电话时，一姿都会很留心老同事们的聊天，经理跟客户的聊天，遇到问题也总是第一时间问人解决，开会时留心做着笔记。公司人都很好，大家都很愿意闲下来做经验交流，没有人会藏着掖着。大家平时都总爱开玩笑说kx就是医药行业的黄埔军校，来者成才。
……
一天章经理手里拿着个信封对一姿笑笑说：“恭喜你转正咯，当然，工资也涨了。欢迎你成为kx的正式员工！”
一姿看着手中的信封简直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竟然做业务员了？就这么就干上啦？好像在做梦一样。
一姿有些不太相信的说：“那我不做文职了？这三个区就归我啦？”
章经理：“当然咯，不然你想怎样？”
开心的笑容毫不掩饰的爬上一姿的脸上，还是那张稚气的笑脸，傻傻的笑脸。
章经理都不由得取笑一姿：“傻丫头！”
得到认同的一姿更是努力勤奋，一年两次新特药会，两次国药会，一姿也是要跟着同事奔波在各地的药展上。开展前的一天要布展，把一箱箱厚厚的彩页，样品，样盒，等所需要的资料搬到展会上，参展几天几乎每天早上6点前就要起床，在展馆站一天，踩着高高的高跟鞋派彩页，给客户讲解介绍品种，晚上和同事一起陪客户吃饭。回到酒店只是觉得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姿喝酒过敏，还好有一帮同事，老总也不会勉强，都会帮一姿挡酒，大家都是做正经事一起共嬴的，做业务还可以滴酒不沾，所以对于广大的业务员来说，一姿真是个幸远儿，全赖她有一帮好同事，好领导，公司文风纯正。
除了喝酒一姿其它事情可从不认输，是自己的工作总是细心的把它做得滴水不漏，联系跟进客户也从不怠惰。一年后随着一姿这边两个省的中标，签了省代，销售额更是猛增一下子比往年翻了一翻，一姿也拿到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奖金。
一叠很厚很厚的钱，是一姿从未见过的厚度。躺在床上，两只手抓着这一捆钱，忽然觉得好虚，回想找工作的痛苦，被骗的懊恼，这一切都好像在昨天才发生的一样。而今天……
一姿把钱往天花板上一扔，所有的钱就像一张张纸片似的散开，然后慢慢飘落……
一姿现在唯一的心情就是想骂自己，好端端整整齐齐的一捆为啥要把它撒了？看吧！满床，满地都是钱，还得自己一张张的捡“我这是何苦呀！”一姿不由得骂起自己来。
哎，还是算了，睡觉！明天再捡吧！一姿就这么盖着她的奖金进入了梦乡，这是她毕业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
今天是周末，一早收拾好背起背囊坐大巴回外婆家。这两年不是忙着找工作就是忙工作都没怎么回去看外婆。天气冷了给外婆买了一套保暖用品放到自己的背囊里，现在的步伐却是自信轻盈的。
回到外婆家，一姿把那一捆钱交给舅舅，舅舅眼里的泪水也在眼框打着转，摸着一姿的头说：“一姿长大了！”
一姿从背包里掏出那本褪了色的褐色笔记本，在上面划上了第一道横杠。
……
外婆自从梦灵去世后就老了好多，现在记忆方面还有些退化了。经常不记得眼前这个长高了的女孩是谁，总也会问：“我的小一姿又跑哪去玩了？可别跑到马路上去了呀。”
总是要舅舅提醒她说：“一姿长大了，你看眼前这个不是吗？”
外婆这才会想起来，笑着摸着一姿的头说：“我的小一姿都长这么大啦，长得真像我的梦灵啊！”
热泪早已模糊了一姿的双眼，轻轻的把头枕在外婆的膝盖上，久久的，久久的……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是一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个可以撒娇的人，她已经渐渐老去，而她却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老去……
待续。
作者：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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