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动
流仙大陆，北部一条平缓的山脉，绵延百万里，纵横东西。
山脉之后，是起伏的群山，一座座奇险无比。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三五天之内必有飘雪。
这里被称为雪山。
如此恶劣的天气，本应没什么人烟才对。然而，在百年前，这里却逐渐有了些热闹。背靠平缓部位的山脉，有了不少的住家。当然，都是山洞而居，为方便抵御风雪，到如今已有了千余户。
低沉的风雪天空，抬头望去，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些五颜六色的光芒拖着尾羽，从天边划过。有的落入平缓山脉之后的奇险的山巅，有的则是从山巅划出，消逝于天际。
人们清楚的知道，这些光芒的主人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仙了，他们称之为上仙。
对于这些上仙，人们其实并不陌生。因为，能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是与这些上仙有些关系的。并且，这些飞来飞去的光芒还在逐渐的增加，近期更多了很多。
甚至不时有能看到，在山巅有神仙斗法。一缕缕各色的光芒相撞，激射。好在是上仙们似乎很注意控制，并没有波及到下面的人们。
当然，这些神仙斗法就成了人们的饭后谈资。比如猜哪个神仙更厉害，是为什么原因等等。
这天，平常的一天，风雪依旧。流仙历，1227年十二月。
一道蓝光，拖着细长的尾羽，从南方的天空而来，射向平缓山脉后的一处奇险山峰。山脚，蓝光散去，一蓝袍男子而立。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修长稍瘦的身形，熟络稍黑的面容，温和的双眼，再加一身蓝袍，让人一看就自生熟悉。
“你，还好吗……”蓝袍男子只是站在山脚，仰头请问。
四个呼吸后，半山腰，飞速奔来一个人影。
“拜见师叔，严师正在闭关，晚辈奉命，送来玉简一枚。”一人在眼前抱拳躬身道。此人，灰衫中年，国字脸，稍胖的身形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见此，蓝袍男子似乎并没什么意外，也没什么介意。点点头，伸手接过，轻抚。随即，玉简在其稍黑的大手上晃动着微弱的白光。随即蓝袍男子的脸色，由追忆到吃惊到愤怒，最后又转为无奈，随即又轻轻闭眼。
“灵根？”
“嗤---”
蓝袍男子轻语了一句，随即手中的玉简无声间化为齑粉，从指缝间流下，落地，被山脚的散风带走。对面的老实中年人，则是依旧抱拳躬身，低头沉默。
半晌。
“小师弟在哪儿。”蓝袍男子深吸一口气，脸色又逐渐平静，随即轻问道。
“回禀师叔，良师弟在东边百里的一个大山谷。现在，应该是在练剑。”老实中年人顿了一下，又道，“他一直住在那，周边有不少凡人。良师弟，似乎还喜欢上了一个凡人女子，严师不同意。”
“嗯。”蓝袍男子平静点头。随即又道，“另外，你也该……”男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眼神中却是露出了一丝疲惫。
“算了……你照顾小师弟有功。”男子叹道，随即扬手，一个玉盒已朝老实中年人飞去，“修行之路漫漫无期，你好自为之吧。”
“啪。”在这位老实的中年人慌忙接住时，蓝袍男子最后一字的余音已在天际。
玉盒打开，是一颗散发着浓郁异香的土黄色丹药，有拇指那么大，晶莹剔透。
“这……正合我的真气属性？这位师叔，他应该会帮良师弟的吧，他应该会。”老实的中年人拿着玉盒，看着蓝袍男子消失的方向，半晌轻道。
“大道有情无情这些距离我还太远，我还是赶快炼化先天真气，以求早日凝丹才是我的路。”随即，老实中年人又摇头轻道。随即缓步走向山腰，自己的石洞。
漫天飞雪，百里距离，对于人们来说，可能需要两天的时间。
“嗤---”蓝色的尾羽在风雪中穿行消逝，蓝袍男子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到了。
下面的大山谷内。
“喝！”
“喝！”
“喝！”
一十五六岁少年，相貌平常，但也清秀，身着灰色的单薄衣衫，显得很是干净。此刻正往前方挥剑，身躯仿若木桩不动，只是用手臂挥剑。大雪里，脸蛋冻得通红，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波动。非常人的平静，让人感觉很是心安。
又一次出剑，前刺、上挑、下劈。
又一次，前刺、上挑、下劈。
一次又一次，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动作。
“炼体那么深，嗯？”蓝袍男子疑惑道，“三才剑法，万剑之源，炼心不练剑。”
“为什么呢？既然没灵根为什么还让他炼心呢？”
“呵，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无情呢。”蓝袍男子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摇头一笑道。
“不过也好，没灵根至少不用无情，不用斩情。”半晌，蓝袍男子叹了口气，一笑道。随即压下心绪，又继续看着少年挥剑。
“喝！”又是一剑，前刺、上挑、下劈。
“嗯？”蓝袍男子有些疑惑。
这次与之前不同，下劈时，剑尖处竟有丝丝气流乱窜。少年好像也感觉到了，只见他随即猛然睁眼，不过只看到了五六缕细丝气流疏散于风雪。不过他好像早知道会如此，随即平静一笑，然后眼睛轻闭，直挺挺的倒下了。
“嘭！”安静的大山谷里，雪地上传来一声沉闷，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又失败了，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少年闭眼轻语。不知觉间，眼角却流出了几丝闪动。
问谁呢，这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只有风雪的呜呜。只有这大山谷内枯老树枝，摇曳的咯吱声。下一个瞬间，雪地上已传来他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刚才的发问，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大山谷，失去了唯一的生机，又恢复了平静。这个下午，阳光温和，大雪纷飞。安静的雪，很快掩埋了少年单薄的身体。
“吱……吱吱……咔……咔咔，嘭！”谷内的老树枝，不支的被积雪压断落地声。
“嗷呜---嗷呜---嗷呜---呜---”远处群山里，狂风的怒吼没有尽头，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是它们的世界。
傍晚，风雪稍停，夕阳金霞。
“两个时辰，也该醒了吧。”一蓝袍男子微笑轻道，此时他正站在大山谷内的一处。
“嘭！”仿佛是为了应和男子微笑的话语，下一个瞬间，积雪炸开。一身影在蓝袍男子面前，三丈处仰躺着滑行后退。
“拜见前辈。”后退的身影止住，一少年抱拳躬身平静道。
“呵。”蓝袍男子微笑。
少年微微抬头，一时有些怔了，这是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庞。
“好了，别疑惑了。这个送你，若是再掉了，我可就要打你屁股了啊。”蓝袍男子微笑道，伸手一个吊坠递出。
看着这，修长稍瘦的身形，熟悉的稍黑面庞，亲切的微笑，少年不知为什么，一丝警惕心也生不出。随即，愣着上前接过，是一块玉佩。
“这个是星，你还有一块叫月的。那时你才这么大，就这么大。我一抱你，你就对我笑。”蓝袍男子笑着道，还边用手比划。
“呵，你，还好吗？”少年看着手中的玉佩出神。
“一样的触感，一样的灵气……严海，严良。”蓝袍男子笑道。
“拜见三叔。”少年严良猛然后退一步，半跪行礼道。手中那熟悉的感觉，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永远忘不了。
“我这次出关是游历来了，顺道看看你们。”蓝袍男子严海笑道。不过，看着少年始终的平静，不知为何他心里竟隐隐疼痛起来。
“谢三叔。”严良微微一笑。
“之前看你最后一剑，竟有气流缠绕。据我所知，如果炼体，只有达到先天境，丹田才会有气。你现在才后天后期，这不合常理啊。”看着他的一笑，严海似乎才安心不少，随即也报之一笑。这才问起之前的一些疑惑。
“常理……”严良平静低语了一句，随后沉默。
“呵也对，这世间根本没有理。看来我的入世巩固心境，果然没错。”严海一笑道。
“三叔。”随即，严良平静一笑道。近前伸直了胳膊。
立刻，严海右手稳稳托住，灵力随心念而转，在其体内缓缓流动。严良轻摇了一下头，似乎有些不适应那一丝暖流。
半晌。
“灵力竟然进入不了你的丹田？你父母他们有办法吗？”严海皱眉，问道。
“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严良仰头闭眼，一笑。
“其实，我感觉到它了。”沉默几个呼吸后，严良又轻道。
“它？”
“那是一个大圆环，它在不停的自转和滑动。每当有内力进入丹田，便会被它吞掉。那一瞬，我能感觉到它。”严良轻道。
“你父母怎么看？”严海有些疑惑。
“连灵根都没有，一切似乎都没有必要了。”严良微微一笑道，“那，有没有内力还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灵根……在大道面前，又有几人能保住初心呢。”严海语气变得悠远。
“既然都无区别，那就没什么不可看透的了。”严良平静一笑道，“其实，它倒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法门。这些年丹田没有内力，我的身体却吸收了不少，正好可以发挥这个法门。”
“后天后期的炼体，吸收内力至饱和的身体，这岂止是不弱！”严海，似乎被少年的豁达感染了心境，也吐气一笑道，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感觉很酸。
“对我劈一剑。”严海微笑道，随即伸出手掌。
见此，严良一笑，随即闭眼，气深吸，右腿缓缓后撤，身体自然下沉。右拳轻缓握紧，随即猛然后拉，打出。仿若剑招的，前刺、上挑、下劈。
下一瞬。
“丝---”
“这气流？”严海看着少年出拳时，拳头上萦绕的五丝乱窜气流，不由得疑惑道。
下一瞬。
“嘭！”
“嗤！”
拳头与手掌相撞，仿若山石相击。紧随而来的，是那五丝乱窜气流的爆发。在少年的拳头上，五缕气流自己相撞，随即相互抵消，散于无形，似乎毫无威力。
可是，严海的手掌，在少年的全力进攻下，一动不动。但之后气流的自己溃散，却是让其手掌轻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东西，让他一个元婴境也意料未及。严良毫无意外被震退，连退七步，随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背后轻轻托住。
“嗯？”严海看着自己的手掌疑惑道，“这是什么力量，没有内力，没有灵力。”
“这是什么？是它？不可能，不可能。此刻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呢？不可能。”严海自言自语又摇头。
半晌。
“这乱窜的气流，你或许可以试着加强它，它……“严海皱眉道。但话说到一半，却忽然苦笑一下，停住了。
“加强它……”
“也对，我不该恨它的，恨它没用，它也没有错。”
严良轻语。随即沉默了一会，又平静一笑道。似乎这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看明了一些东西。
“那……”面对着严良的沉默和平静一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只是感觉心很酸。
“这是它给我的感觉。”严良平静笑道，“它告诉我，要这么做，也该这么做。”随后，平静的神情有了几分追忆。
“这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机会的，会的。”半晌，严海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笑这样说道，不知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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