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与法
严良又挥动铁剑，前刺，上挑，下劈！又是“丝丝”声在剑尖轻响。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不是！”
又一次挥动。
“沙粒，一百零八，归一，灵线……”
又一次前刺。
“嗯，停！停！！”
又一次，前刺。
“嗯，对！，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又是一刺。
轻缓向前，这一剑，仿佛刺入了淤泥。严良感觉的到，有什么在阻挡剑的运行。严海和醒世也感觉到了，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挡剑的动作。
严良的手臂在轻颤。
缓缓上扬，“丝丝”声，在剑刃之上产生，那是细小的风，五缕！向剑尖旋转着凝聚。严良继续上扬时，“嗤嗤”声响起，随即五缕细风风头相撞，又全部消失。
“丝---”严良又是一剑上挑。
“嗤---”又是在凝旋时，风头相撞，随即消失。
严良疑惑的看着手中剑，皱眉沉思。
“有道，无法。”醒世摇头低语了一句。随后，招呼严海，“严小友，咱们去那边喝酒，走走！嗯，对了还有肉。哈哈，我老人家可是闭关几百年了，我得好好吃喝。”
“有道无法？有道无法，有道无法……”严良盯着手中剑，皱眉轻道。
“什么是我的道，什么是我的法。”严良自言自语，随即又一次陷入平静。
“影，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心，什么是道，什么法？”
“据消息传，讲道大会，在本星域下辖的凡人界流仙大陆。既然是修真之人，哪个不想走的更远呢，自然是有任何机会都不可放过。我本来和几位老友约好，就在这块大陆碰头。看样子，我先到了，也好！”醒世说着，又猛撕了一块右手的牛肉，狠狠的嚼了几下。左手随即又举起酒坛，猛的“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幸亏碰到你这个有情有义的小友，否则老夫不知还要挨饿到几时！”醒世边吃边说，看样子真的是闭关才出。
“放心，老夫不会白吃你的，我会保护你们几天。但是，这期间你必须无偿提供酒肉，怎么样。”说完，醒世紧盯着严海。
“前辈有命，晚辈莫敢不从。”严海抱拳，平静一笑。
“呵呵，你小子。”
“前辈……”
“放心，他既然有道，那么他自己也会找到法的。如果他有灵根，我连提都不会提。因为在时间下，他会明白一切。”醒世，似乎很明白对方想要问什么，直接打断道。
“前……”
“你这个叔做的还真是仁至义尽了，比他父母都要上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强求不来。而且你也没有那个实力强求，就不要费心了吧。”醒世直接举手又一次打断，一笑道。
“谢前辈。”严海深吸一口气，笑道。
看着严海的失望，醒世心中蓦然一酸。随即轻笑道：“不过，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修真者！是逆天而行！就比如，你不顾自己的境界，去陪一个凡人孩子，而且还是冒着生命危险，这不就是逆天而行么！咱们修真者，越是不可能的，我们越要追求！！！这个讲道大会是一个机缘！是！！！”
“谢前辈，我入相了。”严海抱拳，沉声道。
“入相？在我看来，那是入心。只有入心，你才会迷。”醒世摇头一笑道。
“谢前辈。”
“停！还没问你道号什么？”醒世又咕咚喝了一大口，挥手打断，他似乎不喜欢严海的生分。
“道号……”严海说着，沉默了下来。
“道号什么？不是还没有吧，没有好！那我老人家给你取一个怎么样？”醒世似乎很喜欢严海，积极道。
“晚辈一直在家族修炼，这是第二次游历。第一次时，那时境界低微，故没有……”
“哈哈，好好好！嗯，看你一身蓝袍，咱们的道心又那么像。不如就叫，就叫……嗯，‘蓝心’吧。”醒世大笑，似乎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很满意，随即满嘴的油腻，一口敲定道。
“蓝心子，蓝心子……”严海低语重复道，情绪竟低落了起来。
“这是什么语气，以后遇难报我‘醒世’的道号。”醒世大声道。他似乎很欣赏这个年青人，已把他当做了一个朋友。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们的道心相近。
夜晚，月明星繁，微风阵阵。远处的沙丘上，严良在月下舞剑。
前刺、上挑、下劈！
前刺、上挑、下劈！
前刺、上挑、下劈！
“丝丝”声，生而又灭。一遍又一遍。
篝火前，一老者和蓝袍男子席地而坐，都是左手酒坛。正是喇嘛醒世和蓝袍严海。
“别看了，休息吧。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从你肯为他冒生命危险我就知道了，他会有属于他自己的道路的。明天我带你们去寻找旋风，有我在会安全很多。”醒世叹了一口气道。随后，身体后仰躺下。下一个呼吸间，已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谢前辈。”严海看着远处，严良重重挥剑的身影，轻声道。随后，也盘膝而坐，轻轻闭目。
翌日，清晨，天边第一缕霞光飞来。
“前边，三百里，走！”醒世一挥手，金霞飞出，光罩笼住两人，直飞冲天。
“北方，五百里，走！”
“西北，一百里，走！”
“南方，一千里，走！”
“东南，一千五百里，这边！”
“南方，三千里，走！”
三道身影，在大沙漠肆无忌惮。严良出剑，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或左或右，把一个个旋风拉扯破碎。
“影，现在有醒世前辈在，你不用担心，你还好吗？我很快就会去救你了，很快。”
夜晚降临，月明星稀，篝火熊熊，清风阵阵。
“嗯？”醒世边喝酒吃肉，边看着远处的沙丘上，严良在那重重挥剑。
“前辈，有什么指点么？”严海，猛的放下送到嘴边的酒坛，连忙问道。
“是有点问题，白天斩风，夜晚练这个，这个你们口中的万剑之源。这说明什么？其实，你从他剑上的细风撞头就知道了。”醒世撇嘴道，似乎对这个‘万剑之源’的称号很不信。
“说明什么？”严海抱拳道。
“说明你和他一样，有道无法。”醒世猛的咕咚灌了一大口，瞪眼道。
“说明，他还没有把两者融合。没有在斩风的时候，用到三才。没有在用法的时候，用到道。没有把法归道。”醒世瞪眼大声道，随即又撕了一大块牛肉狠狠嚼了起来。
“嗯。”严海看着远处的身影轻轻点头。
“我说他不明的地方还有，比如他的快慢。很明显，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但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还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的得到‘快慢’，你应该知道连修真者的寿命都是有限的，都不敢轻易涉足多个领域，都是一心求一道，只求快速突破。这小子呢，又快又慢，在两个方向同时前进。是的，是可以！但是他有这个时间么？”醒世大声说完，随即轻叹一口气。也对，时间的限制是修真者永远的难题。
“那，我能告诉他这些么？”严海有些难受。
“呵呵，你自己不是知道吗？况且你一直不都是这么做的吗？法可传，道不可传。不是不可传，而是传不了！你说了，反而会给他造成更大的疑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都有自己的路，很多时候我们也无奈，到最后只能祝福而已。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们这群逆天者，最大的惩罚了吧。”醒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饮一口，随即仰头看天道。
远处，月光、星光下，少年还在挥剑，光芒从他的剑上映来，那么柔和，那么有劲。
“他的道法，呵，良，看来这一切，你都有自己的安排。如此，我只要等着你觉醒就好了，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等你归来。”严良的大山谷，洞府口的一女子，肩披一领灰色披风，此时正看着半空的影像，少年剑上的光，半晌轻道。正是那位叫淑影的女子。
秀静精致的脸庞满是依恋和追忆。随即她又微笑着，看了严良一会儿，之后身旁涟漪散开，她又消失不见，大殿内的烛光又一次熄灭。
“内与外，多与少，快和慢。你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的道呢。”严海轻语道，一直看着远处挥剑的严良。
“前方，八百里！”
“南方，六百里！”
“东方，七百里！”
“西北，五百里！”
“西边，两千里！”
三道身影，继续在大漠闪烁。严良的剑在旋风中，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或左或右。或点，或划，或劈或挑。把一个个旋风撕扯的支离破碎，左右摇晃。每每最后一剑，旋风崩溃，细流消失。在旋风崩溃的瞬间，剑上的细风，也相互撞头消失。
这已经是醒世，来这里的第七天了。
夜晚。
严良，依旧在远处的沙丘上，迎着风雪挥剑。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火堆前，醒世猛喝一大口，轻叹道，“这个，留作一个纪念吧，并不是什么法宝，只是作为朋友的一件赠礼。”说着，从右手上的佛珠手串中取下一颗，递给严海。
“前辈，咱们讲道大会再见。”严海接过，抱拳沉声道。
夜风清凉，篝火熊熊。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朋友之情了吧，淡如水，刻于心。又或许是大道无情，又或许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又或者是上天对这群逆天者最大的惩罚。就像醒世说的，到最后只有一声“祝福”。
修真之路，既然踏上，他们都知道已无法回头。所以，也会格外珍惜内心的情，严海是如此，醒世肯停下，并且保护这么多时日，他自然也是如此。
“呵，算算日子也该有一些混账东西到了，我就在这送他们一程再说。”醒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道。随即，又猛饮了一大口。
天有不测风云，你能改变得了一时，你能改变得了一世么？又或者你愿意去为一些人改变一世么？
这是二月，天是渐暖。但在距离雪山不远的北方，仍然与寒冬腊月无异。
翌日。
风雪又起，风利，雪密。三人又启程，继续少年的斩风之旅。
“大道无情但也大公，他想要飞翔就必须破茧，这是他的路！这些路，这些痛，其实都不是苦和累，而是他锻造出飞天羽翼的材料和方法，持之以恒，终有一日，他必定冲天。你应该开怀大笑，有多少人有道而无法，而不得法！他能有道，而且知道力该往哪使，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醒世和严海在后，看着前方的严良在漫天风雪中，追风而行。
“是前辈。”严海笑了一下道。随即，继续看向前方在风雪中，劈砍挑刺的严良。
“不过，大道无情，人心须有情。否则，即便得了这大道，那又何用呢？如果魂都没了，要这肉体又有何用呢。所以，你做的对！趁还能用心的时候，多用心。否则……”醒世的声音，渐渐有些惆怅。
“大道无情，人心有情。”严海轻语重复，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猛然抬头看向前方，看到在前方的风雪中，那跳跃的身影，他又微笑了。
他当然知道怎么做，正如那夜风雪，他在房顶上所悟，“他绝不会再放弃，宁愿元婴消散。”他当然明白，如果没有魂，那会是怎样的存在。
所以这第二次游历，他自然是为了寻找自己丢失的魂。否则，又有哪个修真者是依靠游历来稳固心境的？任何修真者都知道，在境界未稳时如果游历，是会增加心魔的。如果不是心已死，又怎么会毫不在意身呢？
可是，世事如棋局难料。下一刻的命运他没有能力掌控，但既然上天又还给了他一部分灵魂，那么他必然誓死守护，绝不会再放弃，哪怕后退一步，他都不会！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严良在风雪中追逐旋风。
时而出剑，前刺，颤抖。上挑，剑刃起风凝旋。上扬，风头相撞，消散。一剑剑，前刺，上挑。风起风灭。时而又闭目沉思。
严海看着这一切，静静看着在风雪中跳跃的身影，他知道那跳跃的是他新的心脏，新的魂。
“天好冷！来，干一坛！”醒世大声道，随即举坛，咕咚咕咚直接到底。
“好！”严海一笑，随即举坛回应，咕咚咕咚。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很快，风雪便淹没了他们的大笑，严良的跳跃。
“小子，你依据什么而斩风？”
“感觉。”
“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成吧。”
“我感觉还不够。”
“走，距离此往西北，一千里，有几处旋风。”金霞随即洒落，笼罩三人冲天而起。
这是三人行的第十天。
正午，阳光温暖，风雪漫天。严良，从三里外消散的旋风处刚回来。随即，金霞又一次洒落，无数流云从眼前飞来，又从耳边划过。
“现在确实是阳光温暖了，是鸟儿和猎人出来的时候了。”醒世一笑道。
下前方十丈处，正是一支黄衣商队二十人，和一群黑衣强盗三十多位遭遇。黑衣强盗，已对商队呈包围之势，宝刀马上就要饮血。此时，三人从天而降。商队欣喜，强盗颤栗。
“大慈大悲的上仙们，救命啊。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强盗，想要谋财害命。我愿永生供奉上仙，只求上仙们灭了这群该死的强盗。”商队人群中，一年青胖子哭着爬过来，黄豆大小的眼珠，青色的掌柜衣袍前，写着一个大大的金色“扬”字。
“扑通！！！”强盗那边，瞬间全部跪下。
醒世挥手打断，两边要开始的滔滔不绝。没有过多思考，直接下了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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