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监控
凛冽的寒风有恃无恐地呼啸，浓重的月亮在暗处蜷缩。何晴与许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旁商店或餐厅的店主正忙碌着拉下卷闸门，暗示着大地即将沉睡。
除了寒风的刺骨，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突兀地在暗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仿佛寒气也想把仅剩的一点生气阻隔夺去。
何晴驻足于一家大型商店前，唯独只有这家店锈迹斑斑的卷闸门只被拉下了三分之二，她目光紧紧盯着商店里仍亮着的白光，白炽灯刺眼的光芒在光滑的地上投射出一个影子，里面还有人。
叩叩叩——
何晴不甘心地走到门边，轻声地敲响闸门，而门后的人似乎并无起身开门的意思，正当许弋打算叫上何晴离开时，门内终于有了响应。
那是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女高音：“谁啊？我这打烊了，想买东西到别处去吧！”
“不好意思，店主，我们有事想请你帮个忙，麻烦您开开门行吗？”许弋闻声立马上前请求道。
沉默半响，门内终究传来一阵凌乱的拖鞋声，随后沉重的卷闸门又被拉上了半米，一个微胖的妇人双手紧紧环抱着一个保暖袋出现在何许的眼前。妇人表情有些古怪地打量着他们，但看到两人正露着一脸无害的笑容，她才有些牵强地开口：“进来吧。”
走进商店，渗骨的寒意才渐渐褪去，何晴习惯性地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商店角落一个透明的冰箱上，里面整齐地陈列着各种牌子的矿泉水，碳酸汽水，咖啡饮料等等。
何晴走到冰箱跟前，指了指咖啡，并礼貌性地对着妇人问道：“那种牌子的咖啡，这几天一直都在出售吗？”
“是。”妇人点点头，懵懂的表情显然不知含义所在。
“你们商店一般几点开门？”
“六点，我有早起的习惯。”
“10月15日早晨6点到7点之间，有哪些人来买过这种牌子的咖啡，你可还记得？”
“你问这些干什么？”妇人的耐性只止于前两个问题，第三个提问令她对何许的来访更是倍感疑惑，她对此似乎有些恼火：“小妹妹，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跟我说明这是什么情况吧？”
“啊，实在很抱歉。”何晴惭愧地挠了挠头。
许弋赶忙替何晴解释道：“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有个朋友在15号早上失踪了，在失踪地点我们发现了这个牌子的咖啡瓶，所以……”
妇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她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语气瞬间和善了许多：“早说嘛，搞得像警察在审问一样，我还以为我们店又有税务局的人来对商品例行检查了呢。”
其实何晴也不想如此贸然地直奔主题，可像这样几个简单的提问，何晴早就在这条长远的大街上各式各样的商店里问了不下三百遍了。眼见入夜，宿舍将要熄灯锁门，何晴才在仅剩的时间里赶上这家唯独没有完全关上门的商店。
好在妇人得知对方是为了寻找朋友的下落而来的，再加上夜已深，寒天冻地的却仍然在执着地寻找着朋友，对此妇人不禁产生了怜悯之心，最后何晴趁机恳请调查监控录像，妇人便毅然决然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妇人领着两人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摆放着一台新式电脑，转椅上一个小男孩正戴着耳机霸占在电脑前忘我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赫然是男孩热衷的网游，小男孩正激动地操纵着屏幕，却就在即将夺冠的那一刻，一记重重的手掌拍向了他的脑袋：“臭小子，还不快去睡觉！”
男孩如梦初醒般晃过神来，澎湃的情绪被妇人低沉的警告声充斥得无影无踪，他立马摘下耳机让出了位置。
妇人憋了一眼男孩，随即从保暖袋里抽出一只手指了指电脑：“你们随意。”
说完，妇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留下小男孩仍站在电脑旁看着网游界面被残忍地切换，他似乎还处于对游戏流连忘返的状态。
何晴坐了下去，随后打开了监控录像界面，双手开始在键盘上娴熟地操纵着，没过多久，何晴便立马调出了10月15日早晨6点至7点之间的画面录像来。
从商店开门的6点05分开始查起，何晴拼凑出几个较为重点的摄像画面——
一个处于商店门口，一个处于陈列着咖啡的冰箱前，再者是收银台至出口这个足以看清凶手真面目的画面。
深夜，何晴与许弋坐在电脑前紧紧盯着屏幕上三个大框里的一举一动，在这短短的半小时里就有不下十人陆续前来购物，然而时间愈为接近七点，前来购物的顾客便更是络绎不绝。
随着时间的流淌，气氛似乎变得愈加紧张，许弋如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个顾客，生怕在这嘈杂的人群里凶手会因此而躲过摄像头的捕捉而逃脱。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何许两人犹如在观看着一部时不时被插入无聊剧情的悬疑电影，却为了能跟上剧情而不容错过电影里的每一个即使无聊至极的细节。
两人处于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四十分钟，直至可疑的人出现在画面时，何晴立马提起万分精神，双手再次熟练地在键盘上操纵着，“来了。”
有些走神的许弋被何晴的声音从浅梦中拉了回现实，后者说话的同时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许弋，快看。”
就在商店门口的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极其可疑的黑衣男。
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为06点41分。
此人匆忙地走进了商店，而在经过门槛的那一刻，可疑人谨慎地环顾着头顶周围，待发现一个摄像头正高高挂在角落时，他下意识地拉低了黑色鸭舌帽的帽檐，也就是在他昂首窥视着摄像头的那一刻，令何晴与许弋大所失望——
可疑人身穿一条黑色的宽松运动裤，一件黑色的连帽宽松卫衣，宽松的着装难以看出此人的身材，就连唯一可以显露在外的脸部都被戴上了一面口罩，遮住了最关键的面容。
可疑人越过无数的顾客终于走到处于角落的冰箱前，由于天气突变引发感冒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早晨是雾霾最严重的时期，所以会在这种时候戴着口罩并不为奇，因此旁边的顾客与蒙面人擦肩而过时也不以为然。
但此人会被许弋与何晴列入可疑人员的原因，是那古怪的眼神以及鬼鬼祟祟的一举一动，很少人应该不会在穿着连帽衫的情况下仍戴着一顶鸭舌帽吧？
不久，可疑人终于走到冰箱跟前，他的动作极快，不到几秒便取出两瓶咖啡后便三步并两步地来到收银台前排着队准备买单。
画面观察到这，何晴神色一凛，许弋也随之将脑袋凑了过去，两人始终不敢眨一次眼睛，生怕最关键的画面就会在这一秒之内被其忽略掉。
看来，就凭他手里那两瓶咖啡饮料，便可以断定他不是可疑人员，而确确实实就是凶手了！
想及此，何晴立马将录像放慢了速度，此时的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为06点42分。
收银人员正是那位妇人，她正快速地拿着排在最前的顾客放置柜台上的一样一样商品扫描着二维码，临近七点顾客愈加络绎不绝，排在凶手前方的客人共有五人，在等待买单的那短短几分钟内，他隔三差五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又生怕有人跟踪他似的时不时地环顾于四周。
他在赶时间。
06点44分，凶手买完单离开了商店，同时也消失在店铺前的最后一个摄像头里。
从以上的录像画面里凶手的外形来作初步推断，除却高挑的身形以及发型可以看出此人为男性之外，并无其他有关于相貌的特征。
寻找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凶手时却是这样的结果，何晴对此难免有些泄气。
“这个人我记得。”
一声童音打破了小房间里僵化的气氛，何晴与许弋循着声线回头望去，发现小男孩不知何时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时间过去足有四十分钟他们两人居然并无发现小男孩的存在，大概是因为调查监控太投入了吧。
“怎么回事？”何晴欣喜地离开座位来到男孩的面前，她蹲下身子一脸善意地笑道：“你看到什么了？”
小男孩清亮的眼珠上下移动着，待回忆了片刻，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接着有些怯怯地压低了声线：“当时正好是我上学的时间，我看到那个男的一身衣服都是黑色的，还戴着帽子，口罩，走路鬼鬼祟祟的，所以他走出店门时我就很好奇地跟了上去。
等我跟踪他到一条小巷里时，发现他拿着我们店买来的其中一瓶咖啡里下着好多白色的粉末，然后把瓶子盖上后又晃了几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当时我很害怕，躲在墙后就没跟上去了。”
白色的粉末！是安眠药！
何晴与许弋欣喜若狂地对视了一眼，前者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小男孩：“谢谢你，给你吃的！”
男孩高兴地接过糖果，何晴补充道：“下次看到像这样奇怪的人千万不要跟上去，很危险的，知道吗？”
男孩乐滋滋地舔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许弋诧异地看着何晴，没有说话。
待两人把监控录像的相关时间段录取之后便走出了店外，身后还不停传来妇人关切的声音：“小妹妹，加油啊，把录像交给警察，他们会帮你找到的。”
已走出两米开外的何晴粲然地笑着，转过头跟妇人高高地挥着手示意道别。妇人进店时的态度与出店时真可谓是天壤之别啊。
“想不到你身上居然戴着棒棒糖。”许弋吊俏着眉，云淡风轻地感概。
“我不吃糖情绪就会被影响的。”何晴古怪地瞪了他一眼，又笑笑地从兜里掏出一根，“呐，给你。”
许弋登时愣住了几秒，接着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地笑了。
他接过何晴手里的棒棒糖：“谢谢。”
何晴笑着摇头表示拒谢，她手里握着一块小小的U盘，里面储存的是那段仅有几分钟的监控录像。她会亲自交到社长的手中，作为揭穿凶手罪行的证据之一。
入夜的寒风更加肆无忌惮地呼啸，吹过何晴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的额头，她的目光似乎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凶手一定没有想到，他犯案的罪行正被崇阳高校里一个毫不起眼的侦探部坚持不懈的侦查下日渐破解，凶手更没有想到，一个他随处丢弃的咖啡瓶子居然会被他们牢牢地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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