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Part.8
萧子岳背过身去,关上卫生间的门。他的头上有点点汗珠。
他的心中像是被掏了一个洞,不断有氧气陷下去,让他无法呼吸。
照片。他是该想到照片的。
萧子岳感到深深的内疚,这是他第一次骗陆佳宁,他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荒唐无理,可笑至极的骗局需要他来编织。
他手扶着洗漱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陆佳宁握着筷子的手轻轻地颤抖。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怀疑萧子岳,可是今天自己说话的口气,明明就是在质疑他,怀疑他。陆佳宁讨厌这样敏感多疑的自己。不过,萧子岳可以清楚地解释出来,自己还是很欣慰的。
她爱他,所以她必须相信他。
深夜,陆佳宁的呼吸均匀轻微。
萧子岳轻轻地翻身下床,把她的胳膊轻轻地放回被窝中。
他迎着月光走到阳台,关上身后的门。
萧子岳把那沓照片扔到一个盆中,拿起一张,“嚓”打开了打火机。
火舌迅速舔遍了那堆照片,妖娆诡异的火苗倒映在他深黑的眼眸中。一个个人的脸被火苗扭曲,吞没,然后沉到时光的底部。
火光冲着萧子岳的脸,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烧灼感。
伦敦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很高很远,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萧子岳买了点东西打算直接回家。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突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以前,在没有遇到陆佳宁之前,这种孤独感一直存在,几乎把他包围,所以自己都对孤独有了一种习惯感。遇到了陆佳宁之后,这种孤独感突然就变得突兀可感了。萧子岳开始心慌,他快速穿过热闹喧嚣的伦敦大街。
黑色的曼陀罗妖冶地开在墙头。
萧子岳停下脚步,慢慢地抱起花盆。
照片中的男人是个亚洲人,穿着普通的衣服,甚至有点破旧。萧子岳皱起了眉头。
他在地下室中换好衣服,挑选了一支最轻巧的枪,别在腰上。
萧子岳开车来到伦敦的托特纳姆区,这里是伦敦最贫穷暴力的地区之一,常年有暴力事件发生。
他在一处旧楼房停下车,上了二楼。
萧子岳在一间没有锁门的房间前停住脚步,轻轻打开房门往里看了一眼。然后他直接走进去。
房间里满是酒气,但还算整洁。萧子岳走到电视旁的茶几上,拿起摆在桌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慈祥的中年父亲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男孩戴着棒球帽,手里拿着一个奖杯。父亲欣慰地笑着,搂着男孩的肩膀。
他轻轻地放下照片。
萧子岳的视线转向旁边的卧室,里面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一个男人趴在床上,手垂在地上,还握着一瓶酒。他脸上的胡茬乱七八糟,但是眉宇间还透着一丝英气。男人的怀抱里,是一顶棒球帽。
萧子岳慢慢走到床边的椅子边,坐下来,等着男人醒来。
傍晚伦敦的冷风更加肆无忌惮,疯狂地卷起所有落叶,邀请它们加入一场深秋的狂欢。
男人翻了一个身,舔舔嘴唇,慢慢睁开眼睛。他坐起来,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萧子岳。
他的瞳孔突然张得很大,但脸上的表情还算镇静。他的动作僵了一下。萧子岳斜着眼淡淡地看着他。
男人下了床,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他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萧子岳喝了一口水。坐在床边的男人问他:“AreyouChinese?(你是中国人吗?)”萧子岳看着他,点点头。男人竟然笑了一下,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操着生硬的中文说:“是公司派你来的,对吧?”萧子岳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男人站起身来,转身去打开窗,眯着眼睛让秋风吹过自己的脸,然后转头问萧子岳:“其实,你如果不来,过几天我也打算自我了结的,带着那个可笑的公司走私枪支的记录。我儿子死后,我就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柱。这世上啊,就剩下了我一个人,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哈哈。”
萧子岳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干燥地完全发不出声音。
突然,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向窗户,萧子岳的脸被映的煞白。在隆隆的雨声中,他慢慢掏出腰后的枪,对上男人的后脑勺。
男人又一次地笑了,转过身来,看着萧子岳深黑的眼眸。他举起手,把萧子岳的枪口按在自己的脑门上,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一滴浊泪慢慢地从男人的眼角滑出。
萧子岳的掌心沁出了汗珠,他转头望着床上的棒球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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