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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里的曼婷忽而变得安静下来,平淡的接受着办案人员的审讯,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愆供认不讳,从入行的那天起早就设想过会有今天,可是现实来的太突然。这样的下场迟早会来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曾经自己何尝不是每天活在刀口上,头顶时刻悬挂的尖刀只感觉是在悬崖边上舞蹈,所有的光鲜脚下华丽的步伐只是外表,原以为这样浮夸的生活还得继续着暗无天日,如今一切表襮无疑,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她放下所有恐惧悠然的像是和久别的友人班荆道故。

    雨柔还深陷在悲痛里不能自理,自己死不足惜还千方百计的借以韵堂对自己的信任之名实施蛊惑嗾使,回想起来韵堂自始至终对自愿连锁经营业抱有丝丝怀疑,才发觉他的戒备是正确的,幸好他没被自己拉下水这才是给自己良心上最大的安慰。对于这一行雨柔一开始也并不是听之任之,曾经也怀疑过,只不过自己单纯的大脑还是经不住太多虚无的诱惑,如今已是自作孽不可活,急功近利爱慕虚荣到最后换来的只剩身败名裂。

    曼婷想破脑袋也没弄明白,这行做的如假包换平时自己的言行也是天衣无缝,可怎的一下子这么轻易的就被摧枯拉朽,就算死她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于是壮大胆子对警察刨根问底,就当断头前作为遗愿用来餍足自己:“可是我想问的是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长沙从事这一行的”。

    王警官尽管对这些不法份子嫉恶如仇,但既然供犯配合的那样顺利不费周折,他还是心生悱恻的满足她:“还记得你向我们报的偷窃案吗,我们极力从窃贼哪里追缴赃款,可是无意间我们却从你电脑储存器里发现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都是你们这些做传销这行里的行业秘密,还有从你丢失的手机里,我们查看了你所有的短信,都是一些你用来欺骗新人加入的谎言,我们又从移动公司调取了你的通话记录,从而彻底定性你们为非法传销份子,从你电脑里找到一份作为业内联系所需的备注文件,里面写满了业内所有成员的居住地址和详细资料,通过几天的侦察我们顺藤摸瓜才将你们一网打尽”。

    曼婷听着从王警官嘴里爆出的流水帐悔不当初,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却害得群体受到诖误,自己还不知检点的抱去警局报案搬石头砸自己人的脚,作茧自缚贼喊捉贼,原来是自己的思想痉挛成了叛逆的罪魁,自己不就是那个贼首,偷去了行业该有的安定,偷走了所有袍泽受损的魂魄。

    耀杰没想到历尽艰辛好不容易爬到部长的位置,就在成功仅自己咫尺的出局之际,望见成功的项背却抓不住成功的尾巴,自己显赫一时毁于一旦。日防夜防叛变的却是自己枕边人,红颜祸水害得所有人鸡犬不宁,愤怒至极的他阴冷的眼角勾刺进曼婷的身心,咬紧的牙关被磨的咯吱响,好似齮龁着她的血肉也不能解除心底的怨恨,他趁所有人的不备窜到曼婷面前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你这个贱货,他妈的害苦我了,一大帮子人都跟着遭罪,贱女人”,用手死命的揪扯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朝桌子撞过去,疯了一样的拳打脚踢。

    警察们连忙扑过去制止他的放肆:“快给我放开,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好意思打女人,把他们关起来等待明天法庭受审”,王警官见双方不可开交也只能将他们彼此隔离起来。

    曼婷脆弱的皮肤哪里抵得过暴力的拳脚,身上很快立竿见影的青一块红一块,额头上裂开一条破口,和决堤的河流一样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嘴角也不主自溢一条血色的浅浅的痕迹。平时在耳边的花言巧语那也只是床上缠绵在枕边的蜜语甜情,现在她将一切看得透明云淡风轻,在警察的搀扶下从地上无力的站起来,傻傻的冷笑眼神黯淡精神恍惚:“哈哈哈哈哈哈,我犯贱,我是天底下最傻的笨女人”。

    在被警察隔离分道扬镳之际,韵堂看着本来就很消瘦的雨柔精神快要崩溃,趔趄的在左右搀扶下死人一样抽空了思绪,表情衰弱眼睛空洞的拖着残骸,看到此处韵堂忍不住呼喊想唤醒她的坚强:“雨柔姐,你一定要相信,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警察会还你一片自由的,不知者无罪,你和他们不一样一定会没事的”。

    陈雨柔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去,未知的脚下是一片迷途,她带着绝望行走颤颤巍巍,像是走进一片泥沼即将深陷沼泽被腐烂的泥团埋葬,于是自己也是不久即将沮洳恶臭的烂泥。韵堂看她奚幸的远离,阳光将她纤细的身躯拉成一条修长孤独的瘦影,顾影自怜,腐朽了雨柔年轻的容貌也衰老了自己的心。

    由于涉案群体过于庞大,法官决定对一干人等分化审讯个个击破,法庭上,由于韵堂没有正式加入传销组织,而以受害人误入歧途的身份接受着警察法律上的口头教育。也许是惯性的法不责众,法官也是对涉案人员从轻处理。通过详细核实,在确认陈雨柔确属不知情一直蒙在鼓里,况且经她之手拉拢入伙的受害者寥寥无几,于是对她处以半年有期徒刑,而对于像曼婷和耀杰这些明知故犯的分管领导,按涉案情节程度和等级不等分别处以一年和三年有期徒刑,其他人等依此类推。

    出庭后韵堂以犯人家属的名义对雨柔探监,在争得他们同意的前提下,韵堂换来了这与之见面简短的两小时。

    坐在家属接见室里韵堂的心跳猛烈的撞击胸膛,他不敢想象待会见到的雨柔是以何种颓唐的模样展现在自己面前,多日来,她俏丽的容颜依稀可见,她的莺声细语言犹在耳,而眼下再次见到她,这些平时再寻常不过的她的模样,是不是从此就得敛声匿迹成为记忆里永不凋零的珍贵掠影,只那么飘过眼前的浮云让你摄取不了过往的曾经?

    门被狱警打开,安静的房间里只对立的做着彼此,她穿着灰色的囚服,剪短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剪断了繁杂,韵堂没想到姐弟俩最后分别的地方,不是在分享喜悦酒店庆功的宴席上,也不是车站里煽情的广播里泛起离悰的站台,而是这监狱里黑漆漆生硬冰凉的缧绁里,触景生情,韵堂的心在抽泣肺在咳血也要忍住悲伤:“雨柔姐,其实我们…………”

    “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她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准备将它拉开夺门而出。韵堂伸出胳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离开:“你一直就是我心目中完美无暇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女神”。

    雨柔渐渐回过头停止脚步呆愣在原地,质疑的目光碰擦到他认真的眼眸,韵堂继续嘴里没完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怪你况且你也是不知情,其实我早就知道这行的内幕,只不过想揭穿把你从中解救出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再说三人成虎,你们大家都觉得这行是对的我一个人唱反调根本起不了作用,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雨柔没想到自己一个成天浸泡在行业里的人都没能察觉,却让一个初来乍到的门外汉窃取机密。

    “这行漏洞百出,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这是个骗局,你要知道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钱哪有那么好赚的,再说真金不怕火来炼,既然是合法的国家鼓励的,为什么害怕让别人知道而觉得羞辱,因该是光荣才对,还有就是任何事都不是百密一疏的,通过上次我们做客的女孩无意间的漏嘴和曼婷在被警察送回家所流露的大意疏忽,这些都是从细微处折射出的瑕疵”。

    雨柔聚敛脑浆收缩思绪,往事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也数旁观者清了,无奈苦笑的摇了摇头:“我真是太傻了,大脑太单纯了,怎么就没看出这些细节”。

    韵堂弓着腰将双手搭在雨柔的肩膀,面对着她悔不当初的眼睛:“这些已经不再要紧了,你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在这半年里好好改造,接受法律的洗礼,半年后你出来还是我最爱的姐姐呦”,韵堂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似乎想将自己的告诫从她的头顶灌下去,摇曳着警钟等待日暮后噌吰的钟声,也似晃动着被醍醐养料的树苗,等待全新的成长。

    雨柔低着脑袋不敢面对他多情的眼睛温柔的嘴唇,联想到自己对他一再刻薄怂恿,几乎是将它驱赶临进深渊,他却还不计前嫌的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充满罪恶:“我这样对你差点害了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韵堂被她问得怔住,停顿几秒不知如何回答,在他以为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就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对她好说不出为什么,如果非要让他从中列出缘由,他也只能如此回复:“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虽然过程简短结局不近人意,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我足以,再说你现在也是我姐姐啊,难道弟弟不对姐姐好对谁好?我会等你刑满释放后一起奋斗”

    雨柔明明感觉眼里有股滚烫的流水,爬满眼球的液体是从心里排除的毒液,泪水清洗的不仅仅是身体里的毒素,也是对流失的昨日在忏悔中洗礼。

    从监狱中走出来的时候,韵堂悄悄将身上所有的家当拿出来偷偷为雨柔减刑,这个世界如果一切都是钱能摆平的,韵堂倒愿意倾其所有求得法官宽宥,也要将她这位误入歧途的少女解救出来,还给本属于她一片自由的空气,可是法不容情,法院最多只能给她减少一个月的牢狱,这是底线。韵堂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能够迎来雨柔多一个月解放的时间,不要说是这两万多块钱,就是拿去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他都愿意给,因为时间是比金钱还要宝贵,时间等于生命。

    收拾行囊,韵堂最后一次穿梭在长沙这片伤心的土地,这被夏那迅猛的风吹过的天空一片肃清,从树叶里散发的空气清新了许多。韵堂认真的看着这里的每一寸绿草每一片落叶,清澈的湖水倒映自己匆忙的身影刻在心底,大地亲吻脚步用黏在鞋底的灰尘做信物,这里的阳光会记得他曾来过,也曾偷偷溜进他的日记,这里城市中的灯光最不舍得他的别离,习惯了每夜昏暗的光线里他俯首窗前,听他浅吟低唱的文字。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的静悄悄,走的时候韵堂满载城里的月辉,城里到处璀璨的花火会为他饯行,于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孤独的在走,他拥有了整座城市。对于这里,韵堂只不过是潇洒的在里面走了一会,所以临走的时候,他对着屋外的天空说:来过这里,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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