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这是一间约莫50平米的单身公寓,主卧里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将卧室占据,拥塞的房间显得更加狭窄,再加上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和摆在一边的衣柜,人在里面行走感觉空间不容旋转,凸起的飘窗也被充分利用挂满晾晒的衣服。
客厅里一张短小的沙发靠在临近卧室的隔壁,客厅的左边同样是空间拥堵的厨房容不下两个人分爨,壁橱里和墙上塞满了橱具,客厅的右边,与之相接的是盥洗室。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屋舍随简陋,但一切生活所需的家具还是一应俱全,将韵堂的行李摆好放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林若雪困倦的趴在床上补觉:“家里简陋,你先在这坐一会吧,我妹妹九点后下班,我睡会醒来后给你弄吃的”。
韵堂寄人篱下哪敢劳烦人家,斯文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敢动弹:“哪里话?好,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待到听见隔壁亭匀的呼吸,预感到林若雪已经熟睡,韵堂才敢站起身在客厅里轻轻的迈动小脚,四处走动打发这干燥苦涩的时间,餐桌的下面用纸盒包裹着一沓书本,韵堂蹲下身随便翻看,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些若霜大学所学的酒店管理教材,越往里教材的年限越久远,随着历史追溯,他在纸盒的最里层发现到一本高中学过的语文课本,韵堂将它从万千纸业里抽出来,好久没翻动的书页上落满灰尘,他抖了抖上面的尘土,不料却从课文里滑落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像是我们曾遗失的校园美好青春,从课文的字里行间被抖落出来珍贵的时光胶卷。
韵堂捡起照片,那是一本林若霜的高中毕业照,上面有我们无数个被时间拉远的昔日小伙伴,里面的若霜笑的那么醉人,从若霜的照片里韵堂也看到了自己。时光似乎在此刻逆转,停留在那些可以捕捉的画面,那时的林若霜还只是个单纯的易被柔情哭恸了心碎的少女,而那时的韵堂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个爱看言情小说多愁善感的少年,如今自己已从少不更事爱憧憬的毛头小子变成涉笔的文侩,却不知道当年那个委婉哀矜的傻丫头,是否不再被浮云脆弱了眼睛,只感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从我们身边溜走的都是彩虹,有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桌面上放着一瓶用盆栽的许愿树,树上挂满了纸片,每个纸片上都写了一个愿望,韵堂撩拨着一个个许愿人的期望,‘我要认认真真的哭一场’、‘我想一个人痛痛快快的喝醉心就不会撕裂的疼’、‘我不想被别人看不起,让那些嘲笑我的人学会哭的滋味’、‘我需要有一个人看破我的脆弱揭穿我的逞强’……………………
房间里的林若雪被电话里的几声催促吵醒,她厌烦的不满的冲电话里的人没好气的哼哼唧唧,挂掉电话后她从床上爬起来从客厅里拿起车钥匙:“韵堂,你在家里待着,我出去很快就回来”。
韵堂作为礼貌的惺惺关怀:“奥,路上小心!”
从阳台朝前面望下看,小区楼栋的广场上停满了私家车,马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因为站得高看的远,在这高楼上似乎可以看到城市的尽头,到处都是往来车辆的骈阗不息,高楼耸立是这象征着城市快节奏的流动线谱,韵堂仔细的盯着过多嵯峨的风景,却没有一根线条是为自己而能入境,认真的听着城市里的每一处嘈杂,却发现没有一丝声音是为自己而奏鸣,大千世界,面对陌生的土壤,他只不过是一无所有的蝼蚁还妄想溃堤。
很快林若雪就从外面回来,手里拧着很多从快餐店捎来的打包的饭菜,不过回来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从后面跟进来三个和她年纪相仿打扮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个个火树银花穿着时尚。女孩在见到屋里没见过的韵堂,也是事先没预想到的面面相觑,穿白衣服涂着鲜红指甲油的女子自以为是坏坏的yín荡的冲着若雪发问:“你新男朋友啊?”
若雪回过头看到憋在拐角里的韵堂脸色绯红,她诧异的用手指着自己:“我?”,很是避讳的但又找不出凭证无语反驳,脑袋冒灵光突发奇想:“有没有搞错,他可是我弟弟啊!”
女孩轻蔑的撅着嘴不可置信:“你到底有几个弟弟,若风我们不是见过吗,再说你们兄弟姐妹三个几乎都是一个模样,我咋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你们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女孩刻意紧盯着韵堂,动人心魄的大眼睛里秋波无数,韵堂也故意躲开她的目光,这诱惑迷离的眼睛让人多看一眼都感觉把持不住自己的春心荡漾。
若雪看来已经百口莫辩对解释已经失去了耐心,但还是要在朋友面前维持自己玉女无暇的形象:“哎呀,表弟啦,我最疼我这位弟弟了,看得比若风那败家子还要重,你们爱信不信!”,说完她走到韵堂身边故作亲昵宠爱的搂着他的脖子:“小弟,你说是不是啊?”
像是懂得了若雪的暗示,韵堂也假装亲密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帮她圆场:“是啊,大姐我饿了,咱们吃饭吧”,故意岔开话题,省得她们在这上面揪根知底。
另一个满头暗红色烫着大波浪卷的女孩似乎还不死心,喃喃不休的把她粉红色的嘴唇朝准韵堂所在的方向:“小帅哥,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要不姐姐带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若雪打断的拉向桌边等待用膳:“你啊,一见帅哥就跟吃了春药一样,人家可单纯了呢”,尽管不知韵堂是否独身一人,她也只能按照若霜的吩咐阻止这帮放làng的姐妹。
剩下的那位女孩可能意识到若霜口里折射的珍贵含义,诧异吃惊的张大嘴巴:“有多单纯?莫非,他还是处男?”从她夸张的表情惊恐的成分,感觉如今的社会处男是有多么的可耻,用看待稀有动物濒临绝种的眼神看着韵堂。韵堂没想到这些女孩子竟是如此口无遮拦,开放程度胜过岛国女友的片段,听的也是脸红脖子粗的甘拜下风。
若雪夹起一块鸡腿重重的塞进她那大尺度张开的嘴巴,再次顾及到妹妹的交代:“多吃菜少废话,你不要吓到人家”。
整个吃饭的过程简短仓促,也许是连日里吃惯了雨柔烹饪的美食,现在咀嚼着便利店的快餐,闻不到一丝熟悉的味道,韵堂的食欲也大大缩减,礼貌的告别几位美女,他深沉的走进卧室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朝窗外发呆。
饱暖思邪欲,饱餐过后她们四人胡乱的收拾碗筷在桌子上打起了牌,大把大把红艳艳的钞票从甲口袋里流往乙的钱包,后又滑向丙的面前,水无常形如此往复,白花花的银子尽在几人手里玩转,她们玩的是一种叫扎金花的赌博游戏,尔虞我诈。
韵堂傻傻的看着窗外,自己面前的窗是片透明的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无限的远方,入眼的都是众多自由奔放的生命,而心里也敞开一道窗,他不知道现在的雨柔怎么样,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坐在阴暗的牢房朝铁丝编织的窗台张望,映入她眼帘的定是不堪目睹的凄迷惨状,希望她的心不要像面前的这扇玻璃那样容易破碎,而韵堂自己的心里此时结了一层蛛网,比监狱的铁窗还要让人桎梏难以逃离。
林若雪看看表已经是晚上8点半了,于是他制止了同伴们的意犹未慊:“时间不早了,待回还要赶去上班呢,今天不论输赢到此为止,以后又不是不打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冲韵堂招呼:“我去上班了,你就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过不了多久若霜就会回来”。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从她们喜怒不一的神色可以溢出女孩啼笑不等的心情,赢者神采奕奕,输家垂头丧气。
韵堂掏空心思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这么晚了还要去上班,只叹事业不我待,多少人别无选择的为着心里的理想摧眉折腰,物欲横流的社会需要我们牺牲多少的青春韶华,才能遇着心底飘渺无期可以施展的舞台,只有抛弃所有的等待,多少次的荣耀背后是羞辱,多少次的欢笑却是泪水无数,既然要想存在这土地,就得抛去尊严的活着,这才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着想着,他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那样死,像是死去了一样追着梦想的国度。
回家来的林若霜看到闭幕靠在沙发上的韵堂,她走近前轻轻触碰想唤醒他,可是困意浓浓的韵堂实在太倦了,若霜帮他脱去鞋袜摆好睡姿,又从橱柜里抱来一张薄薄的被单盖在韵堂的身上。
也许是很久没见到韵堂,若霜搬来凳子坐在他身旁盯着这快要从脑海里消失但又最容易漂浮起的脸庞,他的嘴角还是被无情的岁月贴上了行走过的痕迹,浅浅的胡须是时光脚步里遗留的铁青,额头在睡梦里褶皱起的眉心,是时间游鱼的尾巴拍打出的波纹,从他嘴里进进出出的呼吸也在空气里沉淀出历史的一团团烙印。
若霜想努力忆起曾经,记忆模糊却不再清晰,这珍藏了岁月明信片的脸颊深邃而有含义,这瘦弱不堪一击的躯体浓缩的都是精华,积聚了太多太多生命箴言所赐予的意义。
今晚,若霜就这样盯着韵堂看了很久很久,定格的眼神似乎想将什么东西看穿,直到看得到的最远的地方,想必定是很远、很远。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