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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天色朦胧,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从浑噩的夜色里苏醒就过渡到拂晓,包括沉睡的人们,脑壳都是负的人是木的,只有天际与地平线相接的缝隙,一丝霞光正待破土冉冉升起。
在睡梦中被几声嘈杂骚乱醒,若霜努力睁开黏糊不开的眼皮寻声索迹,林若风蹑手蹑脚的来到卧室在衣柜里胡乱的翻箱倒柜,满柜子里折叠整齐的衣服被洗劫了一样狼藉不堪。看到床头若雪放在凳子上的钱包,他难以自抑心中的窃喜,屏声敛气的小心拿过她的手提包在里面寻找着什么,可是若风在姐姐的包里翻到的除了一些女性铅华就只剩一包口香糖了,都是一些对自己没用的东西,他扫兴的将钱包随手丢弃在一边。
若风不甘心徒手撤退,眼睛来回在卧室里逡巡,希望不是落空的继续寻找下一个可以被劫掠的货物。当看到若霜脱下来放在一边的外套,他再一次伺机盯梢,将手伸进口袋的最里层,也许是触碰到遇着心里想要的软软纸质的东西,他几度幸福的快要昏过去,就在快要得手之际,插进口袋里的手却被另一双纤细的巧手更为有利的按倒,若风无赖的回过头不知将手放在哪里已是进退维谷,谄媚的裂开嘴嘿嘿傻笑觍不知耻。
若霜没好气的怒视他贪婪的嘴脸,死死的按着他的手,当从若风溜进卧室翻动衣柜的时候,她就眯眼看他穿窬,尽管洞悉他的行窃只因对方没有危机自己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窃贼胆敢染指侵犯自己,她终于也是按耐不住的阻止他的恣意:“哥,你怎么老是这样子,工资还没发呢,钱都被你拿光了我用什么?”
若风一副惹人厌讨打的央求:“嘿嘿,最近经济危机,就拿那么一点点,我是你哥啊,你挣钱不给我难道给谁花啊?”,强词夺理,感觉若霜的存活是附丽他自己,她之所以这么拼命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偿还自己作为附庸若风的朝觐,无私奉献就是天经地义。
若霜总是轻易被怜悯,她就是善良的化身,狠不下心开始泛起了同情,每次都在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若风无偿的付出,可是每每当听到若风说的那样可怜,眼睛里布满凄厉的雾散不开,也心软的松动手指不听使唤,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留作自己零花,其余通通拱手奉上:“大姐上个月不是刚给你两万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呶,我的都给你了,下次再找我要可就没有了,我以后也是要谈对象结婚过日子的,都被你和爸榨的不剩一文,我也要为以后的自己考虑啊”。
若风感觉在妹妹手里拿钱如探囊取物,不用耗费口舌,枉费了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钱一到手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振振有辞起来:“我这不是热恋中吗,光靠四个轮子跑来的哪够呀,每天还提心吊胆的在交警眼皮底下就跟做贼一样,大姐给的两万不是刚还信用卡了吗?剩下的都便宜了运管处那帮孙子,这个月真倒霉,被逮到两次,罚的我那个小心脏啊哇凉哇凉的,再说大姐也不差那个钱啊,有的是男人排队往他身上砸钱”,床上的若雪在呓语中翻了个身,继续贪得无厌的死睡。
若霜也真拿他没办法,但日子还是要一如既往勇往直前的:“你就不能正当一点吗,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迟早会被请进局子里,合肥这么大难道就找不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吗?还有,不准你这么说大姐,你还好意思在这说风凉话,你看看大姐他都快28了,为了你和那个不争气负债累累的爸爸拖累,她到现在都没谈对象,你们老是步步紧逼不管我和大姐的死活,年龄再大点我们就没人要了”,虽然若雪在若霜心里的形象早就溃脓的一败涂地,可是也只有在若风和无能的父亲面前她不得不承认,是残酷的现实将自己和大姐共鸣了脉搏统一战线,都是蚂蚱在同一条船上挣扎,同病相怜也就无所谓贵贱优劣,只许自己州官放火的偶尔调侃大姐,不准若风百姓点灯不劳而获,余沥后还唇齿相讥。
若风小气的用手指蘸着口水悭吝的一张张数着钱,每数完一张若霜的心疼的就像被人用针孔戳进胸膛吮吸滴滴鲜血,还要忍痛去看吸血鬼被血液滋润后享受的慈祥。等数完后是整整20张,若风小心的揣进裤兜里:“他还缺男朋友?每天都有成堆的男人围在她身边打转”,他略微撇过头看到被自己挤在墙角还在贪睡的韵堂:“这也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男人吧?”
若霜顺着若风所投的目光,她透过隔墙上镂空花台里所看到的,韵堂瘦弱的躯壳好似脆弱的枯枝不堪一击:“说什么呢?他可是我的同学,而且是最最要好的,你可别打人家的注意啊,他现在虎落平阳比你还穷”。
若风习惯了妹妹总爱在自己面前哭穷的伎俩,不怀好意的从头到脚将他打量:“我见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就不像缺钱的货,小样”。
若霜看着自己买给韵堂的衣服得体的穿在他身上,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落落大方,不知道若风又在盘算什么,也不敢告诉他实情找不出否定的理由可以贫嘴,懒得搭理他的胡搅蛮缠:“你要是没事以后就少来我们这里,钱已经给你了你爱干嘛干嘛,我马上也要起床出去有事了”,若风的来意已经落定,也是匹配了他如影的名字,来也如风去也随烟的消失的干脆不露痕迹。
被若风刚才这么一搅和,若霜也完全没了睡意,她早早的起床弄好早饭坐在客厅的桌子上,韵堂还没能从噩噩的困倦里清醒深深的沉酣。索寞的空气里,若霜将这老天赐予的一天当中最宝贵的清晨,用来温故昨晚韵堂讲授的习题,安静的坐在桌角回顾吸纳,以待来日继续啖以知识的蜜饯里。
闲来无聊,他从韵堂放在角落的背包里瞅见一片在阳光下耀眼发光的墨迹,于是伸手从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那是一沓用手写满密麻的字迹,有诗歌、散文、小说,她拿在手上认真翻看起来,尽管对他诗集里的讴歌一知半解,散文里生僻古怪的词藻感到费力,读着他小说里的残篇断简,盲人摸佛也希望借以沾染神灵的仙气,想把自己种在文字里寻求上进。
他的文章里总是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忧伤,和他骨子里自带的抹不去的忧虑成份一样,若霜只大概的浏览了一本小说的肯綮大纲,却感觉写的是他自己,见微知著,里面的辛酸愈演愈烈,预期可见是怎样的一种哀感顽艳。
室外的阳光远远的涉过地平线,对视眼角成45度夹角的照在人的脸上,韵堂从斑驳的树影里呼吸到发自自然纯正的氧气,他眯眼看斜阳,火红的太阳刺的眼睛麻麻辣辣,他微皱眉宇从沙发上坐起来。
长时间的盯着课本,若霜感觉眼拙,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腾空的黑点,她转移视线将眼睛放逐窗外,想从室外的依依绿色中置换一身清爽的气息。见韵堂醒了,她连忙合上书本,想用从韵堂的笔墨里学到的成语现学现卖:“太阳都快跑到头顶了,外面却还是极少的人影,真是万人空巷啊”。
韵堂对从她嘴里跑出来的成语蹩脚的扑哧一笑:“你这是张冠李戴随便用词了,你那个用在这种情况下恰好相反,‘万人空巷’不仅是你,对于很多人都是一道高压线,所以不能完全从字面望文生义,它明确的意义是像一万个人同时涌进这条巷子,是用来形容人多,这时候你应该用廖若星河、人烟绝迹、寥寥无几……等来形容”。
若霜只看得到韵堂捭阖着唇齿上下启封,却听不清他嘴里模糊的成语,呆呆的看着他膜拜的就像晋谒景仰的神,顿时在心里树立了他伟岸高大的形象,感觉他的内涵如春水般幽深,要想知道他的墨存量,估计非自己一般人蠡测,得去问问一路漂泊泛舟在他肚子靠岸桌角的书页,满载春晖有几层。
正在向往的江水里浮沉,此时桌上的手机想起,她不的不从涉水的河流走过去,半分钟过后,她穿好工作服冲韵堂挥手:“韵堂,我得去公司有点事,你要注意安全,等我回来后陪你去找工作”。
吃完早饭,韵堂坐在餐桌前掏出纸笔,点上一根香烟,又开始了一天的沙沙笔耕,在文字的战场上,他抽的不是烟,吸进去的是雾霭,吐出来的是肺里的尘埃,只在每个干涩的空气里烟雾缭绕。
卧室里传来几声嘀咕,醒来的若雪四处寻找着包包,结果却发现在地上,她朝客厅里的韵堂询问:“韵堂,我睡着的时候后家里有没有来外人”。
韵堂用手搔搔后脑勺陷入痛苦的思考,努力回忆也无法抓住记忆:“好像没有,昨晚睡的比较死,倒是梦里感觉老有人往我这边挤,等一觉醒过来还真奇怪,自己竟然还真缩在墙角”。
若雪似乎明白过来,心中已有定数,烦躁的点起一根香烟:“这个败家的东西,又趁我睡着乱翻我东西,不过还好老娘早有准备”。
韵堂对她嘴里的念念有词不知所云,像是被什么东西羁绊的愁苦了粉嫩的眉梢:“谁,你说啥?”
“你那不是梦,昨天确实有人来过,他是我弟弟若风”,若雪惨淡的喷出一圈稠密的浓白,好像煞有戒心的提醒韵堂:“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以后最好不要和若风有联系,他就是上天派来整蛊我和若霜的克星”。
韵堂不知若雪为何这样说自己的弟弟:“为什么?”
显然她已经失去了对韵堂解释关于涉及到若风的耐心,好像一提到他都微不足道的难以齿及,多说一句就会沾满牙垢恶臭不行:“哎,没有为什么,相信我的没错,就是不许和他有瓜葛”。
韵堂总察觉这一家人有太多的微妙元素,若霜鄙视若雪,若雪排斥若风,本自同根生却处处相煎,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言语里充满好意苦口婆心的劝诫,命令的口吻像是女王的敕令,也只好忠贞的接受敕封,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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