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邓云之死,一重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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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邓云之死,一重真相

  5.邓云之死,一重真相

    一身黑衣的温隽泽,趴在邓宅的屋顶上,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然而他等待了这么久,屋内的人,也没有一丝可疑的举动。

    几日前,邓云演了一出戏,试图洗清自己的嫌疑,却不知露出了最大的马脚。按照奏帖的管理制度,文折势必已被封存保管,这是每一位官员都知晓的常识。邓云却假装不知,不断提及那封折子,甚至还故意说起了官印。这态度显然是认定了温隽泽曾亲眼见过那封文折。

    温隽泽本已怀疑这封奏帖的真伪,况且那日租船上的神秘人定然是为它而来的。现如今,邓云自己跑到了衙门,意图显而易见,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因此,他断定邓云与奏帖有关,也与那个功夫了得的神秘人有关。于是,他便在这屋顶上,候了几日。

    然而一连几日,邓云的府宅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今日早已过了子时,书房里依旧烛火摇曳。邓云趴伏在书案上的剪影,看起来并无异常。可数个时辰,他都未走动,已不寻常。温隽泽轻轻跃入了院落,用袖中剑的剑尖轻挑,灵活地一转,便打开了书房的门。

    邓云背对门,依旧伏在案上,房门吱呀而开的声音居然没有惊动他。温隽泽心中一惊,快步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就在这瞬息之间,邓云的头发竟然缓缓地变成了银丝。他骤然收回手,心惊肉跳地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诡异惊骇的一幕。

    邓云的手边放了一封信,上面压着他的官印。这封信中,邓云忏悔了自己的罪状,他对自己贩运私盐供认不讳,并承认为了杀害洛炎,不惜上疏引他南巡,只为了在途中将其杀害。现在,他自知无法躲过律例制裁,便服毒药“霜降”自杀了。

    温隽泽的神色变了几变,这个认罪状,看似严谨,却存在诸多疑点,而他手中的那枚官印,也并非如邓云所述那般,因缺损而镶嵌了金石。

    这是一封漏洞百出的认罪状和一枚与事实不符的完整官印。

    如果案子真的那么简单,如果一切都如认罪状中所写,那么邓云便是洛炎失踪案的主谋。

    洛炎很早就已留意江南的私盐贩运,而邓云身为主使,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自古富贵险中求,他先瞒报了真官印的缺损,后用假官印盖上了真奏疏,将奏疏文折送至京城,顺利引来了洛炎。

    之后,他用“霜降”毒药伪装成十五年前的悬案,造成洛炎意外死亡的惨状,再表明真官印的缺损,矢口否认这折子为他所写,表明此折实乃一封伪造的上疏文折。如此真上疏,也变成了假奏帖。那么,江南一带的私盐贩运案,也就变成了一场子虚乌有的栽赃,一切都只是凶手为了杀害洛炎而编造的谎言。

    如此一来,邓云便顺利脱罪,将所有的罪状都转移到了那个从来就没有露面的凶手头上,而这个凶手也正是十五年前那场沸沸扬扬的悬案主谋——“孤落白头”。

    然而这看似合情合理的案情,却让温隽泽隐约不适,这种“不适”既不是生理上的,也不是心理上的,却是一种与真相全然不符的失真感。而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尚不知晓。

    在江南转运使的书房里,温隽泽手握着邓云的认罪状,渐渐感觉到夜晚的寒凉。停歇了半日的梅雨,再一次淅淅沥沥地飘摇着,模糊了天地间的一切。而真相似乎就在这模糊的雨帘之后,怎么也看不清楚。

    洛炎失踪一案几可盖棺论定,御史大夫洛炎只怕如同他的奴仆一样,已被邓云杀害,身中剧毒,沉尸罗刹江。若邓云便是那神秘黑衣人,其武功自然不可一世,区区一个文官洛炎又怎可能是他的对手?而在邓云书房的暗格里,也找到了那日租船书案上丢失的文房四宝与书籍,俱是洛炎的私物。这些东西,佐证了邓云的身份,足以证明他便是那日租船上的神秘黑衣人。

    可温隽泽却一直没有结案上报。

    颜皖在屋内心烦意乱,一个月限期转瞬即过,温隽泽多一刻的拖拉,颜越便多一刻性命之虞。

    温隽泽回到衙门不消片刻,颜皖便来到他的房间。他还没来得及行礼,颜皖已深叹了口气。

    “师叔有事不妨直说,隽泽担当不起。”温隽泽赶忙劝慰道。

    颜皖瞄了眼年轻的后生,徐徐说道:“你当年流落到六扇门,无父无母,师门叔伯将你养大,可曾亏欠?师兄师弟敬爱有加,相互扶掖,可曾争执?你六岁失足落崖,若非颜越死死咬住衣领,你可能等不到及时救援。事后颜越满口牙齿全部松动,食不能咽口不能说数月有余,师叔叔母可曾怪罪于你?现如今,颜越降罪入狱,这案件明明完结,你却迟迟不发,你将陷颜越于何等境地?又可知,你如此举动,寒了师叔叔母十多年来的真心实意?”

    温隽泽张口数次都没有机会说话,待颜皖质问完,方才有机会开口:“师叔明鉴,隽泽万万不敢,实乃案件尚未查明,疑点重重。洛炎尸首久久不见,邓云的缺损官印消失匿迹。再者,‘霜降’之毒从何而来,我们全未查清。或恐这‘霜降’之毒便是那震惊天下的‘孤落白头’,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出十五年前的凶犯,这些师叔难道俱不在意?”

    颜皖叹了口气,说话间神色松动,却依然难掩焦急担忧:“师叔若一生孑然,便定然追查到底。可师叔到底还是颜越的爹,若是连自己的儿子身陷囹圄都无力自保,哪儿还有心力牵挂其他。洛炎、邓云,再或是‘孤落白头’,于我而言,都不过是天际浮云。”

    他停顿片刻,接着又说,言辞恳切:“我知你一心求实,然你就没有想过,这之后的牵扯,只怕不是你我能够预料和掌控的。若是超乎你我的能力,翻天覆地之际,陷师门于不义,你我又怎么对得起这上上下下的数百口人?我知你纯善,满心正义;但非无知,粗疏莽撞。我说的你自会理解,若是你不修书,我便只有代你上报,回复皇命。”

    温隽泽只得点头:“我知道了,我近日便会结案上报。”

    西湖晚景别是滋味,可满心郁悒的温隽泽无心欣赏,漫步白沙堤,却心不在焉地撞上了对面的少女。

    鸿龄慌张站定,才看清对面的人:“原来是你。”

    温隽泽也认出了鸿龄:“姑娘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不是,”鸿龄直摆手,“我来找人,找人!”她的解释,基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听起来还不如不解释。

    温隽泽点点头,便说:“天色已晚,我送姑娘回去吧。”

    一条白沙堤,渐渐走完,鸿龄沉不住气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吧?怎么看起来闷闷的?”

    温隽泽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一位亲人向我发难,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鸿龄一路倾听,不住点头,却也不说话。温隽泽便自言自语般抒发完了心中的烦躁,回过神来,却已经到了小宅门前。他斟酌了许久,才开口:“三日后,白沙堤慕才亭,我想谢谢姑娘。”

    鸿龄一时也没想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需要如此感激的事儿,可还是麻利地点着头,顺嘴应承了下来:“好好,十七哥哥平日都没有时间陪我玩儿,到时候你可不要迟到哦。”她来到杭城数月,却连江南风光都没有好好领略,平日闷在宅院里,除了春水婵,不认识任何人。如今温隽泽权且算作一个新朋友,她便欣然应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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