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赛活神仙
暮□□临，初春的凉月微光满撒大地，映射出似薄雾的莹白光芒。夜风袭来，凋败的红梅林，枝桠仿若美人笑颜，咯吱咯吱地来回乱颤。
“将军，将军……”何肖二在将军书房门外，来回踱步，唤了好几声，却无人应答。
“何将军，将军在练武场。”墨一黑着如夜般的脸，一步步走来。
何肖二闻言，忙抱拳行礼，“多谢墨一统领。”话毕，紧赶慢赶离去。
练武场在将军府以东，距书房不过一炷香距离。听着飘扬而来金戈破空的锵鸣声，他不由加快脚步。
数十支火把将偌大的练武场照的灯火通明，视若白昼。
毕竟将军府的练武场不是盖，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锋利的刀刃，削铁如泥的宝剑，泛着寒光的箭尖，以及将军掌中，活灵活现宛若生出灵魂的兵戟。
察觉到来人，墨成收了势，将手中之物随意一掷，兵戟稳稳落回刀座中。
“匆匆忙忙，所谓何事？”阻断左将军接下去的施礼，墨成擦掉额角几乎不存在的汉渍，示意他道明来由。
“将军，宫中的苏公公来传话，皇上想见您一面。”
见他？墨成英挺的眉头一挑，这个时候，他不在女人肚皮上，寻他作甚。
“本将已知，有劳你跑这一趟，辛苦了。”
自打开锦盒，看完竹简上，寥寥几字，关于夜昭的信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股莫名的愤然。
午后便一直待于练武场。手中舞的兵器换了一把又一把，动作却无丝毫停顿。
如今他的气倒是顺了，可瞧何肖二气喘的模样，怕是去了好些地方找寻他。
何肖二受宠若惊，如同被顺毛的小土狗，大喊:“为将军办事，绝不辛苦！”
墨成好笑地拍拍土狗的肩膀，径直离去。
不多时，他在将军府门外见到和善如邻家老爷爷，做太监打扮的苏公公。
作为夏国大内总管，他的好脾气在百官中是出了名的，总是一脸笑眯眯的，据说他这辈子没对人说过一句重话。
今次见到他时，正同府外侍卫相谈甚欢，全无朝中一品大员的架子。
不过，他真有看来如这般无害？为官多年，见过太多形形□□的人，若是宫中有这种老好人，还能活到现在。
“苏公公，劳你久等。”
墨成身影一现，苏公公忙不迭地迎上前，嘴里更是连连道哪里，岂敢。
“墨将军，皇上命奴才传话，您许久不进宫，甚为想念。这不，派老奴……”
咯哒的清脆声，一匹高傲漂亮的黑亮马儿，犹如自天降临，逆着月芒，缓步而来。
随后乖巧停在墨成身边，讨好似的蹭他的手臂，一瞬间变成傲娇的大型宠物。
“既然皇上急召，那走吧，苏公公。”
想念他？这种话说来也不怕闪了舌头，怕是看来他清闲一段时间，有准备给他发配点事。
苏公公从呆愣状态回神，“哦，好，这就走，这就走。”
他畏畏缩缩，在人搀扶下，爬上带来所谓的御赐宝马，哆嗦着一双老腿，道，“将，军，老奴，好，好了。”
墨成侧目，望了眼他那匹同样颤巍巍的“小瘦马”，大手一挥，“走。”
一行队伍出动，以不慢的速度朝皇宫方向进发。
夏国本乃小国，守着方寸之地，兢兢业业过日子。奈何此处地处偏南，气候温湿，物产富饶。长年受强国欺辱，无力还手。
然就在几百年前，这个缩小之国迎来了史上最伟大的明主——喾。
他完善法制，抚恤百姓，农商并重，开创盛世。逐渐将夏国与各国之间的差距拉大，达到各君主无法匹及的高度。
而这些家底竟险些被上代帝王败光，若非这代皇上励精图治，怕是连着金黄辉煌的宫闱都没了。
墨成一人跟着苏公公手中灯笼亮光的指引，走过宫中曲折悠长的回廊，如是想到。
“成儿，你可算来了。”戊觞帝夏然叫人来影，当下奏折一罢，大步迅速走出御书房，前去迎接。
连带着身后一大堆宫女太监，低眉顺目，麻溜小跑跟随。
“陛下，您身体尚未妥当，可不能轻易吹冷风啊。”苏公公拖着尖锐长音，尽职地劝慰道。
“无妨。”戊觞帝上前一步，拉住脸色平淡的墨成走入御书房。
不惑之年的皇帝此刻宛若讨要糖豆一般，神色期待又激动，“你们且下去吧，朕要与墨将军好好聊聊。”
“是。”几息之间，众人遣退，御书房就这么空旷下来。
墨成无奈抽手，行礼，“参见陛下。”
戊觞帝忙阻止，“诶，你与朕是甥舅关系，更何况你乃亲姐留下的唯一血脉。虽鲜少人知，但毕竟私下，怎可如此生疏？”
“不知皇上，深夜唤臣所谓何事？”
丝毫不理会他的叙旧，这个看似好欺负的舅舅，是个狠角，素来不做无用之事。
戊觞帝忽然脸色正经，“成儿，回上京后，你已两月不上早朝，甚至连战况报备，也随意派人来打发朕。”而后，他将书案上一摞摞的奏折摊出，“瞧瞧，以赵乾为首的言官参了你不下百本，理由都不带重样的。”
那堆奏折，墨成连个眼神都没赏，端靠在书案最远处的座椅，悠哉把玩着新打造，几欲同之前那把毫无差别的银白匕首，淡淡开口:“王奎生的狗，陛下不是最是厌恶结党营私？”
戊觞帝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僵在一旁。
“陛下若是只有此事，那臣知晓了。明日要去趟南月寺，恕臣先行告退。”
墨成起身，佯装要走，这下把戊觞帝吓得，忙出口问道:“南月寺，去那为何，要多久？”
“为国斋戒祈福，时日不定。”
戊觞帝郁卒，满口胡言。就他一个连朝都不上的家伙，会这么为国着想。再说，他哪里看得出是个信佛之人。
“不许去，朕有一事嘱托你，科考在即，朕将命你为主审官，统揽大小事务。”
他拧了拧眉，显然不悦这样的安排，“臣乃一介武夫，担不起此重任。”
“成儿，私放玗厥，枉顾圣旨本就大罪，此举本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再则，这届科考尤为重要，容不得半分闪失。朕无法不想信那群老家伙，只有你，是朕的外甥只得交托重任。”
“你应当清楚，这个古老王朝需要新鲜血液，朕尚有余生能复兴夏国鼎盛。何况，这个龙椅本就是你的。”
红脸白脸都叫他唱了，墨成叹口气，只好退而求其次，“臣会审核完科考事宜离去，至于科考前，定赶回来。臣，告退。”
见人一走，戊觞帝满脸雄心壮志瞬变，唤来苏公公好好安排，得意洋洋朝后宫走去。
这个外甥太不可爱，冷冰冰的，还是找皇后去，她的被窝暖和。
………………
翌日，大清早，“宾至如归”客栈便闹哄哄的。夜昭伴着起床气，被硬生吵醒。
拍拍昨夜被洗得香香的儿子，见它肥嘟嘟的身形，打滚一圈，又昏睡过去。
夜昭心情更是不佳，连狼都比她幸福，能安睡在床。
她收拾好，下了楼，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毕竟是个出手大方的金主，小二伶俐地又过来了。
“客官，早。要来点什么？”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天月楼把身上唯二的两锭银押了出去，如今已是穷光蛋。
好在，住宿饭钱给的早，否则她就要路宿街头了。
“肉，随便来点。”
小二面容尴尬，“这，客官，大早上，厨房师傅只做肉包子，没有肉菜。”
夜昭越发不满，睨他一眼，那气势连孟卫风那般的将军都能骇住，更何况这个战五渣的小二。
当下差点没尿了裤子，听她淡淡一声来几个，立刻回答便飞奔远去。
她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思索如何才能赚到钱，毕竟墨成太贵了，居然值一条街。
饭后，她打算出门走走，毕竟客栈太吵。待在那，只会憋一肚子气。
酒肆，茶坊，杂货铺，首饰阁……
两旁是琳琅满目的店铺，一应俱全。
忽的，夜昭驻足脚步，发现一白眉长须，道骨仙风的老者在一摊位端坐，旁边还挂着活神仙字眼的幌子。
他捋着胡须，一脸意味深长，朝对面大腹便便，抖如筛糠的男人说着天机不可泄露云云的。
而这时男人，忙掏出一大袋鼓鼓的布包，谄媚地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掂量掂量，笑意堆上满是褶子的脸，又是各种比划。
夜昭很确定，那包里是银子，因为鼓得都露出半个角了。
大大的眼眸闪过了然，上京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只要说句天机不可泄露，就能挣到钱。既然如此……
没过多久，过路人发现，活神仙摊位旁，多了位赛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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