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辩合之术 小修
“婚事?”
“不错,毕竟你的确老大不小了。”戊觞帝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直转乎。
貌似在品赏御花园的娇花争艳,实则不停地对一旁的皇后使眼色。那眼睛抽的,柳木槿差点叫了太医。
她与皇帝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恩,自是早与他心心相犀,不分彼此。
可即便明了皇帝意图,她也不打算立即开口。墨成是个好孩子,毕竟循序渐进,总不至于引起他的反感。
所以对于皇帝的暗示,柳木槿就当没看见。
墨成斜挑眉头,暗自发笑戊觞帝眼睛似乎回不过来了,“陛下,可需臣唤太医?”
皇后的无视伤害了他,不过生为一国之君,更是他的长辈。无论那个身份,都使得他必须端起架子,“嗯,朕无碍,倒是你二十有五。一般人家的男子都已成婚,孩子尚有两三岁了。更何况你?”
“臣心系家国,战事未平,岂能安家?再则,臣南征北战,常年不在府中,如何成婚。”
他对答如流,顺溜的言辞,不用多想便出了口,可想这番场景每年他要经历多少次。
戊觞帝不耐烦地摆手,“成儿,去年你就拿匈奴不平,无一为家来堵朕。今年无论如何,也休想逃!”
柳木槿默默地替他续上一杯茶,盈盈一笑道:“陛下勿恼,成儿亦非不谙世事的孩子,想来这些事定然是知晓的。”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说合时宜的话,否则单凭柳家二流世族的身份,又如何能将她送上母仪天下的位置。
显然皇帝并非真气了,只是借天家之威压压墨成罢了。
一个唱白脸自然有一个□□脸,然效果似乎不太明显。
墨成稳稳而坐,一言不发,只细细品茗,端的是高贵冷漠。
半晌开口,“陛下,可是又有言官的折子,占满了你的书案。”
“何止,整个御书房……”
“咳嗯,陛下,这茶快凉了。”
皇后及时阻止了戊觞帝吐露真想的机会,仿若一位慈祥的长辈,温声细语道:“成儿,其实近日有好些夫人携自家女儿,来飞凰殿看望本宫,言语间有意的提到你。”
“不错,你这小子,还不知道自个有多抢手吧,都快赶上朕年轻时候了。”
皇家夫妻俩一唱一和,他只当了耳旁风。
细看四周,雨雾渐淡,露出一方水洗后的透彻天地,鸟雀林中探头,呼朋引伴。
明日大抵会是个好天,不知军师是否还窝在房中看书。
“劳皇上,皇后忧心,臣已有心中之人,其余女子,恕臣无理,怕是不及她一星半点。”
“好哇,朕就知道,是那个女巫医。果真若言官所述,你每日命人送不少珍宝过去,就是为她。她是别国之人,身份不够,如何配的上你!”
柳木槿忙安抚道:“皇上莫要妄下定断,先听成儿说完。”
戊觞帝脸一黑,双目一凛,大有解释不清休想离开的无赖意味。
“并非是她。”墨成顿了顿,突然起身,“陛下,还有半月便是科考,微臣事务繁忙,先行告退。”
不待戊觞帝答应,他一把跨出凉亭,扬长而去。
戊觞帝气的胡子都翘了,若非顾忌形象,险些破口大骂。
柳木槿反倒捂嘴而笑,“成儿倒是同陛下年轻时一样,勇气可嘉。”
“他哪里是像朕,那眼睛鼻子分明同亦欢一模一样。”
戊觞帝随意说道,岂料皇后脸色一变,便沉默下去。
而他好似想起往年之事,猛灌一口清茶,不再开口。
拐处宫门,墨成刚想上马,一道温煦的呼喊传来,“墨将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停下动作,回身,不远处一紫一红,一前一后,缓步走来。
“幸会,王公子。”
墨成抬眼,对其后紫衣男子颔首,淡然一笑,道:“行令大人,别来无恙。”
来人清冷如月,面色冷淡仿若世间一切皆不能教其改色。他正是南月寺同夜昭一面之缘的大行令。
“墨将军,几月不见,可安否?”
“尚且尚且。”
大行令性子素来漠然,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每日与人说话绝不超过十句。
墨成认识他多年,早已拿捏清楚。
两人招呼声一来一往,全然不顾及在场另一人当即黑了脸。
王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尽心尽力地讨好他,竟比不过墨成一句问候。
一想到此处,他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墨成,你绝不会永远这般得意!
………………
放晴的上京,街市不复前几日的萧条。难得的好天气,百姓们拖家带口,官家子弟相约结伴,同去郊外踏青游湖。
夜昭怀抱着肥嘟嘟的儿子,愣愣站在马车前,迟迟不肯动作。
乐茼如玉的纤指撩开车帘,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夜昭,你还在磨蹭什么呢,待会画舫都没了。”
她几不可见地叹息,但愿这马车能平稳到达郊外。
“你对将军可真是一往情深,去哪都不忘了它。”
见夜昭上马车后,还带着怀中雪狼。乐茼伸长玉颈凑到儿子毛绒绒的胖脸前,摇头晃脑。
夜昭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它的雪白绒毛,浅声道:“毕竟是将军的儿子,在下总不好抛在府中,置之不理。”
乐茼怪异地瞅她一眼,但发现夜昭满脸认真,果真如儿子一般懵懂与单纯。
将军的儿子是头狼?
她嘴角微微抽搐,这是故意还是故意的?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马车速度不慢,驶向郊外一片绿草青竹林。
莫约三刻钟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府中马车夫粗着嗓门在外唤道:“乐姑娘,到了。”
“知道了。”
车厢外,嬉笑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显然正是人满为患之际。
乐茼欲起身,见夜昭稳坐不动,纳闷,“怎么了,可走不妥?”
夜昭叹息口气,声音浅得似只有自己知道。
微微摇头,总是窝在房中的确不好。既然出来一趟,不见识见识,岂非可惜了。
“浅艳侔莺羽,纤条结兔丝;偏凌早春发,应诮众芳迟。”
“好诗好诗。”
刚下马车,一篇五言绝句传入夜昭耳中。
诗倒是好诗,可惜句中清幽的春意被作诗人,语气中的自鸣得意,及高高在上,硬生破坏掉。
她将目光转向河畔那群席地而跪的文人雅士,个个书生打扮,光鲜亮丽,不开口倒有那么点高雅之意。
乐茼安排马车夫去租一艘画舫,回头就发现,夜昭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人,来回打量。
“夜昭,你不会看上他们其中一人,打算移情别恋了吧?”
夜昭望着她,那眼神宛若看白痴一般。
乐茼尴尬一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秦兄,真不愧是冀州第一才子之称,这首诗,恐怕当今大学士听了也会赞不绝口哇。”一行人中,一模样谄媚的书生抢先拍马。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雕虫小技,无需挂齿。”明明是谦逊之言,在他嘴里竟有了几分狂傲,而本人由未不知。
冀州大才子?夜昭无意听到两人交谈,隐约记得天月楼排名第二的便是这位冀州大才子秦乐。
“小心。”
“这是什么东西?”
“一只年糕状的白猪跑进来了。”
……
始料未及,就在她愣神之际,被放在地上自由活动的儿子,东奔西跑,犹如疯魔似的,一路冲入了那群书生中间。
似想一群手无寸铁的书生,见到模样清奇的东西,忙不迭的闯入,定然是四散而逃。
乐茼在前方带路,闻身后一片嘈杂声,且方才个个自诩高人一等的书生,狼狈逃窜,有些不明所以地回头。
然惊悚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而本该站立身后的某人,此刻正逆着人群,往最拥挤的地方前进。
她心陡然一跳,若是夜昭出了事,将军铁定将她大卸八块。
“夜昭,夜昭,你干什么,快回来!”一时间,她也顾不得形象,边喊边往人堆里冲。
可惜夜昭离她过远,人群将所有的呼喊声阻隔开来。
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那只雪白的毛球身上,没看错,它一路上犹过无人之境,自己玩得倒开心。
不知何处一只花蝶,勾的它狂甩一身肥膘,左窜右跑的。
“儿子,站住。”
雪狼一愣,随后莫名地腾空。四爪扑通扑通地,往前刨。
夜昭一拍它脑袋,好嘛,总算安静了。
毕竟衣食父母,不可得罪。
“原来,这白猪是你的。”
见模样怪异似年糕的东西被抓住,一帮书生也不跑了。个个调头,来寻麻烦。
“是在下的。”
方才咏诗的秦乐,从人堆中走出来,显然他是这帮人的领头人物。
他理顺束发,清清嗓子,“这位兄台,你怀中的宠物,方才打扰了我们的诗会,并伤到了在下的朋友,难道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秦乐高抬下巴,宛若方才的狼狈只是众人眼中的一出幻觉。
夜昭不理会这群家伙的无理取闹,分明自己被吓得到处逃窜,竟说儿子伤人,信口雌黄之辈。
见她欲走,众人急忙将空位拦住,围成一圈。犹如猎人新设的陷阱,而夜昭便是其中可怜的猎物。
可她眉目半眯,眸光冷凛,如同一把藏锋的宝剑,瞬间出鞘,一身蚀骨冷意,骇得一行人失神,动也不敢动弹。
“你,你,那什么,什么眼神。还,无理,无理之人,敢瞪人!”
秦乐首当其冲,他凶狠大喊,当然,若是不这么语无伦次,不定效果会好点。
“说吧,你想做什么?”
夜昭仿佛才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神祗,而这群腐儒皆成了一堆蝼蚁。
不过,好歹是冀州第一才子,见识亦差不了多少。很快便回过神来,他阴冷一笑,冲夜昭不怀好意的说道:“看你也是文人,不如,比一场如何?”
“比什么?”
秦乐回头同身后人对视一眼,高傲的大笑,“真是好笑,自然是比诗了。”
夜昭不以为然地抚摸着儿子的背脊,安抚它躁动的爪子,“在下不会。”
“不会?”
在场一瞬间的安静,随后爆发出如雷般的哄笑,些许夸张的,甚至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或许,在下可以同你比试别的?”
“哦?”秦乐停止强忍笑意。
“古有大行令一语破十城,不知兄台与在下,试试辩合之术如何?”
秦乐皱眉,刚想拒绝。谁知,身后一记石子袭来,陷阱应声而倒。
“辩合之术,以本将看来,这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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