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少年上前,三步两步,一下推开了木晚。远离了这小绵羊,练溪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可是木晚便不依了,一双大眼蕴着泪,哭的有些颤抖,可似乎又有些惧怕这少年的样子,只侧身在覃央身后,哀声控诉:“你这人怎得丝毫不讲道理,我是陛下的皇夫,挽着陛下又怎么了?”
那少年竟扬了扬头道:“什么皇夫?看你是奶狗儿才是?一天到晚可怜巴巴相的缠着陛下,竟不知你是多么讨人厌吗!”
木晚看向练溪,那表情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陛下,您真的讨厌我吗?”
练溪见他满脸悲怆的样子,只能勉强吐出一个“不”字。
只见木晚脸上悲伤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意洋洋的对那少年说:“看吧,陛下心里有我!照我看来,陛下讨厌的是你才是。要不然你如今怎么被罚在这里做花匠呢,真是个蠢木头。”
练溪听着有些怔,难不成这少年也是她的皇夫不成······这原主真是荤素不忌,阅遍天下群芳啊。
那少年却好像被木晚最后一句话给戳到心上了,一时间脸色极为惨淡,像霜打的茄子,颓丧低头,不再说话。
练溪感到此时是她溜走的最好时机,开口道:“朕有急事,先行一步。如今春·色正好,诸位且慢慢赏花游园。”
她刚转身,就听见那种花少年低低的说了一句:“陛下,您是真的厌恶我了吗?先前您说让我把您当阿姐,现在就为了我之前和这厮打了一架,便不要砚宁了吗?”
练溪捕捉到砚宁这两个字,蓦然回首,看向那少年。
他见练溪驻足,很是惊喜,迈步到她跟前,他是再也不想种这劳什子的花了,他想留在皇上阿姐身边,好好护着她。至于面子什么的先放放,他决定诚声认错。
见练溪脸上有几分柔和之意,他犹豫片刻道:“陛下,上次我脾气急躁着些便与他打了几拳,谁知这傻小子这么不经打,一下子胳膊就折了。我本非有意,求陛下让我回御前行走。”
练溪笑如春风,轻轻的拍了拍宋砚宁的肩膀说:“朕先前只是想让你长个教训,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习惯是断然不能有的。朕之前说过你尽可把朕当你的阿姐,你怎么会怕阿姐不要你呢。今日便回御前可好,朕其实也很是想念你。”
宋砚宁闻言大喜,在木晚满含醋意的目光中,欢快的吼了好几嗓子。
练溪面带欣慰的看着他,真是个呆萌蠢霸王啊。先前阿柔几次问她,是否要把宋侍卫长调回御前,她都推脱说再等等,让他长些教训。其实她是怕被他识出来她已经不是原主了。
宋砚宁本是禁宫侍卫长,是皇帝跟前亲信第一人。他本是将门之后,但宋家三代均为东齐战死沙场,他是遗腹子,还没满月之时母亲也体弱而逝。
先帝虽然平庸无能,但慈悯仁善,宋砚宁自幼在皇宫,与练溪一起长大,之后便做了练溪宫里的侍卫长。
练溪本以为两人一同长大,极易被他识破,故迟迟不敢见他。谁料这厮心性如此单纯,简直就是个呆萌蠢霸王,那么她自然要把他认领回去。
他能做宫里的侍卫长,即使有走后门的因素在,身上功夫想来也不会差的。安全感蹭蹭的上升,练溪觉得有这样一个小弟是真的太好了!
心中愉悦,她的笑容也灿烂了些,对砚宁扬扬手道:“再叫下去旁人恐怕是以为宫里面进了刺客,快些随朕回宫吧。”
又对木晚、覃央二人说:“你们且放宽心,朕得了闲必然与你们好好说说话。”
木晚还不情愿,刚想上前,却被覃央狠狠的拉住了衣角,他摇头示意不可。
砚宁欣然允诺,狠狠的瞪了木晚一眼,欢快的跟着练溪走了。
覃央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远了,才对木晚说:“你这般急躁,如何才能让陛下信任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不成,只些撒泼卖娇,你当谁都该宠着你不成。”
木晚轻慢的看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教训我?真以为我们如今平起平坐了不成?”,言讫狠狠的推了他一下,径自走了。
覃央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眉间轻轻浮起些许细纹······
而此刻,宋砚宁回到紫阳宫里,乖顺的让阿柔擦拭他脸上细密的汗水和身上沾染的泥土。
阿柔在练溪身上多年,与他很是熟稔,见到他回来可是高兴坏了,只欣喜的说了一堆话,也叮嘱他以后克己规矩些,勿要再惹陛下生气。
练溪在一旁看着他们说笑,想着在这深宫之中也有如此心思稚纯之人,也能这样安稳长久的活下来,可见原主是把他们两个护的多好。
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斗嘴卖乖的样子,练溪除了生出点岁月静好之感外,还有了做红娘的冲动······
此时听见有人通传:“陛下,连大人到了。”
练溪唤:“让她进来吧。”
如今开殿试之事已然成行,她需要与连亭仔细商讨拟定细节。
此外,她闻得春日诸多才子会聚京郊望春山,曲水流觞,即兴赋诗。明面上说是要提前,实际上嘛,练溪想去见识一下这古代美男聚会的情状······
连亭刚掀起帘子,春日暖阳洒落斑驳阳光到她身上,此时就听见少年声音问:“你······你是何人?怎么进了陛下的寝宫?殊不知我是这宫里的侍卫长,负责这宫里的禁务,进出这里都需要我报备查办······”
可这话没说完就没了声儿,连亭不解,看向那人,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样貌还很英俊周正,一双大眼睛非常清澈,只是稍微黑了些,看得出是个忠厚良善的少年。
连亭今日穿的是女官的赤红色官服,腰间束了条白玉腰带,这宽大的官服在她窈窕的身上竟也显得格外好看,虽不似女装妩媚动人,但却有一种端庄大气在,她言笑向来温柔,溢着温润气质。
她冲他福了福礼,温婉一笑,一举一动均展露大家风范,温言道:“这位大概就是侍卫长宋大人吧?我是陛下宫里的女官,连亭。陛下乃天下之主,安危何其重也!先前宋大人不在,我进宫时也不知需要查办,是我疏漏了。如今宋大人既回了御前,自然要依规矩来。不知这番需要怎样查办?”
练溪正欲言不必,便听到宋砚宁说:“原来连大人是陛下的女官,先前是我不知晓,如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连亭欠身言多谢,宋砚宁则言既然都是自己人便不必客气。
练溪眯眼,看这傻呆瓜与自己言语时全是少年心性,可与连亭说话便这般温和有礼,细细打量他,可以发现宋砚宁虽然摆出目不斜视的样子,但其实眼角一直在往连亭那里扫啊!看来有戏!
连亭见练溪一直面带戏谑之色,眼中又含着激动的看着自己,有些疑惑的唤了练溪一声:“陛下?”
练溪正色:“你来的正好,本来朕还想让小黄门传旨让你进宫。殿试之事既开,有诸多要事商榷。”
言语间宋砚宁和阿柔退了出去,只是那呆霸王边走边回首,似乎颇有不舍······
嗯,练溪打定主意,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过还是先谈正事,她问连亭:“朕开殿试,就是不喜那些只会读些死书做些死板无趣文章的人,他需学识渊博而不流于清高,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样的人才能在世家和新贵两族的博弈中活下来,成为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那颗小小的石子。”
连亭以之为然,问:“见陛下此般言语,似是已经心中已有打算?”
练溪颔首道:“朕欲微服出宫,带着你和砚宁,去看看望春山上士子清谈,如何?”
连亭欣然应允,又想起这开殿试的折子还没拟,问道:“陛下定于明日公告天下,只是那折子还没拟,先前陛下说了要亲拟,以示重视,不知陛下此刻可写好了?”
练溪一怔:“朕竟忘了这事······”
连亭无奈道:“陛下那日见完小迟将军回来,便觉此事可成,说要先拟了,此时已经过了四日了。不知陛下最近又迷上了哪些话本子······”
练溪已经和连亭极为熟稔,早就放飞自我不再装模作样了,不在意的道:“阿亭啊阿亭,朕都说过你,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较真太严肃了些。人活一世,总是会有数个爱好的。”
连亭却不依,继续问:“那陛下现在拟旨如何?”
原以为明日要宣告天下的旨意今日拟,时间已经很匆促,谁知练溪带着几分同情的看着她:“还有一日的时间,不过是拟个圣旨,再规定些许章程罢了,再说呢都有文书可以翻阅,哪里需得现在就去做呢?朕前几日新得了几个话本子,你与朕一同翻看如何?痴男怨女,爱恨情仇,真真是怎么都看不腻的!”
连亭震惊:“就一日了,陛下!”
练溪对她温柔一笑:“有句话,不知爱卿可听过?正所谓,人有多大胆,复习拖多晚,更何况还是开卷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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