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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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六章

  可是名震四方的迟将军愣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看着练溪像孩子般满足的神色,他心里也升起一阵阵愉悦来,像是春天的细雨,湿润润的,说不出的熨帖,也不想打破这一刹的平静。

    

    她细细慢慢的食着青团,只是被他灼灼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才觉得有些腻了,就有一杯清茶递到了嘴边。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神一片澄澈坦荡,像琉璃般好看,也不知怎的,她没拒绝那杯茶,低头饮了一口,缓了缓腻味。

    

    谁知这人待她喝完后,也倒了一杯清茶,就着她喝过地方留下的淡淡口脂,慢慢品了起来……

    

    待得食完之后,练溪才想起来问他,如何会做青团的。

    

    迟以衡道:“自小带着阿辰过,他自小肠胃不好,很少有想吃之物,但凡有这种时候,我都会去尝试烹饪一二。久而久之,自然熟练了,学会新菜式也很快。”

    

    练溪一怔,没想到他竟是这般人,她竟想象不出这高大男子在厨间做饭的情形……

    

    此时天色仍早,夜市的摊食估摸着也还没开,迟以衡就带着练溪在将军府里转了一转。

    

    却说这将军府,坐落的地段非常繁华,那大门看起来也十分的阔气,鎏金柱子,匾额上是当年先帝赏下将军府时亲笔题的“丹心一片”,再加上将军府大门不经常开,迟以衡在外征战时更是时常紧闭着,又为世人平添了几多想象。

    

    只是这将军府内里实在非常朴素无华,无华到无物般的空荡冷清……

    

    练溪随着他在将军府里晃荡,这宅子是三进三出的,不算小了,第一进是正堂,刚才练溪环顾四周,竟丝毫无摆设,只有几幅字帖挂在墙上,也不是什么名家名作,下面刻着迟将军自己的私印,是他的表字,霁光,他的字端方周正,像是他这人一样,有时丝毫不知转圜,偏执的厉害。

    

    迟以衡和迟以辰的卧房自然是不便进去的,但只是微微瞄了一眼,只见那小院里竟然长了密密的野草,也不见得有丫鬟小厮伺候着,那院里空空荡荡。

    

    待得走到后院时,才看了一个嬷嬷在晾晒衣服,不过后院里整洁干净的多,那时迟以衡在和管家说话,她跨进去一步,竟然看见了一件淡蓝色的女子小衣……

    

    这院中可是住了个年轻女子,她是、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去夜市可好?”迟以衡不知何时和忠叔说完些事,站在她身后说。

    

    她有些怔:“好……”

    

    将军府离那小巷并不远,走了数步便到了。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些黑,夜空之中有浅浅的深蓝色,远处有几颗星子开始闪烁,夜市的小摊正逐渐摆上来,食物的热气和香气随着春日里的风,升起一阵阵的白烟来。

    

    虽然适才心里有些闷闷的,但此刻她似乎没有再多思多想,注意力已然被那些小吃给吸引了。

    

    香酥丸子里放着从南方运过来的海鱼细嫩的鱼肉,炸的极香,金黄色圆圆的一小个,长得十分可爱;糯米皮的水晶包,里面是茴香鲜肉剁碎了,流动着鲜美的汤汁;就连市井人家常吃的豆腐也做的极其出色,切成很小的一块,用热油在锅里过了几遍,蘸上葱、蒜、麻酱和香菜调的料,那皮酥脆脆的,里面却是极其软嫩可口。

    

    练溪看的已经有些晕晕然了,一时间有时选择困难,迟以衡见她有些痴了,心里有些好笑,牵引着她到一处小馄饨摊子那里坐下,叫忠叔去买几样小吃来。

    

    此时夜市初初开始,才有些热闹景象,人还不多,但馄饨摊子那里有不少人了,但是他们去了那里,便有小厮过来,看来是早早安排好了人在那里排队的。他好像与那老板非常熟稔,点了两碗小份的荠菜鲜肉馄饨。

    

    那馄饨上桌极快,只见那碗里一个个馄饨皮薄馅多,清淡鲜嫩的荠菜配上鲜嫩的里脊肉,汤水上浮着一小层香菜,边上还有一小碟子红辣椒。

    

    她就着汤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舌头都要化了,神色间说不出的享受。

    

    迟以衡见她可爱情状,解释道:“这家馄饨是几十年的老店了,这汤是猪骨小火慢慢熬出来的,极其鲜美,荠菜是其自家种的,鲜肉也是每日最早去集市买的里脊肉,做的极其用心,因此定价也高,就这小小的馄饨摊便能支撑的起着店家一家八口人的日常花销了。”

    

    练溪微微睁大了眼睛:“盈利竟如此之高,若是哪一天,我能自在过日子,也来开一家店,卖馄饨卖饺子卖面条都可以,每一日一家人在一起忙碌度日,想想也会很好”

    

    没想到女帝竟然有这样一个再小不过的愿望,平凡的,质朴的,却是有生之年不知何时能实现的……

    

    “肩上有诸多背负,若是不管不顾的退后了,只怕最先压死我们的便是那当初被背在身上的行囊。”

    

    他言辞淡淡,却一针见血,让练溪心中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倏忽破灭,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表象之后是拷问人心的权与利,在高空绳索之上行走,深渊在即,遥遥欲坠。

    

    “虽然抛不下,但是你也不要一人担太多。我肩膀宽阔,左不过多几个负累都不碍事,尽管推给我便是。”

    

    他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她,言语间都是些漫不经心的随意,可细细听来又有几分情意在。练溪默了默,没有说话。

    

    没多久忠叔回来,带了一堆吃食来,练溪一眼扫过去,大多都是些蒸煮的食物,味道清淡,远远没有先前看见的那些香酥可口。

    

    她心里有些不忿,看先前将军府那冷清模样,迟以衡的俸禄也不知去了何处,上次还赏了黄金给他!

    

    恐怕迟府平日里开支也极为节俭,今日也习惯性的买些平淡吃食,当她出一次宫容易嘛,只是她身上也没带银子,大不了回宫还他就是

    

    看着练溪微微翘起来的嘴,迟以衡知道她心有不满,必然在暗自腹诽,只能温声道:“不是没看出你想吃那些香酥丸子,只是夜里吃这些油重之物对肠胃不好,且不知干不干净。我让忠叔去买的,都是我素日里吃过的,虽然看起来清淡,但味道必不会差的。且不要生气,先尝尝可好?”

    

    说完他用竹签戳起来一个浸着茶叶清香的糕点,递到了她嘴边。

    

    本来他温言解释数句,练溪心里也就不气了,可谁成想他用这般哄孩子的口吻来哄着她,众目睽睽之下又像给孩子喂食般举止,实在是不知臊!

    

    她只能选择无视,自己拿起个木签开始食那些小吃,入口品味后才觉得,虽然这些小食看起来清谈,但其实非常爽口,就说那浸着茶香的糕点,内里的馅儿是细糯的粉儿嵌着些干桂花,香气一直萦绕口鼻之间。

    

    天色已经黑透了,迟以衡送练溪回宫,进了宫门之后犹自不放心,言要送其到紫阳宫门前才罢。

    

    此时天下起蒙蒙细雨来,迟以衡见状也不惊慌,从身后拿出一把伞来,雨落在伞面上,淅沥沥的,在寂静雨夜里非常安静。

    

    等到紫阳宫前,迟以衡想着和练溪说几句心里憋了半天的情话,正犹豫着,就听见一声:“陛下!”

    

    又是他们二人!

    

    迟以衡的眉头紧皱,目光冰冷,看向廊边正在向练溪走来的木晚、覃央二人。他没有上前,只是撑着伞站在雨中。

    

    练溪问:“你们二人在此处作甚?”

    

    那木晚已经走到跟前,言语间便要挽着练溪的胳膊,可是被她旁边那凶神煞星一瞪,只有讪讪的收回了手。

    

    覃央向练溪行礼后对迟以衡弯了弯身子:“陛下,我等既为陛下皇夫,自然要关怀陛下,今日下午本来是带了参汤过来,一直没能见到陛下,故在此等候。”

    

    他提了提手中的参汤,但脸上神色淡淡的,并无半分讨好之意。

    

    只是木晚却立刻说:“陛下,这汤不是他一人煲的,您看,我的手都被烫伤了。陛下,近日来言官多有进谏,后宫无子嗣,实在令人忧心。陛下今夜去我宫里可好?”

    

    再也管不上迟以衡眼中的冷意,再怎么说他才是陛下的皇夫,大将军怎么管得了!

    

    他一双大眼睛明亮亮的看着她,眼里就是祈求之意,而覃央一直神情淡淡,不曾开口。

    

    练溪思及近日来朝堂之上,因为自己不爱去后宫,不知被那些老古董说教多少回,大不了今日去看看便是,只是该去谁的宫里?

    

    她看了看木晚脸上的祈求之色,又看了看覃央淡淡的表情,对他说:“今日便去你宫里吧。”

    

    木晚神色立刻委屈异常,而覃央容色依然浅淡,只弯腰:“谢陛下。”

    

    “迟爱卿,今日多谢你。时候不早了,趁宫门落锁前赶紧出去吧。”

    

    迟以衡闻言对她行礼告退,神色平静,但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转身走了。

    

    练溪看了看他那半边湿漉漉的肩膀,想是刚才并行之时伞面全斜到了自己这一边,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夜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覃央住在流水小筑,几许流水环绕,院落中零零星星的种着花草,但是疏落而冷清,就和他人一样,脸上表情永远淡淡的,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在,让人看不透。但是别人也很难对他生出恶感来,大概是他存在感比较低。

    

    练溪踏入流水小筑后,斟酌了几下用词,怕让覃央感觉尴尬,反复思量了一会,想要开口。

    

    谁知覃央先屏退了服侍的人,从橱柜中抱了干净的被衾将床上的被衾换了,再拿了先前的铺在了地上:“臣有分寸,知陛下喜好,不会得寸进尺,陛下且安心入睡吧。”

    

    练溪坐到床上,看着覃央熟练的铺被单,总有一种他此般行为多次,透着熟练的感觉,不由好奇,先前原主究竟有没有睡过这宫里的美男们,所以说这原主是一朵外黑内白的小白花不成?

    

    等到熄了灯,练溪翻来覆去几次都无法入睡,虽然这被衾是新拿出来的,但是似乎仍然沾染了几分其主人的味道,淡淡的……

    

    覃央察觉到练溪无法入睡,沉吟道:“陛下,可是一时间无困意?臣陪陛下说说话可好,就像先前几次一样。”

    

    练溪心想:“这原主先前一直与他盖着棉被纯聊天?这样也好,省得逼自己与陌生人亲近。”

    

    她应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要谈些什么,朕无趣的很……”

    

    “不如谈谈迟将军如何?”,他话里有几分试探的意味,练溪并未察觉。

    

    “他?他有什么好谈的?”

    

    覃央声音低沉:“自古美人爱英雄,迟将军是我东齐国的征北元帅,铁骨铮铮,令人钦佩万分。不瞒陛下,我很是钦佩他,可惜从来没有上战场的机会罢了,这辈子也是不会再有了。”

    

    不知为何本来毫无困意的练溪,听了他的话语后有几分困倦,只是半闭着眼说话:“是,他是英雄,我、我这辈子,上辈子都没见过比他更赤子之心的人,明明身居高位,却无心荣华,一心一意里装着的的确是这山河万里,芸芸众生。那些心里只有自身权势家族荣辱的利己者如何能与之相较!”

    

    覃央声音里莫名加了几分引导的意味:“所以,陛下心里也是钦佩迟将军的吗?”

    

    她更加困倦,迷迷糊糊道:“我这人,唔,习惯逃避,就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不好的事就不会来了,其实我知道没有用的。可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害怕会让我把所有事情拖到最后。可是他不一样,他不害怕,他很勇敢,勇敢到我也不害怕……勇敢到我也勇敢……”

    

    言讫她终于抵挡不住那深沉的困意,熟睡过去。

    

    檀香袅袅,给人睡梦加了几多香甜,覃央看着那床上帷帐和帷帐里只能看见模糊身影的人,眸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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