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十二章

下载APP

第16章 第二十二章

  迟以衡身子一震,搂着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许多,不敢相信似的问她:“原来就是这样吗?这样便够了吗,怎样才够?”

    

    她本埋首在他胸前,而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抚了抚他俊逸的鬓角:“真是个傻子。”

    

    她摇头:“人心易变,情·爱不坚。打比方说,如果真的如你先前所言,让你做了我的皇夫,战争毕竟还是少的,平凡日子里你便真的只能在后宫里翘首期待我来了。情浓尚且不惧,可凡人哪里耐得住时光磋磨,命运戏弄,等你从举世仰慕的大英雄变成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教我如何承担你的怨你的悔你的恨?”

    

    迟以衡开口:“我······”

    

    她以手掩住他的唇,不让他说话:“等我说完,可好?在阳光下见你冷硬盔甲闪着熠熠的光,安坐于枣泥红马之上的风采,我就已经有点动心了,你身上散着炽热的光芒。”

    

    “你是心怀天下,征战四方的铁血将军,朝堂之上是忠君爱国,端方儒雅的谦谦君子。你这样的男子,很容易让女子心折。”

    

    “你······”,迟以衡没想到竟能听见她肺腑之语,心里一阵阵的火焰快要抑制不住:“你那日说我,只是因为美貌而喜欢你,也实在是看低我了。虽说你一改先前的男子装束模样,让人眼神不自觉为你吸引,我心里也有朦朦胧胧的好感,只是你不知那一期,宣政殿内,我……”

    

    练溪回道:“我知道的,你待家国天下之重,把个人生死放在身后,只是这路且长且远,更是不见光亮,很容易让人心中的失望之情,如荒原上的野草,肆意生长。”

    

    “即使为万万人所不解,即使身死形消,所寻也不过一句吾道不孤,罢了。”

    

    她果然懂他。

    

    他拥她更紧,静默无声。

    

    她用力回抱着他,更深露重,长夜漫长,万物无声,耳边只余下彼此的心跳声,仿佛可以一起,到世界的尽头。

    

    ******

    

    元祐四年春四月,再开殿试,凡考生共八十九人,录三十二人,寒门学子占一半之数,此为历来科举之最,此举安民心,称不论出身贫富,天下有才者皆英雄。此为世家寒门之争其一。

    

    五月初,御林军与明光军争执不下,竟于城北混战,刀剑相向。帝大怒,称其愚妄不知忠义,妄为一国之栋梁。世家新贵之争再起。

    

    早朝之上,练溪冷冷的看着折子,一直未出声。御林军里多是帝都内的世家子弟,而明光军将士则多是寒门子弟跟着迟以衡在战场吃沙子滚刀子出来的新贵。

    

    她没想到世家竟以如此行为来反对先前科举取寒门子弟众,以此向皇帝施压,无声警告着皇帝若是仍然执意要夺了世家的权势荣华,那女帝也别想安稳的坐好这江山。

    

    她看向殿前跪服的御林军统领:“御林军负责皇城禁防,明光军自征北以后,主力仍驻守北疆,只烈火营归京,拱卫帝都之外。两军各司其职,素来相安无事。韩坤,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女帝的声音里夹杂了滔天的怒气,一把将那折子扔到御林军统领的脸上。

    

    “回陛下,臣有罪,统领御林军无方,才使得军中岁数较浅的将士们一时冲动之下愤懑难当,但臣仍要为其多说一句,御林军乃天子亲卫,赤胆忠心,只为皇命是从。可那一日,争执之起便在于,明光军烈火营中将士称、称·····”

    

    “称什么!”

    

    “陛下恕罪,人称若无骠骑将军,断无这东齐江山绵绵,更不用说这皇位安稳。”

    

    “大胆!”韩坤话刚落,便引来无数人纷纷斥责,世家之人追问韩坤后来又如何。

    

    练溪冷眼看着那魁梧大汉,匍匐于地,畏畏缩缩:“后来、后来一些年轻点的正血气方刚,怒问他们可知忠君爱国,谁想他们说,只知道有拥护迟将军,谁拥护个女人······”

    

    此话一出,众人噤声。谁都知道因为当朝皇帝是个女人,在登基之初便被百般阻挠,诸多政令完全不出皇宫门,根本难以推行。自迟以衡站在了皇帝一边,在军权支持下皇权才渐有巩固之倾向,可这次,却是皇权与军权之间开始出现裂缝。

    

    因为是在城郊附近的争斗,御林军人多势众,烈火营不过一只巡逻小队与之对上,已然都身死了,这边竟是找不到一个人说出当日情形,完全只由得御林军一家之言定生死了。

    

    练溪看向迟以衡:“迟将军,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迟以衡上前一步:“陛下,今日之事如今仅是一家之言,谁人不知御林军已然称霸,谁人敢去招惹引于其后的世家大族。目前臣尚不明了事情始末,但请陛下给臣五日时间,必查清始末,以正皇权之尊威。”

    

    迟以衡的话里对这件事都有揣测,明里暗里也指明这件事背后有世家贵族操纵,自然引起世家之人反驳。

    

    只是一时之间并无证据,也不能偏信一家之言,练溪发了话,此事且再等等,且先看着迟以衡能查出来些什么,明辨是非之后再判曲直功过。

    

    下了朝以后,看着天边的流云,练溪静静在回廊边等着他,他刚才做口型说下朝后等他。

    

    迟以衡走至她身后,问她:“是不是有些忧心今日之事?”

    

    她摇首:“不忧心,忧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只是我在想,有人要离间你我二人了。”

    

    “难道你便这般信不过我?我说过,有我在一日,若是有人敢犯你的君威,我必然要让那人后悔。”

    

    “我知道的,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不能像只无根的野草,寄生在你身上,任你为我遮风挡雨。若是有一天,你累了或者倦了,或者爱上别的花时,骤然失去依托的我便要去寻死吗?”

    

    “不会,我不会累,也不会倦,我不会变,”他话语坚定的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傻子,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人不成,一辈子都不会累。”

    

    他侧首吻她掌心:“为卿卿,甘之如饴。”

    

    她捏了捏他脸颊:“若是我说,我就是想君权安稳,朝堂稳固呢?”

    

    他凝视她:“好,你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你拿来。”

    

    可是我想自己拿来,练溪看着他的俊颜,心里暗自想,不由得多了一声叹息。

    

    一段感情,如果双方是不对等的依附和被依附关系,那这一段感情岂能长长久久……

    

    一段感情,如果不建构在稳固的内里之上,若是她自己不过是无根无系盘在他身上的娇嫩花朵,哪一天他厌了腻了,她的世界可能也要崩溃了。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他此刻眼中确实只有她一人,可是她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空落落,无可弥消······

    

    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挽着他的个手臂,不经意间的笑问了一句:“传言说迟大将军是帝都无数适龄女子的梦里迟郎,敢问迟大将军可看下了哪位小姐?”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哪里听得传言,乱说些什么。”

    

    她挑挑眉:“你那将军府长年累月的大门紧闭,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他有些无奈:“你这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成天里胡思乱想。我心头的娇娇只有你一个,哪里还藏得了其他什么人。”

    

    她撒娇不依:“你们男人即使心间有白月光,也不妨碍身边有人红袖添香的,你敢说你们迟府便没有年轻女子了?”

    

    他难得见她这般娇软模样,心里一软,毫不迟疑道:“这是自然。我对那些动不动就害羞用扇子遮脸的大家闺秀可没有半分兴趣,哪里我有你半分风采?”

    

    她嗔他一句:“你就是情话多,一句一句的也不嫌腻的慌。”

    

    他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这次的事,我看多有□□。我治军甚严,烈火营更是我一手创建的,绝不会有人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这其中种种待我查探清楚再与你说,你再耐心等待几日。”

    

    “我知道的,只是世家之人必定要从中耍些手段,你多小心一些。”

    

    迟以衡皱眉:“御林军里那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烈火营里面都是些寒门子弟,其俸禄不足御林军将士的半数,两军多有积怨,只怕这事不太好解决,到时只怕这军政条例都是要变上一变的······”

    

    “信你·····”

    

    ******

    

    元祐四年五月,帝遣骠骑将军勘察前事,查察真相,以明是非曲直。后数日,帝旨曰,先平两者待遇之差,随后下令明烈火营之职责所在,再论此事之罪愆。再数日,帝遣女官连亭代君安抚明光军,然诸将士言辞激烈,竟暴走而刺女官,帝震怒,称其狼子野心,不仁不孝。

    

    练溪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连亭,神色苍白。宋砚宁跪坐于之下,眼中一片通红,竟好似痴傻般的看着床上那人。

    

    练溪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愧疚,又感受到一股深重的失望。

    

    说好的,信你的······

    

    终究情·爱再深,也抵不过滔天权势之焰……

    

    如此也好,情·爱未浓,利剑斩断,一别两宽,自在欢喜。

    

上一章 下一章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

字号

A-

A+

主题

护眼 旧纸 桔黄 纯黑 实木 淡紫 浅灰 灰蓝 暗灰 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