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末代鲜卑荣光不减 伯举逃生妄图英才
诗曰：
北风雪夜步蟾亮，
三五将士目结霜。
明眸凶倪头正昂，
嚼碎伯举恶心房。
公羊部此次行迁的带队正是头人，萧伯举。伯举早就察觉这一定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他不确定有多少敌人，只是凭着战士的直觉认定，他们这三十多人，已经被包围了，伯举看到幽蓝的眼睛在闪动，那不是野兽的眼睛，他从未见过，伯举毕竟是辽国的贵族，他喊道：“勇士，我们有什么过节，能不能当面谈谈。”，大宇哥说道：“令狐部落部落被你部袭击，我们的公主被你抓为奴隶，图腾蒙尘，我们贺楼部落与令狐部落世代联盟，我刘佳宇特来讨个公道。”，萧伯举听闻是鲜卑人，心下就有些轻蔑，也难怪，鲜卑人势弱，正处在部落解体的过程中，很多族人或主动，或者被动成为其他族的人，即使像大宇这样，还坚持延续鲜卑族脉的人，也改了汉姓，本来，他应该叫独孤佳宇，他的贺楼部落，其实很多解体的部落东拼西凑的一个部落，贺楼部落的酋长本来姓楼，人来人走，后来，连酋长也不姓贺楼了，由姓独孤的，也就是姓刘的接管，最后，大宇的父亲解散了他们部落，到萧伯举消灭了令狐部落，草原上已经没有鲜卑人的部落了，更讽刺的是，令狐，也不是真正的鲜卑姓氏，而是个汉姓，只不过在北魏时，一支本姓源繁复的东胡人改了令狐姓，内附在太原，阴差阳错，这个本不属于鲜卑的姓氏，成为了最后一个鲜卑部落的名字，只听萧伯举鼻子里冷哼一声，拿腔拿调说：“哦？鲜卑人？罢了，你们今天放了我，我上奏我大辽皇帝，给你们恢复部族，我再赔你金银，你觉得怎么样？”，大宇说：“怎么恢复？”，伯举有点不耐烦了：“什么怎么恢复？我给你们钱，你们买好马匹帐篷，再给你几百奴隶，让他们改姓贺楼或者令狐什么的，那块草原还给你们放牧居住，不就恢复了？”，大宇哥生气地说：“恢复？哼！我们巫师呢？”，伯举挠挠头，想了一会才说：“那些疯子，整天胡言乱语的，早杀了。”，大宇几乎都要怒吼出来了：“那怎么恢复！巫师都没有了，怎么给我们恢复部族！”，鲜卑人，曾经是有文字的，虽然大部分鲜卑图书是翻译的汉族国学经典，不过到宋时，即使是这些译作也已经一本不在了，鲜卑所有的文化，传说，故事，语言都在这些巫师的脑子里，口耳相传，这些都遗失了，鲜卑已经没了，即便再来一千个奴隶改了鲜卑姓，鲜卑也不复存在了，萧伯举更不耐烦了：“人已经杀了，大不了我多给你金银，你还做你的头领，有什么分别？”，大宇哥最后怒吼出来了：“区别大了，鲜卑已经亡了！再也没有了！老东西！我要让你赔！我要让你偿命！”，说到这时，伯举有些慌了，他原本以为这些落魄鲜卑人，无非想要金银，草地，奴隶，没想到居然是带着复仇的怒火来的！到底，萧伯举是贵族出身，他迅速冷静下来，说道：“鲜卑也罢，契丹也罢，你我都是大辽的籍人，况且我们本都就同宗同源，如今金人作乱，更应该同心同德，壮士，等我们击退金人，我上奏皇帝，大笔补偿你们！”，大宇哥开始呵呵冷笑：“你还知道我大辽有外患，为何急着打自己人！”，万万没想到，伯举部落里居然有个年轻战士搭话了：“什么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不杀光你们鲜卑人，你们迟早会像女真人一样作乱的。”，这一下了彻底激怒了刘佳宇，浑身热血翻沸：“混蛋！我们保卫大辽出的力，不比你们这群寄生虫一般的人强上一百倍！”，那战士却呵呵冷笑：“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契丹人。”，这其实是个乌龙了，契丹人本就起源于东胡鲜卑，北方大部分民族都起源于东胡诸部落，只不过在广阔无比的草原上各自演化成不同的样子罢了，契丹，沙陀，室韦，女真，鲜卑，本来只是一个交流时互相称呼的名称罢了，可是某些人，就是乐意搞出一种我天生比你强的论调，维持一种脆弱的自尊，萧伯举今天就栽在这种观念上了，听闻来者是鲜卑人，早把他们当成人穷志短之辈，不过萧伯举是个清醒的人，及时刹车了，但是他手下的战士，却是中毒太深，明明被包围着，仍是心高的不行，觉得自己属于契丹这个种族，就仿佛有主角光环一样，做什么都比其他人强，遇什么险都能化险为夷，萧伯举阻止时，那战士却是怎么也拦不住，萧伯举已经是面色惨白了，准备对面要一拥而上的敌人了，自己巧舌如簧辩了许久，这个战士一句话“非我族类”抵得烟消云散，萧伯举急中生智，准备一刀砍死那个战士，再次准备和刘佳宇交涉，冯七却听不下去这罗里吧嗦的交涉了，说道：“萧大人，你毁了人家的部族，不如就按咱们契丹人的规矩来吧，你和我大宇兄弟马刀决斗吧。”，这时萧伯举看到来人只有五个，而且，冯七和十三是明显的契丹人，史进看起来年级稍小，冯十和十四是两个女子，萧伯举心中又有些轻视对面了，他本是契丹有名勇士，还是贵族出身，若是一二百人，萧伯举加手下三十战士根本不惧，只是史进他们凭借天时地利营造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态势，萧伯举原以为对面会有四五百人的精锐，起码是个大的部落，他甚至一度怀疑是漠南的蒙古人打过来了，萧伯举大喊：“痛快！鲜卑人！你和我打，斗败了，你等一并做我的奴隶。”，说着，萧伯举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大宇哥从背后扯出唐刀，两人在雪地中迈起大步，在一片平地相遇，萧伯举很久没有上马战斗，但是手下总是吹吹捧捧，什么契丹第一勇士，大漠第一勇士，萧伯举倒是一点不惧，自信地劈砍下来，大宇哥轻轻一避，就闪过了，萧伯举久不上阵，只辟一下就觉出差距，心道：“不好，关节都不灵活了。”，倒是萧伯举力量倒是还在，毕竟锦衣玉食的养着，如今他只能看着人影就重重一刀过去，刘佳宇并不着急，只是躲闪，七八次之后，萧伯举已经气喘吁吁，大宇呼一下闪到身后，萧伯举忙转身，重重劈砍，啪叽摔了一个狗吃屎，萧伯举也不顾好看，也不爬起来，咕噜咕噜滚回自己的阵地，亟待起身时，却看到刘佳宇根本没有追过来，萧伯举也不管什么决斗了，下令：“都上，砍死他。”，三十人呼啦冲上，这些战士倒都是当打之年，动作灵活多了，刘佳宇一时不支，居然后退几步，萧伯举哈哈大笑：“这点斤两就来挑战大辽第一勇士，不自量力！”，刘佳宇也笑：“第一勇士，巧了，我也是。”，说完迈步上前，史进冯七准备上去帮忙，被冯十拦住：“别去，让大宇一个人解决，他今天不迈过这个坎，一辈子不得好过。”，众人当下明白，大宇不像欢子那般无忧无虑，国仇家恨，都刻在心里，如今，对面就是覆灭了最后一个鲜卑部落的仇家，他需要一个人复仇，只见大宇哥左手拿刀，比在眉间，双腿弯曲，簌乎，像是离弦的箭，这其实占了一个先手，草原的武士，砍杀强于刺杀，毕竟马上用刀多是砍杀，而且，他们用的马刀是弯刀，不具备刺杀的功能，不过之前也说过，同等距离，刺杀快于砍杀，大宇靠着这一个先手先击杀一人，用尸体做盾牌，两步冲入人群，才把刀从尸体的胸口抽出，喷射出一道血雾迷人眼睛，人群正中，大宇可就没什么优势了，他四下总有五个上下武士的围攻，这些战士也不是吃素的，马刀凌厉劈砍，弯刀威力不如直刀，却有独到的优势，不容易卡在盔甲或者骨肉中，适宜快速地劈砍，大宇就像站在秋天的枫树下一样，一阵风吹过，刀痕就像簌簌掉落的枫叶一样，在大宇的身上开出鲜红的血花，幸亏大宇今天是皮甲出战，不过也抵挡不住如此快速的刀锋，背上被砍开数条不深的伤口，观战的众人心道不妙，这时，大宇却把直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既然不能快速劈砍，那就一刀杀一个，只听大宇一声咆哮，双手持刀，反正周围都是人，也不求准，只顾奋力劈砍，正砍到一人肩上，那人肩上正好有皮具，大宇的刀砍穿皮具就没力了，只嵌在肉里一点点，被砍中的战士轻蔑一笑，谁知大宇突然发力，硬把刀往下摁，也不管身后的乱刀，往前走了两步，拉近和皮甲战士的距离，把那人肩膀和左臂剁了下来，其实并不是大宇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是一个简单的杠杆原理，大宇拉近那两步距离使得刀的着力点离手更近，力量也就越大，如此看来，大宇还真是将帅之才，即有勇气，又有计谋，而公羊部的战士虽然占有优势，却不愿意像大宇这样舍命拉近距离，只在常规的作战距离砍，平时这种趋利避害的打法可能奏效，不过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畏死的战士，这种程度的伤口简直不痛不痒一样，大宇迅速和盯上的猎物拉近距离，奋力劈砍，也不管什么护甲格挡，一并砍碎，打过几合，地上已经不知道躺着多少尸体，因为都是断肢，也不知道哪条胳膊只谁的，那颗脑袋原本长在哪个脖子上，这片洼地平原变成一个鲜红的湖泊，死者的血，大宇的血，看得出，场上囫囵人还有十个左右，打到这个地步，剩下的十人亦不敢贸然和大宇近身了，纷纷围在萧伯举的身边，萧伯举到底还是有智谋，说道：“别打了，他也伤的不轻，在流血，等着他的血流干再做打算。”，大宇现在是什么状态，浓重的夜色里，本来白皙的脸已经被血完全覆盖，完美的融入了夜色，只有眼白还显示着主人的存货，幽蓝的凶光死死盯着萧伯举，两条腿插进脚下的泥淖中，炽热的血液融化了雪花，战士们生把脚下踩成一片沼泽，大宇的双腿像是陷进去一样，动也不动，保持着警戒的马步，大宇看他们不上前，从靴子里抽出甩手短弓，瞄准萧伯举，扳机却被血液渍住，扣不动，萧伯举又试着交涉：“孩子，如今大辽可能只有你一个鲜卑人了，独苗，你要是死了，鲜卑可就真的没了，不过我们彼此各退一步，我不追究你了，刚才答应你的条件一个不少，你看如何？”，客观讲，萧伯举如果真能如此，也算将功折罪，很够意思了，大宇说：“我不和你打这一遭，你安能这么平等得对我们。”，萧伯举说：“你说的对，我没道理追究你，刘兄弟教训的对。”，萧伯举嘴上这么说，身后的弓箭手却早已瞄准好了，萧伯举把手伸到背后比划着，示意，杀！他手下的战士也都毫不松懈，死死盯着大宇，只等这个受伤的战士一眨眼，或者稍微露出一点点疲态，他们就蜂拥而上，大宇全部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却也有些悲凉，看来这个公道是讨不到了，只能复仇了，这两者区别在于，讨回公道是让罪犯诚恳认错赎罪，然后可以原谅，而复仇是指罪犯死不认错，或者虚情假意，那只好杀了他们泄愤了，于是接着说：“而且，鲜卑可不止剩我一个。”，这是只听到四周数百匹战马嘶鸣着冲出来，也不知道欢子又偷了谁家的马，这次足足有五六百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这马蹄声像是雪崩一样，让人心惊胆战，终于，在强大的压力之下，终于攻破高傲的公羊部的心理防线，只见萧伯举在不多说，闭上了双眼，手中战刀咣当一声掉落，一副等死的尊容。史进听到冯十三居然叹息一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萧伯举丢下刀的一刻，脑子里闪过欢子的父亲，没错，他的铁骑攻破令狐部落的时候，欢子醉酒的父亲，也是这样子，高傲又不甘。
最后，大宇哥当然是没有杀死萧伯举，他失血过多昏倒了，欢子把大宇放在马背上，回到了山洞，冯七他们也回去了，史进却是兴致盎然的留下了，他准备和这些惊魂未定的契丹武士聊聊，史进没忘他此行的目的，“出去走走。”，他的脑海里，有一个说不明白的问题，说不定从这些战士身上就能找到眉目。
昨晚，欢子使了一手万马奔腾之后，萧伯举一伙就端坐一棵树下等死，只听得马群走远了，也不敢动弹，经历了一夜度日如年，太阳升过地平线时，萧伯举已经两鬓斑白，只见面前端坐一个辽人装扮的少年，正盯着他们，萧伯举试探性问：“少侠，刘英雄呢？”，史进说：“被你们打伤，回去养伤了。”，萧伯举又问：“不杀我们了？”，史进却说：“你说呢？”，萧伯举长舒一口气，渐渐的，公羊部落的人，男女老少慢慢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萧伯举看到，除了战死的基本都在，当然，奴隶都被遣散了。一个老者上来说：“头领，我们被袭击了，东西被抢了。”，萧伯举说：“你们活着就行。”，史进辽人打扮，众人一时没看出，史进说：“萧伯举，问你个问题。”，众人一听，口音不对，昨晚没有参战的立马警觉起来，呼啦围上四五个摔跤的后生，史进单手抓住一个最壮的，胖的如同一只犀牛，被史进单手举起来，一把扔出十步开外，萧伯举大叫：“别动，别动。”萧伯举一眼看出，这个年轻人怕是比昨晚的刘佳宇要厉害的多，“少侠你要问什么？”，“大宇放过你们，你还追杀他们吗？”，萧伯举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大叫：“不会，不会。”，说完，萧伯举叹气，想了想说道：“他这样的英雄，在我们大辽一定还有很多，隐在各个部落，并不闻名，是我自视太高了，以后再不敢欺负其他部落，免得惹出这样的灾祸。”，萧伯举并不能像贤者那样从道德高度自省，不过确实真诚的很，史进站起身说：“希望你一诺千金，我走了，你们的财宝拿走了。”，萧伯举说：“不妨，我不止这一处营寨，不影响过冬。”，安全有了保证，萧伯举又看看史进，如果说大宇那样的勇士，大辽有一万，史进这么厉害的绝对不过一百，这次他吃亏其实有一定运气成分，萧伯举几步上前：“少侠，你从哪来，叫什么？”，史进说：“宋国人，史进。”，萧伯举似乎有些为难，定了定决心，说道：“少侠，你愿不愿意留下来，为我大辽效力，我保证你高官厚禄。”，史进笑笑却问道：“你怎么不去找大宇。”，萧伯举懊恼：“我昨天那样得罪他，怕他是不会再效忠大辽了。”，史进说：“不会，你小看大宇了，他养好伤，马上去投奔耶律大石。”，萧伯举长舒一口气，史进原以为萧伯举是个欺压弱小的肖小之辈，没想到居然还这种地步还惦念为国招揽人才，还真是矛盾，萧伯举问：“那你呢，可否留下为大辽效力。”，史进说：“不必了，我是宋人。”，伯举立马说：“金银不是问题，你张口就行。”，史进不为所动，说道：“你们契丹内部都如此多争斗，我才不呆这种浆糊一样的地方。”，萧伯举似乎要说什么可能激怒史进的话，犹豫很久，说道：“少侠，怕是贵国的内斗比我大辽更严重，不如就留下吧。”，史进笑笑，说道：“很多问题，我还没想明，要出去走走，没时间给你效力。”，伯举也就不再强求：“希望不要战场相见。”，史进又笑：“见了也不怕，你们这不是有大宇，冯七这样的战士吗？他们比我强。”，说罢，史进起马，往西走去，有了几步，萧伯举看到史进的佩刀，突然叫停他：“少侠，你的佩刀哪里来的？”，史进立刻回头：”这刀什么来历？”，萧伯举说：“这刀是回纥西北黠戛斯人的手笔，这个部族少与外界交流，十分彪悍，我年轻时去过一次，如今，大概是在回纥的治下吧。”，史进拱手：“谢谢了。”，说罢扬鞭而去。
这刀是十八赠送的，虽然十八曾说，告诉过史进她的真名，不过史进忘了，或者是十八搞错了，史进准备辞别七哥他们，去黠戛斯走一趟，此行究竟如何，我们下回分解。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