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教坊司中选丫鬟 上
宁荣街西边的十字路口，一边是往东城门，一边则是往四海茶楼。贾环犹豫了一会，还是往四海茶楼去了。
贾环已经有三天没有过来这里了，他进来书房后，先在书案上翻了翻，想看看文翼大哥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功课，却不见任何笔记字条。又感觉有些无聊，不由就坐在书案前，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来……
如果问贾环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无疑就是和探春的言归于好。今天她虽没有明着说出来过得日子有多不如意，这点也符合其性格，要是探春会向人哭诉自己的悲苦，那她就不是探春了。虽然诉说的那些话里话外无一不透着悲愤的无奈，可她那不卑不亢、不闪不避直视贾环泣声而道的眼神中，更有着英爽的刚毅之气。不可否认，探春时时刻刻都在维护她那不容人侵犯的自尊，就是哭她也要有尊严地哭，这样的人怎能不让贾环感到震撼呢？
“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这是原著中对探春的外貌描写。在贾环眼中呢？如果非要其评说的话，他觉得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像宝钗、黛玉那样仙姿出众的可谓可遇不可求，少之又少的稀有动物。而探春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显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的英气。只是由于年纪尚小，一双水晶葡萄似的眼睛，还有着未褪尽的稚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瀚进来了这里。
文瀚看了一眼在发呆的贾环，笑着说道：“在发什么呆啊？你小子考了个府案首就得意忘形了？”
“啊……”贾环回过神，起身对文瀚一礼，微微一笑又说道：“怎么敢啊，只是在想事情罢了，文瀚哥哥一个人来么？”
“这段时间忙，而且大哥对你也生气了，自个好好想想，都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文瀚在一边的圆桌边坐了下来，没一会就有随从奉上了茶水。
“我没做什么啊？”贾环知道文瀚的脾气，又笑道：“文瀚哥哥莫不是要坑我吧？”
“哼！坑你？你小子有什么值得可坑之处？哼，自骄自大、自以为是、简直是不可理喻！”文瀚连连两声冷哼，呛白了贾环一通后，又说道：“大哥让我转告你小子，好生复习《四书》、《孝经》、《性理》、《太极图说》、《通书》、《西铭》、《正蒙》这些书，下个月的院试考得就是这些，没事别到处瞎逛，还去锦香楼弹什么曲，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贾环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哪里还敢顶嘴，忙作出虚心受教的模样，“是！”
文瀚本就是随口一说，对于这曲子他和文翼听了也挺喜欢的，又岂会真的怪贾环什么，只是小小年纪去青楼的事必需敲打敲打罢了，接着说道：“没事就回去吧，我也没什么时间，整天忙着你那计划书的事，等你院试结束后，再过来帮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贾环闻言，忙把心中所想之事说了出来：“有事的，我想买两个丫鬟，可是不知道在哪里买，文瀚哥哥你知道吧？”
文瀚皱了皱眉头，对贾环怒目而视，呵斥道：“你不是有丫鬟了吗？还要那么多干嘛？你小子才多大点人就……，信不信我抽你！”说着就向他走了过去。
“等等……等等……你先听我说啊！”贾环还真怕无辜挨文瀚一顿抽，忙退到一边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而后又苦笑着说道：“小弟如果只是孤身一人，倒也不需要什么人照顾，自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如今一是想我娘她整天一个人呆着怪闷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再则又发生这样的事，怕她心中不好受，所以才生了这个念头的。”
文瀚听了，直气得大叫，指着贾环说道：“你……你就这么认怂了啊？为何不要回来啊？没出息！”
贾环摇摇头，“要回来干嘛啊？都不是我的人，算了吧！”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踩你头上拉屎了，这都能忍？”文瀚越说越气，猛一拍身边的圆桌，又骂道：“你真怂！孬种！”
贾环淡淡一笑，“文瀚哥哥，就算小弟分了宗出了府，可是头上还是挂着一个贾字。再说这事也不见得是坏事，或许文翼大哥就不会这么看！”
文瀚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却又听贾环说道：“小弟也知道哥哥你觉得我受屈了，心中不愤！可小弟真的不在意，就算了吧。”
文瀚听了这话，心中的气方略平顺了些，有些不甘地说道：“没出息！算了，我让人带你去教坊司那边挑吧。”
“教坊司？”贾环可不是几年前的小屁孩了，这几年读的书多了，这教坊司里的是什么人还是知道的，多为一些犯官的妻妾女儿。可是想要从这里把人带走并不简单，不单要昂贵的赎金，还要有刑部释放的文书才行。当下接着说道：“这用的着去这个地方嘛？”
“还有比这里更好的人吗？”文瀚也不和贾环啰嗦了，说着就向房外走去，“一会让人带你过去，选好了人那些手续就让他们去办，懒得和你说！”
贾环见文瀚又要走，忙又说道：“等等……等等，还有一事呢！”
文瀚止住脚步，不耐烦地说道：“有屁快放！就你小子事多！”
贾环上前说道：“我父亲想来面谢两位哥哥这几年对小弟的教导……”
“你放屁！”贾环的话未说完，文瀚心中的气又起来了，转头就对贾环吼道：“不见，不见！我们哪有时间见什么人。”声音又大又怒。
贾环呆呆地看着文瀚，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反应，不就是先生见一下家长嘛，随即说道：“这是为何啊？”
文瀚也觉得刚刚似乎过激了点，转而说道：“没那么多为什么，大哥本来就没有让你拜师，我们会教你，也只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就这样荒废了可惜罢了，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这事就这么着了，天色不早了，你去吧！”
贾环没有办法，他感觉有时跟文瀚说道理是根本说不通的，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想着等见了文翼大哥再问问他的意思好了。他人刚出了四海茶楼，就有一个随从打扮的青年汉子跟了上来，说奉了文瀚之命带他去教坊司那边。
话说熟人好办事，来到教坊司这里，青年汉子拉着管事的往一边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带着贾环他们绕了几个弯，到了一处院里的凉亭中。
管事的招呼贾环坐下后，问道：“公子好，请问你要怎么样的人？”
这话，让贾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样的人啊？想来想去才说道：“年纪不用太大的，最好是通些文墨，或是有些技艺在身的吧！”
管事的面露笑意，“公子有所不知，这教坊司锦楼的女子啊，都是精挑细选才能上来的，模样自是不必多说，个个如花似玉、貌美艳丽，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也都有几分火候，虽说不上特别精通，但有专人□□造诣也不低。”
贾环忙摇摇手，说道：“其实就是带回去做丫鬟的，只是通点文墨便好。”
管事的笑着点点头，请贾环喝茶稍坐片刻，他则往一边去了。没一会，便带着十七八个身穿白色衣裙女子回到亭子这边。但见这几个女孩子年纪在十三四岁之间，个个都有着一副娇美夺目的面容，不说都天生丽质吧，也有百里挑一、一笑百媚生的风采。
青年汉子上前对贾环说道：“公子你看看这些可有合意的？”
贾环点点头，起身对管事的说道：“大哥哥，我能和她们说几句话吗？”
管事的讶然地望了贾环一眼，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称呼自己，忙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公子请。”
贾环上前一步，指着另一边的空地，对着这些女子说道：“各位姐姐好，我叫贾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今天来这里是想找两个使唤的丫鬟，如果你们之中有愿意的，可站到这一边来。”
这些女子愣了愣，都有点懵的感觉，心中都感到奇怪：这愿不愿意还可以选吗？不免都有些不知所措，相互间交头接耳低语起来，就是没有人站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脚镣铁链、左足跛行，头垂得很低的女孩子，手里捧着一个果盘，一步一步近前来。
贾环不知为何，瞬间就被她那凄凄惨惨的形象怔住了。待这个女孩子近前再看，只见其头虽垂得很低，但她容颜上的伤痕还是清晰可见，左目肿大，鼻子和嘴角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势，形状极是怕人。
管事的见了这个女孩，马上呵斥道：“谁让你跑出来的，还不快滚回去，不知死活的贱婢！”
女孩把手中的果盘放下后，不敢抬头，不敢言语，转身又一拐一拐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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