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教坊司中选丫鬟 下
“等等！”
随着这声音响起，那个女孩止住了脚步。
贾环对管事的微微一笑，而后指着那个女孩说道：“大哥哥，我能不能选她呢？”
管事的顺着贾环指的方向看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方出言说道：“她是原雁门关守将吴天成的女儿，其父贻误战机，战败获罪被杀，其母是外族人，长相和中原人略有些不同，是去年才来到这里的，叫茹梦，今年十四岁。公子你确定选她？你可想好了啊，千万别看她年纪小，可是会一些拳脚功夫，如不是有脚镣铁链锁着，寻常三五个侍卫都奈何不得她呢，这万一是闹起来，公子你……”
贾环坦然一笑，走到那个女孩的身边，说道：“茹梦姐姐，我叫贾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可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茹梦闻言，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贾环，因伤扭曲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淡淡地说道：“你确定选我？”
贾环并没有被茹梦脸上的伤势吓住，反而发现了她眼中不一样的特别之处：湛湛有神的双目中却含有海水之蓝意。真真是一双让人感觉邪魅至极的媚眼，有着“回眸一看百媚生”亦幻亦真的神采。不计她的伤处，肤色奇白晶莹，柔美如玉，鼻子较常女为高，因年纪尚小，身材未长成，但更显得娇小玲珑、甜美可爱。
“确定！只是不知姐姐你愿不愿！”贾环说道。
茹梦看着一头白发贾环，无言了点点头。
贾环高兴地对着茹梦一笑，转而对那管事的说道：“就茹梦姐姐了，烦请大哥哥将她的脚镣铁链去了。”
管事的无奈地看看那个青年汉子，见他点头认可，方让人拿了钥匙去掉茹梦的脚镣铁链，心中却不免嘀咕：这么多娇美如花的女子不要，偏偏选了个邪魅一般的人。呵呵，这世道想找死的人还真多！
既然贾环选好了人，青年汉子便抱拳一礼，上前说道：“人公子带走便可，其余的手续小人自会办妥。”
“那就麻烦大哥了！”贾环心中一直认为文翼、文瀚是凭着他们商业上的关系做到这些，所以也没多想。又对茹梦说道：“茹梦姐姐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
茹梦摇了摇，说道：“没有了！”
………………
赵国艳皱着眉头，看着贾环带回来的茹梦，满脸是伤，走路还一拐一拐的，不由滴下泪来问道：“是那个缺了心肝的黑心货下了这么重的手打你啊！多好的孩子打成这个模样！”
贾环接口说道：“娘，你就先别问这么些了，等茹梦姐姐的伤势好了再问吧！”转而，又对茹梦说道：“茹梦姐姐，这是我娘，外面的那个是我舅舅，目前家里呢就我们四个人，也就是一个平常人家，没什么大的规矩，你就先安心养伤吧，等伤好了你想离开就离开，我们不会拦着你的！”
茹梦闻言不由一怔，说道：“你放我离开？”
贾环上前拉着赵国艳的手，对茹梦说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官差，姐姐你又不是什么犯人，说什么放不放的？在这里你觉得住的安心，就住下来，反正我娘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有你陪她说说话呀，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转而，看着赵国艳说道：“娘，你说是不是！”
赵国艳宛然一笑，伸出手指在贾环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说道：“嗯，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又对茹梦说道：“你就按环儿说的做吧，这个家呀，他做主便是了！”
说起来，赵国艳绝对也属于那种有能力的女人，只可惜她也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在贾府里没她的位置，没她说话的权利，只得永无出头之日的潜伏爪牙忍受。如果有条件让她行使职权，或许不会比王熙凤差也不一定。同时，她又是极会感恩之人。原著中薛宝钗因薛蟠出差带回来些物品，也分送了一份给贾环，赵国艳深受感动。她没有其他什么回报，就到王夫人面前去夸了宝钗。不管动机如何，这说明她也是个知恩的人，只不过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王夫人根本没拿她当一回事。
赵国艳有才有貌，可以说是女中豪杰，甚至巾帼英雄，也是胸有抱负的。她原想嫁给贾政或许是可以有所作为，或为自己娘家改变一下处境，为自己改变一点地位，或让自己施展才干有一点机会。可惜的是，在偌大的荣国府里，等级森严，更兼里里外外一重一重的势力，压得她永无出头之日。在真正的主子眼里，如王夫人、王熙凤者，她是个奴才，王夫人高她一头可以训她，王熙凤低她一辈也可以训她；在丫环奴才面前她似乎是“半个主子”，却丝毫事也作不了主。这半奴半主的身份更让赵国艳尴尬。和主子对不上话接不上线，主子的眼里没有你，商量大小家事没有你，聚会开宴没有你。
贾府上上下下不把赵国艳当人看，她心中有数也知道这股势力的源头。她的心理演变到后来的那种地步，完全是不公平的环境所促成。公平沦落的结果是：泯灭善良之心，让荆棘横长蚊蝇滋生。在这种环境下，要生存下去要么就是硬起心肠以暴易暴以恶对恶，去抢一杯羹；要么就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再不就遁世而去超脱尘缘。仅靠富裕是不可能拥有和谐的，和谐的根基是公平。没有公平，何来和谐。一个家族是如此，一个时代一个社会也是如此。
而从贾府出来后，赵国艳一直深居简出，大门都不迈出一步，没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她整个人看起来更轻松自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当然，其中不少是因为贾环的争气，让她看到了母凭子贵的希望。
茹梦看着赵国艳、贾环母子二人亲切的模样，心中不由想起自己那些已故的家人，顿感悲从心来，眼中不禁淌下了两行清泪……
贾环见茹梦无声地哭起来，想到教坊司中管事的说她父亲获罪被杀，其余家人也不知怎么样，忙上前安慰道：“姐姐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的，别想那么多了！走，我们四处看看！”
说完，贾环也没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礼节，上前拉起茹梦的手，就往屋外走去。
茹梦被贾环拉起小手的时候，身子明显感到一震，眉头自然而然地竖了起来，两道眼神宛如利箭般直射向对方。当她看见贾环清澈的眼中并未有什么其它东西时，防备的念头方松了下来，跟着一同而去。
茹梦的这些反应是在教坊司中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她自我保护的正常反应。在那个地方，一些心怀邪念、不怀好意的人，但凡起了什么歹念，她都会狠狠地出手教训他们一番。也正因为这样，她在教坊司中也是受到最多惩罚的一个，几乎是每天都带着伤渡过的。
这个家的院子本就不大，在外边贾环为茹梦介绍了赵国基后。多余的话也不曾多说，就让他去买些适合茹梦用的衣物、被褥、日常用品等回来。当然，其中少不得还有一些外伤用药。
赵国基本就是不会多问为什么的老实人，只要是贾环交代的事，只要他自己能做到，直接去做就是了。随即一一记下、记牢后，便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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