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诏狱的渗人酷刑
时值寒冬,又下了两场大雪,所有建筑都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四下白茫茫的一片。
自八月十六的买|凶之事,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贾家的宁荣二府都显得不太平,先是贾赦、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被皇上下旨锦衣卫监押。虽然经贾母、贾政、王熙凤等人的多方求助,又通过金陵王家王子腾的关系恳求了太上皇,终是将他们几人的命保了下来。
可是,这几个人除了贾琏完好无损外,别的都在牢里已经尝透了苦头,一个个早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且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他们都失去了作为男人的一项功能,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而贾琏的特殊例外,则跟王熙凤大把大把地送出钱财,以及王子鹏从中起到的作用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天,在监狱角落里的看守房内,几名锦衣卫狱卒正喝着酒,谈论着一些犯罪的情况。
一位喝得半醉的年青狱卒,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问道:“刚……刚进来的那个姑娘犯的什么罪?怎么就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老狱卒有点惋惜地说道:“私通奸夫,大逆不孝只是可惜了这个岁数,这个花一样的容貌。”
年青的狱卒似乎被私通奸夫的罪名刺激得醉上加醉,脸红脖子粗地又问道:“和人通奸?奸夫是谁?这个女犯人我可见过几面,那张脸蛋子,实在招人喜爱,我看唐明皇的杨贵妃也比不上她呢,可惜!可惜!”
另一名脸色阴沉的中年狱卒,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了头说道:“什么奸|淫之罪?我就不信。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会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锦衣卫的监狱里,冤死鬼还少吗?谁能保险她秋后不是个冤死鬼?”又道:“该死的不死,有权有势的就不一样,你们看贾府里的那几位,犯下这等买|凶|杀人,谋人钱财之事,还不是一直没处理?这世道啊,呵呵,就是这个鸟样!”
这一番话似乎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谁也不说话了。但是今天锦衣卫内镇抚司诏狱中的看守,似乎都像有什么心事。那些年青的,一会走到监狱的通道上,往外看两眼,一会儿又悄悄地溜到女牢前轻轻地与看守牢门的女监守耳语几句。其实,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过就是希望多看两眼那位新进狱中的佳人罢了。
已经过了中午了,衣衫残破、发丝凌乱的贾赦、贾珍、贾蓉、贾蔷在七八个锦衣卫的押送下,拖着沉重的脚镣回到了监狱。监狱过道两侧,囚房里的犯人都把脸贴在粗大的铁栏杆上,向外看着他们。这些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如今却像死狗一般垂头丧气,举步维艰,着实令一些犯人们感到舒心与解气。
贾赦、贾珍、贾蓉、贾蔷四人的脑子里,却还萦回着刚刚发生在大堂上的一幕幕情景——凶神恶煞般的主审官,瞪着一双穷凶极恶的眼睛望着他们,恶狠狠地审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有时甚至是问他们昨夜做了个什么梦?有几只蚊子咬他们?但凡是回答的不爽快,不顺溜,一言不发恶狼般的锦衣卫校尉,便会使劲地掰开他们的五指,把拶子夹在五指中间。一刹间,一股彻骨裂心的疼痛,便会使人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不见血光就别想停下来……
三个月了,不论天晴天阴,刮风下雨,宛如地狱般的日子就这样轮回着。某些断子绝孙的残酷刑罚,以前只是听别人讲过,不想有日轮到他们自己头上了,怎不让贾赦、贾珍、贾蓉、贾蔷感觉身心皆废、万念俱灰。
申时初,一道太上皇的旨意进了锦衣卫内镇抚司诏狱。没多久,贾赦、贾珍、贾琏、贾蓉、贾蔷五人颤颤微微地出了诏狱大门……
………………
荣国府。梨香院。
薛蟠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上午两个时辰是跟着如霜、月牙等读书识字。这可比不得在贾家的义学堂,怎么闹都没关系。语琴作为贾环任命的女先生,拿起戒尺打起人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有一次薛蟠没管住自己的嘴,说了句顽话,那戒尺打得他整个手掌都肿起了半边。想反抗?还有如霜、月牙两个恶婆娘盯着呢!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整不出来。而到了下午的时光,薛蟠就要做苦力了,实打实的搬砖挪石,真真是把他累的够呛!
薛蟠新的生活方式,由一开始的高压被迫接受,到后来的慢慢习惯、习以为常,他整个人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主要表现在其说话做事方面,轻易不敢再表现出浮夸的模样。特别是在听闻贾环手刃了绑架他的一家三口,以及贾赦、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人的惨状,哪怎是一个狠字可以说明的?同时,薛蟠也深感庆幸:自己没有死在贾环手里,这家伙简直就是夜叉、是妖魔的化身嘛。每每想到这里,薛蟠不自觉的都会摸摸下身处,感到那东西还在后方心安……
这天傍晚,薛蟠又从贾环家带回了宝钗最爱吃的点心——蛋糕。他进了梨香院的正厅门,就笑着对正在在针织薛姨妈、薛宝钗、莺儿、香菱喊道:“娘、妹妹,你们看我给你们带回了什么?”
几人抬眼一看,宝钗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蛋糕呗!”
薛蟠故作摇头叹道:“妹妹,你就不能别这么快猜出来啊?让哥哥卖卖宝也好啊!”
宝钗、莺儿、香菱几个都抿嘴轻笑起来,薛姨妈笑道:“你啊,一进门,那蛋糕的味道都带进来了,能瞒得住么?”又道:“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薛姨妈经过贾赦、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的事后,这有了对比就有了差距,再怎么说薛蟠也比那几个人好得多吧!对贾环的成见也就淡了,况且薛蟠还真的是改变了,再不是以前斗鸡走狗,赏花阅柳的模样,如今看着都让她满心欢喜。虽说目前家里的处境不好,可最起码一家人都没事啊,这也比贾府那边强多了。
薛蟠摇摇头,在薛姨妈、宝钗身边坐了下来,“别急,今儿个有件事和你们说呢!”
几人闻言不禁惊愣了,薛姨妈急道:“什么事?不会是你又惹祸了吧?”
薛蟠一脸郁闷,“娘啊,你就不能想儿子点好的?”
宝钗微微一笑,“说吧,别让妈担心!”
薛蟠点点头,“娘、妹妹,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南边了!”
薛姨妈问道:“去南边干嘛?”
薛蟠又说道:“今天环兄弟让我跟贾芸去南边走一趟,打开那边的什么商路,反正就是我要去做事了,真正的做事了!”
宝钗微微点点头,“妈,这是好事,有那个贾芸跟哥哥一起去,你就放心吧,估计环兄弟要去办什么事,也是为了锻炼一下哥哥,这还真的是好事!”
薛姨妈听了宝钗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嘱咐薛蟠说道:“我的儿,你可要生生心性,好好的办贾环的事,人家可是‘天子门生’,指不定这些事是皇帝交代下来的,可不能……”
薛蟠对这些话,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儿子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了,再说我也不敢啊!”说到这里,心有余辜地又道:“儿子想想那府里的几位都觉得可怕呢!”
薛姨妈、薛宝钗怎么会不知道薛蟠说的是什么,贾赦、贾珍、贾蓉、贾蔷几个从锦衣卫牢房出来后,就有传言说:他们几个除了贾琏没受什么折磨外,另外几人都在监牢给人虐的下身都废了,此刻与那个太监没多大区别了。贾赦则更惨,还给赵国艳刺瞎了一只眼睛,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一张脸扭曲变形,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当真渗人的紧。如今虽说人放出来了,可宁荣二府的两个世袭爵位都给一撸到底,彻底没了,着实是让人无比惋惜……
薛姨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他们这也怨不得别人。要不是贾环命大,估计都给害死了,想想那天拔他胸口的匕首时的情景,说是去了阎王殿走了一回也不为过……”
宝钗随着薛姨妈的话,不禁又想起了当日的事来……
那日,宝钗是跟着贾母、贾政、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贾宝玉、林黛玉、贾探春她们一起去的四海茶楼。因此,也亲眼目睹了赵国艳的决绝和疯狂,硬生生地把贾赦的一只眼睛刺瞎。接着,又看到贾环胸口的那把匕首,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当时,宝钗实在是难以想象贾环怎么活下来的,其中的过程只怕能用生死两重天来形容吧!
到了太医医治拔匕首的时候,那惊心动魄的一刻,牵扯了太多人的心,上到皇帝、亲王,下到丫鬟、婆子,只怕都在默默地为贾环祈祷许愿。或是众人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的神佛,贾环真的起死回生,神奇地渡过了这次的危难。就连救治的太医们都说,这是一次天大的神迹,匕首没有刺中贾环的血脉,但凡再偏分毫,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救治。
宝钗的芳心,也从这一刻开始装下了贾环这个人,他那坚毅不屈的性子;他那临危不惧的果敢;他那耀眼夺目的天子门生光环;无一不深深震撼着她,撩拨着她……
再后来,宝钗本想着去看看贾环,可却听薛蟠说,京都城里传出贾环是“天子门生”后,不少的豪门贵族都纷纷上门拜访,其中多有是打着结亲的旗号来的,赵国艳的屋子里都摆满了各大家闺秀的画像。这就让宝钗为难了,她虽对自家目前的境地感到失落,可骨子里隐藏的高傲,又让她无法主动踏出那一步……
薛蟠笑道:“娘,这不正是别人说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环兄弟是当今皇帝的门生耶,这以后的前程只怕不可限量啊!保不准你儿子也能混个官当当……”说着忍不住傻笑起来,回眼却见宝钗有些失落,又道:“妹妹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开心?”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
宝钗的心思,薛姨妈多少是察觉出一些的。每当说起贾环时,宝钗那闪着异彩的眼神,不自觉露出的笑意,小女儿般的羞涩等等,又怎么能瞒得住过来人的眼光?
一如宝钗的担忧,薛姨妈对于贾环身上的光环也自感无力。薛家就算是没有败落前,这样的人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她们,更何况是如今这般景象?再说,京都中多少世家、权贵都紧紧地盯着这门亲事,哪一门的家世是宝钗能攀比的?
这些话,薛姨妈知道就算是她不说,宝钗这个聪慧的女儿都会看得明明白白,想得清清楚楚。因此,一直以来,薛姨妈对于这事都是避而不谈的,“你妹妹没事,你快去洗个澡吧,我们准备吃晚饭了!”
薛蟠听了这话,又闻了闻身上的衣衫,说道:“嗯,是有一股汗味了!”随即笑着起身走了出去。
宝钗落寞的神情也只不过维持了一会,转而又挂上了一惯的淡淡笑意,对薛蟠喊道:“哥哥你可快些,我都饿了!”
………………
京都城。皇宫。龙首殿。
龙首殿是建在一个小岛最高处的宫殿,这个小岛四面临水。站在窗前向北望去,龙首殿下的金龙殿,殿宇巍峨,万绿围绕,斗拱飞檐时隐时现,真如一座仙宫一般。金龙殿下,太液池碧波潋滟,一阵寒风徐来,把池中的水汽夹杂着山上奇花的芳香送进殿中,令人心旷神怡。
太上皇刘显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历代皇帝之中能有此高龄的也算是少数。虽说他退居太上皇,可是仍然掌握着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和军政大事的决定权。几十年来,他有个习惯,晚膳后总要批阅一些送进来的紧急公文。今天天气有点寒冷,他特地传谕在龙首殿阅本。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已将厚厚的一叠奏章陈放在龙案头。为了怕殿外的冷风卷进来,几名宫女轻轻地将龙首殿大门关紧,缕缕月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在浸油澄浆泥砖墁成的地面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银光。
虽然殿宇高大,可殿内燃起了四五个无烟炭炉,深蓝色的炭火散发着温和、柔顺的暖意。太上皇刘显高踞在宝座之上,拿起了一道道奏章,健笔如飞,边看边批,不一会那一大叠奏章已被朱批了一大半。此刻他从案卷堆里抬起头来,舒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梳理了一下那保养得很好的胡须。早有一名宫女捧上了一杯庐山云雾香茶,轻轻地放在了案头。
那淡淡的茶香似乎驱散了太上皇刘显的倦意,他又伸手取过一道奏折仔细阅读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股怒容从他那冷峻的脸庞上升起,最后竟狠狠地将奏折掷在了龙案上。
太上皇刘显的突然震怒,惊得大太监戴权一怔,更吓坏了在一旁侍候的内侍和宫女。他们一齐跪在地上,嚅嚅地说道:“上皇息怒。”
太上皇刘显用眼扫了一下跪着的人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把手一挥说:“都出去,都出去,除了戴权你们都出去!”
宫女、内侍巴不得太上皇的这声吩咐,齐齐地叩了一个头,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殿外。
大殿里又恢复了宁静,太上皇刘显极力压抑了一下感情,把目光又投到那份被掷的奏折上。那是新任九省统制王子腾的折子。
太上皇刘显怎么也不会想到帝辇之下,堂堂锦衣卫诏狱竟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宁荣二公的几个后代竟然被废了,这还了得?锦衣卫未得旨意,就擅自动刑,还敢致人残废?
自从刘显继位以来,他极为重视锦衣卫的管束,他手下罢免、任用的锦衣卫指挥使就有五人之多。也因此高压管制,锦衣卫近年来的气焰收敛了不少。没曾想,如今又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难不成是皇帝授意锦衣卫做的?因为那个什么天子门生?
太上皇刘显想到这里,沉声说道:“戴权,你去查查,锦衣卫诏狱里是谁自作主张刑讯宁荣二公的几个后代,并让锦衣卫指挥使宁远来见朕!”
戴权躬身恭声说道:“是!上皇,老奴遵旨!”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