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会入学
次日清晨,司润变化成一个清瘦男子,乌青着眼眶,一脸衰相,怀里揣着一枚从湖底捞出的发黑素金簪子,进了当铺。
当铺掌柜将金簪把在手心来回看了看,心想虽是民间物件,却实实在在是个老物,一阵讨价还价,给了一千五百块钱打发了司润。
司润久不到人间,早已不熟物价,还以为价钱不错,便出了门往秦淮河边去。替司脉买了两身时下流行的棉布裙子和鞋袜,身上便只剩下六块钱了。
司润懒得往回走,这闹市之中,又不能用法术瞬间挪移,便跟着一个人学着买了地铁票,坐了地铁回去。
司润走到秣陵湖边,却见一群年轻女郎和一位穿着黑袍的女牧师,围在湖边,恰是司润把司脉藏起来的地方。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菩萨面相的女郎脱下了外套,披在司脉身上,关切地问道。
司脉坐在岸边的湖石上,慌张地往后退了一退,腿下一滑,险些掉进水里去。
“脉脉。”司润唤道。
司脉并不抬头看他,女牧师和女郎们回头警惕地看着这个形容落魄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她的……”司润一时编不出话来,便并不理会女牧师,将衣服递给司脉,“脉脉,来,先穿上衣服吧。”
司脉抬头不语,只不停地抽泣起来,女郎们帮司脉用外套盖住身体,带到了附近的洗手间。
“姑娘,外边那个人,你认识吗?你要是不想和他回去,和我们回教会也是可以的。我们那里有地方给你住,你要相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上帝母亲都是爱你的,我们都是上帝母亲的孩子,都是姐妹,也会帮你的。”女牧师说道。
司脉换好了衣服,那是一件可爱宽松的鹅黄色娃娃裙,姜黄色的堆堆袜轻柔地裹住司脉纤细雪白的脚踝,配着雪白的新鞋子,整个人仿佛骄阳中透嫩的新叶一样明媚。
“你是我的姐妹吗?”司脉疑惑地问道。
“我们都是上帝母亲的孩子,当然是姐妹啦。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的。你多大啦,几年级了?”
“几年级?”司脉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几岁了?有没有在上学?”一位女郎补充问道。
“几岁?上学?”
“这真是太过分了。”几个女郎异口同声地说道。
“姐姐,我看外边这个人,孩子怕是认识,但是他不给孩子上学,实在太过分了,不然我们还是和他商量商量,带这姑娘先去教会学校读书吧,总不能任由孩子跟着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吃苦受难的。”菩萨面相的女郎建议道。
“是啊是啊,外面那个人,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司润。”
“那你呢?”
“我是司脉。”
“那他和你有血缘么?”
“血缘?我不知道,我从成为一个人就和他在一起了,他说我是司脉。”
“那他平时是做什么的呢?”
“不做什么,我们一直在这秣陵湖里。”
女牧师和女郎们商量了一会儿,把司脉带到司润跟前。
“司先生,你看孩子正是应该读书的年纪,我们虽然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但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会耽误了孩子的。我们教会有教会学校,如果你同意,司脉可以去我们那里读书学习。”
“脉脉你想去吗?”司润问道。
“你不要我了吗?”司脉扑在司润怀里,凄然地问道。
司润一时被问得语噎,但想到司脉既然已经蜕化成人,在修仙得道之前,还是要学习一些做人的知识比较好,毕竟她如今不能像以前一样完全生活在水里,自己也保护不了她周全了。
“我有我该在的地方,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浑浑噩噩地随着性子来。你现在成人了,也要自立起来。”司润摈弃了脑中的杂念,理智地说道。
他抬头看着司脉,见她双肩微微颤抖,也不敢再多说,便转身向女牧师说道:“既然您愿意帮忙,司脉就托付给您了,您放心,司脉的学费和生活的费用,我会出的,这孩子从小跟着我没学什么,只是略微识的几个字,算数什么的也还可以,但都是老古董的东西了,至于为人处世还需要牧师多帮助了。”
“司先生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那我陪你们一起回教会一趟吧。司脉她身体不好,生活习惯也刁钻古怪一些,我陪她和你们先去一趟,有什么缺的,也好回头记下来买齐。”
司脉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抽泣着说道:“不要你送,你离开秣陵湖一个上午,脸色和水色一样碧青,跟中毒了一样。我自己能去。”
女牧师和女郎们只当司脉赌气说的话,她们看司润对司脉的关心不假,转而劝司脉道:“脉脉,还是听你司叔叔的话,他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毕竟是初相识,他是一直照顾你的人,倘若我们贸然把你带回去了,他不知道你未来将要生活的环境,也不能放心呀。”
司润用仅剩的四块钱买了两枚地铁票陪司脉乘地铁同女牧师回到了神学院。由于是中途入学,宿舍已经没有可以安排的地方,司脉被安排住在一个刚刚去世了的女牧师的旧宿舍里。神学院的女学生们穿着整齐的灰色长袍,长发干干净净地梳成麻花辫,但孩子终究是孩子,看到有新人来,还是一个个好奇地聚到窗口张望。
司润看孩子们手里拿着乐谱,问道:“怎么都是女孩子,您这儿难道是个坤班吗?”
“喔,司先生有所不知,原本这里也是有男孩儿的,那还是五六十年前刚刚成立的时候,这里收容一些孤儿,不过后来闹饥荒,死人太多,好多家里断了香火,于是男孩子大多被领养走了,渐渐地剩下来的就都是女孩了。后来社会上也有了专门的福利院,不再需要我们教会收养孤儿,这里也就渐渐变成了女校。孩子中有领养的家人抛弃的回不去福利院的,也有教内兄弟姐妹家的孩子送来受主的教诲的。我们这儿和普通神学院教学内容差不多,音乐和建筑设计是特色教学,这两门学科略微偏重一些也是为了方便培养传教士,让更多兄弟姐妹能够聆听福音。”女牧师说完,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脉脉,你看这里好不好?”司润抿嘴默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问道。
“这里树木成荫,清凉寂静,很好,只是没有水。”
“需要喝水的话,桌子上的茶瓶可以用,楼梯口有开水房。”女牧师连忙说道。
“脉脉,你皮肤薄,打开水的时候,可要小心,你以前和我一起去看戏的时候,还被毛手毛脚的店小二倒茶烫到过手你记不记得?回头我给你带个茶壶来,平时水要常晾着,别喝太热的。”司润叮嘱道。
“司先生真是细心。”女牧师道。
“天儿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司先生要不留下来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您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天我有些中暑,不太饿,我陪您和司脉走到饭堂吧。”
“那好吧,不过今天是周六,我们这里每周六都有一个巧手的姐妹来帮厨,能吃到这金陵城最好吃的红烧鲤鱼呢。”
司润一阵担心,一旁的司脉却浑然不知,毕竟前尘往事,已经随着她蜕化成人,渐渐随着红鳞退却淡忘了。
三人行至饭堂,未进门,一股红烧鱼的糖醋焦香气已经扑面而来。司脉连连干呕了几下。司润见状连忙道:“牧师姐姐,啊,那个我差点忘了,司脉从小吃鲤鱼啊容易起疹子。”
“没事,还有其它的菜。”女牧师说道。
司脉本能地躲到司润身后,司润连忙解释道:“我们家脉脉被我惯坏了,您别见怪,不如这样,以后到吃鲤鱼的日子您知会我一声,我来照顾司脉当天的饮食。”
“噢噢,没事,我看孩子这个样子,大概是过敏过怕了吧,没事的,那以后每周六您过来吧,我们这里只有周六吃鱼。”女牧师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给您添麻烦了。我刚刚看宿舍还缺一些洗漱用品,这样我今天带司脉去买一些,顺带她出去吃午饭,晚些就回来。”
女牧师望了望司脉,见她紧紧握着司润的手臂,并不怕他,便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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