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聂蓁蓁的及笄礼确实盛大。正宾请的是当朝皇帝的亲堂弟定王的母亲，在聂城修养身子的老定王妃。赞者是由聂兮兮担任。聂兮兮是聂蓁蓁的大堂姐，去年刚刚及笄。
“请笄者出。”
聂蓁蓁走上正厅，到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行完揖礼抬头，聂蓁蓁正好与聂清意对视，聂清意朝她笑了一笑。每一次看到聂清意对她笑，聂蓁蓁就像在心底开出了一朵花，这一次也不例外。聂蓁蓁也朝他笑了一下。然后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聂兮兮过来为其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到此，老定王妃起身，聂城城主聂清正与城主夫人赵晚之起身相陪。老定王妃在东阶下盥洗手，拭干。再之后老定王妃与城主夫妇相互揖让后各自归位就坐。
聂蓁蓁起身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老定王妃走到聂蓁蓁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她梳头加笄。
在下观礼的聂清意就这样看着正坐着的聂蓁蓁。这时候的她样子非常乖巧和顺意。但他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聂蓁蓁骄傲纵意，想如何便如何，时时刻刻像一只准备炸毛的狮子，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礼毕，请笄者携父母答谢宾客——”
聂清意突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聂蓁蓁看了许久。他慌忙地敛眸，匆忙地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不知从哪所起的心绪。
及笄宴在下午吃过宴席，宾客陆陆续续散了之后其实也算是结束了，晚上，便是家宴。
平常，除了每年除夕或者有大事发生，其余的日子都是各房人在各房吃饭。
而今日吃过饭，几房人聚在东正院暖房内陪老城主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身边侍候了大半辈子的常嬷嬷拾了门帘进来，后面跟着四个家丁，抬着一个物什就进了来。
老夫人看见常嬷嬷，便主动停了话头，指着那物什，笑着对聂蓁蓁说：“幺幺，今天是你生辰，你爷爷托人寻了个生辰礼物，可花了不少心思，奶奶我就没有多少巧思。喏你看，你看你爷爷给你寻了什么奇珍异宝来。”
聂蓁蓁听了话便站起身，一抬下巴示意家丁把物什上盖着的红布掀开。
这一掀开，可真是不得了。这是一个几乎等身高的红色珊瑚石，雕成了珊瑚树的样子。整块的珊瑚石本就罕见，又雕琢地如此精致，更是价值连城。
聂蓁蓁围着珊瑚石树走了一圈，然后快步走到老城主脚边的踏板上坐下，握住老城主的手，仰着头欢喜道：“谢谢爷爷，幺幺真是太喜欢了。”
“那爷爷这礼物真是送对了。”老城主被聂蓁蓁哄着，一拍大腿高兴着，突然回头瞄了一眼老夫人，便对聂蓁蓁道，“你奶奶不是向来说是最疼你的吗，看你奶奶给你送了什么？”
老夫人闻言，嗔瞪了一眼老城主：“奶奶可没有那么多心思，不过我看你素来喜欢看些山野杂记解闷，就给你寻了些有意思的书来。”
说着话，常嬷嬷便双手捧着几本书过来，聂蓁蓁粗略翻了翻，也抬头笑道：“奶奶也是真真疼我的。”
老夫人闻言便高兴地笑了，直说她古灵精怪：“那你快去看看你这些叔叔婶婶可给你备了些什么礼物？”
聂蓁蓁又讨饶陪笑了好一顿功夫才站起身，对着长辈一个一个拜去。
聂蓁蓁父母且不谈，聂蓁蓁的父亲没有妾室通房，只有一位正室一位独女。
待拜到聂蓁蓁的二伯父，说到这位二伯父聂清石，聂清石是老城主夫妇俩的第二个嫡子，一向宠爱有加。他也确实孝顺父母宠爱小辈，但千般好万般好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喜欢寻花问柳。无论是小户的良家妇女还是青楼的卖身花魁，只要是看上了，不管老城主夫妇反对与否，都要往府里带。二伯母虽然是书香门第家的嫡女，但是终究是小户出来的姑娘，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也就不敢有什么怨言。老城主夫妇之前还强烈反对一个一个女人进府，但看到二夫人不管，后来也就渐渐的不管了。只能对二伯母倒是关怀备至作为补偿。聂家大姑娘聂兮兮就是二老爷的一个妾室徐氏所出，由二夫人抚养。二老爷另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还尚小。
三老爷聂清方，是老城主的庶子。生母已经不在人世，对老夫人很是尊敬，对城主很是言听计从。只有一位夫人，一位长子聂明谦是聂家小一辈的长孙，一直跟在城主聂清正身边历练，很受聂清正器重。一位女儿就是聂家二姑娘聂陶陶。
四老爷聂清庄也是老城主的庶子，但无多大本领，有一位嫡妻却也未有嫡子嫡女。有一位庶子是妾室戚氏所生，四老爷极其宠妾灭妻，宠得那戚氏的风头重重地压过了嫡妻。为老夫人很是不喜。
聂蓁蓁一个一个拜过去，一个一个地收了生辰礼物。待拜到五老爷聂清意时，因为聂清意尚未娶妻，也就只需要拜他一个。聂清意在聂蓁蓁弯腰想拜下去的时候扶住了她的手臂。
聂陶陶见此，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小叔叔向来最疼三妹妹，不知道这次给三妹妹带了什么贵重新奇的礼物？”
聂清意闻言便也只微微一笑回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拿出来肯定是太过寒碜，便在之前偷偷给了。”
“小叔叔可别说笑了，肯定不知是何样的宝物，怕小叔叔是怕惹我和大姐姐眼热，才偷偷给了。”聂陶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阴阳怪气地说话。
“怎么会呢，你和兮兮和幺幺我都是一视同仁一样喜爱的。”聂清意笑着摇摇头，解释着。
聂蓁蓁原本听到聂陶陶阴阳怪气的问话便不太高兴，如今听聂清意这么解释，就像一团火堵在心头，发不出去又消不下来。
“小叔叔的一视同仁真是不简单。我和大姐姐的及笄礼就只是叫人送了礼物回来，一到三妹妹的及笄礼，不仅急急地赶了回来，一到府连衣服都没换就巴巴地往进棠院走....”
聂陶陶话音未落，便听得“啪”得一声。众人都被惊了一下。
只见聂蓁蓁怒气满容，随手拿起旁边的水杯砸在了地上。聂陶陶被吓得一愣，还没回神就听到聂蓁蓁说道：“二姐姐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小叔叔送我怎样的礼物和你有什么关系？再看看你说话的样子，尖酸刻薄。怎么能对长辈如此说话！”
聂陶陶也是回了神，站起来一挥袖子便冲着聂蓁蓁道：“我尖酸刻薄？我不过是这样一说，哪比得上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聂蓁蓁一仰头，微抬下巴有点骄矜的样子，斜睨着说道：“那你是嫉妒吗？”
“我就是嫉妒。”聂陶陶也干净利落地承认了自己心中所想，“都是侄女，小叔叔凭什么对你与众不同？”
聂蓁蓁转过头不看她：“十个手指都有长短。你要是嫉妒，与我何干？”
聂陶陶被这话气得哽住。
“够了，都住嘴！”老城主拍了一下桌子，很是生气，“姐妹相争？可都是长大了出息了？陶陶，今日是你妹妹及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幺幺你就是如此不敬兄姐的？好好好我可真是看到了。如今我还在人世，你们就如此争锋相对，若有一天我故去，你们是不是还要上演姐妹相残！”
这话可说得严重，聂蓁蓁与聂陶陶忙跪下来认错。
大夫人和三夫人也赶紧站起身慌忙认错：“是媳妇管教不严。”
老夫人上来打圆场：“她们两个也就是小姑娘心性，你又何必认真？”
老城主似是被气得不轻：“退下吧退下吧。今日本是幺幺生辰，我也就不训斥你们了。都回去吧。”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然后都起身应是。鱼贯而出。
等人都散了，老城主叹了一口气对着老夫人道：“幺幺这娇纵跋扈的性子可怎么办？越长大可越不像话了。”
老夫人站起身抚了抚老城主的背：“可不都是我们惯着的？如今也没办法改了，只盼着我们聂府的荣华能够长一些，也就能护得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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