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长得很好
秋季将尽，冬至将临。
大道两边的落叶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地枯黄，碾碎落下复又碾碎，大风吹起落叶，为那几乎落尽的枝桠添了几分萧索。
这车在飞速赶往西峰关，出了城，这马车的速度便没有停过。
林菀从萧大人萧石云那得到这马车的去向，就觉得不妙。
西峰关是连接塞外与大楚中原之地的要塞。
在这秋高马肥之际，正是匈奴入侵的高峰期，那西峰关一直战事连连，在这季节几乎没停过。
她与巧玉二人肩不能扛刀手不能射箭的，跟一个将军到那个地方做什么？
不妥不妥，林菀想了想，还是咬牙跟萧石云说：“大人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还是将我们放下吧。我们不去西峰关，这一段路有劳大人了。临走前我们必然将这一路行来的银子备妥，大人今日之恩，我们来日必将结草衔环，永不能忘。”
钱债好还人情难偿。
好在原主平日里常看书打发时间，脑中有存货，一两个古词说出来也还算顺溜。
林菀抱着怀中的包袱，估摸着等会子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下了车，一定要好好谢过这位萧大人。
长得好还乐于见义勇为，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果然，军人还是要这样一身正气锄强扶弱的。
“谁说要带你们去西峰关？”
不用去？
“深秋多战乱，西峰关这时候除了军队便是军队，原先的百姓都转移到后方的丰州城了。”
“你们就歇在丰州城中，只要我军守住西峰关，后方就是安全的。你们可以安心住着。”
怎么能住的安心，后方也不安全。
林菀临出城的时候就计划过她与巧玉要往哪里逃，她们余生都没有回京城的打算。
迟早要被抓，她们要逃得远远的。
北方太冷，她的身体状态暂时不能容她们往那儿去。
塞外也不行，因为有战乱，那种危险也不是她们可以承受的。
剩下的，就是南方了。
林菀现代的大学就是在南方读的，古时的南方虽没有现代的温暖，但总归是比北方比京中暖和。
林菀主仆二人的拒绝之意如此明显，萧石云笑着靠在车壁上：“上车容易下车难，你们有胆子上马车，难道没有想到接下来会面临的事？我的银钱多的是，不多你那一点。”
完了，这男的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林菀的脸色骤变，将城里城外的经过都捋了一遍，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没有得罪他的吧。
“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我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
林菀提醒他，她要收回自己先前所想，现在当兵的可没有受当代思想教育，爱祖国爱人民。
她想到，古代好像土匪都能当兵，只是，他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
萧石云淡淡道：“你们出来可带了户籍？”
“带了的。”只是她们两个逃出来的人，有这户籍根本就没用，只要一拿出，她们也不必在外地安家落业，直接拉扯到官衙就了事了。
一时间，她二人精神都有些靡靡。
包袱里的户籍成了烫手的山芋，丢不得也留不得。
“我可以给你们在丰州城落户。”长路漫漫，萧石云从车厢上方的抽屉中拿了一本书随手翻着。
“落户？”林菀眼睛一亮，可那亮光转瞬即逝。
哪里都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面的那灰袍男子必然别有目的。
果然，没有人会对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一再考虑施加援手，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现在她们不过从一艘着火的船跳到另一艘要沉的船，汪洋大海中，把舵的始终不是她们。
林菀面无表情地盯着翻开的书页：“不知大人有什么条件？只要是小女能力所及，小女必然帮忙。”
她很识时务。
隔壁那小侍女却还一脸茫然，继而又欢喜了，看着是极乐意帮忙。
萧石云突然伸出手来。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手，林菀本能地要退开，可对面的人不容她拒绝。
冰冷的指尖捏起林菀的下巴，她被迫得高高地昂起头来。
脖颈细白而长，除了那勒痕有些淤青骇人。
可浮现在那雪白肌肤中含着蜿蜒的幅度直直往下，反倒使得那掩盖在那厚厚的衣物之下的未知极具魅惑。
肤若凝脂滑腻一片，两片薄唇随着呼吸翕动，粉白浅浅极为诱人。
他不吝评价：“你长得很好。”
稚嫩年轻，不过十几岁。
这张脸原主看过无数次，林菀自知长得不差。
其他不说，就这个身体，就比现代的自己多了青春的颜色。
可听着这个人夸她，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后槽牙隐隐作疼，她很不安。
萧石云毫不留恋地松了手，在他的眼中，林菀自始至终没看到色欲与沉迷。
他浅琥珀色的眼珠子冷静地吓人。
那样冷冷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张好看的画，一尊精致的梅瓶，估量着计算着，仿佛就在想该将她有效用到何处去。
“只是这身子需好将养养了。”
“是，小女子身子确实不太好，有时吹吹风就会病的。”林菀抿唇笑着应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不是假话，她还很认真地咳了几下，直到用力红了脸才停了下来。
人不怕有用，就怕没有用。
没用的人，那是舍弃的时候都不必考虑的人。
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巧玉就算再迟钝，看到他捏着姑娘的手，也觉得不对了。
可姑娘如此镇定，两人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她心中发毛，却也没敢说话。
“我母亲在丰州城中，你们既是京城人氏，便跟她多聊聊京中趣事。”
萧石云话音未落，外边便传来马的急促嘶鸣声。
它似乎受了攻击，东奔西跑地，令地马车里边不停颠簸摇晃。
林菀瞬间抱紧了包裹。
“少主，有情况！”元宝大喝，随着说话声，还有笃笃笃的箭落在车厢外壁。
一支箭准确无误射向那痛疯飞跑的大马，随着皮肉刺穿，直贯动脉，那喷涌的血也从马脖子飞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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